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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韩依柔回到云瑶台的时候,在云瑶台前众人空出的一小块空地上,已经有人在教习面前展现自己的舞蹈了。
只见那女子身着一件鹅黄色宽摆长裙,袖摆很长,肩臂上缠绕着数条白色纱帛,随她急速旋转而环绕周身,而她的裙摆和袖摆也随着她的旋转而翩然展开,使她整个人如同飞旋的风一般飘逸,让许多小姐们都看花了眼。
韩依柔走过来的时候,听见身边一位小姐语含艳羡:“到底是威远侯府的二小姐呀,当初在除旧宴上就是她夺了魁首,如今这舞艺之试肯定又是她夺魁了!”
旁边有人酸溜溜地说:“那可不一定吧!宏昌王妃可是给了主题的!虽然沐二小姐跳得好,可若不切合主题,也是不能得第一的!”
就在这个时候,沐千蓝已经停下了舞蹈,微微喘息着向宏昌王妃行礼:“臣女献丑了。”
宏昌王妃点点头,不愠不火地说:“舞种这么多,沐二小姐为什么选择了胡旋舞?”
沐千蓝扬起笑靥,自信地说:“王妃所给题目为‘扬眉转袖若雪飞’,千蓝不才,曾记得古人有诗曰‘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飖转蓬舞’。”
宏昌王妃听到这里不置可否,倒是魏国公夫人接了一句:“出自白乐天《胡旋女》。”
沐千蓝愣了一下,继而不知为何脸上有点发烧,她只记得有这句诗,却忘了是出自什么地方,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胡旋舞是她擅长的舞种,又恰好宏昌王妃出了这道题,就算她的回答有不足的地方,她也相信自己能够夺魁。
因此沐千蓝只是愣了一下,继而又笑道:“千蓝私心里想着,诗句中的‘回雪飘摇’四字正与题目中‘转袖若雪飞’相类,这才斗胆献上一曲胡旋舞。”
沐千蓝说罢,满心欢喜地等着宏昌王妃的赞赏,可让她失望的是,别说是赞许的话了,几个教习连个赞许的眼神都没给她,只有宏昌王妃淡淡看了她一眼:“舞还是不错的,退下吧。”
沐千蓝抿了抿唇,不甘心地退了下去。
其他小姐见舞艺精湛如沐千蓝都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更加忐忑起来,有的甚至准备放弃这门舞艺,转而在其他技艺上做准备了。
这个时候,韩依柔走了出来,她身上绚烂华丽的舞衣为她增添了不少姿色,她带着笑走到宏昌王妃面前躬身一礼:“臣女韩依柔见过几位教习。”
宏昌王妃淡淡点了点头:“开始吧。”
韩依柔心下奇怪,照理说她穿了霓裳阁中最华丽的舞衣,宏昌王妃怎么也该赞她一句有眼光吧?怎么一句话都没有呢?
可既然王妃发话了,她也不能挺在这儿不动弹,只能颔首笑道:“是。”
说罢,韩依柔盈盈一福,继而舞蹈了起来,借着身上穿了霓裳羽衣的机会,跳了一支霓裳羽衣舞,她身姿窈窕修长,舞姿变幻间将自己的身材展示的淋漓尽致,更兼霓裳羽衣华丽飘逸,又与这舞蹈相映衬,瞧着竟比沐千蓝的舞还要出色华丽。
一舞毕,韩依柔温柔地笑着,福了福身子:“依柔献丑了。”
宏昌王妃看着韩依柔身上的霓裳羽衣挑了挑眉:“韩小姐能说说,为什么要选这‘霓裳羽衣舞’吗?”
韩依柔笑道:“臣女见到题目的时候,想到了白居易《霓裳羽衣舞歌和微之》诗。其诗有言,‘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臣女觉得此诗与题目中意思相合,是以斗胆献上霓裳羽衣舞。”
韩依柔说罢,谦卑地低下头浅笑着,一旁也有不少小姐们连连点头,觉得韩依柔的说法似乎更为合理,而且她又能完整地背出这首古诗,似乎教沐千蓝更胜一筹。
沐千蓝在人群之中不满地扁了扁嘴,又高高地扬起脖颈,这个韩依柔真是讨厌,除旧宴的时候就和她作对,差点夺了她的魁首,现在又用这霓裳羽衣舞和她的胡旋舞争锋,这个时候她可不能输了气势,否则将来的太子妃之位弄不好就进了这韩依柔的手里了!
韩依柔心里暗暗兴奋着,觉得自己这次应该表现得出色了,然而几位教习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宏昌王妃又一挥手:“下去吧。”
韩依柔愣了一下,继而躬身道:“是。”
她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暗暗奇怪,这几位教习是什么意思?照例说她和沐千蓝表现的都不错,而她自认还要更出色一些,为什么几位教习都无动于衷呢?难道她们是故意谁也不夸的?
韩依柔下去了之后,又有几位小姐上来表演了自己寻常跳惯了的舞蹈,没什么新意,是以也没有引起几位教习的重视,依旧是挥挥手打发了她们。
就在这个时候,消失了大半天的何芳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只见她身着粉色窄袖长裙宽摆舞衣,手提两把精钢宝剑,满脸笑意地走了上来,那宝剑的寒光吓得不少大家闺秀都瑟瑟发抖起来,何芳却笑靥如花,混不在意,只是手提宝剑朝几位教习一抱拳:“何芳不才,愿献剑舞!”
几位教习显然被吸引了,宏昌王妃笑着点点头:“开始吧。”
何芳笑了笑,两只手帅气地挽了个剑花,左手持剑背在身后,身子一侧,右手自眼前横过,蓦地眸光一动,身形也随即舞动起来,她本是出身武将之家,诗书虽不甚通,却自幼习学舞艺,粗通一点身法,一时间满场之间剑光凛冽,而何芳时不时展示一下自己那点轻功,看着好似她在天上地下翻飞舞动一般,比起刚才的舞蹈虽少了几分女子柔美,却多了不少英气。
一舞毕,何芳左右手以不同的剑势收剑,吓得不少小姐都背过头去,生怕一不小心看见何芳滑脱了手,剁下自己一条胳膊来。
然而何芳从容不迫地提剑归鞘,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配着她颇为英气的容貌,竟有相得益彰之感。
宏昌王妃笑道:“何大小姐的剑舞当真不错,不知是为何想要献这剑舞的?”
何芳笑了笑,拱手作礼:“回王妃,何芳出身武将世家,于文墨上不甚精通,不能像方才几位小姐一般引经据典,只能另辟蹊径,何芳自幼爱看杂记,曾在《西京杂记》一书中看到过一句‘高祖斩白蛇剑,刃上常带霜雪’,由此从题目‘扬眉转袖若雪飞’想到了率性跳脱的剑舞,何芳不才,让王妃见笑了。”
宏昌王妃笑了笑:“何大小姐虽然不能引经据典,但却能有自己的想法,很好,而且这剑舞也实在精彩,竟能将百炼钢化作绕指柔,实在是精彩,且先下去吧。”
何芳笑着应了声是,转身走了下去,路过韩依柔身边的时候,不屑地挑了她一眼,眉目间满是轻慢嘲弄。
韩依柔恨恨地咬了咬下唇,望着几位教习的目光中带了点幽怨,为什么这几位教习不赞许她呢?难道她跳的没有何芳好吗?还是说她不如何芳表现的出色?可她那么完整的背出了白居易的诗,还与题目那么贴合,难道她不值得赞许吗?
何芳献舞过后,又有几个人上去跳了舞,但几位教习似乎都不甚满意,甚至连为什么要跳这个舞种都没有问就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在这之中,也有叶芸香和叶昙幽,她们两个仗着是双胞胎,默契出众,竟然背对背跳了一模一样的舞蹈,配合之默契令不少小姐叹为观止,然而即使如此,还是没有引起宏昌王妃的兴趣。
叶昙幽心下不服气,借着起身的机会偷偷打量了一下几位教习,发现她们脸上竟都有着不耐烦,而魏国公夫人脸上近乎于嗤笑了。
这个发现让叶昙幽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她们姐妹跳得不好吗?还是说配合不够默契?为什么几位教习都没有什么反应呢?
又过了一会儿,敢主动上前来的小姐也越来越少,直到最后没人再上前,宏昌王妃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发现都是献过舞的熟面孔,禁不住蹙起了眉:“没有人再想来献舞了吗?”
“棠花不才,愿献一舞!”
随着清音传来,叶棠花淡然从人后走了出来,一路上成功让所有小姐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叶棠花身着一件雪色舞衣,从头到脚并无杂色,只有一枝红梅从领口开到裙摆,梅枝崎巧遒劲,风骨凛然,裙摆上散落着点点红痕,那是用红丝线绣出的梅花瓣,如落英飘落一般散在裙子上,而叶棠花的袖子则更加奇怪,和裙子比起来,袖子似乎太长了,虽然叶棠花将袖子拢在胳膊上,但那袖子若放下来,定会逶迤拖出很远。
此时众小姐纷纷低语起来,内容不外乎各种嘲笑。
“瞧叶大小姐穿的,这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叶大小姐总是和常人想的不同呢!”
“说不准是什么新舞呢!刚才何大小姐跳了别出心裁的剑舞,不是得到赏识了吗?”
“人家是跳和雪有关的舞,叶大小姐是把自己打扮成雪来跳舞,别出心裁是别出心裁,只怕是入不得教习法眼的!”
叶棠花对周围议论之声置之不理,只是向台上讶异的几位教习施了一礼:“棠花不才,愿请献舞!”
宏昌王妃惊讶过后,眼中蓦地一亮,含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