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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心怡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回想刚才发生的这一切。
哎,真是太后怕了,这位高适将军只要晚到一步,自己就被那个小土匪一剑给杀了,现在尸体怕是都凉了。
哎,从去年被砍头后死里逃生,前后不过一年的时间,今天就再次和死神擦肩而过。老天,我杨心怡的命真的注定了这么苦吗?我难道真的该认命、不再为自己争取未来,就只留一个缝隙苟延残喘吗?
杨心怡连连叹着气,更叹息着自己的命运。
在现代社会那短暂的时光里,身边接触的人不多,但是从电视里、报纸上,还有刚学会的上网中了解的现代思想,都鼓励着杨心怡——自己的命运要把握在自己的手上。
还有护士小佳,那是她唯一的同龄人中的朋友,她也时常在言谈中流露出这样的思想。所以,杨心怡义无反顾地决定,要亲手杀死害她悲惨命运的罪魁安禄山。
可是,终于回到她魂牵梦绕的大唐,也顺利地来到长安,还一下子进到了安禄山儿子的府中,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有上天的眷顾,给她报仇铺路,却不想,进展到了这一步,她却再次差点儿丢了性命。老天这样安排,又是什么用意呢?
莫非,我选的这条报仇之路错了吗?如果不报仇,我在这里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我还回来得有意义吗?我还不如留在千年之后,继续当那个富家女杨乐乐的替身了。老天又安排我这么快地回来,难道,也有它特别的用意?
杨心怡就这样纠结地靠在床里,不知不觉,她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刚才是和衣假寐,床里的被子都被她压在身下了,却也没睡冷。哎,旧伤复发,要是着凉容易发烧,那可不是好事。以前有父亲体贴照顾,现在,这世界上没有亲人了,只能靠自己照顾自己了。
“以后,再睡觉时,要盖好被子,要学会关心自己了,没有人关心你,你自己再不爱护自己,活着就真的没有希望了。”杨心怡揉揉眼睛,自己对黑暗中的自己说道,不禁心生伤感,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杨啸,你醒了,我帮你掌上灯吧。”一个温和的声音说话了,吓了她一跳。房间里很黑,只有从窗子透进来的一点点月光。她坐起身,才发觉身上盖着一件披风。顺着那声音看,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桌旁,在他的手上,灯烛随着他的话音渐渐燃起了一抹光亮。
“是高将军?您什么时候来的?谢谢您帮我盖衣服,快还给您穿上,晚上有些凉了。”她说着就要下地穿鞋,高适却走过来,拦住了她,把那披风又重新披在她的身上。
“杨啸,你真的是没有亲人了。哎,你这处境,就算回去你继母那里,她也未必关心爱护你吧?也或许,她会因你丢了马的过失惩罚你;再或者,她会不会把你嫁给你不中意的人?”高适坐在床边的一只凳子上,借着忽明忽暗的烛火,看着她的脸说话。
“高将军,现在已经很晚了吗?您吃过饭了吗?”杨心怡没有回答他的话,她也没法回答他,因为他并不了解自己的实际情况,她也没想好,该怎样对他说自己,求他帮忙追赶安禄山的部队。
“是啊,该吃晚饭了。我刚刚就是来找你吃饭的,看你睡着,就没叫醒你。起来吧,简单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吃吧。”高适说。
两个人出来,杨心怡才发觉,这山寨里出奇地静。她在这里已经住了好些天了,平时都不是这样的。今天是中旬,天上满月,照得地上比往日更亮堂,气氛却正好相反,没有人说话声,更没有走动的声音。
“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杨心怡自言自语地说。
“往常比这热闹吗?”高适问她,“我也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大一个山寨,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平日里这里大约有多少人?”
“我刚来时,大概有一百来人呢。”杨心怡说。
“哦,那么多?今天抢我马的,大约有二三十个。被我杀了十几个,其余的都跑了。就算那些跑的不回来了,还应该有六七十个呢,这些人呢?”高适也嘀咕着。
“不是说,他们要请您来当老大吗?”杨心怡记得白天时他是这样说的。
“是,我打得那些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两个,被我捉住,就求我饶他们一命,我都放了他们了,他们后来又追上我,非要请我来。这不,我就来了。”高适说。
“那,会不会这里的人看您又杀了后山想要欺负我的这个,就怕了您,所以都逃跑了?”杨心怡分析道。
“嗯,也有可能。”高适点点头,“不管他们了,反正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不在这里和他们纠缠。”
高适牵来他的高头大马,很绅士地扶杨心怡先上去,然后自己才飞身上马,坐在后边保护她。他不知道杨心怡是骑术高超的赛马手,还以为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这种被呵护的感觉,杨心怡已经久违了,不禁又心生感伤。
曾经在北方草原时,有时天气好的下午,她会骑马奔驰在草原上,呼吸着新鲜空气,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朵朵,和远处的碧草相连,她会觉得世界真大。她就在马背上回想着长安和洛阳城的繁华,思念着离去的父亲,感慨着李延宠的异族身份。
直到夕阳西下,李延宠忙完他的事,就会骑马来接她回家。李延宠会远远地就边纵马边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直到追上她,热情地把她抱上他的马,然后体贴地问她累不累,还会在身后拥着她,为她遮挡吹来的风。
那时,她很难对身后那个人热情起来,因为她抵触那种和亲得来的男人,纵然他再优秀、对她再好。
此刻,有风从耳边掠过,在马上听得呼呼的响。夜幕中,杨心怡可以感到后边这个人的体温,也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遮挡后面吹来的夜风。哎,这个人,要是亲爱的夫君李延宠该多好,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好,懂得了那份情的可贵,但此刻,这个人却不是他。
山间的路比大草原上颠簸得多,尤其是走夜路,时而还有野兽的叫声,杨心怡在马上不免紧张起来。
“高将军,您认识出这山的路吗?”她担心地回头问道。
“放心吧,杨姑娘,我常年野外作战,什么样的山路都难不住我,就算我不认路,我这马都认识。”他温和地安慰着她,还轻轻拥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又本能地向前面躲了躲。
这山的确很深,走出去很久,他们终于找到一家亮灯的酒家。因为出来得晚,路又远,人家已经快要打烊了。好不容易现找来食材,给他们炒了四个菜,高适又要了瓶酒,两个人吃饱喝足,开始往回赶路。
“这山里,平时都是自己做饭吃吧?出来找点儿吃的可真不容易啊。”高适问她。
“是啊,平时就是那个小山贼给我送饭,就是被你杀的那个。不过,我在那儿吃的还真不错。”杨心怡说。
“那,我们待会儿回去就先找到厨房,如果没人,我们明早就自己动手做饭,总好过饿着肚子跑出来这么远。”高适说。
回来时夜已深。山寨里更是静得出奇,月亮似乎更加明亮了,还有满天的星星,却一座房间都没有灯光。那些人,真的是都被高适吓跑了,还是另有原因?
“我们先去找厨房吧。”高适说,“你困的话可以先回去睡,我找到后明早起来给你做吃的。”
这后山里的房子,每栋都是单独的,前几日是有小娄罗兵给她站岗,这回她自己住一间,白天又亲眼见过杀人,她现在只觉得后背都有些发麻。
“我不困,我和你一起去找吧。”杨心怡说着,跟在高适的身后。
他们就在这些房子当中找,看哪间像厨房的模样。这个不难,厨房有特征,门口会堆放很多柴火和食材,很快就找到了。高适就拉着她往里走,想找到灯火点上,却听里面黑暗中有人说话。
“你动作快点儿,那个小白脸厉害着呢,他到现在还没吃饭,待会儿肯定趁大伙都睡了来找吃的。你就把这个下在饭里,记着拌匀了,别让他吃的时候发现了。咱俩待会儿就到外面埋伏着,等他一倒下,咱俩就把他的头砍下来,给咱兄弟的坟上送去,兄弟的仇报了,也好安息。”
“小贼,敢砍老子的头!”高适剑随话起,两剑齐落,“当啷”“扑通”,砍头一个,刺心一个,紧跟着“啊!”的一声,是杨心怡的惊叫。
“快出来,你身上有伤,不能见血。”高适拖着她就出来了。
月光下,杨心怡的腿软了,蹲坐在地上。
“啊?你用了我的剑?”杨心怡看到了,高适两手提着两只剑,上面都沾着血。一只是他自己的,另一只,就是安庆绪借给她的那只剑,从白天被高适拿了去,一直都没还给她。
“哟,是啊。刚才太着忙了,就随手把两只都拔了出来。来,我帮你擦干净。不,明天一早找水给你洗洗再还你吧。”高适在鞋底上把血擦干,然后还入剑鞘,还是挂在他的腰间。
“他们是因为你杀了那个欺负我的小贼,想毒死你给他报仇。”杨心怡说。
“是啊,幸亏让咱发现了。不然,就是今晚不吃,明早一吃那些东西,也得药死。”高适庆幸地说。
“这山里还有多少想要趁夜色杀人的人?我们还不知道。这个夜晚,看来静得不正常,正在酝酿着大的风暴啊。”杨心怡担忧地说。
“不会。”高适分析给她说,“只有这两个小贼,他俩死了,就没有别人了。”
“你为什么这样说?根据是什么?”杨心怡问他。
“因为,刚才我们骑马出去和回来,都没有别人发现。如果有,他们怎会还在这里下药?他们刚才说,说我还没吃饭。如果有人发现我们出去,他还会给我准备饭吗?”高适说。
“嗯,也有道理。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今晚,我们还是不要睡了,免得被人下毒手。”杨心怡是真害怕了。
“好,我们回你的房间去,你睡,我给你打更。”高适拉起她的衣袖,就朝那个房间走去。
刚到门口,却发现门开着。
“刚才出来时没关门吗?”杨心怡小声问高适。
“关了。我特意关好的门,然后还又使劲拉了拉,不会被风吹开的。”高适确定地说。
“看来,这屋里不能进了,我估摸着,一定是有坏人来了。”杨心怡说,心中充满了恐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