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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鹿角部落的羌人久与汉民为邻,族中能说汉语的自是不少,一听得陈子明如此说法,顿时便哄乱了起来,不通汉文的人自然是赶忙出言追问详情,整个现场当即便乱成了一团麻,几乎每一个搞懂了陈子明之所言的羌人都是一脸的惧色,此无他,羌人游牧为生,居无定所,在大唐与吐谷浑之间时来时往,早年间,吐谷浑崛起时,可是没少征伐这些羌人部落,天柱王、流英王都曾挂帅攻打过羌人部落,杀人盈野,两位吐谷浑名王手下的悍将慕容严与慕容燕在羌人部落里可是凶威滔天之辈,也不知有多少羌人勇将死在这两大凶神手中,而这两大凶神却又都死在了陈子明的枪下,在羌人部落里,陈子明早已被神化成了勇不可挡的战神,此际一听陈子明有发落鹿角部落之意,众羌人们哪怕人多势众,也自不免有些个慌了神。
“大人……”
此际,汉人百姓皆已尽散,可近两千羌人武士尤在,而现场的衙役拢共算起来也就不过四十不到,值此羌人大哗之时,自不免大多面带惶恐之色,哪怕是身为一县之长的李恒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赶忙上前一步,凑到了陈子明身旁,张嘴便欲劝说上一番。
“嗯。”
陈子明压根儿就不想听李恒的劝解,甚至连看都不曾看其一眼,便已是一扬手,止住了李恒的话头,面色淡然依旧地紧盯着麻里赫达不放。
“……”
麻里赫达已是彻底被陈子明身上的煞气所慑服,纵使身后诸多同族之人鼓噪不已,他也不敢抬起头来,甚至不敢高声抗辩,也就只剩下冷汗狂淌的份儿。
“使君大人,您如此说法,请恕某不敢苟同!”
就在众羌人喧哗大起中,又一人排众而出,高声抗辩了一嗓子。
“哦?”
这一见来者年岁与自己大体相当,也就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可气度却是不小,还能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陈子明对其倒是有着几分的好感,不过么,也并未有甚旁的表示,仅仅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
“在下鹿角部落麻里明见过使君大人。”
那青年汉子并未急着分说诸事,而是不亢不卑地先朝着陈子明行了个参见之礼。
“嗯,免了,尔有甚要说的,且就说罢,本官听着呢。”
陈子明先是打量了麻里明片刻,而后方才语调淡然地吩咐了一句道。
“回使君大人的话,我鹿角部落世居于此,历朝历代以来,似今日这等争执之事比比皆是,告到官府也不知几回了,不说前朝了,便是近年来,也有过数起,最终不是不了了之,便是判我等赔付,既如此,告官何用?”
麻里明显然是个胆大至极之人,哪怕面对着的是陈子明这等显赫人物,依旧不曾有甚惧意,昂然地便提出了质疑。
“大胆狂徒,安敢信口雌黄,辱及朝廷,百死难恕!”
麻里明这么番言辞一出,李恒可就急了,没旁的,这帮子羌人虽不在大唐户籍册上,可说起来还是他李恒的治下之民,如此公然指控官府的不作为,岂不是将他李恒也一并扫了进去,这话万一要是被陈子明当成了证据,哪有他李恒的好果子可吃的。
“李大人还请稍安勿躁。”
尽管刚到茂州不久,还不曾真正深入到羌人部落中去,可陈子明却清楚麻里明所言必定是真无疑,此无他,在历朝历代的官府眼中,羌人都是化外之民,一旦与汉人百姓有所冲突,官府断然不会站在羌人一边,肯息事宁人都已算是恩惠了的,遇到些狠辣的官员,十有八九会下重手狠治,也正是因为此,羌人部落才会屡屡叛乱,换而言之,羌人部落之所以常常惹事并非是李恒之过,而是历史所造成的结果。
“使君大人,下官……”
一听陈子明语气不善,李恒自不免为之大慌,待要出言解释上一番,却见陈子明已是压了下手,自不敢再多啰唣,也就只能是苦着脸地退到了一旁。
“麻里明,本官看你能说会道,想必在部落中地位不低么?”
制止住了李恒的辩解之后,陈子明并未回答麻里明的质疑,而是淡然一笑,就此转开了话题。
“回使君大人的话,家父正是部落头人麻里耶古。”
麻里明其实也并非真想将陈子明给得罪了去,先前之所以强行质疑官府的威信,不过是要化解己方的不利境地罢了,而今,陈子明主动转开话题,他自是乐得顺从,紧赶着便自报了家门。
“嗯,那好,就请阁下回去后,告知你父,本官三日后定当亲自上门拜会。”
听得麻里明这么一说,陈子明不禁莞尔一笑,无他,身为部落头人之子,却精晓汉文,显然该头人是有着融入大唐的想法的,而这,对于陈子明来说,自然是好事一件,不过么,他却并未多言评述,仅仅只是笑着回了一句道。
“使君大人,您……”
一听陈子明这般说法,麻里明的脸色顿时便是一白,显然是误会了陈子明话语里的意思,以为陈子明这是要带兵前去进剿鹿角部落了的。
“阁下放心好了,本官只带两名随从,哦,还有李县令也跟本官通行,顺道去拜会一下贵部,不会不欢迎罢?”
以陈子明的精明,又怎会不知麻里明心里头到底在想些甚,不由地便笑了起来,很是和煦地给出了个解释。
“不敢,不敢,能得使君大人大驾光临,实是我鹿角部落之大幸也,自当倒履相迎。”
陈子明这番解释一出,麻里明顿时便大松了口气,赶忙恭谨地表了态。
“那便好,至于今日之争执么,到时候本官自会有所决断,若是阁下信得过本官,且就先将贵部之人都带了回去如何?”
陈子明此番来通化虽有着解决夷汉矛盾之用意,但却绝不想被眼下这等小争端缠住手脚,加之还有着无数事情待办,自是不愿在这等荒郊野外多耽搁了去,这便笑着提议了一句道。
“既是使君大人有令,在下自当遵从!”
麻里明原本就不愿真得罪了陈子明,而今,既是得了陈子明的亲口保证,哪有不乐意的理儿,紧赶着躬身便行了个礼,而后一旋身,朝着众羌人便是一通子土语命令,不多会,便已整好了队形,千余人马浩浩荡荡地便去得远了。
“使君大人,下官无能,以致治下出了如此岔子,不敢自辩,还请使君大人责罚。”
李恒实在是不清楚陈子明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来着,心中自不免惶恐得很,先前羌人在时,他自不敢有所言语,可待得麻里明等人纵马走远了之后,李恒可就再也撑不住了,但见其一个大步抢到了陈子明的身前,深深地便是一躬,满脸愧色地请罪了起来。
“此事过后再说,本官的随扈应还在县中,身边缺了些人手,李大人便带上几名差役,再找几匹马来,随本官到西盐山走上一趟好了。
今日之事可大可小,说严重么,还真是挺严重的,数千人对峙,差一点就要上演一场大规模械斗,说不严重么,也算不得甚大事,毕竟没打起来不是?至于怎么处置,其实都由陈子明定了算,实际上,陈子明心中也早就有了主张,不过么,他却并不打算急着说破,而是一摆手,就此提议了一句道。
“西盐山?这……”
一听陈子明连县城都不回便要去西盐山,李恒不由地便傻了眼,没旁的,西盐山就是一座荒山,位于县城西侧十里外,纵横百余里,因着此山多岩盐之故,水土盐碱化极其严重草木,稀疏无比,也没啥景色可言,向来少有人去,别看李恒在这通化县都呆了快两年了,却从不曾去过那地头,而今,陈子明居然一口便叫出了西盐山的地名,显见应是去过了才对,这其中明显隐藏着些李恒所想不到的蹊跷,自由不得其不为之踌躇不已了的。
“李大人莫非另有安排么,嗯?”
天色已然不早了,此一来一去的话,少说也得个罢时辰的,陈子明自是不愿多有耽搁,这便眉头一皱,语带不悦地吭哧了一声。
“不敢,不敢,使君大人请稍候,容下官安排一下便好。”
陈子明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李恒哪敢有甚异议的,也就只能是强压住心中的疑惑,恭谨地应了一声,自去一旁安排诸般事宜不提。
川中本就产马,此处又是胡汉交错之地,马匹自是不少,实际上,李恒等人赶来纷争现场时,也都是乘马而来的,调派上自是不算难事,这不,方才片刻功夫而已,李恒便已领着数名老成持重的中年衙役牵着几匹川马赶回了陈子明身旁,一行人等也无甚多的言语,各自翻身上了马背,跃马扬鞭地便往西盐山方向疾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