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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会有这般应对,是理所应当。
莫仁原本不会觉得有任何的怪异之处。
但不知为何,他却总是想起徐玫曾经漫不经心地说起:仗,打不起来。
或许是因为他依旧惊异于徐玫曾经成功预测过之前那一场宫变?
是以,他一得到消息,就告诉了徐玫,想要听听徐玫怎么说。
徐玫怔了一下,并没有太在意,随口道:“哦,那就打吧。”
莫仁对此觉得十分不满意。
他抿了抿唇,看向徐玫,提醒她道:“但之前,你说过,这场仗,不会真的打起来。”
感受到了莫仁的视线,徐玫合上书本,托腮道:“那师兄知不知道,朝廷哪里来的粮食?这粮食到底有多少,能不能支持一场十万人的大仗?不提其他兵饷,若是粮食不够,让将士们打着打着饿了肚子,丧了士气的话……”徐玫微微一顿,挑眉道:“届时会有什么后果,便是师兄也能想到吧?”
吃得饱,才有力气打仗。
没饭吃,定然会溃败。
两军阵前一旦溃败,直接就能导致一面倒的追杀甚至屠杀!十万将士,能活着逃出来的,不知还有几人!
而在如今的大夏,每一个还有力气打仗还愿意为大夏卖命的士兵,都是异常珍贵的。
徐玫相信,从新帝到朝廷上的百官再到街头市井的老百姓,没有人会愿意看到十万将士前去送死!
“大夏粮食连年短缺,官仓一粒存粮都没有,全靠着即刻收集,真的会容易吗?”徐玫再次问道。
若大夏的粮食问题那么容易就解决了,那前世的后来,怎么还会有那么都的事情?
莫仁摇摇头,转头道:“我这就去打听。”
徐玫不置可否,目送他出门之后,出神了一阵,再次翻开书本,慢慢看了起来。
傍晚的时候,纷纷扬扬的大雪停了。
徐玫走出书房,看了看银白色的天,低头踩上了厚厚的积雪。
夏长渊和莫仁都不在,看书也看的眼睛酸涩,徐玫觉得有些无趣,踩着厚厚的积雪随意行走,耳中听到了两个小女孩儿的欢笑声,不禁循着声音走过去,果然见到欢儿喜儿正在雪地上玩耍,穿着厚厚的大红色棉袍就像是两个红色的雪团,滚在雪地里打着雪仗,玩的十分快活。
徐玫看了片刻,生出了童趣,弯腰抓了一把积雪团成两团,分别向两个小女孩儿打去,正中她们厚厚的衣襟上,向两个小女孩儿道:“来来,我一个打你们两个。”
欢儿和喜儿本来还有些害怕,此时见徐玫要玩,想着小姐好像也没比她们大许多,在徐玫又击中了她们之后,她们终于忍不住,抓了雪团反击起来。
“哈,没打中!”
“咦,欢儿厉害啊!”
“哈哈,又没打中!”
“刚才那个是谁!打到我脖子里了!”
徐玫笑嘻嘻的,快活地大呼小叫,很快让欢儿喜儿也放松下来,放开胆子,顿时欢声笑语一片。
春伯和春婆婆听见动静出来查看过一次,见徐玫的确很高兴,于是也没有拦着什么。
两个小女孩儿年纪太小了,闹的时候生龙活虎,疲倦的也快,没有多久,就气喘细细,没有劲儿了。
徐玫见状,摆手与她们作别,踏着积雪,往正房走去。
春伯夫妻尚未来得及将院子里的积雪清扫开。雪地里孤零零的,只有她的一排脚印,清晰的很。显然,夏长渊和莫仁都没有回来。
徐玫褪下一副手链下来,拿在手中默默的数着把玩,口中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
她踏上廊下的木地板,跺了跺脚,将鞋子衣服上沾到的雪花抖落,正要往虚掩着房门的正房里走,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口中嘀咕道:“真没有意思,不如堆个雪人玩吧。”
说着,她折返身,就要重新回到院子里。
夏长渊生活简朴。
最近他很少在家,正房里总是没有人,所以并没有放置足够的炭盆,好一直将屋里烧的暖和。而徐玫本身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自小到大身边一直都有人服侍着,根本就没有随手去关门的习惯!
也就是说,她离开的时候,其实房门是半开着的。
若是春伯和春婆婆过来查看,是会动手将房门关严实的。
但此刻,正房的房门,却是虚掩着的。
徐玫直觉屋里有一种陌生而危险的气息,立即停了下来。
她也希望,是自己弄错了。
但就在她转身之时,两个身影突然从屋内闪电般掠出来,只一霎就一人一边挟住徐玫的两只手臂,将徐玫紧紧制住,待徐玫略微清醒之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被裹挟到了半空,在院墙上一顿,几个起落飞纵,入目的巷子院落已经完全陌生了。
“啊—”
徐玫急促尖叫一声,立即惊恐一般地紧紧抿唇闭目,仿佛是吓傻了一般,毫不挣扎,任由两名灰衣人将她带着走。只是,她紧紧藏在袖子中的手却早在灰衣人出现的时候,将手中的陶瓷菱珠手链的绳子解开了。随着她的飞掠,一个又一个陶珠无声掉落下去,陷在了地面厚厚的白雪之中,仿佛没有任何痕迹。
足足盏茶功夫,两名灰衣人才停在一处院落之中,打开东厢房的一间房门,抓着徐玫的胳膊,带着她走了进去。房门在身后关上,徐玫尚未来得及看屋内情景,却被一人用力往前推着走了几步,又向下走了几层黑黝黝的台阶,又被一推,她控制不住身体,踉跄着向前滚着扑了几层台阶,而后落在厚厚的粘布地衣之上。
徐玫回望,那向上的方形出口在她的注视之下缓缓关闭,再不露一点儿痕迹,也将所有的光线,全都挡在了外面。
徐玫眼前顿时一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卧坐在地上好一会儿,双目才渐渐适应了这个地下暗室的黑暗,朦朦胧胧,看清楚了自己的所在。
这当然是一个密室。
密室低矮且非常窄小,四面墙壁上光滑无比,只有几个伸展出来的烛台,但烛台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但地下却铺着厚厚的暗红色花纹的地衣,徐玫摸了摸,认出了这是江南工坊用粗麻和猪鬃牛鬃等动物毛发混纺出来的产品,工艺粗糙,花纹敷衍,全然不同从西域国运来的地衣精美华丽,但剩在结实耐用,价格便宜,因此也广受欢迎。
当然了,认出了这一点,对于她眼下的处境毫无帮助就是了。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徐玫做了一个深呼吸,站了起来。
这个地下室干燥,且并不算特别阴冷,待在里面,并不算难过。
没有憋闷的感觉。
徐玫闭着双眼,仔细感受了一会儿,慢慢地挪着脚步,钻到了那几层台阶后面,摸索了一阵,找到了透气孔——
但同样没有用。
透气孔真的就是通气孔,就像是手指没有并拢严密的手掌,新鲜的空气就从这样的缝隙之中流通进来,根本不可能从这里找到出路。
她从台阶后面出来,爬上台阶摸了摸最顶上的板子,回到暗室中间,盘膝坐了下来。
只是这么一检查,她心中已经很清楚了——
这个暗室,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暗室。入口是她刚才被送进来的地方,开启的机关也只外面才有,里面根本无法打开。除非是用暴力手段。
那上面遮挡的部分根本就是木板,虽然不知道有多厚,但她身上藏着匕首,最不济还有各种尖锐的菱形小东西……她若是下定决心想要弄开那木板,并不是没有可能!
但徐玫不敢轻举妄动。
她没有被限制手脚自由,也没有遭受责打虐待,肯定是因为对方当她是一个娇滴滴的没什么反抗能力的小姑娘,轻瞧了她,才如此的。而若她一旦有所行动,一旦暴露出她身上的武器,万一没跳掉反而让对方警觉,对她重视起来,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一定要找一个更有把握的机会,才能行动。
而且,徐玫很想知道的是,究竟是谁将她抓了来?她本人显然只是一个小姑娘,不会与人结仇,那么,抓她,是为了徐夫人,还是为了夏长渊?
而她故意散落的陶瓷菱珠,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夏长渊和莫仁指路?怕是不能吧,地上那么厚的一层雪,且嗅觉很好的斑点花也没有带出来……
徐玫抿了抿唇,眯了眯眼,不再胡思乱想,索性开始打坐运功起来。
黑暗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徐玫仿佛听到了隐隐约约的说话声,立即起身,先是贴在通风口听了一阵子,发现的确能断断续续听到几句模糊的声音,但却听不清楚内容。她有些失望,又爬上台阶上贴着木板听了一会儿,但却只能听到上面有人在走动的脚步的声响,一样听不清楚什么。
她坐在台阶上,想了想,一咬牙,开始大力拍打着上面的木板。
“砰”
“砰”
她打了十来下之后,才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于是蜷缩在台阶上,抱着身体,仰面向上,双目惊恐,满脸惶惶。
木板缓缓打开。
打开机关之人一脸阴沉,正要发火怒骂,但见一个小姑娘将自己蜷成一团只有那么一点儿,好看的小脸蛋满是惶惶无助,说不出的委屈可怜,那人的火气突然消了一些,却是盯着徐玫,抿唇没有说话。
这是一个身穿灰色劲装的青年人,目光锐利,身形消瘦,手指宽大,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绷的很紧,一直都保持着警惕。
即便是面对一个被关起来的可怜兮兮的小姑娘,他似乎也没有丝毫放松。
不是将她掠出来的两个人之一。
那两个人,年纪应该大一些,更像是中年人。
徐玫一眼就判断出,她的暗器,无法对付这个人。
她眼睛眯起来,仿佛是无法适应打开机关之后的亮光,眼中还溢出的泪水,越发显得怯怯可怜,咬唇迟疑半响,又怕这人不耐烦了,一咬牙鼓足了勇气,用蚊子大小的声音,道:“我,我想小解。”
说完,她似乎害臊极了,埋头啜泣起来。
那青年人怔了片刻,直起身,在旁边一按,那机关木板又缓缓合上了。
徐玫继续抱着自己没有动。
她开始听着上面脚步走动的声音,想要判断出有几个人。
两人。
在外面屋里看着她的,有两个人。
徐玫再次挥手拍动木板,却是没有人回应。她锲而不舍,一直拍打了足足盏茶的功夫,仿佛上面的人终于被她拍烦了,有脚步声走过来,机关再次打开。
徐玫尚未看清楚外面,怀里却是已经被塞进来一个什么东西,而后木板又再次合上了!
一声不吭。
徐玫甚至怀疑,那青年人会不会说话。
她低头,见怀中搂抱着的,正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崭新痰盂,情不自禁轻轻一笑,抱着痰盂,下了台阶。
她将痰盂放在暗室角落,抱膝坐在厚厚的地衣上,再次陷入了沉思。
……
春婆婆首先发现徐玫不见了。
她到处找没有找到人,立即告诉了自己的丈夫,两个人又将整个小院翻了个遍,依旧没有发现丝毫的踪迹。
莫仁回来之时,已经是掌灯十分。
他看见站在院门口焦急惶惶走来走去的春伯,心头陡然一紧,立即到了春伯面前,问他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不见了!”春伯看见他,犹如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
莫仁一听,只觉得头脑“嗡”了一声,一口呼吸差点儿没能上来!他一把拨开春伯,闯进了院子里,站在院子里的雪地上,俊脸就如同暮色下的积雪一般,灰白而阴冷!
“她什么时候不见的?”莫仁深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申时的时候,小姐从屋里出来到了偏院与欢儿喜儿一起打雪仗玩耍,约莫玩了小半个时辰,小姐见两个小丫头累了,就不玩了,回到前院。那时候老婆子已经在准备晚饭,她前去给小姐屋里炉子上的水壶添水,就没有再找到小姐了。”春伯总算言语清晰,讲述的很有条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