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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微澜在医院住了两三天,杨琰就在一边默默陪着她。她不愿意看见他,他就坐在远远的地方注视着她,不吃不喝,像是在忏悔。
即便他折磨自己,徐微澜也不曾心软,按了铃叫来护士。
她在护士耳边说了几句,护士有点尴尬地看了杨琰一眼,走过去对他说:“杨总,太太说请您从她面前消失。”
杨琰知道她的脾气,点点头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外。
他不肯离去,隔着玻璃看着屋里。徐微澜看了一眼他的方向,抬手按了按钮,降下了窗帘,遮住了杨琰的面孔。
她不让杨琰看见,杨琰便坐在门外。只要知道他的徐微澜还在自己身边不远处,他就是安心的。
这些日子,吴叔负责两人的餐食,每每送饭过来的时候,都会带上徐尧来看徐微澜。也唯有这个时候,杨琰才能听见屋里徐微澜说话的声音。
现在,徐微澜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对杨琰来说似乎都是异常珍贵的东西,只是,他已经很少有机会再看见她了。
白天,徐微澜会做一些例行的检查,护士扶着她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杨琰才能看上她一眼。他总是尾随在她身后,不敢太近,却又不愿离得太远。
徐微澜看见了,和旁边的医生说了两句,先一步进了检查室。
这个差事医生也很棘手,他叹了口气,走过来对杨琰说:“杨总……”
他还没说话,杨琰先开口,“我知道,我不会靠近她。”
医生皱皱眉,“杨总,我劝您暂时还是不要过来了。太太她现在情绪刚刚稳定下来,急需静养,您在这里只会让她分神。”
听说徐微澜状态稳定了,杨琰心里舒了一口气。他点点头,“我下次会离得更远,不会让她发现的。”
医生说不通,不由摇头。“我的意思是……杨总,太太不想见您,您最好顺着她的心意。更何况您身上也有伤,应该回去调养一段时间。”医生为了打消他的后顾之虑,又保证道,“我们的护士、看护都是最专业的,您可以放心。”
杨琰苦笑了一下,“她就这么不想见我?”
医生一脸尴尬,“您要是真为她好,最好暂时不要打扰她。”
她现在真的厌恶他了,从心底里厌恶他、不想见到他。这次的情况比上次糟糕一百倍。
杨琰点头,转身离开了检查室的门口,慢慢踱着步,消失在了楼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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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后,徐微澜出院了。她出了医院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回了工作室。
工作室的助理们看见她回来都吓了一跳,不停地问:“微澜姐,你怎么不休息几天再过来呢?”
徐微澜不好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事情太多,哪里有时间休息?”
她说完遣走了助理,一个人上了二楼。二楼有一件小小的休息室,休息室的沙发是可以放开的。徐微澜看着想了一下,决定这两天先在工作室凑合一下,等找到了房子再把徐尧接过来。
徐微澜打开电脑开始找房子,这个时候楼下助理喊她:“吴叔来了。”
吴叔上了楼,朝徐微澜点了一下头,说:“太太,先生让我接您回去。”
对吴叔徐微澜不会发火,她心平气和地说:“我不会回去的。”她说着,纠正吴叔的称呼,“您以后也不要叫我太太了。”
吴叔怔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先生说您需要好好休息,如果您不愿意见他,他可以离开家里。只要您不走,他怎么样都可以。”
徐微澜听了笑了一下,他这种无赖做法一点都不像他的一贯风格。不过也是,杨琰向来都是不择手段,只要方法奏效,无所谓是不是无赖。
徐微澜沉下一口气,问吴叔:“他最近在平江吗?”
吴叔点点头。
“那麻烦您叫他来工作室,我有话对他说。”
吴叔想说什么,徐微澜打断他,“杨琰来了我会亲自和他说。”
吴叔点点头,出了工作室就给杨琰打了电话。杨琰这会儿正在公司开会,他本来就心不在焉,这会儿接到电话也顾不上什么了,开了车直奔徐微澜这里。
多日没见徐微澜,杨琰甚至有些紧张。他把车停好,推门进工作室的时候,手因为紧张竟然开始颤抖。
他一步步走上了二楼,从没有觉得徐微澜工作室的楼梯这样漫长。他期待看到她,却又怕看到她的时候,她会说出令他难受的话。
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不敢靠近她,远远地看着工作台边上的徐微澜,叫她:“微澜……”
他上楼的声音太轻,徐微澜听见有人叫她,这才抬起头,越过电脑屏幕,看了他一眼,淡漠地移开了眼神,说:“坐吧。”
她比之前瘦了很多,气色也不那么好,但好在情绪稳定,没有像上次那样哭得痛彻心扉。
杨琰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坐下来后,他小心开口问她:“你身体还好吧?”
徐微澜看了他一眼:“你不在,但天天找人盯着我,我好不好你知道。”
自己的把戏已经被她识破,杨琰不再说话。
徐微澜把杨琰晾在一边,又在电脑上处理了一些事情,这才合上电脑正式开口:“杨琰,这两天在医院,我想了很多。关于孩子、关于我们,还有过去和将来。”徐微澜深深吸了一口气,“孩子没有了,如果完全怪你,其实是不公平的……毕竟你是希望它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她顿了一下,又说,“和你认识的这一年时间,我不断要求自己不能陷得太快、太深……但是我做不到。你把我从高利贷那里救出来,你带着我体验了我永远不可能体验的生活,你还帮我建了工作室、帮我推广品牌……你每次让我失望,我想起了这些,想起你平时对我的好……我都忍不住心软。我一次次选择相信你,但你却很少向我坦白……”
徐微澜回顾着两个人的过去,这些记忆也在杨琰的脑海中浮现。他看见了徐微澜的眼泪,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微澜,我可以坦白,你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你。”
徐微澜猛地抽出手,摇头道:“太晚了。杨琰,我真的累了,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你和周玮,还有和那些外国人的关系。你的一切我都不想再知道了……”她抬头看着他,“和你在一起真的太累,我不想猜疑,但我没办法再相信你了。只要一想到以前的一切都是个骗局……我就没办法……”
徐微澜说着伸手捂住了双眼,无声地抽泣了起来。
杨琰想要安慰她,但又不确定自己的安慰会不会适得其反。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一个劲儿的说:“我错了,对不起……是我的错……”
徐微澜稳定了一下情绪,吸了一下鼻子,从身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杨琰。
“我已经找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我们没有孩子,不存在抚养权的问题,你的财产我也不要,工作室是你送我的,我暂时没有办法搬离,但我会努力找合适的地方,找到了我就会离开。”她平静地诉说着离婚协议的条款,翻到了最后一页,指了一下底部,“我已经签好字了,你如果没有意见,就在这里签个字吧。”
离婚协议书那几个字刺的杨琰眼睛发疼,徐微澜的话更是让杨琰心痛难耐。他不敢再看,只恳求徐微澜:“不要离婚……微澜,你不离开我,怎么样都可以。”
徐微澜听了笑了:“只要让我离开你,我也怎样都可以。”
杨琰惊愕地抬头看她,她的笑意里泛着泪,眼底是绝望、无助……
现在的徐微澜和一年前的她判若两人。那时候的她,笑容虽然怯懦,但是她百分之百的相信他、依赖他。而现在,她对他已经失望透顶,对他的每一句话都不再相信。杨琰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按在了水底,几乎窒息。
杨琰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徐微澜不想和他僵持下去,将笔递给他:“杨琰,给我留点体面吧。”
杨琰接过笔,迟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他摇头:“我不会签的。”
徐微澜不想再多和他废话,便说:“那我会请律师联系你的。”她说完,站起身要送他走。
杨琰不肯走,只是求她:“微澜,我知道我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最后一次……”
他不走,只好徐微澜走。她说:“那你就留在这里,我正好要回……要去你家拿东西,拿完东西我会搬走。”她稍作停顿,叮嘱他,“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不想被你卷入到任何一个局中,也不想做你的棋子。公司的事情……”她叹了口气,“希望你能主动回购我的股份,回购走我的股份,你能达成你的目的,我也能摆脱和畅铭的瓜葛。”
她说完,最后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直接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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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不知何时变了天,清爽的平江秋日已被乌云笼罩,黑压压的,颇为压抑。
徐微澜回到杨宅,最后一次用钥匙开了门,最后一次进了卧室。她的东西太多,没有办法一一带走,只好捡了重要的衣物,尤其是婚前的、和杨琰无关的。
徐微澜离开杨宅的时候,天边已经轰隆隆雷声作响,瞬间豆大的雨点便落在了地上,泥土的气息被雨水翻了出来。
徐微澜只拎了一个小箱子,甚至比当年她搬来杨琰家的东西还要少。她走得干脆,留下了一切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将手上的婚戒和那串珊瑚手链放在了床头柜上,她留下了杨琰送她的mini,开走了自己的那辆黄色q|q。
她留下所有属于杨太太,而不属于徐微澜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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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琰从徐微澜工作室出来,竟然忘了自己是开车来的,出了门便沿着大路一直走。走不了一会儿,天空中开始落雨,杨琰看见不远处有个酒吧,就直接钻了进去。
他一直都很克制,一直都迫使自己保持清醒,但今天,杨琰需要放任自己,他真的不想清醒,清醒的感觉几乎让他发疯。
他喝了一整瓶的高度威士忌,喝得烂醉如泥。酒吧夜幕降临后就不再太平了,不少女人过来搭讪,杨琰厌恶她们的气味,伸手推开了那些女人,提了酒瓶出了门。
门外大雨瓢泼,彻头彻尾地将杨琰淋湿。冰冷的雨水让杨琰变得清醒,徐微澜的身影、她的笑容、她的温柔细语浮现在了杨琰的脑海里。他有些矛盾,甚至不知道应该糊涂着摆脱现下的烦恼,还是应该清醒着把徐微澜的样子刻进脑海里……也许……他以后真的不会再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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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深夜,杨琰仍未回家,手机也是关机的状态。吴叔急坏了,实在没有办法,通知了渔夫帽。渔夫帽在酒吧门外的花坛里发现了杨琰,把他扛回杨宅的时候已经接近第二天的拂晓了。
杨琰醉得很厉害,始终没有清醒过来,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呼唤着徐微澜的名字。渔夫帽帮他脱了西服外套,这才发现他肩胛的伤口已经炸裂,又在往外流着血,血水和雨水混在了一起,已经染红了他半边的衬衣。
伤口炸裂,恐怕还会感染,渔夫帽没法处理,只好找来刘医生帮杨琰重新包扎伤口。
因为摄入了过量的酒精,杨琰高烧不退,昏睡了近两天。这两天,外边下了一场大雨,中间放了晴,之后又接连袭来一股寒潮,大有风云突变的意思。
杨琰烧不退,刘医生不敢离开,一直在二楼守在杨琰。
中间媒体那边出了变故,杨宅附近常有记者出没,渔夫帽怕杨琰支持不住,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他,在一楼和吴叔商量着怎么赶走记者。
下午的时候,杨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吴叔小心走到了可视屏幕前看了一眼,不由欣喜:“太太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