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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秦纵遥请杜晚菁喝了很多啤酒。
结束已经是凌晨四点,不胜酒力的杜晚菁整个人迷迷糊糊,东倒西歪。本来想叫的士把他送回学校,秦纵遥又担心学校会他夜不归宿饮酒作乐的行为给予什么惩戒,于是就近开了一间房,两人很快坠入沉沉的休息。后来,他们是被杜晚菁的手机闹铃吵醒,刻苦的他习惯早起,一般是五点半起床,在同学们还在睡觉时先去宿舍走廊温习功课。
折腾一夜的他有些宿醉的苍白无力,不过,听到闹铃的一刻,还是很快弹起来。
秦纵遥也再睡不着,将他送出酒店送上的士。
坐在后车座揉眉心的他按下车窗玻璃,问:
“喝过酒就是兄弟,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重要的是我很谢谢你,昨晚……”他粲然一笑,两颗水晶般黑亮的眼睛里闪过促狭的孩子气,大声道:
“你长得帅,人又好,要我是女孩,肯定追你!我想,你以后肯定会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秦纵遥哑然失笑,只能道:
“谢谢。”
香港的清晨薄雾笼罩,明黄色的士很快消失不见,两个本来毫无交集的人在这一夜说出了很多埋藏在心的话。
——*——*——
“想不到……”秦纵遥搂住何尽欢,在她脸颊吻了吻,“他一语中的,我真的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这段小小的往事是从未听他提起过的,何尽欢看向深情款款的丈夫,不由嫣然一笑:
“幸好杜晚菁是个男孩,不然,我可又多了一个情敌。”
夜色黏稠,没有开灯的客厅里浮动着窗外渗进来的薄光,使得整个室内有种异样的暖和与温柔。
秦纵遥捏捏妻子的鼻尖,宠溺的嗔道:“你呀……”
两人相视一笑,他稍蹙了墨眉,慢慢继续:
“那以后,我和杜晚菁再没有见过,当然也再也没有联系过。不过,后来听说他去康奈尔大学读书,我于是想着,那一夜莫名其妙的敞开心扉也算没有白费。他那样优异的一个男孩子,理当有好的前途和人生。在酒吧给他打电话时,听说我是秦慕清的兄弟,他态度很不友好,然后,我笑着跟他说:你在香港时曾讲,我以后肯定会遇到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其实打电话来也想告诉你,你说对了。”
无论自己在不在身旁,他总是时刻将自己挂在嘴上,放在心尖。
如同喝了满满一杯鲜甜甘蔗汁,一直甜道心灵的最深处,何尽欢问道:
“他呢,是不是很特别惊讶和激动?不过,你上电视啊新闻啊那么多回,他居然没有认出你吗?”
“可能他并不是很关注这些。知道是我之后,态度好了很多,所以才会说出那些关于他妈妈回忆的话。他没想到慕清和我是堂兄弟,对于姐姐和他的事,态度缓和不少,不过听得出来,还是有些反对。他说,杜晚妆曾给他写邮件,说慕清的出现,是她这一辈子犹如死水生活中的惊天动地,所以,他了解姐姐爱得究竟有多深,问题是,慕清另爱他人。”
“你就是我的惊天动地……晚妆这句话,真是说得太棒太深情啊。你告诉他了么?”
秦纵遥点点头,眼前浮现出秦慕清听到这一句之后死灰般的神色,不由长叹。
“若没有情意存在,你觉得以慕清的性格,能容忍杜晚妆留在他身旁这么久吗?只不过他双眼只有执念,没有看到她罢了。”
“是啊,之盈的出现和消失都是那么突兀和刺激,对敏感得过分的他来说,是不可能轻易忘怀的。”何尽欢埋首在丈夫脖颈和锁骨之间的地方,莹白小手无聊翻动着他胸口的那一颗衬衫纽扣,“只不过,他真的爱晚妆吗?我为什么觉得,其实从始至终,他爱的,只有他自己。”
一把捉住那只正在挑起丛丛火焰的手,秦纵遥弯了弯嘴角,淡淡道:
“这一点,别人都看得清楚,唯独他们母子两个,总以为在爱着别人,林泳总觉得自己爱慕清,而慕清……”
“遗传,没办法。我现在,最担心的莫过于晚妆究竟会不会往四川方向走。”
“放心吧,总会找到她的。噢,杜晚菁最后还说了一句话。”
对那个聪明过人,口齿尖锐的男孩,何尽欢还是有些好奇。
她抬头看向丈夫下颌的熟悉线条,累了一天,眸光微有些沉:
“什么?”
“他说,他想看看我遇到的很好很好的女孩是什么样儿,所以,决定毕业之后要参加秦氏的招聘,来我手下工作。”
“噗……”
何尽欢情不自禁咯咯笑出来,这个杜晚菁,还真是挺有趣的一个孩子。
“你答应了?”
“他不是说要参加招聘么,且看看他能不能过再说。”
秦纵遥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杜晚菁那么惦念香港那一夜的喝酒相谈。不过,她知道,在丈夫心里,他还是很欣赏杜晚菁的,否则,以他当时的高冷性情,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偶遇?如果杜晚菁真的愿意回来效力,这大概也是纵遥善有善报的一处所在吧。能够嫁给这样一个心存温厚的男人,真好。
“我还以为,你会说,看在慕清和晚妆的份上,就让他来秦氏帮你呢。毕竟,或许能改变他对慕清的印象。”
将心中的感动小心珍藏起来,何尽欢调侃道。
“谁的女人谁去追,当年我和你在一起时,他还捣蛋来着呢?如今,我为什么要让他那么轻轻松松得手?再说,轻松得手之后,他又怎么了解追一个女孩得花费多少心思,又怎么会小心呵护珍重以待?”
淡漠的神色和无情的话语让秦纵遥看起来依旧高冷,若是不熟的人,定会以为他真的就是这么记仇,这么想故意设卡。
可是啊,何尽欢早已把他深藏在胸膛的一颗心看了透彻,又焉能不知,其实他比谁都想看到秦慕清得到幸福。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是兄弟。
——*——*——
半夜浅眠。
还没到习惯起床的时间,秦纵遥就被手机震醒。
几乎瞬间清醒的他看妻儿睡得正熟,轻手轻脚抓起电话,走去客厅。落地窗外,天空是鱼肚白和暮蓝交错的颜色,他回头看看挂钟,凌晨五点二十。电话是林亚打来的,他接通之后,里面立刻传来任务完成的兴奋声音:“总裁,在一个摄像头发现杜晚妆的身影,随后我们彻查火车和汽车的购票信息,发现她买了通往成都的大巴车票,遗憾的是,车已经开出。”
“大巴?”
林亚跟随的时间最长,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大巴到成都,大概需要十一个小时。”
“陈雪手中有慕清的身份证信息,你们立刻给他买一张今天最早时间去成都的机票,要快。”
“是。”
挂断电话,秦纵遥立刻给秦慕清拨打过去,心里暗暗担心喝了不少的他会不会还在沉睡。
没想到,他很快接听,呼吸急促道:
“是不是有晚妆的消息?”
“她去了成都,估计是想再从成都绕道,坐的是大巴。我让林亚给你买了今天最早一班去成都的机票,你准备准备去机场。”
“好。”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秦慕清像是在收拾什么东西。
见通话并没有挂断,秦纵遥耐心举着手机,片刻,里面传来凝重的低音:
“纵遥,谢谢你。”
他不禁愣住。
谢谢,这个词真是太少出现在他们两个当中。
如果没有记错,他对自己说过的谢谢当中,除开正常社交礼仪的,一是之前为留林咏接受法律制裁,另一回,则是现在。
对着满窗满眼的晨曦,俊挺如树的男子扬起嘴角,亦是低低道:
“一家人,不用。另外……”
“你说。”
“找到她之后,好好说话,尽快待她回来,有人还在等着见你一面。还有,注意身体,有任何需要帮忙的,随时来电话。”
秦慕清立刻明白他所说的有人是指在监狱的母亲,他深深吸入两口微凉的空气,认真道:
“明白。放心,我不会再逃避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该承担该面对的,我会一一做来。”
“拜。”
回到卧室,何尽欢还睡觉。
想到她那么担心杜晚妆,秦纵遥不由绕过床尾,走到她那一边,睡至床沿,从背后拥住她,嘴也没闲着,顺便偷香。
出于母亲的本能,她很快苏醒,盯着眼下两片乌青,还是很快问道:
“这么早……是晚妆……”
“她独自坐大巴去成都,慕清会第一时间赶过去。宝贝儿……”
秦纵遥吻了吻她的眉心,温柔圈住她:
“你现在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快睡吧,我陪你。”
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一晚上只睡了差不多两小时的何尽欢眼皮沉甸甸的厉害。
她转过身去,安心窝在熟悉的怀抱当中,迷迷糊糊又睡去,意识模糊的咕哝:
“老公,你说他们两个,会幸福吗?”
“他们两个之间的幸福,需要他们自己去面对和寻找。我们能做到,已经做了,剩下的,唯有祝福。”
“是啊,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