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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个声音,乔安就知道了来者是谁。
要完……
这次真的要完……
她落笔时不由得重了一下,一团重墨出现在画纸上,一副即将完成的画毁于一旦。
东方不败会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是无巧不成书了。
东方不败自宫之后,便对一切与《葵花宝典》相关的事物非常敏感,几乎掘地三尺的寻找与之有关联的信息。
得到这方面的消息其实并没有多难。
昔日,莆田少林寺得到《葵花宝典》。
华山岳肃、蔡子峰在机缘巧合下,私阅到原版的《葵花宝典》。这对师兄弟各自默背下来一半,回到门派后再互相印证,然而谁能想到,由于个人武道见解不同,这两部分居然无法合二为一。华山的剑宗、气宗之争正是由此而来。
后来红叶禅师遣弟子上华山,劝告两人万万不可修习《葵花宝典》。这个弟子就是林远图了,他实在是聪明,非但从岳肃、蔡子峰嘴里套出了《葵花宝典》的内容,更从其中悟得《辟邪剑谱》。他连少林都不曾回去,直接一封信寄回去,来了一出先斩后奏,自己给自己还俗了。
《辟邪剑谱》与《葵花宝典》同出本源一事,知道的人着实不少。
林远图曾是红叶禅师最为得意的弟子,想也知道红叶禅师在看到弟子的辞别信后立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岳肃、蔡子峰这两个糊涂蛋就算当时没反应过来,但在得知林远图还俗后,也该后知后觉的缓过神来了。
算上林远图他自己,这一下子,就出现了四个人知道这事。
再加上原著中把此事如数家珍的少林方证大师和武当掌门冲虚道长,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了六个人。
而且当年日月神教能得知华山手中有《葵花宝典》,直接攻上山,把《葵花宝典》抢到手。既然消息如此灵通,那么再细致打听一下,估计也不难得知《辟邪剑谱》与《葵花宝典》的联系。
什么叫做秘密?
越隐蔽、越不为人知的事情,越有资格能被称之为秘密。
在这件事上,显然是无法称之为秘密的。
东方不败知道自己练的《葵花宝典》只是残本,然而全本在后来被红叶禅师烧毁了,要想完善功法,就只能参考《辟邪剑谱》。
近来《辟邪剑谱》的事情在江湖上闹得如此凶猛,东方不败就是原本不想来福州府,也被这段时间的各种消息激起想法了。
东方不败不敢将此事交给属下,他警惕着一切会让他自宫之事暴露出来的可能性,所以他思考后,还是自己来了。
然而就这么巧,福州府百姓无数,他刚来到此,就在无意中看到了乔安的身影。
一开始时他只当自己眼花,世上容貌相似者无数,保不准只是一个长得像的人。但是再一细看,他就不确定了。直到东方不败听到福州本地居民唤他为乔大夫时,他这才肯定就是他认识的那个怀才不遇的书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旁人要唤他为大夫。
他看到乔安与碧心结伴郊游,碧心被乔安打扮得光鲜靓丽,白衣是上好的云缎,腕上佩着一对白玉镯,远看姿态袅袅,好似哪户的大家小姐。
他听到两人有说有笑,乔安亲昵地唤对方为碧心。
好一个会说话的哑巴!
他东方不败被江湖人畏如蛇蝎,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玩弄于鼓掌之中!又或许是他在一开始就看出了自己身份,否则为何会突然连夜从济南府离开?
他看着乔安折了一枝茉莉别到碧心耳边,又铺好纸墨为她画像。
东方不败几乎要大笑出声,他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样,何其可笑!
东方不败见乔安没反应,又道:“怎么了,昔日一别,乔公子已经忘记在下了吗?”
他此时没穿长裙,他的衣服简洁而无累赘,毕竟他此番离开黑木崖是为了《辟邪剑谱》,要随时做好与人动手的准备。只是这衣衫大红如血,男子少穿绯衣,他头上又戴着一个垂着纱幔的笠帽,一眼看去依旧雌雄莫辩。在他有意放缓自己的步伐,又变换着语调说话,实在像是一个女子。
碧心看着东方不败,试探着问:“这位姑娘是……?”
乔安没去管已经被她一笔重墨毁掉的画,她对着觉察出气氛不对,满是担忧的碧心说:“你先回家,等我回去。”
为了防止碧心担心她,在回去后通知福威镖局,她又说:“这事就不用麻烦福威镖局的兄弟了,你安心回去就是。”
碧心紧张地看着东方不败,又看看乔安。红衣人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中人,怕是来者不善。但她一向听乔安的话,虽是忧心乔安,但仍然听话地说:“我在家中等着你。”
她行了一个福礼,然后快步离去。
东方不败一丝目光都不屑于分给碧心,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乔安。
见东方不败没有对碧心出手,乔安心中稍安。
“前有秋瑾,后有碧心,乔公子还真是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啊。”他见乔安都不再佯装口不能言了,他也不再假扮女子,他摘下斗笠,恢复了自己的原声,露出一张俊丽的男子面孔。
他见乔安的连上毫无惊讶之色。果然,他知道自己是男子!
那他曾经小心翼翼地假扮女子,生怕他发现自己的真实性别的行为,在他发现对方连夜离开济南,自己心中的茫然与惶恐,又算作什么呢?
都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笑话罢了!
乔安却是一时间没听明白东方不败的话,她先是想了想秋瑾是谁,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第一次见东方不败时,她给东方不败在扇子上题诗时写的诗人名字。
秋瑾还要几百年后才出生,莫名其妙成了她左拥右抱的对象,这脏水泼得实在痛快。
乔安:“这话说得好没有道理,我与秋瑾素不相识,何来左拥右抱之说?”
她原本以为东方不败会直接开打的,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兴致与自己说话,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中,可不见得他是这么一个好脾气的人。这么好的待遇,反而让乔安再次暗道一声“要糟”,这难道不该是杨莲亭的待遇吗?
东方不败:“我只相信我现在看到的!”
不,他现在就连自己亲眼看到的都不想相信了。
东方不败看着乔安,似是要看进她心底一样。
这人明明会说话,却非要假扮成口不能言的样子,而且他也早就知道自己是个男子,自己只以为他会写字画画,而对方却有着一手让众人称赞的医术。但一直以来,他都装得天衣无缝,那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些又有几分真有几分假?
说不定连乔安这个名字都是假的!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东方不败:“你浑身上下可还有一处是真的?”
鬼使神差的,东方不败心中一凛。
对方既然早就知道自己是男子,那么他说不定早就认识自己!他既然见过自己,那自己是否也见过他呢?
他看向乔安面部的视线变得更为认真了。就像是疑邻盗斧一样,他明明没看出什么来,但下意识觉得对方易容了。
乔安感到眼前一阵寒芒闪过,她时机恰到好处的向旁边撤了一步,一根绣花针从她的脸颊旁边擦过。
东方不败笃定地道:“你会武功。”
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五岳剑派?还是……任我行的人?
乔安坦然承认:“的确如此。”东方不败动起手来了,她反而放下心来了。
东方不败身上没有什么如山如海的压力,他只是如清风过隙般,眨眼间就遍布凛然的杀机,一阵绵密的危机感围困住一切与之敌对之人。
乔安二话不说,抽/出了腰间那柄看起来装饰性大过实用性的佩剑。
用这具身体习武没多久的乔安,自然不会傻到与东方不败比拼内力。
当她感到眼前细弱的亮芒闪过事,她手中的剑好似一条银色匹练般自空中划过,几声脆响,几根细针被她打落在地。
乔安总是恰如其分的辗转步伐,乍看上去如在茉莉花海中闲庭信步,颇有几分诗中所云“醉袖迎风受落花”的美态。
这副姿态落在东方不败的眼里,他的动作居然顿了一下,眼神微微暗沉。
东方不败看得出她身法及眼光极佳,也不焦急,变化了一下攻击角度,几枚银针向着剑身的同一处攻去。
乔安接连挡下几招,然后微微皱眉。她手中的剑不过是随手从打铁铺里买来的,她有预感再如此下去,这把剑就要碎了。
果不其然,几个呼吸过后,剑身哀鸣一声,碎裂开来,与此同时乔安轻巧地躲过两道自颊边掠过的尖细寒芒。
乔安也终于发现了,东方不败每次的攻击方向都向着她的脸。
打人不打脸啊……
她随手折了一枝花枝,花枝轻软似柳,倒是能够以木代鞭,再次挡下一招。她换回女声,道:“既然已经看出我易容了直说就是,何必非要动手。”
见她直接承认了,东方不败冷冷地道:“实在信不过乔大夫了,有些事自己还是亲自动手好了。”
她微微侧过身,然后摘掉了脸上轻薄的易/容面/具。
然后乔安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教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东方不败定定地看着她这张脸,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中却满是凄厉,以及对自己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