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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奏陛下,司徒大人所提之事,微臣应是最有发言权,且容微臣来答可好?”
长孙无忌的反对意见看似正常讨论问题,可实际上却是包藏着祸心,无论李恪作何解释,那都一准要跌到长孙无忌所挖的坑里去——回答说军械确实不足用么,那李恪先前所提之建议便是在欺君,回答说军械有富余么,得,你李恪就一闲散亲王,怎会知晓工部以及兵部之事宜,如此关切军械生产,居心到底何在?此一条,旁人或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可陈子明却是瞬间便明了了长孙无忌的险恶用心,唯恐李恪上当之下,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紧着便从旁闪了出来,高声地提议了一句道。
“准了。”
太宗此番之所以召集群臣前来议事,便是要借此机会给李恪一个完美的上台表演之场合,正因为此,乍然一见陈子明突然冒出头来打岔,自不免颇觉意外,可再一细想,立马便意识到长孙无忌先前的反对意见里暗藏着杀机,心下里当即便有些不爽了,望向长孙无忌的眼神里自也就带着几分警告之意味,可到了底儿,还是不曾明着发落于其。
“谢陛下宽仁。”
听得太宗准了自己所请,陈子明紧绷着的心弦立马便是一松,但却兀自不敢大意了去,紧着谢了恩,而后方才缓缓地开口道:“自前年铜川、凤山、太原等处之钢铁厂正式投产以来,我大唐之生铁、钢材产量与日俱增,三年前,举国生铁年产量不过两百万斤不到,而去岁,不说生铁,光是熟钢便已剧增至八百余万斤,今年截至到十月,熟钢产量已增至一千两百余万斤,到年底,突破一千五百万斤不成问题,预计明年所产还能有个不小之增幅,而我工部生产军械正常所需不过三百万斤而已,其余大部熟钢、生铁处留部分为库存之外,已然大量向民用转移,至于各军工坊所产之军械除已拨付兵部所需之数外,尚有不少之库存,据微臣所知,现如今压在工部各工坊库房中之箭矢、弓弩、刀兵皆以十万计,纵使后年大战将起,不说兵部之库存,便是工部富余之数,也足可轻松应对无虞。”
“嗯,子明办事素来尽心,朕无忧也,众爱卿可还有甚不明之处么?”
太宗最为挂心的便是再征高句丽一事,如今听得陈子明如此说法,自是放心得很,在他看来,只要不影响到对高句丽的战事筹备,拿出多少兵刃去支援波斯帝国都算不得甚大事儿,无他,大唐如今国库殷实得很,些许财货的付出,太宗还真就不甚介意的。
“陛下圣明,臣等别无异议。”
太宗打算支持李恪的态度既都已是如此之明显了,诸般臣工们自是不愿再多生枝节,至于长孙无忌么,倒是还想再生些是非出来,只是自忖辩才远不及陈子明,强自再多啰唣的话,不单不能成事,反倒有着进一步令太宗生忌之可能,一念及此,他也就没了再进言之想头,尽管不甘依旧,却也只能是随大流地称颂了一声了事。
“那好,此事便姑且这么定了,具体章程由子明去操办,至于恪儿么,政务熟稔,所思所想皆深合朕心,且就每日到御书房帮着朕批折子好了。”
就在群臣们都以为事情已然定盘之际,却不曾想太宗突然又放出了个重磅炸弹,当即便震得群臣们为之愕然不已的——李恪曾监过国,可那是因太宗在外领兵征战之故,属不得已而为之,而今,太宗好端端地就这么又将批折子的权力交给了李恪,个中之意味明显不一般,这无疑是在向群臣们宣告李恪的继承人之地位,尽管大家伙对此其实都已是心中有数了的,可还是不免受震不轻,一时间竟都忘了要紧着称颂上一番。
“父皇如此厚爱,儿臣自当竭力奉公,断不敢有负父皇之重托。”
旁人可以震惊与诧异,可李恪却是不敢在此际有所闪失,但见其紧着便迈步行到了殿中,一派感激涕零状地便谢了恩。
“陛下圣明!”
陈子明的反应也是极快,这不,李恪谢恩方才一毕,也不等群臣们有所表示,他便已是紧着高呼了一嗓子,当即便将群臣们从恍惚中惊醒了过去,于是乎,参差不起的称颂之声当即便响成了一片。
“好了,今日便议到此处,众爱卿且都各去忙罢。”
尽管群臣们的称颂之声不甚齐整,显然其中有部分大臣对此议颇是不以为然的,可太宗却是不打算理会,也没给群臣们开口进谏之机会,紧着便下了逐客之令。
“陛下圣明,臣等告退。”
太宗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么个份上,不管各自心中到底作何感想,这当口上,却是没人敢公然反对的,只能是齐齐称颂了一声,就此鱼贯着退出了大殿,各自忙乎去了……
“舅父,事情怎会弄到这等地步,如今老三那厮……,唉!”
李恪再度监国的消息一出,朝野间顿时为之震动不已,热议之声也就此大起了,面对着这等不利到了极点的局面,李泰哪还稳得住心神,一从宫中出来,也顾不得甚避讳不避讳了的,直接便去了长孙无忌的办公室,卜一屏退左右,便已是气急败坏地哀叹了起来。
“迟早的事儿,又有甚可奇怪的。”
长孙无忌虽也对太宗的决断颇感突然,但却并不以为这有甚大不了的,毕竟李恪早已是内定的储君了的,如今太宗本人因衰老之故,日渐惰政,原就需要有人来帮其处理政务,在这等情形下,由李恪这么个内定的储君再度监国,本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
“可……”
李泰原本指望着能从长孙无忌处得到翻盘之妙计,却万万没想到其竟会是这等淡漠之态度,一愣之下,脸色顿时便难看到了极点。
“可个甚!怎么,这就沉不住气了?”
眼瞅着李泰那等惶急的样子,长孙无忌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面色当即便是一沉,毫不客气地便呵斥了其一句道。
“舅父息怒,甥儿只是,唉,只是一时不忿罢了,一切还须得舅父多多帮衬才好。”
李泰终归是没胆子真跟长孙无忌闹出了生分,纵使心中已是不爽到了极点,却还是只能强打着精神地巴结了长孙无忌一番。
“嗯,此番工部那头既是要拨兵家援助波斯,那倒是个机会来着,据说越王殿下在工部里还有些可用之人手,也差不多该动上一动了。”
见得李泰已服了软,长孙无忌倒是没再出言呵斥,但见其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意有所指地点了一句道。
“舅父之意是……”
李贞早几年确曾管过漕运一事,也确实在工部里提拔任用了些人手,可一来人数并不多,职位也不高,最高的不过才员外郎而已,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对此,李泰自是心中有数的,也从来就不曾真指望李贞那些手下能派得上甚大用场,此际一听长孙无忌似乎打算重用李贞手下那些人手,自不免便有些犯迷糊了的。
“吴王殿下既已再度监国,文事自此也就差不多算是尘埃落定了,如此,武事也就须得早做准备罢,殿下只管叫越王殿下出头,能从工部里扒拉出多少武备便算多少罢。”
这一见李贞如此之茫然,长孙无忌也实在是拿其没法子,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强压住心中的不满,明确地指点了其一番。
“那好,甥儿这就去安排也罢。”
听得长孙无忌如此吩咐,李泰的精神当即便是一振,自不敢再多言啰唣,恭谨地应了一声,便即就此匆匆离去了……
“玄龄啊,朕这几年精气神大不如前了,看折子一久,眼便生疼,不得已,也只能找个体己之人来帮着朕操持上一番,赶巧呢,恪儿又监过国,算是政务较为熟稔,朕也能稍安心些,然,恪儿到底还年轻,若有甚做不到之处,爱卿只管直接说了去,他若是不听,且就来告知朕,朕自会有所决断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长孙无忌与李泰在密议连连,却说廷议一毕,太宗便将房玄龄请到了御书房中,碎碎叨叨地交待了一番。
“陛下圣明,老臣知道该如何做了。”
房玄龄乃是老宦海了,一直都是太宗的绝对心腹,又怎会不了解太宗的为人,只一听其这等看似推心置腹的话语,便已明了了太宗心底里的真实用心之所在,无非是放权之余,又担心会有失控之可能,这是要他房玄龄督导李恪的监国来着,对此,房玄龄心中当真是叫苦不迭,无他,要知道李恪乃是储君之选,又有着陈子明等诸多顶级朝臣的支持,真若是跟李恪闹出了生分,他房玄龄哪有甚好果子可吃的,问题是太宗旨意既下,实也容不得他拒绝的。
“嗯,如此便好,玄龄办事,朕自是信得过,不要怕得罪人,一切有朕呢。”
太宗大有深意地看了房玄龄一眼,意有所指地又点了一句道。
“陛下圣明。”
一听太宗这等言语,房玄龄心头自不免便更苦了几分,奈何太宗都已是如此说了,他就算不想当恶人,怕也不可得了,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再次称颂了一声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