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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料七夕之夜竟发生这般意外的事情。
月老庙前的街道,此时混乱不堪。倒在地上的马匹凄厉地长嘶着。
马车被截停后,不少百姓主动上前帮忙收拾残局,将受伤的路人送往了附近的医馆。
沈桓瞥了地上的马车一眼,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询问身旁的苏琬:“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苏琬摇了摇头道:“我们回去吧。”
遇见周玉柔,又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破坏了心情,她早已没有了兴致。
回到马车上,沈桓取下面具,给了团子把玩。但团子对面具不敢兴趣,只是用毛爪子拨弄了一下,便继续低头玩弄苏琬给它的小花小草。
马车已启程离开了澜泱河河畔,不过刚驶出一段距离,外面便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苏琬挑开小窗的帘子,往外看了出去。
几名喝醉的公子勾肩搭背,跌跌撞撞地走在路上。
“张兄,你前几天不是刚新娶了美娇娘。七夕之夜,又是新婚燕尔,为何不和你的美娇娘一起风流快活,反而要跟我们几个到万草楼里凑热闹啊?”一个玉紫色长袍的公子拍着另一名公子的肩膀,兴致勃勃地问道。
立刻有人起哄:“对啊,张兄。你能娶到了卫王府的郡主,我们可是羡慕得紧呢!听说那韶颜郡主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你怎么还如此闷闷不乐?”
张公子愁眉紧锁,连连叹息道:“哎,莫提此事了。”
“莫非卫王府的韶颜郡主,是个凶残的母老虎不成?”有位公子略有不解,语气里充满调侃之意,“我们的张兄竟然是惧内之人?”
周围一阵笑声。
又有一名公子戏谑出声:“可张兄不是喜欢万草楼那伊哥儿,之前说非他不要么?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成家立室了?莫非是被御史大人逼迫,迫不得已迎娶了韶颜郡主?”
“可张兄冷落了韶颜郡主,不怕卫王府有怨言吗?”
张公子笑得勉强:“几位兄弟喝醉了,就不要取笑小弟了。此事的确是有一些原因,小弟不方便细说……几位兄弟,也不要再提了。”
那几人渐渐走远。
苏琬收回目光,问道:“那个男人是张御史府上的嫡子?”她颇为不解,“他不是刚和卫王府的韶颜郡主成亲吗?怎么……”
万草楼是上京花街柳巷最为闻名的一间青楼,可里面却无任何姑娘。因为这时一间以男倌为著名的青楼,时常光临的恩客都是有断袖之癖的男子。
听他们的对话……莫非这张公子,有断袖之癖?
那沈乐蓉……
正在她疑惑之际,沈桓突然开口道:“这件事情,你不要掺和进去。”
苏琬诧异地看向他,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桓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压低了声音道:“碗碗,无论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一如既往地信任我,好不好?”
*
马车在苏府前停下。
苏琬依然回想着沈桓刚刚的那番话,颇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马车微微的颠簸,她方才回过神来。
即将下车,团子用爪子勾住了沈桓的衣袖,“喵喵”叫着,不肯离开他的怀抱。
沈桓将它抱了起来,揉了揉它的耳朵:“跟你娘亲回去,要听话,不准调皮,知道吗?”
“喵。”团子仰着头看着沈桓,懵懵懂懂地叫唤一声。
苏琬一愣,红晕漫上脸颊:“你、你说什么!”
沈桓眼中含着笑意,道:“孩子他娘,好好照看孩子。”
“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了,免得娘和大哥担心。”苏琬红着脸,从他手中抢过团子,不等他开口说话便挑开帘子下了马车。
“琬琬?”一个声音却在同时突兀地传入耳中。
苏琬先是一怔,赶忙抬起头,在看清说话者是谁后赶紧离开了沈桓,望着前方刚从轿子上下来的苏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桓却跟着下了马车,行至她的身边。
“大哥。”苏琬小声地唤了声,又忍不住用手肘碰了碰沈桓,低声道,“你跟着下来做什么?”
沈桓将视线转向苏珩,他身着着竹青色的长袍,气度不凡,眼中却有着惊人的寒意。
苏珩看了看她,又看向沈桓。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瞬便飞快移开。
沈桓慢条斯理地道:“来跟你大哥打声招呼。”
听到这个称呼,苏珩脸色一僵,只觉得如鲠在喉。他拉下脸来,脸色难看道:“按辈分,王爷应是下官的长辈,再说,王爷并不是苏府的人。这声称呼,下官承受不起。”
“琬琬,过来。”他看向苏琬,语气冰冷地道。
“哦。”
苏琬犹豫地看了沈桓一眼,还是听话地走向苏珩,乖巧地跟他离去了。
目送着苏琬跟随苏珩进入苏府,沈桓方才向马车折返。刚将车帘挑起时,宁晋悄然无息地从夜色中出现,跪在他面前,禀告道:“王爷,玄天卫传来急报。”
动作微微一顿,他道:“先回府再议。”
“是。”
*
一家简陋的酒馆里。
沈乐蓉戴着一个破旧的斗笠,斗笠歪歪扭扭地戴着,阴影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容,被斗笠罩着的头发乱七八糟地散下来几撮,样子极为狼狈。她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三壶酒,她手上还拿着一壶,正往嘴里倒。
然后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似乎是店家,他皱着眉看着喝得正起劲的沈乐蓉,道:“这位客官,你已经喝了一整天了,能否先把酒钱给付了?”
沈乐蓉已喝得醉醺醺,她没有抬头,只是喃喃着什么。
店家不由地走近几步,这才听清楚她的话语,她反复地低语着:“究竟为什么为什么……父王……为什么……”
“客官,不管为什么,可以先把酒钱给付了吗?”店家着急了,这客官已经喝醉了,这下倒麻烦了。
沈乐蓉发出一声冷笑,“钱?我没有!我没有钱!”
“那客官也可以叫府上的人……”
沈乐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府上?我也没有那东西!我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听到这句话,店家脸色一沉,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拎起瘦得可怜的沈乐蓉,怒道:“没钱你还敢来喝酒?是想吃霸王餐吗?也不打听打听我这是什么地方!你好大的胆子!”
“吵死了!”沈乐蓉不耐地仰头,斗笠掉了下来,一头黑色长发飞泻而下。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冷眼看着店家,将酒壶的盖子砸到地上,握着壶柄就朝店家泼去!
被泼了一脸酒的店家差地恼了,他气冲冲地将沈乐蓉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怒道:“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没个家教,和个野痞子一样!”
沈乐蓉只是躺在地上笑得发颤。
正当店家准备叫人将这个野蛮的丫头扔出去时,一把扇子托着一两白银出现在他眼前。
店家一愣。
男子持着一直插在腰间的扇,温润一笑,“对不起,这是我家不懂事的小妹,给您添麻烦了。”
*
卫王府。
卫王端坐在案桌后,轻敲着桌面,蹙眉问道:“常安大长公主那边,还是不肯松口吗?”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如实禀告道:“回王爷,的确如此。”
书房外,卫王世子正拿着一支珠衩仔细端详。半晌,他将它收了起来,抬步走进了书房。
“父王。”
卫王心中一惊,但没将情绪表露在脸上。他立刻对黑衣人使了一个颜色。黑衣人会意,马上道:“属下告退。”
黑衣人飞快退了出去。
卫王随即换上一副慈父的模样,抬起头看向卫王世子,笑容满满地道:“祁儿,你来得正好。本王恰巧有事情要跟你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