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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托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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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晨会时间,销售组员并排站立,又独缺MARK。

    “今天又是什么理由?”我问颦颦。

    “他昨日与客人玩桥牌至深夜。”颦颦汇报。

    呵,这个理由一周用三次。

    散会,我直冲人事部。

    “LISA,我有事要你帮忙。”我到她办公室直奔主题。

    LISA示意秘书关上门。

    “且说。”

    “踢走MARK,销售部不养闲人。”我说。

    “他纪律松散?”

    “迟到早退,吊儿郎当,最最关键,一年连个宴会厅都销售不出去。”

    “销售能力需要培养,对于这些接受能力不佳的组员,要循循善诱。”

    “他来销售部两年,换作他人,早已如狼似虎。LISA,难道要我从约见客户从头开始谆谆教导?”

    “MARK是行政总监的外甥。”

    这才是理由。

    “那就换走他,我宁愿要个新人来。”我不愿教LISA再为难。

    LISA点点头。

    当日午后,MARK刚来办公室报到,人事部即刻电话过来找他谈话。

    一个小时后,我正与老倪网聊酒店宣传方案,MARK气急败坏冲进我的办公室。

    “你个假洋鬼子,”他一把揪起我的领口,“你竟把我踢到客房部?老子才不替别人刷马桶。”

    “要不是LISA挽留你,你连给别人刷马桶的资格都没有。”我冷冷道。

    MARK怒不可遏,向我挥来拳头,颦颦领着几名保安人员进办公室将他拖到一边。

    “假洋鬼子,我不会放过你。”MARK被两名保安架着离去。

    组员瞠目结舌。

    我淡淡笑,整理整理自己的领口,我不会和一条疯狗去计较。

    办公室恢复平静,大家又开始埋头工作。

    LISA电话过来,说新人员明日报到,资料已发至邮箱。

    我对她的效率感到钦佩。

    我用即时通讯给颦颦发指令。

    “整理好MARK的物品,通知他搬走。”

    我将新人员资料转发给她。

    “新入职员,将MARK遗留下的工作与他做交接。”

    颦颦发:“OK。”

    一条短信进来,来自托比:“下月乐团将来华演出,首站上海,届时前来与我相会。”

    我忽灵光一闪。

    刚刚还和老倪商讨酒店宣传方案。

    旧金山青年交响乐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我速速要颦颦搜集相关资料,联系主办方,约见总负责人。

    颦颦成功约见,翌日我与颦颦前去会见。

    在车上,颦颦将广垠传媒项目负责人李树人的信息念给我听。她通宵达旦,成果显著。

    到达李树人办公室,秘书带入,我自报家门,与他握手会面。

    “年纪轻轻就做销售总监,前途无量。”李树人邀我对面坐,无名指上婚戒闪闪发亮。

    “李经理才是年轻有为,本领通天,竟能邀到旧金山青年交响乐团来华演出。”

    “我不过是完成上头任务而已。”

    “不知对于乐团入住酒店,广垠这边如何安排?”

    “我正派人预订。”

    “如果有人愿意免费提供食宿,怎么样?”

    “这话怎么说?”李树人有些兴趣。

    “S酒店愿意免费提供住宿与三餐饮食,还有主办方要求的其他事宜。我们只要求所有招待会均在S酒店内进行,所有到场媒体、杂志、报社等在日后报道中均要出现S酒店,这样怎么样?”我说明。

    李树人沉思。

    有人推门进来。

    “树人,你怎好将这么重要的资料扔在家里头。”

    一个女子走到他身边,递上文件袋。

    我与颦颦讶异,不正是当日在客房部哭闹的女客人?

    “是你们?”她笑盈盈,无名指同戴婚戒。

    “好久不见,夫人。”我招呼。

    “你与他们认识?”李树人好奇。

    “是……”李夫人苦恼。

    “夫人曾经入住过我们酒店,当日做服务评分,总监与我亲自上门递给夫人满意度测评表。”颦颦解围,李夫人松一口气。

    “哦,结果怎么样?”李树人笑问。

    “当然写100分,环境优美、设施齐全、服务体贴,以后我只住S酒店。”李夫人替我们美言。

    “既然我太太都鼎力推荐,”李树人不顾忌我们在场,一只手环住李夫人细腰,“那就按你所说操作,我会落实人员与你们取得联络。”

    我与颦颦鞠躬道谢。

    我们告辞离开,与李夫人会心一笑。

    或是当日她听了颦颦的话才会嫁给了今日的李树人?

    答案无从知晓。

    但现在她已重新开始生活是真,我们替她欣慰。

    旧金山青年交响乐团抵沪,酒店派车接机,媒体从机场一路报道至酒店,一个一个频道新闻轮番轰炸,乐团影响力已超出我们预计千倍。

    托比短信又进来:“他忙里偷闲,非要我晚上带他出去逛外滩。我正与老倪开紧急会议,实在分身乏术。”

    托比发个泄气表情说自己问酒店服务员要地图看。

    我发:“抱歉。”

    会议结束,我给托比打电话。

    “你有没有去外滩?”我说,“我现在来与你会合好不好?”

    “乔,你管自己忙好了,绛珠仙子正为我导游。”托比在那一头笑。

    “刘明颦在你身边?”我惊讶。

    “刘明颦?哦,我只知道她叫颦颦,乔。”

    “叫她听电话。”我命令。

    “嗨,乔让你听电话。”托比交手机给她。

    “什么事?”颦颦问我。

    “你怎么和托比在一起?”我好奇。

    “托比在前厅拉着一个服务员就说自己是威廉·威尔逊的弟弟,希望可以带他逛下外滩,我当时就在商务中心。”

    “谢谢你带我弟弟游玩,但你不该称呼他为托比,你与他还没有那么亲近。你可以喊他丹尼尔。”我说。

    “威尔逊先生,你要是不介意,我也愿意称你为‘乔’。”

    她喊我“乔”。

    除了父母与托比,只有素莹喊我“乔”。

    “托比,电话还给你,你哥哥在发神经。”颦颦对托比说。

    “乔,你怎么了?你在发什么?”托比的中文仍不佳。

    “什么都没有,托比。好好玩,再见。”我挂上电话。

    托比3岁开始练习小提琴,他是个提琴痴,日日废寝忘食,周而复始去训练,手指的皮破了又破,弦拉断了一根又一根。

    交响乐团在夜间结束完常规排练后,托比仍留在宴会厅独自练习。

    我结束与老倪会议后,偷偷跑去看他。

    他在拉德彪西的《亚麻色头发的少女》,我在门口亦听得入迷。

    曲毕,有人鼓起掌来。我讶异,走近看分明,刘明颦坐在台下,如痴如醉。

    托比不是在练习。

    托比在为佳人演奏。

    “你是不是还会拉《梁祝》?”颦颦不过瘾。

    托比拉了《化蝶》的选段。

    颦颦听到潸然泪下。

    “嗨,嗨,你怎么哭了?”托比有点手足无措,“我给你拉琴,不是想见你哭的。”

    “对不起。”颦颦拭去泪水,微微笑,“只是想到《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了。”

    “导师提过这个故事,”托比坐在颦颦对面,小提琴横在面前,“但是我只知道它是个悲伤的爱情故事,对内容……”托比绞尽脑汁,“一知半解,希望我没有用错成语?”

    “你用得对,你用得很好。”颦颦赞扬他,托比喜悦。

    “或许你可以给我讲一下这个故事。”托比提议。

    “东晋时,浙江上虞祝家有一女祝英台,女扮男装到杭州游学……”颦颦娓娓道来。

    “生不相守死相从,黄泉路上结伴行。”

    “双双化蝶翩翩舞,恩恩爱爱不绝情。”

    我转身离开,自己是不好在这个时间去打搅托比听故事的。

    托比送我两张音乐会的门票,说这是旧金山青年交响乐团在沪演出的最后一场,现在外头一票难求。

    “为什么是两张?”我问他。

    “另一张,替我给颦颦。”托比微笑。

    “给我借一天颦颦好不好?”托比请求我。

    “做什么?”我问。

    “结束演出,我还有一天的假期。我想要颦颦带我去游上海,她说过要请我到梅陇镇去吃糕点的。”

    “托比,酒店工作繁忙,颦颦走不开。我让行李员李亮陪你好不好?他是上海通。”

    “那好吧。”托比显得失落。

    我带颦颦去听演奏会,她穿了香奈儿的白色小裙装,踩着羊皮高跟鞋,头发盘起,玲珑可爱。

    交响乐团以莫扎特《费加罗的婚礼》序曲开篇,约翰·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圆舞曲结尾,共十几首名曲,在场听众仍觉意犹未尽。

    演出终结,观众起立,掌声如雷。

    身边的老妇推推我的肩膀,轻轻对我耳语:“年轻人,你女友已哭成了泪人。”

    我转向颦颦,她仍泪光闪闪。

    我将手绢递给她:“小姐,你的妆容要哭花了。”

    “哦,对不起。”颦颦接过,轻轻揩泪。

    颦颦抱束鲜花与我一起在后台等托比。

    托比兴奋地跑出来。

    颦颦将鲜花递到托比手里。

    “谢谢你,颦颦。”托比遗憾,“要不是你工作繁忙,真想让你再带我逛逛上海。”

    “什么?”颦颦不解。

    “好了,我去将车子开过来,”我故意打断他们的对话,“托比,你是跟大巴还是与我们一起走?”

    “我跟大巴,导师还有话说。”托比回答。

    我们与他暂别,我先送颦颦回家,再回到公寓里。

    乐团即将飞离上海,去北京继续巡演。

    我带着颦颦一起去送机。

    “颦颦,下次我还会来上海,你说过要讲《西厢记》给我听的。”托比笑得灿烂。

    “那个故事讲一个书生与一个小姐偷情,”我对托比说,“那个故事不适合你。”

    “乔,你毁了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托比怒。

    “托比,这个人的大脑只会记录:计划进度、目标额、销售额。你不用怪他,因为他是听不来故事的。”颦颦亦对我鄙夷。

    托比笑出声,与颦颦拥抱告别:“再见,颦颦。”

    “再见,托比。”颦颦说。

    “威尔逊先生与曼小姐正在商讨新一轮的家族旅行,我会建议他们到中国来。”托比对我说。

    我点点头。

    我们挥手告别。

    广垠传媒李树人发来讯息:“演出完美谢幕,与S酒店合作愉快。”

    我答:“感谢支持,请日后多加照顾。”

    老倪的短信也过来:“在乐团演奏期间,S酒店在各大新闻头版头条频频出现;威廉,你表现出色。”

    我回:“感谢,我仍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