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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述斐想了想,还是没有钻进去凑热闹。之前和自己邻桌的男人明显是主仆,作为主人的男子看上去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手边的确是摆了一个拴着长背带的木箱来着,说起来,还真就和夏太医的家伙事差不多!
“这位小大夫,这人是仙客来的厨子,之前是在刘大夫的医馆看病的,不如咱们帮你把人抬过去?”一个围观的人这样说道。
“也好,只是烦请诸位找块门板来,若没有也不拘什么,木板也好。”那大夫的声音也传来了,正是之前徒述斐邻桌的声音。
“大爷,咱们是来拜师的,没得管这些闲事!”这是之前邻桌的老仆人的声音。
“住口!”被叫做少爷的人呵斥了一声就作罢了,也没说什么大道理。木板来了之后就让人小心的抬着那倒地的胖厨子去了刘姓大夫的医馆。
“六爷,咱们也跟着去看看吧!”贾赦和徒述斐一样,被随从们围在了中间,又有看热闹的人组成的人墙阻隔着,只能稍微低下身子,从人缝或者腿缝里头往外看,可也没看出什么来。
徒述斐看了一眼石光珠,见石光珠点头了,这才也对着贾赦点了点头。一行人这才跟着其他也等着看热闹的人前往医馆。
医馆的地面比街面上稍微高出一些来,加上医馆里还有张搭床,被抬来的胖厨子连人带木板一起被抬到了搭床上,所以大家都能看得清楚了。而从胖厨子倒下到被抬到这里来,也才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徒述斐顺着人缝,只看到被抬来的那人头上,插着两三根或者直立着或者斜歪歪的针灸银针。刘氏医馆的刘大夫也被请了过来,为这位紧急病患看诊。
那姓刘的大夫一看病人头上的银针,又上手自己把了脉,立刻就对身后的药童一挥手。这药童也是个机灵的,似乎对大夫的动作意味什么很清楚,直接就拿出一卷子布料铺开,又拿了烛火过来。
待刘大夫从铺开的布卷子里拿出一根针放在烛火上烤了之后,徒述斐明白那布卷子其实是放针灸针用的。
这位刘大夫下手既快又稳,很快就让这胖厨子的脑袋上插了十几根针,然后又挑破了胖厨子的耳垂,观察了一下,又挑破了厨子的几根手指。
“流血了!”最前排一个看热闹的人眼尖,看到胖厨子的鼻子里不断的往外冒血,立刻就喊了出来。
“刘大夫别是治死人了吧?”那句“流血了”刚喊完,立刻几有人窃窃私语道。
这话被几个人传了几句,立刻就变成了“刘大夫把人给治死了”这样板上钉钉的结论来。
徒述斐时刻没忘记对贾赦和冯唐的教育,立刻就示意两人关注这件事:“一开始只是一句不确定的问话,结果到了最后就完全变了模样,直接给人定罪了,可见流言不可信也!”
后来贾赦那传得满京城都是的好色、混不吝、无能的流言,不就也和此时差不多吗?
那时的贾赦,身为荣国公府真正的承嗣之人,身袭一等将军的爵位,不过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宠上几个姨娘罢了。既没有去青楼宿妓,也没有欺男霸女,老老实实的宅在家里却多了那么许多不堪的名声。他后来的种种作为,也未必不是破罐子破摔了的原因!
“颅内之血,刘某能将其引出的已经都引出了,之后就要静养了。”刘大夫的声音不大,但是围在医馆门边上的那一圈人还是都听清楚了的。
围观百姓们的议论,刘大夫也不在意了,只是走向了一开始给胖厨子诊治的大夫:“这位同行,刚若不是你仗义出手,恐怕刘某人就是有通天之能,也救不回我表舅了!”说着就一揖到底。
围观的人这才知道,这胖厨子一直在刘氏医馆诊病,竟是因为有亲缘的关系在。
“医者仁心而已。”被感谢的人也见刘大夫对自己作揖,赶紧扶住对方,“敢问刘大夫可是有金针九素之称的刘神医?”
“神医不敢当,刘某也只是粗通皮毛罢了!”
“在下叶蟾,保定人士,自小随家中长辈学习医术。闻听刘神医金针九素之名,想拜在刘神医门下学艺!”这回轮到刚才被拜的人一拜到底了。
“你先起来!叶蟾?”刘大夫扶起叶蟾之后摸摸自己的脑袋,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细细回想一番,忽然惊讶的看向了还希翼的望着自己的叶蟾,“你是叶蟾?”
“在下叶蟾。”叶蟾态度很恭敬的道,就像是学童见了夫子一般。
“保定名手叶蟾?”刘大夫又问了一句。
叶蟾有点不好意思了:“都是大家抬举,实在算不得什么名手。”
刘大夫也是有点受宠若惊。叶家也是杏林中传承了几百年有余的名家了,十年前还出了叶蟾这样一个年少成名的好手,若无意外,叶家起码还能再中兴五十年!这种被行业老大拜码头的感觉,不要太酸爽!
“这个,老朽也不过是一区区庸医罢了,当不得叶大家拜师学艺!”刘大夫也不敢托大,措辞十分保守谦虚。
徒述斐看这两个人来回的拜来拜去,也是心累极了。其他围观的百姓也是差不多的感觉。
叶蟾也不觉得自己拜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甚至总体来说医术不如自己的人有什么不好意思或是有损身份的:“闻道有先后,刘大夫您的金针九素比起在下那手不入流的针灸,就是先贤大道,后学自然要谦而求道。”
“六爷,咱们该走了!”张强看了一下天时,走到还抻着脖子看热闹的几人身边。
“石大哥,这叶蟾是个不错的。”徒述斐用扇子敲敲自己的手掌心,像是在盘算什么。
“你又有什么想头了?”石光珠因为之前一起吃面的缘故,终于稍微放开了一点,对徒述斐也没有那么多的礼仪礼节了。
徒述斐摇头:“现在还没什么,总会用到的。咱们走吧!”说完,就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了,也没了看卖艺杂耍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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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出宫玩耍的机会到底不多,徒述斐几人回宫之后,又是很长时间里都按部就班的上学下学。最近唯一的大事,就是龙凤胎周岁的抓周了。
这两个小家伙,因为身负祥瑞的名声,加上甄贵妃那里有徒述斐的前车之鉴在,整个抓周的过程是一点纰漏都没有出。只是这两人到底是普通的孩子,抓周的过程也很普通就对了。
当然,就算是再普通,无论他们抓了什么,周围的人那些祥和喜乐的吉祥话也都不要钱一样的洒出来,被这连个乳牙都没长齐的孩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徒述斐抱着自己的小妹妹只只,大名徒鸾的公主,想要把她手里抓着的列女传取下来:“好只只,咱们不读这捞什子,哥哥给你换一把小金鞭,将来你有了驸马,要是敢不从你的心意,那就拿鞭子抽他!”
徒鸾只笑,也听不懂自己的哥哥在说什么,就是抓着书不放手。他的双胞兄弟正趴在徒述斐身边呢,听了徒述斐说话,同样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之记住了最后几个字,磕磕绊绊的开口复述:“抽!抽!”
“听见了吗?猫猫也是这个意思!只只你用不上这个!”徒述斐又去伸手拿列女传。
只只不高兴了,觉得自己的这个哥哥要抢自己的东西!往日里她抓了书,嬷嬷都会给她舔舔甜糕糕的!现在这个哥哥来抢,一定也是想吃甜糕糕了!
这样一想,徒鸾就不乐意了,瘪着嘴巴委屈的想哭。虽然这个哥哥也经常带好玩的东西给自己,可还是甜糕糕更得自己的心意!
“你别惹你妹妹!”甄贵妃看不过眼了。虽然徒述斐说的有道理,没有哪家的公主还要委屈自己顺从驸马的,可这话是能拿出来见亮的吗?自家人私下里说说就得了,真要是被传出去了,将来徒鸾哪还能出嫁?
徒述昴攀着自己的哥哥坐着,继续高声的叫喊自己新学会的词:“抽!抽!”
一团乱!甄贵妃捂着额头只觉得头疼。还好外人道过喜就走了!亏得自己的这个长子在外面名声还不错呢,结果也是个不靠谱的,撺掇着自己才满周岁的妹妹抽驸马!
最后甄贵妃索性也不操这个心了,乏累了一天,她要好好歇歇才行!
天色将晚的时候,徒述斐就要会撷芳殿去了。只是直到此时,也没能把徒鸾手里的列女传哄出来。
一开始还只是因为好玩,也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因为这么一件事就一辈子非要顶着个恭顺良善的名头。只是这样一番下来,徒述斐对自己妹妹的执拗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这样的性子,让他有些担心。
晚间回了撷芳殿,徒述斐也没和贾赦冯唐两个说关于徒鸾的事情,只是到底心中不吐不快,便去了石光珠处。
“石大哥,你说只只这般的心性,将来该要如何呢?”徒述斐把前因后果都和石光珠讲了,有点没精神的把头卡在桌子上。
石光珠倒是没想到徒述斐竟然会来找自己吐苦水,只是因为徒述斐对自己妹妹的手足之情,又联想到了如今虽然表面上平静下来,实际上仍然暗潮涌动的缮国公府,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
又看到徒述斐真的担忧,也就开口劝慰道:“也不尽然。小公主如此这般,比之寻常人更有主见,若是能好好教导,也不愁她将来如何。”
这就是换个角度看问题了。徒述斐看到的是徒鸾的固执,而石光珠看到的是徒鸾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