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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统领死的时候,那几个突厥人一时都愣住了。他们杀红了眼,一路上杀人如切菜一般,没想到遇到个居然能反抗的,还是个弱质纤纤的女子。
不知谁叫了一句:“统领死了!”
其余人才反应过来,举起大砍刀朝着那女子冲了过去。只是还未走到,脚下却踩到了圆溜溜的东西,一滑,便全部摔倒了地上。
他们还未爬起来,尖锐的刀刃便径直地刺入了心脏,十分准确,毫无偏差,很阴狠,被刺中的人瞬间断了气。
还活着的回头看去,只见白衣青年坐在草垛上,手里拿着的暗器在火光下闪着亮光。
下一刻,那亮光便映在他的眼眸,胸口剧痛,他‘啊’的一声,倒在地上,彻底没了生息。
这一行突厥人总共五个,便这样被顾天澜和云曜解决了。
黑脸汉子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他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妻儿,等着剧痛的来临。然而,很久过去了,死亡的疼痛都未降临,黑脸汉子不由得抬起头,便看到那些人都倒在了地上,鲜血直流。
那纤弱的女子站在那里,白色的衣裳已经染成了血红。她笔直地站着,如同青松一般,屹立不倒。
而她的旁边,那些凶神恶煞的突厥人倒在地上,脸上毫无生气,已经死了。
黑脸汉子与妇人痴痴地看了顾天澜片刻,方才知道自己活了下来,劫后余生的喜悦迅速占据了所有的情绪。
是她救了他们!
黑脸汉子没想到,他母亲捡了那么多累赘回来,这一次竟然捡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姑娘救了咱们一命。”黑脸妇人道。
“是啊。”黑脸汉子讷讷道,带着羞惭。尤其想到他之前那般针对这姑娘,更觉得无地自容。
“谢谢姑娘。”黑脸汉子道,想着向救命恩人磕一个头。
顾天澜却避过了他,从他们之间将那小孩抱了出来,小孩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脸色苍白,呼吸已经弱不可闻了。
那对夫妇也发现了孩子的异常,刚刚放下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小宝这是怎么了?”
“我刚刚为了小宝不发出声音,紧紧捂住了小宝的嘴巴,小宝不会被我憋死了吧?”想到这种可能,妇人脸色白了,抖着手想要去抱孩子。
顾天澜在小孩的背上拍了一下,小孩‘呜哇’一声哭了出来,苍白的小脸顿时有了血色。
顾天澜怀里抱着小孩,表情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小宝别哭,否则会引来坏人的。”
小孩看着温柔的姐姐,很快止住了哭声。
那妇人看着顾天澜这般温柔的模样神情,不由得问道:“姑娘可是有了孩子?”
这姑娘看着和善,其实是个冷情冷性的,但是对着孩子却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眸之中全是温柔。妇人的话一处,顾天澜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冷了下去,她将小孩还给了妇人。
“赶紧走吧,这里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
“姑娘,我们往山里走,有一户亲戚在山里做猎户,我们打算去投奔亲戚。”黑脸汉子道,“姑娘可要与我们一起?”
顾天澜望着已经烧了大半的蓉城,摇了摇头:“我跟我弟弟要去邺城。”
黑脸汉子朝着顾天澜磕了一个头,便带着妻儿老母老父走了。
云曜从草垛上滑了下来,身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淋漓。顾天澜要去扯他的衣物,便被他抓住了手。云曜的力气很大,紧紧盯着顾天澜:“阿澜姐姐,你走吧。”
顾天澜根本不理会他。
马车是没了,顾天澜找来了平板车,将云曜放了上去,推着车往城郊走。当年在战场上的时候,她曾经背着一个两百斤的大汉跨过了几座山头,回到了自己的营地。而今,她换了一具身体,身上的功力全无,对付那几个突厥人已经是耗尽全力,她咬着牙推着平板车。
她的脸色苍白,汗水顺着她的脸颊落了下来,衣裳污泥混杂着血污。云曜看着,心里如同有千万颗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他缩在那里,在顾天澜看不到的角度,已经是泪流满面。
快天亮的时候,顾天澜终于看到了一间破庙,便扶着云曜进去,歇息一会儿。顾天澜已经麻木了,一进去便坐在地上,喘息片刻,便爬了起来,走到了云曜的面前。破庙外有一条小水沟,顾天澜浸湿了毛巾,替他擦去了脸上的血污。顾天澜退去了他的衣裳,云曜瘦了许多,一身的肌肉褪去,只剩下皮包骨,身上的伤疤林立,有些恐怖。
顾天澜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顾天澜的手落在云曜的腰带上,青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红。他的睫毛很长,如刷子一把,脸上是异样的红,竟透出一股病态的俊美。
“阿澜姐姐,我自己来。”
顾天澜察觉到了什么,便将毛巾和药给了云曜,自己转身出了破庙,还将那摇摇欲坠的门带上了。
青年盯着门外的影子看了一会儿,便低下头,将自己身上的亵裤扯了下来。
顾天澜再门口的树桩上坐下,口里叼着一根稻草,望着远处。
一辆马车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顾天澜的目光里带着诧异。
那马车像是普通人家的马车,来的方向正是蓉城。蓉城如今已经是人间地狱,竟然还有人能活着出来,且这般大张旗鼓,可见来人的身份不简单。
待近了,顾天澜所见,这一行人共有一辆马车,八个护卫,一个小厮,两个丫鬟。有小厮有丫鬟,看来这马车里坐着的该是一对夫妇。
那小厮见了顾天澜,便对着马车汇报了什么,小厮听了命令,便走到了顾天澜的面前,趾高气昂道:“我家老爷要在这里歇息,姑娘请离开吧。”
顾天澜觉得有些可笑:“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吧。我先来的,这要离开的也是你们老爷吧。”
“大胆,你可知道我们老爷是何人?”那小厮厉声道。
顾天澜脸色淡然:“不知道。你连你们家老爷是谁都不知道还来问我?”
“你!”小厮被她呛得脸发红,偏偏说不出话来。
“阿连,罢了,不必赶这姑娘了。这地方挺大的,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也请姑娘不要介意。”
马车里传来一个女子温婉的声音,比那所谓老爷讨喜许多。顾天澜这人吃软不吃硬,对着那马车里的女子也是一笑:“夫人说得对,这破庙很大,我们占了一块地方,剩下的地方,就是这位老爷要在里面打滚也有多余的位置了。”
顾天澜的话一出,空气中的气氛突然不一样了,那些侍卫小厮的脸色顿时变了,仿若她说了什么不对了的话一般,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死人一样。
他们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天澜,不知道是没见过这样喜欢找死的人,还是想着老爷会如何处置这口出狂言的女子。
“呵呵,姑娘真会说笑。”马车里的女子突然笑出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瞬间褪去。
顾天澜想,这位老爷对夫人是真爱。
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走了出来。这女子比顾天澜想象的还要年轻许多,正当妙龄,大概十三四岁,身上配着银铃铛,一走,铃铛便叮当响,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哪里是夫人,分明就是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下了马车,盯着顾天澜看了一会儿,一直掩着唇笑。
顾天澜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这小姑娘看着讨喜,怎会有这般碍眼的夫君?顾天澜回以一个善意的笑。
她下来后,那些侍卫小厮便忙碌了起来。众人先是将地扫了一遍,又在地上铺上了一层地毯,那马车上的男子方才走下来。
这第一眼,顾天澜便觉得眼前一闪,只见这男子大约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穿着镶金边的华服,样貌生得俊朗,身材也高大,本是清新脱俗的长相,这一身珠光宝气,竟是毫无违和感。他的眼角一颗泪痣,桃花眼,竟是无端生了媚意。
男人嫌恶地看了顾天澜一眼,便选了一个干净的角落,令下人打扫完,摆上座椅茶壶,他才坐了上去,离顾天澜远远的,仿佛顾天澜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顾天澜身上确实脏兮兮的,她没有衣物换了,只将身上的血污洗去,烘干后便立即穿上了,脸上黑漆漆的,只余一双眼睛,颇有几分神采。
顾天澜还从未被这般嫌弃过。
她的目光在那男人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在那小姑娘身上,低声呢喃了一句:“老牛吃嫩草。”
顾天澜的话音落,那男人的眼神便扫了过来,眼中杀意大盛。
“哥。”小姑娘叫了一声,男人的才收回了满含杀意的眼神,看向小姑娘的时候,表情瞬间温柔了。
顾天澜垂下眸,想来这男人武艺不差,她那么低的声音他都听得到。
顾天澜盯着男人瞧着,突然,一道银光闪过,顾天澜靠着本能迅速闪过。转眼,之间背后的柱子裂开了缝隙。
若不是她躲得快,裂开的便是她了。
顾天澜的目光与男人对上,男人眼中诧异的眼神一闪而逝,冷哼一声便收回了目光。
他继续温柔地和他的嫩草夫人说着话,刚刚的事仿若未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