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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杀了她们也没用。嘴长在人家身上,杀了她们,还有其他的人,纵使杀掉这满皇宫的人,难道杀得了这满天下的人?”我边走边说,觉得这宫内的留言虽然窝心,却也是无可奈何。
但不管怎么样,杀人,不是杜绝流言最好的方式。
栖凤宫里依旧是清冷,并不会因为我现在怀有身孕而变得热闹喜庆起来。个中的缘由,不但我知,只怕,这深宫之中已经是无人不知了。
曾记得脚心被瓷片刺破的那晚,马凌风在我耳边说着,他会再给我一个孩子。只因,曾为了救他而失去了一个孩子。
曾记得,昨天去琉璃的宫的路上,听见假山后的宫人窃窃私语,马凌风他根本不信这孩子是他的骨肉。
我眸光黯淡地望向殿外,为什么,得到他的信任是如此之难?
“娘娘,不好了。”楚乔慌慌张地跑进了殿,语气急促而慌乱。
此时,我正兀自出神。窗外是花影天光,疏离树木。
我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似乎楚离的惊惶,与我并无关系。
楚乔上前一把跪在我的跟前,带着哭腔道:“娘娘,不好了,戚无忧小产了。”
“啊!”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小产,为什么会再次小产?
“皇上现在正匆匆赶往这里,娘娘,你说怎么办?”楚乔摇着我的手臂,眼圈里的泪开始往下滴。
我讶然,既然是戚无忧小产,皇上本该去琉璃宫才对。此刻,他匆匆跑来我的栖凤宫做什么?莫非说,听到戚无忧小产,急得失去了理智?
“皇上来这?为什么?”我望着楚乔,奇怪道。
楚乔摇着头,忍住哭声道:“娘娘,你还不明白么,戚无忧小产,皇上是认定了娘娘所为,所以......”
“所以,他来向我问罪的是么?”我咬牙,手握成拳,指甲深深滴嵌进了掌心。
早有人踏进了栖凤宫,带着夏日里炎炎暑气和脸上腾腾怒气,仿佛是一团仇恨的烈火,恨不得将我烧焚。
一袭金丝绣飞龙的黑袍衬得他宛如天神,只是冷酷的面容透着心中的恨意。他望向我的眸光,带着冷冽的杀气。
“臣妾参见皇上。”掌心传来的痛楚让我忍下所有愤恨,我语气淡薄,朝他俯身参拜。
他不叫我平身,却是大手一挥,朝着身后侍卫道:“搜!”
我淡漠地看着四处折腾的侍卫,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楚乔伸手扶起我,低声唤我:“娘娘......”
我径直起来,以一种澄澈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皇上这是想做什么?”我问。
“皇后不知么?”他答。
“臣妾以为皇上是来看望臣妾的。”我说得柔婉,却带着怅然。
“贤夫人怀有身孕。”马凌风面无表情,却说得冷冽。
我放低了声音,柔柔道:“臣妾也怀有身孕。”
马凌风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投向了我暂时还平旦的腹部:“可贤夫人刚刚小产了。”
“臣妾刚刚得知,心里,也十分难过。”我低眉,说得真诚。
马凌风冷冷一笑,低问:“是么?”
“是,因为我也是母亲!”我抬眸,对上他冷冽的眸子。
“但愿如此。”
简单而平淡的对话,让我感觉出我和马凌风之间的疏远。我,不是一个木头,我,更不是一个傻子。
此番,他带着侍卫闯进栖凤宫来搜查,我岂会不明白他心底的意思。
“皇上,这里搜到一包东西。”
“皇上,这里搜到一个盛有汤药的碗。”
侍卫,将他们搜出来的东西放在了马凌风的眼前。
马凌风伸手指向药包和药碗,犀利的眸子看着我,道:“这东西是谁的?”
“臣妾的。”我答。
“朕以为皇后会告诉朕,是有人故意放进栖凤宫的。”马凌风问。
我笑笑,道:“本来就是臣妾的,臣妾何必要转嫁他人?”
“皇后,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东西到底是不是你的?”
“是!”
“好,好!”马凌风指着我,目光里的怒意更盛:“皇后真是善良,竟然连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直直地望向他,他仰头闭上了眼。一并,隐去了他眼中的痛楚和恨意。他闭阖的眼眸,让我无法看到一丝光芒,就如,掠去了我的光芒。
那是一种关于信任的光芒,是在我和他之间,最为缺失的。
曾记得,昨天在去琉璃宫的中途折返回栖凤宫后,我屏退了所有的人。同样,也屏退了尘影。我独自坐在宫内,呆呆地,坐到了夜幕降临。
有谁能明白,一颗被猜忌的心,是有多么的痛苦?有谁能体味,孩子还未出生便得不到父亲认可的凄凉和屈辱?
我去了太医院,在谢太医满是担忧和疑惑地目光中,接过了藏红花。谢太医是不敢给的,因为,即便是不懂医术的人,只要听到藏红花这几个字,都可知道这药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错,这药就是用来流掉腹中胎儿的。
可我是皇后,我要的东西,他不能不给。
曾记得,我辗转反侧了一夜,甚至,还坐在栖凤宫的石阶上黯然流泪。我孤单的身影落进尘影的眼里,也使得他久久地守着我不敢离去。
我很想告诉尘影,如果孩子在未出生时便得不到认可,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羞辱?如果是这样,还有必要生下他来,继续这无尽的羞辱么?
不,我不要这样。我自己承受了羞辱就够了,何必,何必再将这样的痛苦,加诸在孩子的身上?
尘影手足无措地看着我泪流满面,可我,始终没告诉他是为什么。我知道他关心我,即便他不能和我说一句话,我也知道,他对我的爱护,已经超过了他自己的命。
收回思绪,我锁住了马凌风的眸子,淡然道:“臣妾没杀贤夫人的孩子!”
“皇后还要否认么?既然连这堕胎的药都认了,此时又为什么要为自己辩驳呢?”马凌风启唇,说出的话似千年寒冰。
我的心,本就寒凉如此了,此刻,又岂会在乎多加些寒冰?
可是,不能认的罪,就算杀了我,我也不能这样认了。
“贤夫人小产,臣妾也很难过。可是,确实和臣妾无关系。请皇上明察,还臣妾清白。”
“事到如今,皇后还在向朕要清白么?”
听着马凌风冰冷的话,我的手心传来一丝痛楚。将掌心面对了自己,有血,在往外丝丝沁出。
本来,我就是柔弱的。可又是在何时,呈现在马凌风眼前的,已是一副倔强?如果我曾经的柔弱,能够换来他的怜惜,我还愿意为他对我的怜惜,继续柔弱下去吗?
当心,寒凉下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愿意再靠着那柔弱去换取他的怜惜。是堵气,还是源自骨子里的那一丝孤傲?也许,都不重要了。
因为一旦最为重要的信任失去,仅靠其他的,并不能改变什么。
“臣妾再说一次,贤夫人的小产,和臣妾没有半点关系。”我直视他,语音里只有清冷。
一语落时,马凌风走近我。带着一种审判,冷冽道:“如果没有关系,那么,这些藏红花,和这晚还未冷却的藏红花的汤药你又怎么解释?”
“如果皇上对我有半点的信任,又何必要臣妾的解释?”我依旧倔强地,带着责问回他。
“可皇后若不解释,又让朕如何信任?”马凌风怒意顿起,指着我厉声道:“皇后让朕,如何给贤夫人一个交代?”
许久许久,久到仿佛空气都凝滞了一般。带着一种深沉的悸动,将我心中的委屈尽数隐去。
“臣妾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楚乔!”
站在一边愣怔地楚乔闻得皇上的呼声,“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
“一个时辰前,贤夫人是否来过栖凤宫?”
“来过。”
“吃过什么?”
“乌鸡龙眼汤。”
“皇后可曾喝过?”
“这......”楚乔有些犹疑,她仓惶地抬眸,看着我。眼中的为难神色,让我心里猛然一惊。
恐怕,这罪名是难逃了。
“说!”马凌风语气愈加的阴冷,看向楚乔的眸子,好似一把利刃。
楚乔此刻不知是惊惧马凌风的怒气,还是怕说出的话会让我陷入万劫不复,她忽然哭出了声:“娘娘说没味口,所以没吃,只是命奴婢把剩下的盛给了贤夫人。”
“那皇后那碗呢,现在在哪?”马凌风问。
“这......”楚乔看着我,欲言又止。
“朕叫你说你就说,难道,要朕连你一起砍了么?”马凌风凌厉的语气,震慑了楚乔。
因着他这样的凌厉,我的心也一并的痛着。原来,这宫里的阴谋是如此的防不胜防,可以完美得让你,找不出分毫地破绽。
楚乔哽咽道:“娘娘的那碗,因为凉了,所以娘娘命奴婢倒掉,奴婢觉得倒掉可惜,就给了那只猫吃掉了。”
我的身子,终于忍不住瑟瑟发抖。
一切都是那么天衣无缝,一切看似那么巧合,实际上早被人安排好。而我,却无知无觉地,跳了进去。
“哐”地一声,马凌风抽出身边一个侍卫的利剑。
他将剑,搁在了我的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