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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铃铛带着顾卿九和白夜进入澜沧森林。
这是顾卿九第一次来澜沧,她好像听说过,夏侯绝是在这里出生的。
说起来,她从未关心过夏侯绝的身世,只知道他的母亲是东冥先皇,父亲很可能是北澜的殇王。可夏侯绝好像从未提起过自己的父亲,顾卿九也从未问过。
因为他们的生活,好像一直都很少有长辈的介入,顾卿九就好像忘了,每个人都有逃不掉的血肉亲情。
说是情,可能更多的是纠缠,是负担。
森林犹如迷宫,林子中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生物。
白夜和顾卿九都十分小心,跟在笑铃铛身后,却不知笑铃铛要带他们去哪里,她手上也没有地图,往哪里走,走多远,似乎全凭感觉。有的时候,顾卿九明显感觉笑铃铛在带着她绕圈子。
她有些想质问笑铃铛,但白夜一直紧紧拉着顾卿九的手,示意她要冷静。
他们俩现在身处陌生的环境,而且是敌人的地方,只有笑铃铛是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不管怎样,就算她带着他们乱走是别有用心,那也要看看她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走了许久,笑铃铛忽然在一片看似平淡的无奇的地方停了下来。
“应该就是这里了。”笑铃铛微微蹙眉,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
她的感应,在这里最强,可这里明明什么也没有。
顾卿九走了两步,停在了地上的裂缝边。
这里土壤湿润,土壤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裂缝的,但裂缝又不像是人挖出来的。tqR1
顾卿九蹲下身子,紧紧贴着大地,想要听到一点声音。
声音没听到,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奇怪的波动。
这下面应该别有一番天地。
顾卿九扔了一枚鬼针进裂缝,再将其收回来一看,鬼针没有沾染一丝泥土,中间也没有遇到一点阻碍。
顾卿九确定了,这下面大概有一颗类似地下室的地方,她手上蕴起冥力,正要劈开这条裂缝,白夜又拉住了她。
“不要打草惊蛇。”
白夜看向笑铃铛,“有没有办法挖开?”
笑铃铛耸耸肩,两手一摊,“用手。”
白夜的脸微微一僵,还是蹲下身子用手刨土。
顾卿九想起在兽界的时候,白夜就曾经挖土烧陶瓷,那时候顾卿九想,自己再也不能让白夜做这种事情了,可现在,又要他用这双手挖土。
她拉住了白夜,“我来。”
她的鬼针本就是精妙的武器,可大可小,这时候自然也能当工具。鬼针插进裂缝变大,裂缝也随之变大。
最后出现了足以容纳一人出入的洞,顾卿九望下去,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
顾卿九要下去,白夜却走在了她面前。
看顾卿九和白夜忸怩,笑铃铛白了那两人一眼,“我先下去。”
她纵身跃下,顾卿九也跟着跳了下去,白夜只能落在了后面。
这似乎是一个无底的黑洞,顾卿九一直下坠,久久没有依托。
这感觉似曾相识,曾几何时,她被迷兽绑架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直下坠……
最后,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夏侯绝的浴池中。
顾卿九闭上眼睛,心想这次,她睁开眼睛,会不会也看到一个有六块腹肌的美男子。
噗通——
冰凉的水不断涌进顾卿九的鼻子里,她呛得咳嗽,急忙扑腾出水面,一抹脸上的水,眼前白雾迷蒙,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六块腹肌,锁骨性感,脖子修长,鬓角的湿发滴着水,他的脸俊逸非凡,足以颠倒众生。
人生真是奇妙,没想到他们是以这样的方式重逢,就像是重新认识一遍一样。
顾卿九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便被夏侯绝揽住了腰,她湿了的身子紧紧贴着他的肌肤。
明明是冰凉的水,他的身体却很烫。
生病了?
顾卿九几乎本能地抬手去碰夏侯绝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烧了,可眼前人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摊开她的掌心。
顾卿九掌心的荼蘼花印记,又隐隐发出亮光,烫得她心慌。
“我们,认识?”夏侯绝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茫然。
顾卿九一怔,他这是,失忆了?她反手握住夏侯绝的手,要给他把脉。
他的脉象,有些奇怪,跟多年前在南疆,钴石被抢走的时候,很像。
果然,顾卿九一看夏侯绝的两只手,钴石扳指,不在。
“你的扳指呢?”顾卿九问道。
夏侯绝摇头,那表情纯得像是顾卿九身下的水。
也不管是夏侯绝是受了什么伤,顾卿九立马祭出药王鼎要为夏侯绝治疗。
可没想到这时候药王鼎不听话了。
“到幽冥了。”
神识中的药王忽然开口。
顾卿九想起来,曾经跟药王有过约定,要到幽冥帮他找到上辈子愿意配他的那个小姐。
“等我治好夏侯绝。”顾卿九冷声道。
药王却还是不动,反而是撑着头笑道:“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夏侯绝根本没病,也没受伤。你看他脉象不对,其实他脉象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云家人心脏都有问题,你觉得凭什么夏侯绝就没有问题?你以为万灵之心是什么?不过是染血的钴石而已。”
顾卿九有些愣,那夏侯绝没有受伤,那他怎么会失忆,怎么会好像变了一个人。
药王在顾卿九神识中,自然知道顾卿九在想什么,接着又道:“我也不了解万灵之心,你也不了解,只是这个万字,应当是有万象,他既然能有足智多谋的样子,既然也能有混沌如初的样子,也能有杀人如麻的样子……顾卿九,你清楚了吧?别的人只有一面,而夏侯绝天生有一万面,不对,甚至还不止一万。”
可顾卿九明明感觉,在她面前的夏侯绝,从来就只有一面啊。
对她好,就这一面而已。
此时的顾卿九沉浸在神识中的对话中,全然没有发觉池中的夏侯绝渐渐有了不同。
“你叫什么名字?”耳边忽然传来夏侯绝的声音。
顾卿九猛然回过神来,看着他有些迷蒙的眼睛,回答道:“顾卿九。”
他不记得她了,很明显。
夏侯绝薄唇勾起一丝笑,一手撩开顾卿九额头的湿发,“我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顾卿九一怔,喜欢,这话夏侯绝说过很多次,可没有一次让顾卿九这么动心。
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说喜欢她。语气不带任何挑逗,也不似以前那么邪魅,他说这话,就像是一个孩子,看着自己最喜欢吃的零食,说自己很喜欢。
没有杂念。
顾卿九眨着眼睛看着夏侯绝,可夏侯绝却抚平了她的眼,一个吻落在她的眼皮上,她一个激灵,本能地抱紧了夏侯绝。
“父王果然不会骗我,他说,会给我我想要的一切。”夏侯绝的吻细密的落在顾卿九的脖子上,喃喃说着,“我想要,你。”
顾卿九被撩得身体一阵战栗,可心里却清楚得很。
这不是夏侯绝本来的样子,他们相处了那么多年,夏侯绝从未做过出格的事,而现在,他几乎是不认识她。
说想要她,就像是想要吃糖果一样,完全是欲望,毫无感情。
她可以给他,可不是现在,不是给这样的他!
她要的是那个成熟稳重一心为他着想的夏侯绝!不管真正的夏侯绝是怎样,她要的就是那个他!
这个,是冒牌货!
顾卿九手中的鬼针飞出,扎眼便锁住了夏侯绝的几处大穴。
她希望他能冷静一下。
夏侯绝身上吃痛,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针,眉头蹙起,一根一根把身上的针给拔了出来,像是看着好玩的玩具一样,“你这个针有些眼熟。”
“眼熟,当然眼熟,这是你自己带着我去铁树林测试,铁树幻化的武器。”顾卿九看着夏侯绝,心中百转千回,所有的感情都藏在眼睛里。
夏侯绝蹙眉,似乎很用力的在思考,什么是铁树林,他为什么会带着眼前的女人去那里。
还有,他和这个女人,很熟吗?
眼前好像有很多零碎的画面闪过,那好像是一个春天,跟现在有些相似。
她就这样落到了自己的浴池里;他给她剪头发;她给他针灸;他被绑在木桩上,她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说“我要救你啊……”
夏侯绝忽然觉得头有些晕,他好像突然多生出了一双眼睛,眼前的景象不同了,又好像多生出了一对耳朵,周围的声音都不同了……
看到的,听到的,不一样了。
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他分不清,摇摇晃晃的从浴池中站起来。
看他身上不着寸缕,顾卿九急了,急忙跳起来,把一旁的衣服飞身披在了夏侯绝背上。
夏侯绝呆愣愣的,看这女人给自己膝上腰带,眼前好像又出现了在东冥皇宫的一幕。
他摇摇晃晃,最终倒在了顾卿九的肩膀上。
顾卿九还是太瘦小,他倒下来的时候,她几乎都支撑不了。
不管药王怎么想,她要救夏侯绝。
药王最见不得的就是顾卿九和夏侯绝感情深厚的样子,当初若不是看顾卿九对夏侯绝感情深厚,他不会答应与顾卿九公用丹田。这一次,他看着顾卿九对变了个人的夏侯绝不离不弃,又想起当初不放弃自己的那个人。
就再帮顾卿九一次,就算根本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