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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博发誓,这次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耐心,耐心总算有了回报。仔细的将王渊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想了又想,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而这个结论却是让自己都不可置信。
王渊手上有一个不起眼的戒指,这应该是知府老夫人留给他的传家宝。王渊说感觉到冷的时候就转动,然后就会使身体发热。
一般世家大族都会有传家宝,作为知府的王家也不例外,之所以会传给王渊,王博用脚指头都能想到:王渊是唯一的嫡子,而且不受林氏待见,老夫人心疼他,临终前给了他。
一想到这种可能,王博自己浑身发热。
君子不夺人所好,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让一个具有特异功能的宝贝留存在一个憨子手中,那绝对的是暴殄天物。而自己,作为一个有正义的王家子弟,有责任和义务为这个宝贝寻找更光明的栖身之处,发挥它的作用。
结束了三天的野外之旅,赵扬神清气爽连打马都更有精神,反观王博,却是连貂皮大衣都没了,人精神气好,但却冷得他连头都缩进脖里子了。
“王兄,你真是一个好兄弟!”到水口山也是一时兴起,并没未备有礼物,没想到,王博还这么大方,最后一夜居然将价值不菲的貂皮大衣都脱下给了王渊“这人靠衣裳马靠鞍,他一穿上确实好看了不少,不过,你说这人脑子不够使的确实好笑,居然舍不得脱掉他的那个褂子,生生的将你的貂皮变成了狗皮!”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换下王渊手中的宝贝,自己不仅给了他一个玉扳指,还脱下了身上的貂皮。不管他穿上身像什么,自己肯定会将宝贝一代代的往下传。只是,没了大衣防身还确实有点冷,要不,将戒指拿出来戴上。也不行啊,赵扬虽然个性粗鲁但眼力好,王渊身上出现过的东西在自己手上他会多疑询问,到时候又怎么解释,不行,冷就冷一点吧,马打慢点儿,回去熬点姜汤喝了就好。
“小姐,二姑爷心好!”可儿边洗着衣服边道“大姑爷可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白吃白住三天,啥也没送点!”
“这丫头,哪有肖想别人礼物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娇娘笑了“王博舍得给你姑爷貂皮大衣还真是出人意料,可能是看到咱家太穷了吧,呵呵,一笔难写出两个王字,再说了,当年知府还昌盛时他们家可没少得过好处!”
“小姐,也就你聪明,装穷装得这么好!”可儿一想到此笑得腰得直不起来了“亏得两位姑爷自诩聪明,二姑爷还说是考状元,就那脑子,真是笑死我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娇娘瞪了可儿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惜我那两个好姐姐没来,要来了,看见我过今天的日子心里指不定多舒坦!”
“但是,太太要知道了会更伤心!”可儿瘪着嘴道“太太一直觉得亏欠了你,想要各种补偿,又怕大小姐二小姐有怨言,真是难为她了!”
“是啊,娘真是不容易!”要应对徐富贵那一摊子破事,要焦心徐家的产业,要护住徐渭的地位,要真心待三个女儿又想要诚意的给自己一点补偿。
“少奶奶,少爷这件貂皮大衣是王博给的?”胡嬷嬷识货,翻看了一下王渊身上穿的大衣问道。
“是啊,有何不妥?”胡嬷嬷一直不管王渊的吃穿,在她看来,有自己这个当人妻子的正主在她再插手就不好了,奇怪的是今天还问起了这件“难得他大方了一次!”
“少奶奶有所不知,这顶多算是物归原主吧了!”胡嬷嬷却不以为然“早些年,十房夫人罗氏最爱带了博少爷在老夫人面前尽孝,次次都赏他不少好东西。虽然只是个远房,却比亲房所得还多,为此也招过不少族亲的妒恨。老夫人说这博少爷聪明,日后定有所作为,因此也喜爱的紧。那次冬,正遇上庄上送年货,其中就这些纯貂皮,那罗氏不停的说若制了大衣做课业就不会受冻什么的,老夫人一高兴就全赏了他,这倒是个有心计的,一直留到现在知府没落了才制成大衣,少爷穿起来虽然有些紧凑,却是比棉袄耐寒!”
“呵呵,府中旺盛时打秋风的自然不少,获罪没落时有多远离多远!”娇娘叹了口气“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啊,无论在哪朝哪代都一样!”
“少奶奶这话说得在理,只是,有些人就是给他再多也不会记挂你一分好。就像十房这位少爷,这次和赵扬一同前来也没安什么好心,少奶奶这么刻意的安排,以后怕是再不会来了!”胡嬷嬷嗤笑道:“得貂皮大衣那次,老夫人还赏了一个玉扳指给他,这次老爷获罪,王家的族亲全都躲得远远的,真是可惜了老夫人平日的喂养,全是白眼狼了!”
“嬷嬷不必挂心!”由盛至衰,再由衰到盛,自然会见识很多人的各种嘴脸“人只要开心就好,咱们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好坏自知即可!对了,嬷嬷说的玉扳指,可是他指上戴的这个?”娇娘指了指王渊的手道。这次是真的奇了怪,之前可儿说赵扬小家子,王渊手指上却有了一个玉板指,不是赵扬给的,那就是王博,这个王博受什么刺激了?
“少爷手上?”这一点还真的没注意,细看一下“可不,正是呢!”
“呵呵,嬷嬷刚才还说喂了狼,如今看来,是吃了的东西,一样样的都给吐回来了!”娇娘笑道:“王渊也是好运气,送出去了的东西还有还回来的机会!”
“算他们还有点良心!”胡嬷嬷有些伤感“少奶奶,府中的好东西悉数抄没了,这个玉扳指也算是老夫人留给你们的一点儿念想了!”
“嬷嬷,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等咱们作坊铺子有起色不愁王家不兴旺!”娇娘开解道“人还在,心若在梦就在,一切慢慢来!”
“少奶奶,老奴听郑嬷嬷说了作坊的事,如果批量生产咱们的铺子是不是趁过年也开张了?”提起作坊胡嬷嬷想了想道“精布要不要老奴跑一趟昌州?”
“不了!今年出精布量少,咱自家人先做衣裳,正月里再捎带些回家给送给娘。能售卖的量少!”有胡嬷嬷出马以一顶俩,娇娘是一点儿不愁精布的销路“嬷嬷,你年纪大了,老让你奔波娇娘也余心不忍,你看阿生和韩清谁头脑灵活一点儿,你带一个人出来!”女子中已决定让可儿跟着学了,行商走远路自然是男子。
“少奶奶!”胡嬷嬷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了“前两天幺弟在给我说,韩江想要学识字进铺子,你看?”
“嬷嬷,只要是不怕苦,人忠心,头脑灵活,他们中的谁都行!”娇娘先前之所以没有说韩江,是觉得一个会被妇人左右头脑的男人不能重用。但若是他自愿提及,韩家人愿意给个机会,自己也不便做恶人,再则,事情都是一分为二的,相反,受过罪的人做起事儿应该更谨慎,毕竟他不愿意重蹈覆辙。
娇娘的一席话无形之中改变了韩江的人生。
“我说,韩江,一日为师终生为傅,我这算不是算也是你的师傅了?”阿生其实识字也不多,但教韩江是绰绰有余了,这小子用大字不识一箩筐来形容一点儿不为过。
“阿生,等我韩江有出息了定当重酬谢!”爹说得对,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一天学一点,用齐麻线的时间识字,日积月累,自己终有一天会当大掌柜。
“阿生叔,小宝也会识字了!”捡了树枝当笔,泥土当纸,小宝学着爹认真的在上写画着“小宝也要识字,小宝还要考状元!”
“哟嗬,这可不得了!”阿生一把将小胖墩抱起来亲了又亲“你小子要当状元了,我岂不是状元的师傅了?”
“嘿嘿,状元,我要考,我要考!”王渊举着树枝围在阿生面前又唱又跳“状元师傅,状元师傅!”
“哈哈哈,好,咱少爷也考状元,唉哟哟,我阿生可真是能干,奴才不当了,改当先生了!”阿生抱着小宝乐得找不着北了,还别说,这为人师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很快,他就乐不起来。
“少奶奶,这韩江可不得了,真是个了人才!”阿生和韩江同处一室,娇娘也是想探探他的人品“记忆好,脑子灵活,举一反三,我经常被他问的问题难到!经了事倒是成熟了不少!”
“过了年,作坊铺子就算是正式营业了,阿生,我打算让你或者韩清去作坊”他的忠心是无人可比的,将铺子交给他打理娇娘放心。但胡嬷嬷推荐韩江去,娇娘更想听听阿生的意思。
“多谢少奶奶抬爱!”胡嬷嬷说得对,自己的忠心是会得到回报的,至少,这样好的差事少奶奶最先想到了自己“少奶奶,阿生誓死伺侯少爷哪儿也不去。依阿生看,韩江这小子倒合适去铺子上,口才利落,脑子转得过弯,韩清却是忠厚老实了那么一点点!”
“阿生,这可是一个机会!”娇娘看了阿生一眼“若铺子做大了,开了分号,你将是大掌柜,那将是一个人人羡慕的位置,比起在家里伺侯少爷,天上地下的区别了?你认真的想想吧!”
“不用想了,少奶奶,我就在家伺侯少爷!”阿生不加思索的答道“其实,少奶奶,阿生发现,少爷的病比之前有所好转了,他现在不仅很少哭闹,而且,很会学样,我在教韩江和小宝时,他也在跟着学,写的字也是像模像样!”
点点头,这些变化娇娘也发现了。而且,他发现,更多的时候,王渊会一个人发呆,好几分次,似乎还看到了他眼里流露出的忧伤。憨子也会忧伤,娇娘诧异之下再看时却又没有。
“对了,阿生,你家少爷病之前什么样?”娇娘甚至有时候都怀疑这人是在装憨。如果装憨,在知府后宅防的可能就是林氏的毒手,可是,如今的王家已悉数发派漠北,只有一个他留了下来。还装憨,是怕朝庭再追罪吗?这也没道理啊,过了的事儿谁追究,谁还有这么好的耐心和精力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三少爷病之前和大少爷二少爷以及府中的少爷们一起在学堂读书识字!”一拍大腿阿生大声道“难怪少爷会写那些字,这些都是他病之前学过的,我也就是在那时候跟在身边学的。当时少爷还说过,人不学就落后,他说等他有一日当了状元我目不识丁,就算是从小跟在身边的奴才也赶不上他的进度,有心想要照顾我也没那本事!”
“这就是说,他的记忆是在恢复了!”童年学过的东西慢慢记起,如果还能记起生病前的往事,那其实也是一种悲伤。是了,一定是这样的,那抹忧伤娇娘并没有看错,王渊一定是有或多或少的秘密。
水口山村王家的秘密一件件的被世人剥开。
王家原是知府家,后获罪只有这个憨子少爷被当年叶夫人施过援手的张大夫花千两银子赎了回来。徐家三小姐重情宜带他回娘家,徐员外又舍了重金买下这片山给了女儿。
徐家三小姐是个能干的,开山僻土种苎麻开作坊开铺子。
“腊月初八开业,壹品堂的麻布卖得还奇特,三种布料,各取所需”人们议论纷纷“比起其他布行价格好像要便宜一成!”
“从头到尾都是她们自己在做,中间没有货行的参与,也就不加价,当然便宜!”朱木匠懂行对女人道“这是新出来的商行,也是占领市场所需!”
“咦,对了,当家的,不是说他们冬天还修房子吗?年关近了都还没有动静,会不会就不修了?”木匠女人也是受人之托打听此事,毕竟,水口山镇的人现在几乎家家户户都交有押金齐麻线,可不能被骗了去。
“胡嬷嬷说了,今年就不修了,等明年秋再修,到时候全部修完,一步到位,省得零零碎碎的,修不了几间屋又过年了,也不方便收拾!”朱木匠对王家这笔大生意倒是十分得意“我说,你麻线也别齐了,挣那点钱够什么?”
“你呀!”木匠女人气不打一处“你自己都没挣几个钱还开始嫌弃我们挣得少了,挣得多的也有啊,你看那几个女工,说挣的钱当你们大男人呢!”
腊月初八,一向空寂的水口山村空前热闹起来。
“来,大嫂,看看这布料粗细均匀,给儿子做一套新衣都绰绰有余,关键是价格啊,价格诱人了!”韩江捧着布料在妇人面前道“你肯定也常买布料的人了,这价格,这质量,上哪儿找去,不怕货比货,就怕不识货,你是识货人,来,看看,摸一摸,真的划算,今天我们店上开业,限量销售,售完截止!”
“大姐,来,看看,这细布,以往是达官贵人才穿的,咱壹品堂新开张,价格优惠限量销售,这价格买到赚到!”可儿捧了布料在路过的女人面前自卖自夸“咱女人,细皮嬾肉的,细布做了里衣,舒适透气,咱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儿,可别被那粗布划破了皮肤!”
相对于韩江和可儿,江铃对前来看布的女人只是笑笑,见对方犹豫时这才说:“买吧,这价格真的便宜,我以前买一件衣服的料在这儿可以买两件了呢!”
女人朝江铃羞涩一笑摇了摇头,反而指着她肚子道:“几个月了都显怀了!”
“刚四月!”轮到江铃羞涩了“我们少奶奶将店上的细布留了好些给我,准备给孩子做衣裳!”
“你遇上了好主家!”女人由衷的羡慕,再看了看布料恋恋不舍的往铺子外走,走了几步还回头看。
“她不买算了,错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了!”韩清看着远去的背影不屑的说道,顺手拉过江铃道“这儿人来人往的怕挤了你,歇着吧!”韩风都快七岁了,自己播种无数如今眼看有收成,他特别小心。
“可能是没钱!”哪个女人不爱俏不喜欢新布料,江铃看得出,这个女人老实,想买但没钱。
“她哪来钱买!”旁边一个女人多嘴道“你们不认识吧,她是水口山村外的一个小寡妇,娘家嫂子厉害不敢回去,婆家人还欺负她,甚至想到你们家做点工都没押金,哪来钱买布料!”
“这样啊!”江铃有些感慨,女人就是男人身上取下的一根骨头长成的,没了男人娘家不认婆家不容,真是可惜了“没孩子吗?”
“没有,新婚不到三个月男人就死了,还被婆家人说是克夫!”女人也忍不住同情道“其实是早就有病一直瞒着,她嫂子收了不少彩礼给骗嫁过来的,那个短命鬼硬是没撑过三个月,这女人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