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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师傅的话没有让徒述斐灰心,因为他比其他人多了一个优势:上辈子的记忆。就算是再孤陋寡闻,比起烧炭和木柴,还有一种东西可以被列入林栓口中的烧料清单里——煤。
“林师傅,如今我想给您找的燃料没到位,说什么都是白搭。咱们下回再说!”徒述斐也不废话,立刻就一拱手,领着人就要走。
管事都看傻了:您作为新东家,就不指示指示?可眼看着徒述斐走了,他也不敢拦。等徒述斐一行人又匆忙的离开了,管事转过头来看了看还拿着跟木柴棒子的林栓道:“老林,咱们这……”说不得要被这么个不靠谱的孩子给玩坏了!到时候恐怕大家都要喝西北风去,还不如呆在甄家手底下的时候呢!
林栓心里头既有点期待,又有点忐忑,看了管事一眼,也不说话,只又低头一边摆弄手里头的木柴,一边留心窑里的火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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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述斐宫门才开就直奔直隶,而后说了没几句话又要匆匆往回赶。跟着他的金吾卫还有张强张壮没说什么,可是三个小内监吃不消了。
可再吃不消,主子没发话,他们也只能硬挺着。
徒述斐一开始因为心里想着煤炭的事情而无心注意,好半天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才注意到两个跟着骑马的内监脸都青白了。
“咱们慢行些,慢行些!”徒述斐赶紧发话。身边的都都是用顺了手有了感情的,真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心里可过意不去!
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还好此处也离京城不远了,徒述斐一行人就这般减缓了速度进了城。外城可比内城要热闹许多,虽然街道没有内城干净整洁,可却更鲜活些。
徒述斐让人下了马,自己也下了车,找了一座看上去还能入眼的参观就进去了。因为没到饭时,馆子里出了零星的几个人以外,就只有掌柜的在算早间的账目,而小二则是有点犯瞌睡。
“来客人了!”掌柜的看到徒述斐一行人,拿起手边的一根银拨子捅了有点迷瞪的小二一下,“来人了,还不赶紧招呼去!”
“是!”小二被捅醒了,看见徒述斐一行人,赶紧迎了上去,“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打尖。”徒述斐此生八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对自己随意的态度,带着点笑意的回答。
旁边跟着的三个小内监有点惊讶,可随后就收敛了下来:主子愿意和谁说话那是主子自己的事情。只是三个人都暗暗的大量这个小二,不知道这人哪里得了主子的青眼了?
徒述斐也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待落座点菜之后,也就不自己说话,把事情都交给了三个小内监。这才让这三个人的心落了下来。
菜色是很普通的菜色,但是舍得下油下料,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算得上是不错了。只是徒述斐这几年的嘴被养刁了,要不是怕身边跟着的人因为饿肚子而体力不足,他还真就能硬挺着回宫再说。
吃得差不多了,徒述斐看到外面叫卖的摊子多了起来,就让身边的人去外头买了些点心回来。又给了老板些占桌钱,就算是在午间占了两张桌子,也不至于让老板心里不爽快!
“小二,还是老三样!馒头可要现蒸的!”门口进来一个穿着还算不错的男人,声音宏亮的对正忙碌着的一个小二说道。
那小二回头一看是自己的老客,也不矫情:“您稍等上些会儿,马上就得!”然后转头朝着内厨的方向喊了一嗓子“金大爷老三样”。
内厨给这位金大爷准备吃食,老板就和站在柜台侧边的金大爷搭话:“今天怎么这么匆忙了?老弟你平日里可是悠哉的!”
“还不是从南边过来的那些红毛夷!”金大爷脸上带着点敬畏有带着点不屑,表情很是复杂,“这一回来的可不安分。”
“不安分?”老板顺着话接了一句,“领到百花楼去,住上几个晚上,他们还不腿软得没力气不安分了?”
“这群红毛夷就是不愿意去百花楼!之前还在街上拉住了几个小媳妇,就要动手!”金大爷的话里有气愤,可不是因为他话中的“红毛夷”调戏良家妇女而气愤,而是因为对方没有听他的话去百花楼。
“住在鸿胪寺?”老板的声音低了点,问了一句。
金大爷点头,“我给牵的线,也就几天就回南边。”
“您别多管,终归咱们平头百姓,也不是鸿胪寺,犯不上夷人不是?”老板看上去像是担心金大爷一般,其实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舒服的:自己的人在自己的家乡被外人欺负,可鸿胪寺却压着自己人不让深渊诉苦,这叫什么事儿?
“对,咱们礼仪之邦,不和他们一般见识!”金大爷笑着应了一句,像是用这句话说服了自己一样。只是笑意还是没到眼底。
“哼!”徒述斐虽然坐得远,可身边还跟着好几个耳聪目明的练家子呢!两人再压低声音,交谈的内容也被复述了一遍,进了徒述斐的耳朵。
看到金大爷拿了吃食走了,徒述斐盯着眼前桌子上放着的茶水出身。浅棕色的茶汤里,细碎的茶叶沉在杯底明显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喝惯了好茶叶的徒述斐也只是用它来解渴而已。
好半天,徒述斐才端起面前已经凉透了茶水,一口灌进了肚子里,一抹嘴就往出走。冰凉的茶水让徒述斐稍微清醒了一些,待出了饭馆,他招手找来一个小内监:“你去告诉咱们老爷,就说他儿子又要干傻事了!”
小内监一听,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徒述斐。等发现徒述斐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之后,脸上立刻就带出一种要哭不哭的神情来:刚才金吾卫复述的时候,他也在边上听着呢!现在徒述斐要去干什么,这不是一看就知道的嘛!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去吧!”看“金大爷”的样子,由他引线的人也不会是什么正经的使臣队伍。他们大庆虽然新建不过百年,可底子不差,海军虽然大头在南安的手里,可天津威海等地也在最近几年里陆续招募兵员,以期将来取代南安霍家手里的队伍,要开打,徒述斐还真不怕!
几个来走商的葡萄牙人就敢仗着自己非华人的身份,在天子脚下对良家妇女动手,没得让人觉得徒家可欺!不管朝廷里别的大臣是什么态度,他徒述斐是不会坐视不理的!让自己的国人在自己的国家里被一群外国人欺辱,原谅他愤青,要冲动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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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进鸿胪寺里的这群人,也不是什么身份贵重的葡萄牙使臣或者是贵族,不过就是一艘商船上的一部分商人和水手罢了。加起来不过十几个人。他们其他的伙伴和手下,还留守在停靠在运河的船上呢!
张强和张壮似乎是全能型的人才,徒述斐坐着马车还没到鸿胪寺呢,就传来了这一群人的身份消息。
另外还有一条,他们似乎真的打算对普通人家的女眷动手了:“……从侧门出入,鸿胪寺官员看似不在,实际上是避开了。这种事……”说话的是张强,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似乎不是第一次。”
“哐”徒述斐一巴掌拍在了车里的小几上,把小几上的茶杯都震得跳了跳,“我庆朝还没要亡呢,就被人把脸皮都踩在地上了!”身为朝廷官员,为虎作伥,坐视外夷辱及本朝百姓竟然视而不见,很好,真是太好了!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缺汉奸啊!
车厢外头传来了几声长短不一的声响,像是哨声一般,在车厢里的张强脸色虽然没变,可声音却沉了下来:“殿下,您有何吩咐,臣等替您办理,请您回避!”
“什么?怎么了?”徒述斐立刻就猜到,那几声哨声应该是传递了什么消息。
“请您回避。”张强没回答徒述斐的话,只是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眼前的主人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不适合看到那种场面。
“说。”徒述斐看张强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话音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请您回避。”
“我要是不回避呢?”气到了极点,徒述斐反倒冷静了下来,不光语气平静了下来,甚至还带着些似是而非的笑意。
“六爷,老爷派人来接您回家。”马车外头,一个小内监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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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述斐到底还是到了鸿胪寺,几个衣衫不整的葡萄牙人被拎了出来,徒述斐身后,还跟着几个鸿胪寺的官员。
徒述斐的耳朵边上还留着他离得好远都能听得到的女子的尖叫声音。他们能“弄”到的女子并不多,所以,这些人是轮流……
徒述斐笑了,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没去看被绑成一串还愤愤不平的外国人,而是转过头看向身后跟着的鸿胪寺少卿,一字一顿的说:“既然你们没有男人的担当,那也很不必留着男人的物件了!”
然后,只是对着张强吩咐了几声,也没去看屋子里那些女子,就转身离开了。
身后,是惨叫声。
翌日,御史台七名御史联合弹劾皇六子徒述斐三大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