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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琬问:“仔细找过了吗?”
墨衣点头:“奴婢已仔细找过一遍。”她看向衣橱,又犹自道,“奇怪,姑娘前些天才穿过那条裙子,怎会突然不见了?”
墨笙停下梳头的动作,看向墨衣,提醒道:“是不是送去浣衣房了?”
墨衣摇头,道:“昨日浣衣房的丫头才将姑娘的衣服送了过来,还是奴婢亲手放进衣橱中的……不过,奴婢倒没有仔细留意姑娘的蓝色襦裙是否在里头。”
墨笙道:“那大概是那些浣洗的丫头不尽心,把姑娘的裙子落下了。墨衣姐姐,你快去过去浣衣房那头问问吧,免得耽误了姑娘出门。”
墨衣点点头:“姑娘稍等,奴婢马上过去。”
话毕,她迅速退了出去,留下墨笙继续苏琬梳妆打扮。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墨衣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她捧着一条蓝色的裙子重新回到屋中,有些气愤地道:“姑娘,浣衣房的丫头竟将姑娘的裙子洗坏了,还扔在了角落里,实在太过份了!”
她手中捧着的正是苏琬平素最爱穿的那条襦裙,裙子腰间的地方穿了一个大洞,足有巴掌那般大,根本不能穿了。
倒是墨笙听出了端倪:“姑娘的衣服好端端的,怎么会被扔到角落里?”
“奴婢在角落里找到这裙子时,那些个丫头还一个劲地喊冤,说看到这裙子一直在角落里,她们还以为是无用的破布。”
墨衣愤意难平,随后又苦着一张脸看向苏琬,问道:“姑娘,这下该怎么办?”
“罢了,不过是一条裙子,破了便破了。不过浣衣房的人的确有些懈怠了,让那边的管事嬷嬷稍微敲打一下便可,不必过火。”
苏琬虽有些心疼,但也不至于为了一条裙子责难下人。她思索片刻,又问道:“墨衣,之前娘不是给我订做了一些新衣,都放在哪里?”
墨衣也想起这事儿,忙道:“都在夫人送来的箱子里头,还没打开过呢。”
临近开春,云和郡主特意为苏琬订做了一批新的衣裳,前些日子刚派人送了过来,还未来得及开箱。
墨衣打开箱子,将裙子都挑了出来,摊放在床上。
苏琬也跟着过去,仔细挑了起来。
她平常爱穿冷色的衣裳,但云和郡主却觉得小姑娘应该穿暖和颜色的衣裳才好。所以这批新衣里各色颜色衣裳混杂。
黄玫瑰纹样圆领偏襟长袄、白色镂花散花荷叶裙、刺绣镶边水草纹襦裙、藏青色弹墨纱绣裙、淡紫兰月华裙……
苏琬一件件挑了过去,目光最后落到挑出一条藕粉色的留仙裙上。她将裙子拿了起来,道:“就穿这件吧。”
*
到了戌时,苏琬从府中出来,便看见一辆华盖翠帷马车停在端郡王府的大门前,苏玦早已在旁等候。
苏琬往左右张望一番,却并未看见除苏玦之外的身影,心里不免有些小失落。
苏玦迎了上前,瞧见她的举动,不由好奇道:“琬琬,你在看什么?”
苏琬收回目光,问道:“二哥,只有你一人吗?大哥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苏玦摇了摇头,道:“今夜上京城有如此盛大的庆典,城门早就关闭了,若大哥还未进城,恐怕也赶不及。”
苏琬沉默了一下,而后赌气地道:“大哥明明跟我约好了花朝节会回来,现在连影儿都没见到。等他回来后,我可不要理会他了!”
跟在苏琬身后的墨衣听见自家姑娘的气话,不由无奈地笑笑。
她知道她家姑娘与大公子感情最好,虽然姑娘每次都这么说,但大公子回来后,她总是第一个前去迎接他的。每回大公子要离开,她总是最舍不得的那一个。
苏玦听着苏琬赌气的话,反而有些吃味。
于是他在一旁添油加醋道:“没错!这么重要的日子,大哥那家伙竟然失约,等他回来后,一定要冷落他一番,让他知道滋味才是。”
见苏琬的丫鬟诧异地看了过来,苏玦下巴微抬,故作镇定道:“本公子这是心疼琬琬。”
他只是心疼妹妹,才、才不是因为羡慕嫉妒呢!
苏二公子心虚地想。
*
苏玦精通四书五经,却不会骑马,只能跟着苏琬一起乘坐马车。
他看着苏琬扶着墨衣的手登上了马车,正要跟随上去时,却突然感到肚子一阵剧烈的绞痛。
苏玦面色一变,弯腰捂住了肚子,蹲了下去。
察觉到他的异样,苏琬回过头来,疑惑地看向他:“二哥,你怎么了?”
“我、我……”苏玦自然不愿错过陪同妹妹外出的机会,刚想说没事,他却感到更加难受了,只好改变了主意,“琬琬,你先行一步吧,我随后便跟上。”
说罢,便飞快跑入府中。
苏琬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二哥,那我不等你了,一会儿我们在望江楼的包厢里碰头吧。”
她与几位闺中好友相约,早早便在望江楼的最高层订下了包厢,一同观赏花朝节夜里的花灯和烟火。
放下帘幕,车轱辘开始滚动,苏府的车夫驾驶着马车,朝着上京城西面的澜泱河而去。
澜泱河河畔正是今日庆典橘杏的地方,她和沈乐蓉约好了在河畔旁等候。
*
这夜的上京城格外漂亮,澜泱河河畔更是热闹非凡,参加庆典的百姓甚多,车如流水马如龙,漂亮的彩灯花样点亮了夜空。
马车在河畔旁停了下来,苏琬下了马车,看见沈乐蓉正在不远处的树下等候。
“阿琬姐姐,这边这边。”沈乐蓉见到苏琬,立刻雀跃地走前几步,欣喜地朝她招手。
苏琬脚步微微一顿。她原以为只有沈乐蓉一人前来,却不想卫王世子也在。
卫王世子今日着一件藏青色素软缎长袍,眉目冷清,清雅以极。
“墨衣,你就留在这儿,不必担心,我自己一人过去便可以了。”
苏琬回头朝墨衣嘱咐了一句,便独自一人迎了上前。
苏琬笑了笑,落落大方地与两人打招呼道:“郡主,世子。”
卫王世子的黑眸映出苏琬的身影,但眸中瞧不见波澜起伏,他平静道:“苏姑娘。”
沈乐蓉凑上前来,脸上梨涡深深:“阿琬姐姐怎么现在才来?”
*
“咻——”
一道声响将人们的注意力掠了过去。
一道闪烁的白光冲向了天际,在夜幕的画布上瞬间绽放开来,开出了五光十色的花朵。
上京城最让人期待的庆典,花朝节夜开始。
各式各样的花灯装饰着大街小巷,连星星都忍不住前来观赏,夜幕间缀满碎钻,烟火也得意洋洋地与星光媲美。
沈乐蓉看着在开幕烟火结束后不约而同亮起花灯,发出赞叹:“好漂亮啊。”
苏琬瞧着她雀跃的模样,有些好奇地问:“难道衡州没有类似节日庆典?”
“有是有,可我在衡州也没有见过规模这般大的庆典。”沈乐蓉感叹道,她看向那家家首尾相连的灯火,然后又兴奋地看向卫王世子和苏琬,指向一处,“既然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不好好逛逛怎么行呢。阿兄,阿琬姐姐,那边的猜谜好像很有趣,我们去看看吧!”
三人结伴前行。
沈乐蓉很会活跃气氛,使他们之间不至于冷场。
澜泱河河畔整一条都是花灯的摊子,这里正在进行猜灯谜的活动。
琳琅满目的花灯让人看花了眼,苏琬一眼便看上一盏猫儿模样的灯笼,她想起了团子,只觉得这盏花灯极衬它。
只可惜这里的花灯只送不卖——连续猜对三道谜题,即可换取一盏花灯。
猜谜并不是苏琬的长处,她盯着纸条上的谜题看了半晌,也猜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沈乐蓉指向一盏鲤鱼花灯,拉着卫王世子的衣袖,急切道:“阿兄,我想要那盏鲤鱼花灯,你快帮我赢下来吧。”
卫王世子摘下一张纸条。纸条上的谜题是:画中人——打一字。
“谜底是‘佃’。”卫王世子稍加思索,便得出了答案,“画中部是一个“田”字,再加上一个“人”即“佃”字。”
下一题是:后村闺中听风声——打一字。
“‘村’后是‘寸’字,而‘闺’字的中间则是‘圭’,两者组合,因此谜底是‘封’。”
最后一题:七夕未遇下笔难。
这条灯谜意外的难,许多人猜破头脑也没有想出谜底,可卫王世子不假思索便得出了答案:“无巧不成书。”
……
卫王世子很快凑齐了三道谜题,轻而易举地将鲤鱼花灯得到了手。沈乐蓉接过花灯,眉开眼笑:“谢谢阿兄。”
她看了苏琬一眼,又笑道:“阿兄你继续帮阿琬姐姐猜谜吧,我到那边看看。”
她提着花灯走向街道深处。小姑娘活泼好动,不一会便不见踪影。
这厢,苏琬还在思考谜题的答案,卫王世子却已将她看上的那盏猫儿花灯摘了下来。
苏琬一愣,看向他:“世子,这……”
卫王世子察觉出她的拘谨,敛了敛清冷的眉目,道:“这盏花灯是送给苏姑娘的。我许久也没有见过蓉儿这般高兴,这盏花灯,就当是给苏姑娘的谢礼吧。”
“那便谢过世子。”
见他神色如常,苏琬猜不出他的真实意图,加上盛情难却,她只好将花灯收下,却觉得拿在手中如同烫手山芋。
花朝节是祭祀花神的几日,在某些意义上,却是特殊的花朝节。
在这一天,青年男子赠送姑娘花灯,意义非凡。上京城中有一个说法,花朝节当天,青年男女互赠花灯,有心意相通之意。
不过卫王世子多年远在衡州,也不知道他听说过这说法没有。
苏琬垂目,两人相对无言。
卫王世子迟疑了一下,先开口打破沉默:“苏姑娘在上京,可认识一名叫苏珩的人?”
苏琬抬眼,眸中含着些许的惊讶之色:“世子认识我大哥?”
卫王世子道:“原来苏兄就是端郡王府的公子,还是苏姑娘的兄长,难怪我一直觉得苏姑娘面善。”他稍顿一下,“苏兄曾有一段日子停留在衡州,我也是那时候结识了苏兄。”
苏琬的眸底似乎有亮光:“原来世子和大哥是好友。”得知卫王世子与苏珩相识,她的拘谨一下子消失了许多。
卫王世子眉目依旧清冷,脸上却有了稍微的温和:“我那时候只知道苏兄来自上京,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曾告诉过我,他家中有一妹妹,没想就是苏姑娘。”
“砰——”
天空间绽放了一朵七彩色的大烟花,拉走了两人的注意。
苏琬抬头望向天空,很快被那绚丽的景色吸引,心底却感到惋惜:“今年的烟火真是格外美丽,可惜大哥没能看到。”
眼底的漆黑被遍地的灯火照亮,卫王世子英俊的脸颊在灯光的叠加下柔和许多。衡州并不是无花朝节庆典,但以前总是没有机会逛花朝节的花灯夜,因为在衡州的时候,庆典的时候往往是他工作最繁忙的时候,要到处巡逻监视,有时还要在城门和街市来回跑。
卫王望向苏琬的侧颜,须臾之后才移开目光。嘴角在不经意间勾起笑意,他自言自语道:“……上京的夜晚,的确比衡州美丽多了。”
说话间,又放烟火了。所有艳丽的颜色几乎都聚集在天空之上,为夜空化上浓妆。
刹那灿烂的光照出了一处澜泱河上一处拱桥。
高桥之上,璀璨的花灯与烟火底下,却有一人,冷眼看着两人的身影。
“苏琬。”
*
“砰——”又是一轮烟火,在天空炫耀着华美。
“王爷?”宁晋走上前,探询着道。
沈桓目光定在一处,神色莫测,浑身却带着疏离跟冷意。烟火之下,他墨色的衣袍染上瑰丽的颜色。
片刻之后,他背过身道,声音冰冷道:“走吧,去准备小舟。”
*
苏琬提着猫儿灯笼,与卫王世子并排而走,穿过一排排花灯。
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苏琬下意识抬首,望向右方。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横跨在澜泱河的拱桥,她看过去时,那里空无一人,显得冷冷清清,完全没有河畔两旁的热闹。
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苏姑娘?”
卫王世子疑惑的声音在耳际响起。
收回目光,苏琬忙摇了摇头,应道:“无事,我刚才听到有人唤我,想来是听错了。”
只是过了许久,依然不见沈乐蓉回来。
渐入深夜,街上的行人越却渐增多。人流如水,想从人潮中找出熟悉的身影,就如同大海捞针。
卫王世子不时望向沈乐蓉先前离去的方向,目含担忧。
苏琬知道他担心沈乐蓉的安危,于是善解人意道:“世子若是担心韶颜郡主,那便先去找她吧,我随意在附近逛逛便好。”
卫王世子一怔,而是冲苏琬感激地点了点头:“那我先失陪了。”
*
卫王世子离开后,苏琬独自一人在附近闲逛。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澜泱河的河畔。
微凉的空气中夹杂着润泽的水汽,夜里的风有些冷,苏琬下意识拢紧身上的披风。
夜色低垂,月儿露出柳眉,映得河水羞得静若处子。
天空的月亮足以照亮脸庞,路头波光粼粼的河流露出恬静的面容。这里稍微远离了街市的喧哗灯火,留下一方难得的幽静。
河中停着几艘画舫,宛如明珠一般点缀着河岸,让澜泱河不至于过于清冷。
苏琬在河岸边上坐下,眺望向河中的画舫。稍歇片刻后,正要起身离开时,却感到四周充满了寒意。
苏琬敏感地抬起眼睛向四周张望,一抹墨色的衣角跃入眼中。
还未等她细看,便听见脚下传来一声软软糯糯的叫唤。
“喵。”
苏琬低头一看,便见一团毛绒绒的东西亲热地蹭了过来,这团雪球一般的东西意外眼熟。
苏琬先是一怔,随即惊喜地将它抱了起来:“团子!”此时的团子与最后一面见到时胖了整整一圈,变成了一只胖团子,看来这段日子是过得极好。
她心中疑惑:沈桓竟然没有苛待她的团子?
“喵喵。”许久未见,团子用毛爪子抱住了苏琬,满足地蹭着她的手指,紧接着顺势窝进了她的怀中,任由她为自己顺毛,惬意地眯起眼睛。
但很快,苏琬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忙停下动作,戳了戳怀中的团子:“你怎么会在这?”团子不是被沈桓给挟去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澜泱河河畔?
“喵!”听到她的问话,团子翻了个身,逃避般将脑袋埋到了爪子底下,蜷缩成一团毛球。
难道……
苏琬脸色微变,但此时离开,却已来不及了。因为下一刻,她的猜想便变成了现实。
她回过头,恰好看见沈桓抬步想她走来。
墨色的长袍滚着金色的边,绣着祥云图案的面料流光暗转。黑色的双眸幽深得一丝亮光也没有,冰冷的目光自他深邃的眼眸里流泻。
目光相对,他的眸中一片冷寂,比上一次见面时还要冷漠无情。苏琬却隐隐察觉到,他似乎在生气。
沈桓一言不发,走到她的跟前,直接将手中的一堆花灯塞到了她的手中。
苏琬根本拿不下。别说此时她怀中还抱着团子,就算空出双手,也提不了这么多的花灯。
团子随着花灯滚到一旁,被埋在了花灯堆里。它有些恼怒地从花灯堆中探出脑袋,冲着沈桓抗议直叫。
“喵喵喵!”
团子的叫唤声唤回苏琬的思绪。她看着手中尚未点燃的各色各样的花灯,一头雾水:“王爷?”
沈桓冷眼盯着她半晌,方才开口道:“为什么不来找本王?”
“王爷什么时候……”苏琬一愣,正要回答时,忽然想起沈桓是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之人,欲言又止。
一顿,她轻咬下唇:“王爷要怎样才肯把团子还我?”
沈桓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向了澜泱河,淡道:“陪我去放回花灯。”
看到身旁尚未点亮的一堆花灯,苏琬感到为难:“可是……”她在心中飞快思索着婉拒的理由。
沈桓清冷的声音终是毫不留情地将她拎到现实:“怎么,不想要回你的猫儿了?”
苏琬被捏住了七寸,只好打消了念头,认命地拾起一堆花灯,跟随在沈桓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沈桓手中空无一物,而苏琬却勉强提着满满的一手灯笼。还有一只圆滚滚的雪色团子追在身后,不满地朝两人直叫唤。
可惜没有人理睬它。
当宁泽看到两人时,暗觉惊奇。王爷竟这般对待苏姑娘,丝毫不怜香惜玉。他看向苏琬的眼中不由多了几分同情。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中想想,并不敢将话说出来。
宁泽飞快准备好了渡船,等沈桓和苏琬登上舟上后,轻轻一撑篙就离开了岸边。
“喵!”被遗落下的团子生气地朝他吼了一声,后腿一蹬,朝着离岸的小舟跳了上去,轻巧落到苏琬身旁。
可惜它的身体因为胖了一圈的缘故,落地时有些站立不稳。团子身影歪了一下,险些掉入湖中,还是苏琬手急眼快将它捞到怀里,才没有让它落入水中。
*
小舟在河上平稳而行,很快离开了岸边,最后停在了河中央。
上京向来有着在花朝节放花灯的习俗。放灯之人常常在花灯上写下心愿或祈福的话,点燃花灯后放入在河中央放下,让花灯随流而飘,若是花灯不沉,祈福之人便会得到花神的保佑。
苏琬接过沈桓递过来的花灯,却见上面空无一字,不由问道:“王爷的花灯是为谁而放的?”
沈桓面无表情道:“本王的母后。”
他所说的母后,自然是指凌帝的元后姜氏。
想到在灵觉寺中见过的那位仪态万方、温柔贤淑的姜皇后,苏琬“哦”了一声,也不再多问,将点燃的花灯放入河中,看着它逐流而飘。
沈桓墨色的眼眸映着灯光,他看着漂流而走的河灯时的模样格外专注。银白色的月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光,侧脸仿若雕刻而成。
苏琬看着他的侧颜,不由自主地想起在灵觉寺见过的那名男孩。小男孩软糯可欺,她根本无法将面前的沈桓与他联系在一起。
沈桓又递给她一盏,苏琬下意识接过,没有细看便放了下去。
一直放到了第八盏,苏琬的神思方才被一道声音拉了回来。
“……那位公子与姑娘一同放了这么多盏花灯,当真是羡煞旁人。”
“不必羡慕他人,我们一同放下花灯,也能像他们这般恩爱。”
说话之人,是一对乘舟放灯的青年男女。
苏琬一愣,立刻低头看向手中的花灯,才发现后面放的花灯与最先那盏与众不同,竟然是祈求姻缘所用的花灯。
在花朝节之夜,除了互赠花灯,与异性一同在河中放下祈求姻缘的花灯,也有定情之意。
偏生那对情侣中的姑娘还继续道:“那位姑娘与公子当真是天作之合。”
苏琬顿时红了小脸,当即恼怒地看向沈桓:“王爷,你、你怎能这样!”
沈桓挑眉,反问:“本王如何了?”
苏琬气结:“你、你不问我过便……”
她的反应过于激烈,以至于小舟突然一阵猛烈的摇晃,险些翻了船。幸好宁泽反应及时,稳住了船,而苏琬却因为小舟的晃荡,跌入了沈桓的怀中。
宁泽在愣怔过后,赶紧移开了目光。
苏琬在稳住身体后蓦地抬起头,迎上沈桓愈渐深邃的目光,却发现此时两人是前所未有的近。
男人的胸膛尚坚韧厚实,似乎带着无穷的力量,他展臂将苏琬箍在怀中,紧贴着苏琬的耳际低声说:“你是想说本王自作主张?可本王将花灯交给你时,你不是也同意放下去了吗?”
“可、可是,我分明没有……”可是,她分明没有看清楚。谁又知道他会莫名给自己放祈福姻缘的花灯!!!
被沈桓套了进去下去,苏琬别扭地拍开箍在自己腰间的手掌,却挣脱不开。激烈的挣扎后,她的小脸红得更加厉害了。
她只能僵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团子早已被沈桓扔到了一旁,急得“喵喵”直叫。他眼看着小舟上团子眼目愤怒想要冲过来抢回苏琬、却又投鼠忌器的样子,心情莫名畅快。
沈桓看向苏琬,莹白如玉的纤细脖颈出现在他视野之中,伴随着清新淡雅的香气,令他不由自主地埋得更深。垂落的发丝磨蹭着苏琬脖颈敏感的肌肤,令她不由自主浮起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身子也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苏琬无可奈何,只能撇开目光,气恼道:“王爷,请自重!”
沈桓伸出手在苏琬颈侧动脉的位置上来回摩挲着,漫不经心的说:“怎么?怕本王坏掉你的闺名吗?”
感受到他微凉的手掌贴近,苏琬身体更为僵硬。她压着心中的慌乱无措,放低了声音:“苏琬不敢,只是王爷尚未娶亲,而这里人多眼杂……若是让人看见,恐怕会影响王爷的声誉。”
“不敢?”沈桓冷笑一声,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语气里含着浓浓的不快与讽刺,“那你想影响谁的声誉?卫王世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