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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走?”
陌念初虽然早就这厮不是嘛循规蹈矩之人,仍旧忍不住想磨牙。
连着几日都没睡安稳,她的眼睛已经有些浮肿,看着眼前人的时候就变得格外的蹭蹭发亮。
将离一手撑着脑袋,拿出一个墨玉瓶子在她眼前轻轻晃动着:“我走了,你拿什么保住这张脸?”
她毕竟不是真的陌念初,使用血容术也只能暂时性的改变容貌,已经过了一季的时间,功效也差不多要到了极限。
一向都不是什么细致人的将离,倒是比她要细心一些。
陌念初接过那个瓶子,将里头的丹丸倒入了口中,苦的发涩的味道瞬间在唇齿之间蔓延。
眼前将离的俊脸忽然放大,他俯身来尝她唇瓣的味道。
陌念初反应极快的往后退了两步,凤眸微张的充分展示了此刻心下的诧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将离却伸手轻抚过自己的唇瓣,不以为然道:“有那么苦吗?”
陌念初看着他,微扬的嫣唇勾了三分多情,“将离,我看你真是太闲了。”
语气却凉的如同窗外的寒风,一过境便有无数飞叶潇潇落下。
将离微凉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勾唇轻笑:“小诺儿,你是不是忘了回都城之前答应过我的事,那一颗最毒妇人心,我还要等多久?”
眼前的少年有着最令人沉醉的表象声色,也同时拥有一颗视人命如草芥的凉薄之心。
门外轻扣两三声,陌念初手快的将床幔放了下来,隐隐约约的遮住里头那人的身影。
刚一起身,门就被侍女从外面推入,清晨落叶的气息一起涌了进来,有些凉有些让人顿时清醒。
陌念初秀眉微蹙,到了嘴边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就看见门前的人一身白衣如画。
这么一大清早就出现在英王府的人,居然是顾诀。
陌念初忽然觉得,这个世界都在凑她的热闹。
不给榻上人任何作妖的机会,陌念初当先一步迈出门槛,垫着脚尖才勉强挡住顾相看向屋内的视线,“顾相早啊……”
徐绍有些诧异看了两人如此熟稔的氛围,连忙插话道:“顾相听闻是陌小姐救了王爷,特地来问询昨夜的情形。”
许是窗门的风声太大,榻上的帘幔轻轻晃着,给人生出了一种里头有人的错觉,他吩咐侍女进去把门窗都给关上。
陌念初听到这话险些没站稳,猛地一个倒向了顾诀。
后者像是早有准备一般伸手将她扶住,语气淡淡:“没人捉奸。”
虽然这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清楚,陌念初莫名其妙的红了耳根,面上仍旧一副什么都没有的表情,讨好般的问道:“顾相用早膳了吗?不如一起啊。”
天亮都还没一会儿,办公事办的这样尽心尽力的人真是不多见了。
徐绍见状,连忙吩咐人上早膳,院里的人的如数退下。
只留两人相对坐着,像是从前常有的场景。
没一会儿云景明强撑着身子过来了,坐在一旁说话:“有劳顾相跑这一趟,本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顾诀目不斜视:“没有大碍,也就是说没有好全?”
说话直接的一针见血,并没有因为眼前人是个王爷而有丝毫不同。
陌念初在一旁喝着小粥,两人说的话并没有影响到她什么,唯一关心的是榻里头那人要什么时候走。
英王府里头的这些侍卫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是顾诀在就不同了。
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尽快离开现场比较安全,趁着两人正说着话,便用安氏找了个由头先行离开。
顾诀那双墨眸一落在身上,陌念初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虚的厉害。
偏生面上还要保持着什么都没有的状态,袖下的手都忍不住冒冷汗。
云景明虽然不太赞同,却也没有什么意见:“倒是本王考虑不周,忘了陌夫人那边也离不了你。”
说着便招来徐绍,安排人送她回将军府。
顾诀缓缓起身,眉眼寡淡:“本相顺路。”
没人看得出他在想什么,原本还想同顾相多说几句的英王也得就此打住,拖着病体把两人一道送出了府,等马车都走远了才折回去。
方才气氛不佳,陌念初和顾诀都是浅尝了几口,原也没有什么在别人家用膳的习惯。
马车所过之处都是市井喧嚣,卖早点的小摊贩们吆喝声此起披伏,陌念初又累又困,却只能眼巴巴看着顾诀。
希望这人的能稍微都有一点眼力见。
好半天,也等不到他开口说话。
陌念初倚在角落,困得直点头,连眼前人都渐渐的模糊了。
马车猛然一个转弯,她惊醒过来拉着顾诀的袖子连声问道:“怎么了?你的马饿昏了?”
顾诀瞥了她一眼,墨眸里面华光暗淡,看不清在想些什么。
但是她看得出来这人心情很不好。
陌念初默默的放开了他的袖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宜王妃又来催你婚了啊。”
顾诀有一瞬间变回了从前那个顾面瘫,连语调都是凉凉的:“我府里的那个麻烦,你何时去解决?”
“啊?”
她脑袋顿了一瞬间,随即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你说那张四啊?”
左相家的那个四小姐从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真让张思瑶进了顾府八成正热闹着。
陌念初这人有时候记性贼差,像这人要是顾相不提,她早就忘到了天边。
可这提归提,她也很无奈啊,只好出主意:“她既然已经签了卖身契,顾相就是把她打卖了也没什么不可以。”
可惜这出太影响声誉,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用。
陌念初想了想,挑了个可能性最快又最能堵住悠悠之口的,于是她语重心长的看着眼前人:“你好好娶个顾夫人,宜王妃那里或者你什么张四,还有那些个尚在隐藏中的麻烦不通通都能解决了,就算是有解决不了的,女子对付女子总是更有办法更加名正言顺的。”
说到底,还是她不好。
要按咱们顾相的人品相貌,早该是佳人同榻,儿女绕膝的好年华了,偏偏一切都跟中了邪似得,一歪不可收拾。
“所言有理。”
顾诀说这话的时候正看着她,眸子的墨色幽幽晕染开来,让人瞬间没入层层水波之中,被温润的风拂面,被春日的雨丝洗濯,然后风雨潇潇,意也寥寥,再不可逃。
这眼看着又是朝顾府的方向去的,陌念初被看得浑身都痒痒,一掀开车帘就飞快跃了出去。
一转眼,陌念初衣袖翻飞的站在人群中央,飞扬的青丝大半都落在肩上,流苏与发带纠缠着不肯落下,狡黠一笑间,是纯真少女独有的神采飞扬。
顾诀挑帘看去,便是这么一幕景象。
都城的喧嚣街头,来来去去人生如潮,那一人扬眸一笑,就好像刻入骨髓,再不能忘怀。
陌念初挥了挥手,微眯的凤眸都还没张开,下一刻,顾诀便跟着越了下去,不远不近,正落在她眼前。
“顾、顾相。”
她特别想给自己来上一巴掌。
以前的顾诀走路只走正门,从前的顾诀是行走的规矩君,可那都是从前啊……
如今在陌念初眼前的,是见了鬼的顾相。
天边的朝霞翻涌染透云层,明艳夺目的色彩将他的俊容都度上了一层绮丽,人群中央最无法忽视的那一道风景。
她摸了摸鼻尖,一把拉住了他扬起的手,一起跑到了卖豆腐脑的小摊前,语调轻快道:“大娘,来两碗豆腐脑。”
顾相俊美无双的容貌有一丝丝的错愕,“你这么急着跳下来就是为了吃这个?”
“哦,我忘了你也要吃。”
陌念初打量他一眼,随即补充道:“那要四碗。”
卖豆腐脑的大娘招呼她们在路边坐下,这一带是正儿八经的市井百姓的地儿,即便有贵人也是乘马车飞驰而过,来来去去的都是些衣着朴素的百姓们。
陌念初和顾诀在这里坐着,就显得十分的令人瞩目,后者的注意力却有些偏,一直看着她抓着他的手。
许久之后,陌念初才状似无心的放开了顾诀的手,一边取筷子一边道:“别看这些地方不干不净的,好在毒不死人啊。”
将离那厮毛病挺多的,他练出来的毒一定要用在配的上这毒的人或东西上,反正怎么都瞧不上这种路边小摊子。
顾诀是个讲究人,少年时期就算是饿着,也死不肯惠顾这样的小地方,那时候还没少因为这种事同她干起来。
今个儿能陪着她在这好生坐着,已经是迷之待遇了。
“还不错。”
因此他主动尝了第一口的时候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样子,陌念初就差点惊掉了手里的勺子。
两人的桌子上,摆了四碗豆腐脑,两碗甜的两碗咸的,白嫩嫩的又香又甜,阿娘不喜欢这种地方,云简的吃穿用度一直都是专人负责,就连同她一起长大的华岸都觉得这种地方掉身价。
陌念初一边吃着,凤眸不由自主的打量着对面那人。
顾诀啊……真是最不一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