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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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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狞笑着盯着我,我仿佛在她头顶看到了一堆青烟,火冒三丈。

    “薛宛,你这个婊/子!勾引了我老公,躲到这儿来了,你以为混进了程氏集团,我就没法子动你了吗?把我老公交出来!”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是搞笑,她老公,我们都已经半年多没见了吧。我还想找出那个女孩来,问问她,怎么把我财源截走了?

    “何太太,我并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您来这里为难我,您先生知道吗。您找我要他的行踪,但我非常想问一句,何局长是您的丈夫,他的行踪我怎么会知道。”

    “照片就是证据!他在外面不回家,还要跟我离婚,不是因为你还是因为谁?”

    她的脸色有些狰狞,一个在最后关头捍卫婚姻的女人,已经走投无路了,她还会做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我向后挪了两步,她朝我逼近过来。

    “薛宛,破坏别人家庭,是要遭报应的!你敢说,你问心无愧吗?我不是没打听过,多少男人痴迷你,恨不得立刻离婚娶你回家,你对外说的好听,卖艺不卖/身,鬼知道那些男人私底下和你做什么!光听你唱唱歌跳跳舞喝点酒就能这么迷恋吗?你有什么了不起?”

    “我也很想知道,来我的公司这样辱骂,何夫人是凭什么。”

    一声男子低沉的嗓音打算了何太太的话,身后的门被从里面拉开,程毓璟走出来,淡淡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最终凌厉而锋狠的定格在何太太的脸上,所有员工都愣住了,接着便纷纷低下头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沙沙的翻合同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来,程毓璟伸手,从我的办公桌上将那一摞照片捏起来,沉默的看着,我忽然觉得非常难堪,我的过往这般赤/裸裸的被曝光在众人的审视之下,而且还是程毓璟,一个男人,我的上司,我死死咬着嘴唇,很想夺过来,又怕被这里别有用心的人说成是我做贼心虚。

    程毓璟的表情非常冷静,他看完后,笑了一声,重新放回去,“这照片,是谁放进来的。”

    何太太摸了摸自己的盘发,“我。”

    程毓璟的脸色阴沉了一些,他从口袋里掏出方帕,非常细致的擦拭着自己的指尖,当何太太意识到他这是在干什么时,有些暴怒,“你什么意思?”

    程毓璟将方帕扔在垃圾桶里,“脏,我有洁癖,何夫人碰过了,我又不知情摸了一下,难道不该擦擦吗。”

    何太太几乎要疯了,她指着我,眉目狰狞,“她这个婊/子做你秘书你不嫌脏?”

    “请何夫人想清楚了再说话。”

    程毓璟将我的椅子拉出来,摆在他站立的位置,以一个极其优雅的姿势坐下,“我从来不知道,还有人可以在我的地盘上放肆,我一向和所有人为善,所以早就习惯了别人的礼待,何夫人今日让我刮目相看,为难我的职员,没有任何证据便兴师问罪,难道以为程氏任人欺凌吗。”

    “没有证据?”何太太柳眉倒竖,她指着那照片,“这都不算证据,难道程总打算让我捉/奸在床,将没穿衣服的狗男女送到你面前吗?”她说完冷哼一声,“我还嫌脏了我的眼呢!”

    程毓璟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忽然越过何夫人的一侧,向她身后看去,我也看过去,一位西服革履脚步匆忙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几乎是跑着冲来的,他因为步子赶得太急,额上都渗出了汗水,他一把拉过何夫人,努力克制自己压抑的怒火,“谁让你过来的!给我惹事吗?”

    我已经半年多没见过他了,何局长似乎比从前更加年轻,大抵是外面情/人滋润的,情场上春风得意,事业也是稳中有升,换做任何一个男子,都难免不更加意气风发。

    程毓璟垂眸不语,单手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笑得非常含蓄而隐晦。

    何夫人恼了,“你来了?跟踪我吗?”

    她忽然看向我,脸色一片了然,“哦——这个婊/子给你打电话了,让你来救她,是吗?”

    何局长气得跺脚,“胡闹!我都和她多久不联系了,我说了,我外面的女人不是她!再这样闹下去,我的乌纱帽就丢了!”

    “不是她是谁?何建中,你个王八蛋,你发达了厉害了就不要我了?你再提一下离婚,我就把你所有的事公布于众!乌纱帽丢了,我让你连命也保不住!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和你同归于尽,我反正不会让你和这个贱/人过得痛快的!”

    何局长非常气愤而懊恼的将她狠狠一拉,推到自己身后,然后看向我,非常歉意的笑了一下,“太对不起你了薛宛,我一定会还你清白的。”

    我摇头,“无妨,清者自清,只是我不希望令夫人再来打扰污蔑我,何局长既然敢当,就不该替何夫人真正想找的女人担着,否则这件事永远要牵连无辜。”

    何局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看向气定神闲的程毓璟,他似乎对程毓璟非常发怵,整张脸都写着焦急和惶恐。

    “程总,内人悍妒,我并非没有管教,可也是屡教不改,她从小就娇纵惯了,半辈子这样过来的,根本不知道考虑别人感受,没想到今天闹到了您这里来,还希望程总不要和内人计较。”

    程毓璟淡淡的抬起头,他坐着,所有人都站着,这样的位置分明就矮了不少,可竟然气势半分不减,反而更加凌厉,看得何局长也是一颤。

    原来,程毓璟也是有脾气的男子呢。

    “何局长近来敛财不少,官位也保得稳健,自然何夫人也目中无人了些,只是不知道,那块地皮众多商家争抢,何局长最后给了蒋华东蒋先生,从中拿到了多少好处,一百万?还是一千万?”

    何局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没、没有——”

    “无妨。”程毓璟解开了手腕的袖口,并没有抬头,“生意人都是唯利是图,六亲不认,我是商业界的,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土地局和税务局大抵是机关部门里最肥沃的,何局长身居高位,近水楼台,没有不先得月的道理,如果这点人情世故都不通,怎么可能到这个位置呢,只是何夫人这样肆无忌惮,碰到了程某人还可以过得去,但如果今日坐在这里的换了旁人,拿此事要挟何局长,岂非要天下大乱了?哦对了,除了程某人了解这些,似乎别人并不知晓,那我还真是替何局长多虑了。”

    程毓璟这番话到底有多少深意我并不是太清楚,因为我涉足商业界的尔虞我诈时间还太短,不过从何局长的表情上看,我似乎明白了些,程毓璟扼住了何局长的命脉,他连连道歉,倒惹得我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是何太太的错,但夫妻一体,丈夫身居高位亲自来道歉,我一个小秘书真是有点不敢承受,但程毓璟气态凛然,我也就只好接下了。

    何局长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骂了他夫人一顿,何太太仿佛也明白自己闯了大祸,再大的怒意在富贵荣华的威胁面前都烟消云散,她也软了气势,偶尔还附和两句。

    “程总,如果和薛秘书不嫌弃的话,这几日您支会一声,时间空出来了,我请二位莅临我朋友的酒庄,我来赎罪您看如何?”

    程毓璟淡淡的道,“再说吧,何局长贵人事多,我也怕叨扰。”

    何局长搓着手嘿嘿笑着,“不会不会,听闻程总对待南郊那片写字楼有些心思,正好借这个机会,咱们聊聊?”

    程毓璟这才抬起头,有了些笑意,“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送走了何局长和他的夫人,这一层陷入了非常诡异而骇人的寂静中,程毓璟将椅子放回去,越过我走到最前面,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所有员工,“站起来。”

    她们微微愣住,便放下手中的东西,纷纷起身,想要抬头看看,却又不是很大胆,便都以一种搞笑的表情偷偷摸摸的。

    “程氏集团的员工,针对能力,我一向更加重注素质,但我也许错了,平时和大家的接触时间并不是很长,往往也就在开会的那半个小时里,而你们给我展现的姿态,也都很假,只是为了博得我的好印象,对吗。”

    他伸出手,捏住一位职员办公桌上摆放的吊兰,轻轻摩挲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程氏实力强资金雄厚,也不代表愿意去养无用的闲人,搬弄是非、栽赃陷害,女人多的地方如果是非也多,那我想,董事会最新的会题,不妨考虑一下裁员为题,从程氏集团出去的精英,别的公司都会争抢,但如果是被我开除的,恐怕前景也不甚客观,薛秘书觉得呢。”

    我上前一步,微微颔首,“我也是这样认为。”

    所有人都站不住了,她们朝程毓璟看过来,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就这样僵持纠结着。

    “诸位有好的去处了吗。”

    她们摇头,“我们都愿意跟着程总。”

    “哦。”程毓璟脸上带着一丝非常有深意的笑容,“那当然好,我也喜欢和我并肩作战的老员工,但并不是你们愿意跟着,我就一定会留用,对吗。”

    其中一个非常机灵的女职员毕恭毕敬的颔首,“程总说的是,我们一定提高自我修养,不再让您多虑。”

    程毓璟抬眸看向她,“是吗,你们呢,都这样诚恳?”

    她们都急忙点头,程毓璟笑着侧头看向我,“薛秘书认为,还可以给个机会吗,如果不能,那就去人事部销档案好了。”

    她们都期待而懊悔的看向我,我将目光定格在那个姓苏的女人身上,她险些没有站稳,几乎是踉跄扶着桌子才能堪堪立住。

    并非是程氏集团到底有多么惊人的待遇,让她们这般不舍,而是程毓璟一向温润,待人友善,一旦他怒了,踢走的员工,根本无法在这座城市立足,因为不会有任何一个员工愿意冒着与程氏为敌的风险去收留一个只是能力稍微比普通员工强些的下堂人,何况单单凭一个出色员工也无法造就什么让人惊愕的成绩,但得罪一个实力雄厚的公司,却足够面临大把的劫难。

    所以她们非常害怕,善于隐藏和伪装的脸,早就出现了龟裂。

    我忍住笑,朝程毓璟点了点头,“程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您一向温和,不要吓到她们了。”

    程毓璟同样是一笑,“既然如此,便这样吧。”

    他说罢松开了手指,吊兰解开了束缚,弹了回去。

    “从今天开始,公司内部的风气问题,麻烦薛秘书留意一下,我很忙,顾不上太多,人事部那边,薛秘书勤走动一下,有觉得很好的,可以考虑提升,有觉得表现不尽如人意的,便考虑降职或者裁员吧。”

    程毓璟说完这番话,便转身进了办公室,门合上的霎那,我清楚捕捉到了那群员工脸上神色各异的微妙,有对于程毓璟对我的信任,竟然将生杀去留的大权交给了我的不可置信,也有对于我关键时刻放了一马的感激和懊悔,还有对于自己以后处境的为难和忧虑,总之,我活了二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丰富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