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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
好渴!
半夜,苏黎黎醒来,嗓子里像着火一般的难受,她拿起床头的杯子,结果却空空的。
“暮白,我喝水,”苏黎黎去叫身边的人,可是在叫了几声后,才发现床的另一边是空的。
他去哪了?
“暮白……”
“暮白……”
苏黎黎叫了几声,也没有听到回应,于是她只得自己起来去倒水。
可是很奇怪,卧室里的饮水机,居然也没有水了,苏黎黎不得不下楼去接水。
夜太深,虽然走廊里开了灯,但是仍让人觉得视线不甚清晰,也不知是昨晚没吃好的原因,还是怀孕的她变笨了,现在下楼梯都觉得困难。
苏黎黎手扶着栏杆,走的很小心,可是越下走越觉得脚沉,就连头也在这时晕了起来,她刚想扶着楼梯坐下,却是手抓着的栏杆一滑,笨重的身体如皮球一般的滚落……
“啊——”
寂静的夜,凄惨的叫声格外的瘆人。
所有人的梦,都被这一声惨叫惊醒,待大家赶来时,苏黎黎已经躺在血泊之中,脸色是死一般的白。
苏黎黎捂着肚子,感觉她的宝宝一点一点下坠……
身体仿佛被剥离开来,这种痛让她不停的蜷缩,让她害怕……
她的双手那么用力的护着肚子,可是仍然阻止不了那团重物下落,同时她感觉到从腿间流出的一股一股灼烫的液体。
空气中弥漫起血腥的气息,突然一切都静止了……
随着那股疼痛的加剧,无边的黑暗将她吞没,再吞没,终于,她意识消失之前,她仿佛看到了孩子的脸、乔暮白、还有盈盈……
宝宝没了,而她什么也没有了,这是她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的想法。
乔暮白赶回来的时候,苏黎黎已经被女佣抬上了车载去了医院,而地板上那瘫殷红的血让他眩晕……
“沫沫……”他叫了一声追出去。
孩子的哭声,乔暮白的冰冷在梦里反复萦绕,绕的苏黎黎睁不开眼睛,她像被卷进一个巨大的漩涡,怎么都爬不出来。
阮碧盈突然犯病了,佣人把他叫了过去,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
现在除了懊恼,乔暮白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去做,他一直紧紧的握着苏黎黎的手,他怕她就这样睡下去……
乔暮白见到那个浑身是血的孩子,他已经成形,大概是刚从苏黎黎身体内拿出来的原因,孩子身上还是有温度的。
“孩子,没事,对不对?”乔暮白甚至以为孩子还活着。
医生有些难过的低下头,“乔先生请节哀吧。”
节哀?他什么都明白了,挪开脸不敢再看第二眼,脸上是内心痛苦的扭曲,他现在的心情况且如此,他不敢相信苏黎黎醒来,如何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
医生托着孩子站在那里,等待着他发话,如果放在平时,这样夭折的孩子会做为医疗废物处理,而这个孩子是他乔暮白的,医院处理的格外小心。
“乔先生,孩子要怎么处理?”医生感觉托着孩子的手都累了,忍不住的问一句。
乔暮白的眼睛冷冷的扫过医生的脸,“虽然他死了,但却是管家的孩子,”说完伸手接过用被单包裹的婴儿大步离开。
一周后。
苏黎黎仍然睡着,仿佛上辈子欠了她多少个夜晚,她都要在今生补回来。
“医生,她到底有没有事?”这样守着她,乔暮白越来越没有底。
“乔先生,她除了身体的伤,心理上应该受了很大的刺激,潜意识里不想醒过来,她是在刻意拒绝不能面对的事实。”
“那她到底是醒?还是不能醒?”
“这……这个要看乔太太自己,而且作为家人,乔先生最好讲一些开心或者甜蜜的事去唤醒她……”
开心?甜蜜的事?他们之间有吗?乔暮白愣在那里。
医生走了,乔暮白看着和床单枕巾一样颜色的脸,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恐惧,他怕她就这样一直睡下去,怕她睡着睡着就永远不会醒了……
“沫沫……”乔暮白握住她的手,轻轻的贴在脸颊,看着她眉头那个皱起的疙瘩,他猜到她一定做了什么不开心的梦。
连梦里都是伤痛,乔暮白的呼吸收紧,他一直知道自己欠她的,可是没想到现在又多欠了一笔,终究他们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要受这么多的磨难?
第一次,乔暮白相信宿命,第一次,乔暮白害怕宿命,现在看着她,握着她,他总有种和她越来越远的感觉,远到她的脸近在咫尺,却模糊不清。
她一直在睡,他就一直守着,如果出事之前这样,或许就不会有这场意外了,可有些事是早就冥冥注定好的,谁也逃不开……
医生说让他说一些他们之间甜蜜的事,乔暮白就把所有的回忆倒过来,才发现除了伤害,根本没有哪件事是让她开心的。
“沫沫,对不起,”乔暮白开口却是这几个字,其他的话,他说不出来。
秋日的黄昏将斜阳照进病房,阮碧盈一身白衣的坐在钢琴前,她说姐姐喜欢音乐,她要弹首曲子给她听,乔暮白看着还在沉睡的苏黎黎,他只有试一试了。
还是那首曲子,阮碧盈不知何时已经弹奏的炉火纯青,就连乔暮白都不相信这是一个从未学过钢琴女孩弹出来的,音乐跌宕起伏的敲打着每个人的心,也敲醒了沉睡的记忆……
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她却没有睁开眼睛,手轻轻覆上小腹,里面空的就如同她的心。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沫沫……”乔暮白叫出声的时候,阮碧盈的琴声并没有停下来,她仍旧是回头一笑,“姐姐,你醒了?”
苏黎黎的心仿佛被刀划过,吡咧咧的疼让她装不下去,“停……走……”她喊出这两个字,却又一次虚脱。
医生检查、护士输液,苏黎黎被包围其中,她有喘不过气来,“我没事,只想一个人静静……”
除了乔暮白,所有的人都离开,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沫沫,对不起……”
苏黎黎抽离自己的手,“孩子呢?”
乔暮白没想到她开口就是问孩子,他动了动嘴唇,“沫沫,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听到他的话,苏黎黎的泪水汹涌而去,再也忍不住的嘤嘤哭了起来,双手紧紧的揉搓着被子,似乎想把自己揉碎……
乔暮白贴着她的额头,“沫沫,别这样……”他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
哭到昏厥,她又睡去,乔暮白的指腹一点一点的拭去她的泪水,一声一声的叹息。
又睡了一天,她睁开眼睛,只是这次没有眼泪,她的一双大眼睛空洞的像填不满的天际……
“喝水吗?吃点饭吧……我给你削个苹果?”乔暮白站在一边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
苏黎黎没有看他,“孩子呢?我要看看……”声音沙哑的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如果不是看着她的嘴唇在动,乔暮白都以为不是她在说话。
“沫沫,你的声音……”乔暮白问。
苏黎黎闭上眼睛,“不论孩子是死是活,我都要见他,”她又重复一遍,那股倔劲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孩子不在了……”乔暮白的声音很低。
苏黎黎的心吡的疼了,仿佛刀子又划了一下,她的声音除去刚才的沙哑,现在又多了一层虚弱,“在哪里?”
“你出院就带你去……”乔暮白知道没有必要隐瞒了。
苏黎黎的泪水又滚落下来,“我要去看看……”说着就用胳膊撑住虚脱的身体,企图站起来。
“不行,你身体太虚弱”,乔暮白上前扶住她。
苏黎黎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他,良久以后,乔暮白低头,“下午,我开车带你去,你现在还要输液……”
没有再坚持,又重新倒在床.上,她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小小坟茔,那里面装着自己的孩子,只是土那么冰,怎么与她肚子的温暖相比?
“宝宝?”她喃喃的叫着。
乔暮白看着她,别过脸,泪水再也坚持不住的掉下来。
秋日的阳光照进车子,照在苏黎黎苍白的脸上,给她染上一层淡黄,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虚弱。
是的,虚弱,就连上车都是乔暮白抱上去的,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车子的速度不快,乔暮白不时的用眼角的余光看她,而她从上车就是一个姿势,眼睛也始终看着前方,就像一尊被石化的雕像,没有一点点的动静。
车内的空气变得稀薄,乔暮白感觉呼吸紧张,伸手按下音乐键,悠扬的音乐缓缓流淌,如一股泉水冲淡了空气中的压抑,而苏黎黎仿若未闻一般,仍然木讷的毫无反应。
车子停下的那一刻,乔暮白的手握住她的,似乎在给她传递力量,苏黎黎抽开自己的手,不知为什么,自从她醒来以后,似乎对他的温度不再有任何的眷恋。
她去开门,他快速跳下车,跑过来抱起她,“这里风大,不要呆的太久……”
苏黎黎没有理他,而是在凄凉的坟茔里寻找自己的宝宝,她看到了,崭新的黄土,还有一块青石碑孤灵灵的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