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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江夏借口出了徐府,到了街上,明显感到比前一次她上街时乞丐多了些,路边不时就能看到三五成群的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加上菜色满脸,再看他们身后大都带着行李卷儿,只是无一例外都破烂肮脏没法看了。
江夏挑着窗帘子看了一回,放下车帘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昨儿,她还跟徐襄议论灾民可能北来,谁成想,今儿大街上已经有了这么多了。
略一思忖,江夏也就明白了。
那河流发洪水,必定是连日阴雨所致,在这个基础民生薄如纸的时代,春季青黄不接加上夏粮绝收,根本等不到洪水暴发,百姓们就断了粮米,只好外出讨饭逃荒来了。
这一会儿,江夏甚至隐隐有那么一丝庆幸,幸亏投生到这个身体,也幸亏进了徐府……若是投生到那些百姓家里,说不定这会儿也跟着四下流浪讨饭……也说不定,在讨饭前就被卖掉了!
想及此,江夏不由露出一抹苦笑来。
——尼玛,生在这个时代的穷苦人家的女孩子,竟然有那么多理由被卖掉!
路边上坐着的躺着的,有的是老弱病幼,有饥病交加奄奄一息的老人,也有饿得哇哇大哭的幼儿,江夏却只能硬着心肠装看不见。
她如今自己尚无安身法,又哪里有能力顾得了旁人?更何况,那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数十数百上千……
一路无话,任车夫赶着马车将她和彤翎送到济生堂门口。
车夫伺候着她们下了车,还不忘叮嘱一声:“夏姑娘,这几日街上闹流民,不安稳,您二人就在咱铺子里待着,过午咱再来接您回去,千万别往外走动。”
江夏知道这位大叔是好意,自然诚心谢了,就带着彤翎进了济生堂。
临进门,江夏回头看向对面,那三间铺子已经开张营业,高高挂着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回春堂!
噗……江夏很不厚道地喷了。
这名儿起的好啊,这要是一不留神,说不定就给当成是青楼妓馆了!
踏进济生堂的门,江夏就觉得有些不同。往回来,这济生堂里不说是人来人往,客如云来,伙计们却也总是忙忙碌碌的,抓药的,煎药的,炮制药材的……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可今儿个,这济生堂偌大一个铺子里,竟没一个病人不说,连伙计们也各自站在角落里,发呆的发呆,说小话的说小话……竟都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哎,看这样子,济生堂被对面那青楼妓馆给打了擂台了呀!
她站在堂中好一会儿,才有伙计看见,连忙上前来问候着迎进去,又有伙计跑进去传话,刘掌柜的和赵一鸣前后脚地,想跟着迎了出来。
江夏一看,这两位也是一脸的官司,皱着眉头苦着脸,一副一筹莫展的表情。
“刘掌柜,赵先生,这是怎么了?”江夏连忙询问。
赵先生叹息一声,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刘掌柜的看他一眼,连连叹气道:“对面的回春堂自打开了门面,这小半个月了也算相安无事,谁成想,前儿突然挂出一个帖子来,说是每旬义诊一天,前二十位病人还免费送药。这不,从昨儿,咱们店里就没了客人,大家都等着明儿他们家义诊呢!”
江夏愣了愣,诧异道:“这看病还有等着的?”
话音落下,她自己就一巴掌拍在脑门上。
别说这个时候百姓生活艰难,就是现代小康社会了,好多老百姓病了也是能捱捱能坚持就坚持,没几个愿意去医院的,耽误工夫是借口,花钱才是根本原因。不管哪个时代,看病都是花钱费银子的事儿,除非急症危重症拖不得,有义诊和免费药物,等个一天两天的算什么?!
而且,这医馆药铺的生意与旁的不同,最重要的就是口碑和名声,有义诊就有了口碑,有了口碑,生意还能差了么?
江夏在心里暗暗琢磨,对面那一家起个名儿不咋地,这经营上倒真真是有一把刷子!
转回目光,江夏询问刘掌柜:“咱们铺子里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刘掌柜张张嘴,长叹一声,摇摇头。
赵一鸣道:“昨儿刘掌柜就去府上回了此事,太太吩咐只管看着……也是,咱们铺子里原本就有百年秘方止泻散,如今又有了枇杷膏滋,哪里就真的怕他来。”
刘掌柜似乎也想起了江夏的身份,连忙挤出一脸笑来,道:“还是太太的气度非凡,咱们怕他怎地,且看着他闹腾,新铺子开张,闹腾闹腾也是寻常,天长已久的,他也不能总这么闹腾下去,到时候,看的还不是各家的医术方药?!”
江夏看着二人这般,也不多说什么。
尽管铺子里声音冷淡,刘掌柜也有好些个活计铺排,说几句话就匆匆去了。
倒是赵一鸣无事可做,江夏也正好找他有事,就一起进了他的诊室。
江夏这一次出来,想着寻一处房子,最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子,来安置越哥儿。
自从进了学堂,越哥儿过了几次休沐,都是回济生堂住着。济生堂毕竟是铺面,越哥儿住到这里总归不方便,也没个回家的感觉。
不若寻一个小院子,收拾出来,越哥儿休沐就能回来住着。她如今出入也不是太难,到时候,她也能过去。若是有合适的婆子,也可以请一个,平日里打扫院子房舍,越哥儿回来也能给他做饭洗衣。当然,眼下,她还没那个能力,都要看以后了。
寻一个住所,也有江夏为将来的打算,她总归要从徐家出来的,届时有这么个落脚处,再谋求生计也容易些。
一听江夏所言,赵一鸣倒是不觉得意外,“这个不难,一鸣寻那掮客来,姑娘亲自见见?”
能够见见房产中介自然是最好,毕竟是以后自己要住的房子,有什么格局、环境、邻里之类的,自己亲口问清楚了才好。
赵一鸣立刻打发药童出去,没等多久,童儿就把那名掮客引进了济生堂。
这名掮客姓王,名唤大有,约摸四十来岁,穿一件青色棉布长袍,头戴一顶青色小帽,五官端正,却着实一般平常,属于放进人群立刻找不着的那一种,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让人看出些不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