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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么?唔……,那倒也是,父皇既是执意要亲证高句丽,势必不能容得后方有所不稳,在此之前,东宫之争也就该尘埃落定了的。”
李恪本性聪慧过人,早先是因着纠结于陈子明的古怪举措,加之自信才干远胜越、纪二王,也就没怎么去细想时局之演变,此际听得陈子明这么一说,他立马便醒过了神来,额头上自不免便有些个微微见汗了,无他,概因他已感受到了时间紧迫所带来的压力。
“正是如此,殿下心中有数便好。”
陈子明怕的便是李恪会掉以轻心,此际见其额头微微见汗,便知其已是起了重视之心,心中些许的担忧也就此烟消云散了开去。
“子明先前所说的言与行又当是怎个章程来着?”
李恪到底是心性坚毅之辈,尽管感受到了时间紧迫的压力,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也没再去纠结时间问题,而是追问起了陈子明先前所言的核心要点之所在。
“言者简单,无外乎便是政务之考校,依下官看来,陛下必会先令殿下等随侍,截取政务难疑问题,多方考校诸位殿下治世之才干,随后便会有差使下放,以观诸位殿下理政之能,若是某料得不差的话,殿下或许得做好准备,陛下予您的题目一准是最为碍难或是最不易见功者,概因殿下年岁既长,又在地方上历练颇多,政务之经验本就比越、纪二王要高出一大截,此乃公平起见耳,非是刻意要刁难殿下。”
赛马之策固然是陈子明所上,然则具体的考校题目么,太宗却并不曾与他陈子明沟通过,据柳如涛那头传来的消息,太宗曾为此事与房玄龄密谈过多次,想来已是有了定策的,只是并不清楚考题究竟都是些甚来着,不过么,对于陈子明来说,推断出大体方略却也不算多难之事,此际分析起来,也自条理清晰得很。
“嗯,应是如此,那行之道又当如何?”
李恪这么多年的之官生涯下来,早已是历练出来了的,对于政务之道,自忖断不再朝中宰辅们之下,也自无惧于考核之难度大小,紧着便又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所谓的行之道可分为两层,一是行动之能,为政者,最忌的便是夸夸其谈,纸上谈兵者比比皆是,能将理念落到实处者,却稀,能为此者,无一不是大才之辈,故,考核的第一层便是行动力之大小,此一条毋庸下官多言,想必殿下亦是能看得清,至于第二层意思么,则是孝行,此孝者,非只是孝顺之意也,体恤圣心、兄友弟恭、尊师重道,乃至笼络朝臣之心皆在考核之列,其余诸条,以殿下之能,应对起来皆非难事,只须用了心,便可保得万全,唯独笼络朝臣之心一事上,却是荆棘密布,一不留心便是满盘皆输之下场,当得慎之又慎!”
前头的诸般论述时,陈子明的脸色虽一直都是肃然不已的,可心态么,无疑却是放松的,唯独说到了行之道时,陈子明方才真正慎重了起来,概因他很清楚此一条对于李恪来说,方才是真正的考验。
“笼络朝臣之心、唔,子明说的莫非是专指高士廉与长孙无忌这两位么?”
李恪不愧是有着七窍玲珑心之人,尽管陈子明不曾明言,可其却是瞬间便明了了陈子明之所指。
“殿下英明!”
陈子明之所以不急着为其解说分明,也有着考校一下李恪的意思在内,此际见其一口便道破了根底,不由地便笑了起来。
“嗯,此事确是有所碍难,满朝文武皆知小王与你子明乃是一体的,而子明你与长孙无忌又素来不合,小王纵使再如何向其示好,怕是都难结其心,子明既是能看穿此点,想必定有教我者,还请不吝赐教则个。”
李恪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还是没能找到笼络长孙无忌与高士廉的办法,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再次将难题丢给了陈子明。
“殿下说得是,无论殿下如何做,都断难真正结好长孙无忌其人,道理么,很简单,此人还在做着迎回李泰之美梦,不见棺材怕是不掉泪的,若是某料得不差的话,此人必会利用此番三王并驾之势大作手脚,挑动诸王狠斗,以此来拖延时间,妄图给李泰之回归创造机会,然,无论其心究竟如何,殿下只作不知,不与之较真,该多走动的便不妨多去走动走动,竭力表现出尊崇其之诚意,只消能令陛下满意即可,至于长孙老儿的真心如何么,又或是如何冷遇,浑然不必介怀,一切待得殿下登了基之后,自有算总账之时。”
陈子明既是选择了要全力支持李恪,自然不会对其有太多的保留,论述起来自也就详尽无比,说是言无不尽也不为过。
“嗯,子明所言甚是,小王知道该如何做了。”
陈子明都已将道理分析得如此透彻了,李恪自不会听不懂,也深知个中的关碍甚大,但见其仔细思量了片刻之后,这才慎重其事地给出了保证。
“再有一条便是殿下断不可与下官过分亲密,只须保持正常来往即可,若不然,怕是陛下便要起疑心了的。”
尽管早就知道李恪悟性极高,可见得其如此快便能真正把握到此番夺嫡的核心之所在,陈子明也自欣慰得很,不过么,却并未就此结束谈话,而是又出言提醒了其一句道。
“如此也好,且就让柳如涛安排一个隐蔽的所在,但凡有大事要决,便在那处地儿碰面便好。”
听得陈子明这么一说,李恪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明悟了个中之蹊跷所在,也没甚犹豫,当即便提出了个折中的解决之道。
“殿下英明,馨儿想必已是备好了酒宴,莫让她等得急了,还请殿下移步。”
该谈的都已谈过,陈子明也就不想再多啰唣,笑着便起了身,摆手比划了一下,笑呵呵地便出言催请道。
“好,今夜小王自当与子明共谋一醉,请!”
有了陈子明的指点,李恪对时局已是有了清醒之认识,心情自是为之大好,也没多言,大笑着便起了身,与陈子明一道说说笑笑地便往主院行了去……
“父亲,刚传来的消息,吴王殿下已离开陈府。”
戌时一刻,天虽已是彻底黑透了,可夜却并不算深,不过是饭点刚过没多久罢了,一向讲究慢饮慢食的长孙无忌也不过才刚离开了西花厅没多会,人方才在书房里落了座,就见长孙冲已是疾步从外头行了进来,朝着其父便是一躬身,紧着禀报了一句道。
“哦?”
长孙无忌吃多了陈子明的亏,早将其视为了在朝中最大的敌手,自是不会放过对陈子明的监视,正因为此,李恪一回京便到陈子明府上的事儿,他是知晓的,本以为那两“逆贼”一准要大肆密议上一番的,却不曾想李恪居然如此快便离开了陈府,倒叫长孙无忌不免便泛起了疑心。
“父亲,看来市井间传言吴王殿下与那陈曦颇有隔阂一事应是不假,若非如此,那陈曦也不会提出甚赛马之说,只是如此一来,此獠到底想保何人可就有些难以捉摸了的。”
李恪在三王中入主东宫的呼声无疑是最高的一个,朝臣中为其摇旗呐喊者可是不在少数,长孙冲自然是不希望看到陈子明也出面力挺李恪,此际说出的论断么,下意识地便往有利于己方的一面想了去。
“糊涂,此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哼,那陈曦之所以在朝中搬弄出如此多的是非来,根本目的就是要扶持李恪,整出这等疏离之架势无非是要蒙蔽视听罢了,冲儿说话还须得好生过过脑子才是。”
一听长孙冲这等自以为是的判断,长孙无忌的眉头当即便是一扬,冷声便呵斥了其一通。
“父亲息怒,是孩儿想当然了些。”
眼瞅着自家老父勃然变色,长孙冲自不敢再多言辩解,赶忙躬身便认了错,只是心下里明显带着几分的不服气,无他,概因陈子明一向以来就没表现过与李恪太过亲近之姿态,甚至还有些疏远,前番朝局动荡之际,陈子明也不曾似长孙冲担心的那般力挺李恪,不止陈子明本人不曾上本保过李恪,就连素来跟陈子明同穿一条裤子的茂州系官员以及绥、夏、银三州提拔起来的朝臣们也不曾动过本章,正因为此,长孙冲原本对陈子明与李恪之间有阴谋的猜忌自不免便几乎消解得殆尽了去,只是当着盛怒的自家老父,长孙冲除了认错之外,却是当真不敢多言辩解的。
“罢了,着人盯紧些,一切且待越、纪二位殿下到京之后再行计议好了。”
虽说狠狠地呵斥了其子一番,可长孙无忌自己其实同样也觉得有些茫然,有些看不太懂陈子明与李恪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不是真出了问题,然则他却是不想就此事多加探讨,随口吩咐了一句之后,便即闭上了眼。
“诺!”
这一见自家老父已是摆出了逐客之架势,长孙冲也自不敢稍有迁延,紧着应了一声,匆匆便退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