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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安笙可不吃他这一套,她自然不会真的让人拿掉楚嫣的孩子,那也是她的亲孙子,但君无虑那小子不吃些亏,就永远长不了记性,他还真以为全世界都欠了他是不是。
安笙语带讥讽的回道:“那是你孩子吗?不是刘君墨的吗?和你有什么关系。一个孽种,留着也是祸害。”
“娘!”君无虑低吼了声,他的孩子不是孽种,是他和楚嫣相爱的结晶,是他的血脉,他的命。
“行了,阿笙,你也少说两句。”君修冥犀利的目光冷扫过场内几人,最后落在无虑身上:
“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收藏吧,别以为每次都有人替你收拾烂摊子。”他说罢,揽着安笙就向外走。
安笙还有些犹豫:“可是……”
“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大了,我们管不了。”君修冥揽着娇妻的腰,走了出去。
“微臣先行告退。”张太医也十分识趣的退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君无虑抱着楚嫣,她这一昏迷,就是七天七夜。
君无虑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早朝都不上了,朝堂上一直是他老子盯着,为此,安笙颇有怨言。
直到第七天的午后,楚嫣终于醒过来了,人虽然是醒了,却一直不说话。
“嫣儿,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君无虑喜出望外,指尖轻轻的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昏睡了几天,看起来气色似乎好了很多,腹中孩子对于她来说虽然是负担,但却还不至于无药可医。
楚嫣纤长的睫毛轻颤,在苍白的肌肤上落下一排暗影,茫然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清晰,最后落在他英俊的脸庞上,守了她整整七天,他眼中布满了血丝,俊颜焦脆不堪,但墨眸中的惊喜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的。
“你怎么在这里?”楚嫣的声音些微沙哑,然后就看到了他身上明黄的龙袍,心里突然抽痛了一下,“你……君无虑呢?”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他心中冷哼了一声,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惦记着刘君墨:“小心些,别动了胎气。”
楚嫣的手掌下意识的覆盖在小腹上,动作果然放轻了很多:“你都知道了。”
“怎么不告诉我?”他有些微的恼火,如果她早告诉他,她怀了孩子,他不会这样对她的。
楚嫣唇角笑靥带着一丝讥讽,看着他的目光极冷,“告诉你又能怎么样?这个孩子是不容于世的,我将他带走,不是更好吗?”
“你给我住口。”他低吼一声,两指捏住她下巴,甚至带了些力道,“楚嫣,你给我记住,我的孩子不是不容于世的,好好将他生下来,我会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尊贵,最幸福的孩子。”
“你所谓的尊贵就是弑君夺位,受全天下人唾骂吗?”楚嫣的情绪有些激动,踉跄的从床上跌了下去。
“小心些。”他手疾眼快的将她抱住。
“君无虑呢?你将君无虑怎么了?你说话啊?”楚嫣的双手扯着他衣领,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他苦笑一声,问道,“他已经不是皇帝了,你还担心他什么。”
“刘君墨,你要怎样才能懂,他是不是皇帝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无辜的,他不该死,该死的人是我……刘君墨,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楚嫣伏在他怀中,绝望的哭泣,哭了一会儿,再次昏厥了过去。
“嫣儿,嫣儿?”君无虑将她抱到龙床上,小心翼翼的给她盖上了被子,低头心疼的亲吻了下她冰冷的额头,“嫣儿,不要哭泣,一切都结束了。”
楚嫣睡下之后,君无虑依旧守在她床榻边。
殿门嘎吱一声轻响,安笙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温热的羹汤。
“嫣儿睡了,暂时不需要。”无虑温声道。
安笙在他身侧停住脚步,将汤递到他面前,“是给你的,都多少天没吃过东西了,她醒了,你再倒下去怎么办。”
无虑摇了摇头,“我不饿,吃不下。”
安笙也不强求,将羹汤随手放在一旁。“她还没醒吗?”
无虑回道:“刚刚醒了一次,又昏过去了。”
安笙点头应了,在一旁的软椅上随便坐下来,又道,“还隐瞒着她?打算什么时候和她说实话?纸包不住火,瞒得越久,就伤的越重。”
“嗯。”无虑点头,眸中闪过凄苦的笑,“在江南的时候,我们第一次……之后我想过将真相告诉她。
当时,我问过她,愿不愿意和我私奔,可是,她拒绝了,不带丝毫犹豫。她终究放不下皇后之位。”
安笙静静的听着,而后冷然一笑,“皇后之位?无虑,你真的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不然怎么会连最简单的道理都看不透。
一个自幼受尽万千宠爱的金枝玉叶,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要天上的月亮温孜言都能摘给她,她还会在乎什么皇后之位。”
无虑愕然的愣在原地,手掌紧握成拳。一些凌乱的碎片一点点拼凑成型。
“无虑,你幼时我们在边境过的艰辛,回宫后,这些年是你爹将你惯坏了,让你这般肆意妄为。
你有没有替楚嫣想过,她不远万里嫁到北盛,你以为燕国公主的下嫁,就只是下嫁那么简单吗?她身上背负着的是两国百姓和平的责任。
她肩上的单子有多重,你想过没有?你说要让她和你私奔,在她看来,私奔的后果是什么?
是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而你做的一切,却都是伤害她。”
“娘,别说了。”无虑的声音低沉沙哑,墨眸些微的湿润。
是啊,他为什么就没想明白,楚嫣不肯与他私奔,是为了保护他,她不忍伤害‘君无虑’,是因为她肩上担着两国的重担,她不能让两国之间大乱。
楚嫣一直默默的,隐忍的爱着,可他却一步步将她推向深渊,一次次在她伤口上撒盐,他真够混蛋的。
安笙漠叹一声,起身在他肩上拍了下,“无虑,不是你受过伤害,就有资格去伤害别人,无虑,你好好想想今后的路该如何走。如果要不起,就放手让她离开。”
“我不会放开她,我爱她。”无虑的声音压抑,却异常坚定。
“你爱她还伤害她?”安笙冷声质问。
“难道爹没伤害过你吗?”无虑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
安笙的目光居然冰冷,手掌都扬起来了,却迟迟的不忍落下。
无虑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心虚的低下了头,“娘,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人是你自己。当初,君修冥伤害我的时候,我有多痛苦,你亲眼所见,现在,你将这些痛苦加注在另一个女子的身上,你自己好好想想,她有多无辜。”安笙说罢,起身离开。
偌大的宫殿内,无虑独自一人坐在床榻边,单手捂住额头,眼眸都湿润了,再次开口的声音,沙哑而苦涩,“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他话音刚落,楚嫣从床榻上坐起,唇角含着一丝冷讽的笑,“我该喊你什么?皇上?还是刘将军?”
“随你,你想怎么喊朕都好。”
楚嫣清亮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唇角的笑靥逐渐扩大,她讽刺的大笑,泪珠却一颗接着一颗的打落下来,
“君无虑,将我像傻瓜一样玩弄,你觉得很有趣是不是?看着我对你一片痴心,你是不是还在偷偷的嘲笑我?你是不是在想,这世上怎么有这样好骗的女人呢!”
“嫣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无虑想要解释,却被楚嫣厉声打断。
“那又是怎样?”楚嫣踉跄的从床榻上走下去,双手撑在桌沿,泪珠滴落在光洁的桌面上,如璀璨的珍珠般,折射着烛火的光亮:
“我真是傻,怎么就没想到,你们有一样的墨眸,即便君无虑有所掩饰,但身上还是有淡淡的龙涎香气,刘君墨与君无虑,从未同时出现过……”
只要是谎言,怎么可能会天衣无缝,是她一直忽略了,又怪的了何人。
她赤脚站在光洁的汉白玉地面,即便室内温暖入春,但对于楚嫣来说,她的身子也受不住。
楚嫣身体瘫软的跌坐在地面,一张苍白的小脸埋在双膝间,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嫣儿,别这样,是朕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好,只要别伤害你自己。”无虑慌张的将她从地上抱起,汉白玉地面侵着寒气,她如何能受得住。
“走开,别碰我!”楚嫣失控的低吼,用力将他推开。
“君无虑,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她流着泪,颤抖的伸出手臂指向门口的方向。
她不稳的情绪让无虑格外担心,毕竟她现在不是一个人,腹中胎儿的状况又不太好。“嫣儿,你别激动,你听朕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什么也不想听。君无虑,看着我为你生,为你死,你现在满意了吧?”楚嫣身体微微的颤抖着,紧贴在僵硬的床壁上,脸色苍白的连一丝血色也没有。
“嫣儿。”无虑心疼的低唤着,刚要靠近,而楚嫣却像受惊的小兽一样,目光戒备的盯着他。
“你别过来。”楚嫣含泪的明眸挣得很大,“你不走是不是?好,好,那我走便是。”
她跌跌撞撞的从床榻爬起来,险些跌下去。
“嫣儿!”无虑惊慌失措的上前抱住她,而她在他怀中,一直不安分的挣扎着。
“嫣儿,别在胡闹了,小心伤到腹中的孩子。”
“我的孩子不要你来管。”楚嫣歇斯底里的吼道。
而君无虑却低魅一笑,丝毫不恼,手掌轻轻的抚摸过她不满薄汗的额头,“你一个人哪儿来的孩子?嗯?”
楚嫣又羞又窘,挣扎着脱离他怀抱,不发一语就要向外而去。
君无虑死死的抱住她,自然是不允许她离开的:“好了,别闹了,朕走还不成?”
楚嫣双手捂住头,痛苦的呢喃:“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走啊。”
君无虑无奈,只能起身离开。
殿外,柳绿躬身跪在台阶上,连头都不敢抬。
君无虑叹声吩咐:“好好照顾她。”
“奴婢遵旨。”柳绿屈膝一拜,弓着身子进入内殿。
彼端,楚嫣发呆的靠坐在床榻上,苍白的脸颊上挂着纵横交错的泪痕。目光有几分呆滞。
“公主。”柳绿心疼的唤了一声,慌忙的来到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公主,您别这样伤害自己,奴婢看着心疼。我们,我们回燕国好不好?奴婢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楚嫣苦笑着,泪水再次打湿了眼眶,没有人比她更想念家乡,可是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了。即便是死,她也要死在这片土地上。
在踏上北盛的这片土地,陌生与茫然无措,让她有过动摇,但她一直对自己说:
楚嫣,你是一朝公主,要拿出公主的威仪,让北盛的子民看看燕国公主的芳华。
她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不要后悔,千万不能后悔,她也没有后悔的资格。
可是,此时此刻,面对君无虑的欺骗与玩弄,她的心真的还一如当初般坚定吗。
楚嫣突然猛烈的咳了起来,气血上涌,一口鲜血毫无预兆的喷了出去,纯白的汉白玉地面,那滩鲜红的血迹刺得人双眼生疼。
“公主!”柳绿大惊失色,一时间慌了手脚。
楚嫣的双手紧捂住小腹,脸色惨白的骇人,额头上都是冷汗,她痛的在床榻上不停的翻滚,“柳绿,快,快去传太医,我肚子好痛。”
“好,好好。”柳绿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很快,当值的太医都来了,这么大的阵仗,无虑自然也被惊动了,他惊慌失措的破门而入,一把将楚嫣从床榻上抱起,两指压在她手腕内侧。
“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楚嫣痛的几乎没了气力,声音极是微弱,让人越发心疼了。
冷汗早已打透她身上的衣裙,她的身体像冰一样冷,几乎没什么温度。
无虑剑眉紧锁着,楚嫣气血攻心,她身体本就不好,胎像不稳,若她的情绪一直抑郁难舒,这个孩子是根本保不住的。
“张太医,写方子……”无虑将药方口述,张太医一一记下,按照他的吩咐下药,帝王的医术是神医君墨清扬亲传,这宫内的太医都无法与之相比。
楚嫣的小手紧抓着他明黄的龙袍一角,清澈的眸光早已涣散:“我的孩子,他不能有事。我想要他……”
君无虑紧拥着她,手掌抚摸着她冰凉的额头,不停的柔声安慰着:“朕知道,嫣儿,别怕,我们的孩子会平安降生的,你坚强一点,很快就不痛了。”
太医很快将药端了上来,楚嫣喝过药,状况好了许多,但她身下已经出了血,明显有小产的征兆。
君无虑尤为担心,一来,这是他第一个子嗣,若就这样的没有了,他此生必然会有所遗憾,二来,腹中的孩子是他与楚嫣唯一的联系。
只要这个孩子在,她终归是无法彻底撇清他们的关系,但孩子一旦没有了,她不恨死他才怪,想要第二个,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因为楚嫣的情绪不稳,君无虑在汤药中加了些安眠的成分,楚嫣喝过药后,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而他就一直坐在床榻边看着她。
她似乎消瘦了许多,脸蛋只有巴掌大小,苍白的脸色稍稍好转,浮起淡淡的潮红。
君无虑静静的凝视着她,唇角无意识的含了一丝笑靥,记忆中,她在他身下辗转承.欢时,莹玉般的肌肤就会染上一层迷人的绯红,美得几乎让人窒息,恨不得将她一口吞入腹中。
“嫣儿,我知道你怪我,怨我。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后悔了,你会相信吗?你愿意原谅我吗?”君无虑将她冰凉的小手护在掌心间,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不会再去伤害她。
如果她想要的只是权力与高高在上的后位,他会给她,她想要的一切,他都给她。
楚嫣睡了整整两日,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君无虑憔悴的俊颜,他宽厚的手掌一直握着她冰凉柔软的小手。
“醒了?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他两指搭上她手腕内侧,情况好了许多,但仍不可忽视。
楚嫣生硬的将手从他掌心间抽离,背转过身,对他根本不予理会。
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让无虑不由得心疼,但他却无法责怪,他连埋怨的资格都没有,谁让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岂秉皇上,皇后娘娘的药好了。”门外,朱玉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温热的药汤。
“给朕吧。”无虑接过白玉瓷碗,碗中浓黑的汤药泛着苦涩的味道。
“嫣儿,起来先将药喝了吧。”君无虑轻吹着微烫的药汤,正想着如何劝说她乖乖的喝药。
楚嫣却从床榻上坐起,无声的接过他递来的药碗,仰头将药全数喝了下去,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汤药定然是带着难闻的药味,楚嫣怀孕初期,很自然的有了孕吐反应,她的手掌紧捂住唇,强迫着自己不要吐,泪在眸中不停的打转,极度隐忍的模样让人心疼。
君无虑将早早备下的冰糖梅子端起,夹了一颗送到她唇边,“嫣儿,药是不是太苦?吃一颗梅子。”
楚嫣顺从的咬了颗梅子,酸酸甜甜滋味在舌尖溢开,胃中的确是舒服了很多,她身体软软的靠在床榻上,呼吸稍显凌乱。
君无虑静静的看着她,沉默不语。她强迫着自己喝药,看来,她真的很在乎腹中的这个孩子,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希望。
“嫣儿,你好好休息,朕要去上朝了,下朝后再来陪你。”无虑温声说道。
楚嫣长睫轻动几下,“不必了,臣妾想一个人安静一下,若皇上若不想臣妾再动胎气,就不要再出现在臣妾的面前。”
她的话直接而伤人,君无虑一叹,什么也没有说,无声的离开。
君无虑离开后,柳绿缓步而入,半跪在床榻边陪伴,“公主,您这是何必呢,奴婢看得出皇上是真心疼您和腹中的小皇子,您就别再和皇上执拗了。”
楚嫣沉默不语,眸光清澈的凝视着前方。
却听柳绿继续道,“公主,如今这后宫中别说是妃嫔,连个侍寝的侍妾都没有,这不就是您想要的从一而终吗?公主,皇上如此的疼宠歉疚您,这可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