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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望之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离得远的甚至站起来踮着脚朝匣子里望。就连见多识广的北溟龙君都不由得捋了捋胡须,惊叹道:“紫色曼陀罗?这可是魔界至宝!贤侄究竟从何得来?”
黑心闻之也不由微微侧目。
难怪之前唐信向她提起此物时她觉得有些耳熟,原来竟是那次从孟鱼山猫妖处无意缴获的宝贝。这阎流光倒会使巧劲,居然将此物借花献佛送给北溟龙君。这父子俩一个不愿送礼派儿子来,一个就算来了也不花一分钱便送了礼,真是抠到了一处,不愧是一家人。
阎流光对众人的反应十分满意,极大的满足了虚荣心。不由也卖了个关子:“此物也是晚辈费劲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其中曲折就不在此赘述了。只是听闻此物虽是魔界之物,但三界之人皆想得之,只因其除了有长生不老之效,还可解百毒疗创伤解千愁,最重要的是可修补魂魄还人心智。当然,这些功效也只是传闻,具体是否如此晚辈也不敢断言。惟愿此物能入的了龙君之眼。”
岂止是入眼,众人观龙君的双目简直在放光,只是还要故作姿态推诿道:“此物如此贵重,本君如何敢收。”
阎流光自然不会当真,还得虚以委蛇:“龙君德高望重,一身正气,此物怎么说也是魔界的东西,赠予龙君方得其所,不会为心怀歪念之人所利用。”
两人再是一番推来送往,最后龙君方乐呵呵的收下。
随后便是正宴开始,海族歌舞各显神通,十八般技艺应有尽有,极尽精彩。众人饮着酒吹着牛谈着天南海北各尽其欢。席上热闹无比,唯独黑心这一桌冷冷清清,两人皆不言语。阎流光不说话是觉着郁闷,好端端的桃枝起了个花骨朵,结果还没等到长熟了就被人摘了去。再一看同样不言语的黑心,这郁闷的感觉更甚。心想本君还没怎么着,你这个刚被人表白的怎么还拉着个脸。
黑心表面不言语,内心实则波涛汹涌,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北溟龙君的真身是黑色的苍龙?那今日所见的金龙是谁?总不会是海底太黑以致头昏眼花辨错了颜色吧。
正百思不得其解,席上不知有谁突然道:“听闻昭华上神如今即在北溟,只是他老人家向来行踪不定,也不知在北溟何处,更不知是否已经离开。”
众宾客闻得此消息皆纷纷侧目,打探消息真假。有人故作高深道:“即便在北溟想必也不会久留,众人皆知昭华上神来去成谜,若非有要事,否则决计不会在一处停留太久。更何况以上神这样的身份,三界之中哪里还有什么事能值得他牵挂操心的。”
众人皆点头称是。一派探讨声中,龙君慢悠悠地摸着胡须一脸得意道:“若是按辈分算起来,昭华上神亦算本君的叔伯长辈,只是相隔太远又各司其职,往日不大常来往。本君亦为不能常在他老人家跟前尽孝深感遗憾。幸而近日上神因有事途径北溟,在本君极力挽留下终是留了几日。不瞒众位,昭华上神此刻即在本君龙宫之中。”
众宾客闻之振奋,皆交头接耳,以与上神同处一地倍感荣幸。有好事者高呼让龙君请上神出席寿宴与民同乐,其余宾客闻言皆纷纷呼应,闹得龙君有些下不来台面,只得指派龟丞相去请。但心中又唯恐请不来下了面子,补救一句道:“众位有所不知,昭华上神喜静又不擅应酬,此次前来据闻也是寻人,特意嘱咐本君莫要张扬,若是上神有要事无法前来,众位也切莫失望。”
宾客们表面虽点头应是,但心中无不殷殷期盼能一睹这凤毛麟角的上神之风采。幸好等待未有多久,龟丞相匆匆赶来相禀,说上神更衣后便会前来赴宴。龙君松了口气,更觉面子倍增,而众宾客也兴奋不已翘首以盼。
此番结果皆大欢喜,惟阎流光不大高兴。
怎么说这昭华大神也算是他以前的情敌,虽说这情敌的名头当得委实有些冤枉。但只要一想到这情敌连个面都没露就轻而易举将其击败了,心中怎么也不是滋味。然而这不高兴也未持续太久,毕竟这情敌如何强劲也是过往的事了,倒是如今又有个什么胥公子杵在龙宫,实在是越想越憋屈,不由横了一旁的黑心一眼。
黑心被这一眼横得有些心里发毛,总觉得阎流光是不是猜出些什么了。几番挣扎后发出声问:“敢问君使,这昭华上神的原形是什么?”
阎流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昭华上神乃华胥氏后人,自出生起便是应龙,鳞甲为金色,是三界之中如今道行最深的龙神。”
她听了只觉眼前金星四溅,但尤抱了一丝希望道:“听方才龙君所言,他亦算是昭华上神的子侄,那这上神岂不是早已双鬓发白老态龙钟?”
他闻言冷笑,睨她道:“你该不会以为青娥公主宁愿喜欢一个糟老头子也不选择我吧?”
黑心:“......”
阎流光道:“本君虽未见过昭华上神面目,但听闻其长相俊雅无双,风华无人可与之相匹。想必你那胥公子也......”话未说完,他突然怔了怔,觑了一眼黑心的脸色,脑中也有个想法倏然成型,不由眉头一跳寒气直冒。正想开口说什么,突闻大殿外有宫人唱和:“昭华上神到!”
正举杯交谈的众人皆纷纷停下手上动作,急急站起身,屏气凝神地朝着大殿门口的方向齐齐望去。
一位身着一袭白衣绣金丝的男子孤身自殿外缓缓步入,没有祥云环绕,亦没有仙乐齐奏,双眸微敛,薄唇轻抿,并无众人想象中凌人的气势。然而自殿外走至殿首的区区几步却似有山峙渊渟之势,经过众席之时浓厚的龙灵之气摄人心魄,皆不由为之一振。
黑心默默看着他缓步经过自己所在的席位,手心的冷汗已浸湿早就攥皱的衣角。而阎流光心中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过,践踏着他粉碎的心。他万万没有想到,摘走他桃树上两个花骨朵的竟是同一人!
他上辈子一定是拔过这位上神的龙须。
昭华方跨入殿中,龙君便已从席上站起相迎。龙君身为晚辈,自然没有坐在上首的道理,两人推拒一番后有人提议于上首设列两席,龙君为左,昭华为右。此提议龙君觉得甚好,立刻着人安排,不多时便携昭华上神共同入座。
因有了昭华列席,寿宴气氛愈发热络,本还故作矜持的道派仙教掌门人因难得一见龙神真面,实在按捺不住心中澎湃,纷纷凑上前交谈,唯恐落于人后。昭华也不倨傲,皆淡淡微笑回应。字虽不多,亦令众人感怀如春。
黑心自他落座便再未抬起过头,只闷着头假装吃东西,唯恐对上眼神不知如何回应。
阎流光看着她做乌龟状,好气又好笑,道:“你这是什么反应?被昭华上神看上理应更高兴才是。本君是不是该恭喜你,马上便要从区区拘魂使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黑心耷拉着眼皮,并不说话。他也不忍再揶揄,只道:“我原先并不知晓他的身份,心中虽有种种猜测,但最坏也坏不过知晓他为昭华上神。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黑心苦笑。
她如何不明白?
上次去仙界苍山梦泽,仙童白鹤已将她错认为赤颜仙子,而如今再遇昭华,他的所言所行何尝不是在将她错待为曾经的恋人。
倘若他得知她并非他曾挚爱之人,心中怕是会很难过罢。
如此一想,委实为自己的胸襟所折服。都到了这般尴尬的境地了,她还能如此为他人着想,可见自己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阎流光又道:“你也无须太过难过,趁着还未情陷太深,及早抽身才是正途。”
黑心觉得是这个理。只是一想到连续两桩姻缘都这般无疾而终就觉得心闷的慌,蔫蔫道:“君使的好意属下明白,只是属下需得有时间消化一番。”
“这是自然。”阎流光对此十分体谅,拍了拍她的肩膀,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寿宴气氛再好也终有散席的时候,众宾客虽有不舍却还是纷纷拜谢辞别。不过多时,宴席之上只剩寥寥几人,连龙君都借着更衣去排一排饮多了的酒水。
昭华终于得闲,舒了一口气自座位上站起,几步走至黑心同阎流光的席前,轻声道:“人太多,我一时看不清你坐在何处,后来看清了又未顾得上同你说话,你莫生气。”
黑心憋了一肚子的话,却被他这句话给打蔫了气势,只低着头道:“我未生气。”
昭华低头看着她的头顶,“那你为何不看我?”
“啊......我多饮了些酒,故而头有些沉抬不起来。”
这个理由拙劣得她自己都想一脑袋磕在桌案上算了。阎流光看着两人一来一往,而自己则多余得形同摆设,不由凉凉道:“你们二人若是有话可以找一处僻静的地方说,在这人来人往的大殿上是不是太过惹眼了些。”
昭华看了他一眼,道:“君使的提议甚好。”
阎流光眯了眯眼与之对视,微微一笑:“上神好眼力。”
他淡淡道:“君使说笑了,本座的眼神一向不大好。”
黑心自然感觉不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波涛暗涌,只迟疑了下便站起身道:“我确实有话要同你说,找一处地方说清楚为好。”
昭华点头道:“我在殿外等你。”
他旋身朝殿外走去,黑心也忙要跟上去。阎流光觉得让他们二人独处似乎还是不大放心,赶忙拉过她的袖角,提醒道:“切莫忘了我方才说过的话,万万别陷太深,及早处理对彼此都好。”
他突然如此热心委实让她有些不适应,但还是感谢道:“多谢君使提醒,属下知晓。”
二人到了殿外,选了一处无人经过的偏殿走廊便相对而立。
明明有很多话要问要说,但两人独处后又仿佛上唇连着下唇,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口了。幸而昭华未让气氛过于尴尬,率先开口道:“我还是比较喜欢你抬头盯着我看的样子。”
黑心满头汗,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调戏她。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我原先不知道你的身份,之前若是有说错做错过什么,请上神万万不要同小人过多计较。”
昭华蹙眉:“你在生气。”
黑心还是低头不看他:“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偏过头想了想,道:“你气我一开始没有告诉你身份,还气我变成龙的原形吓唬你。”
她闻言简直要吐血。他分明知道她在气什么,还要这样直愣愣的点出来,是真要逼她不顾形象撒泼打滚吗?
她堵着气不说话,他只能叹了一口气道:“我未告诉你我的身份是觉得这根本不重要,你我之间的关系丝毫不会因此有所改变。至于龙的原形......你突然闯入那片海域,我又担心自己的样子太丑会吓着你,故而不敢告诉你。”
黑心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说你叫胥离。”
昭华点头:“这我并未骗你。我本就叫胥离,昭华是我的号,只是少有世人知晓。”
这一切解释听来尚算合理。可即便再合理,只单单一条认错了人就让人惆怅不已。如此一想更觉自己在这计较些有的没的实在太过矫情,索性把心一横,仰着脖子看着他直言:“其实我本也没什么资格生气,实话告诉你,我不是赤颜仙子,你之前的表白我也可以当作没有听到。你眼神不大好我理解,所以我不怪你。”
他目光暗了暗,隔了半晌才道:“你不怪我无妨,可我若是怪你又该如何?”
黑心瞪大眼睛:“怪我什么?”
昭华淡淡道:“那日海族夜市,月光皎皎之下,你目光炽烈的盯着我瞧,我心弦已被拨动,你却想不弹完琴再走,委实不大负责任。”
我快被自己撩sh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