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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敏指的那桌子,临窗,并且在僻角,可以俯瞰楼下这条街上最美的那棵老梅树。
店小二顺李敏的目光望到那张桌时,只差狠狠地额一声,抬头瞟了眼李敏脸上:你这算是老几?竟然敢挑那张桌子?
不是人家店小二狗眼看人低了,要知道,那张桌子虽然不被围成了一个独立的包厢,但是,两边有犹如半遮面的朦朦胧胧的屏风遮挡。两张屏风上绣的梅花树,据说是出自江南最有名的绣娘之手。在绣工巅峰的技艺下,屏风上的梅树闻风而动时,是仿佛要跃出屏风一样,与春树街一排的梅花相映成辉,美不胜收,让人宛如真正是置身于梅林之中饮茶赏梅。
况且,那个地方其实一看,知道与众不同,基本,二楼的人是来来往往,却是基本没有人敢走到那张桌子旁边去。显而易见,那个地方是这个茶楼一块专属的区域。
确实没有错,那桌子,被燕都里的人,叫做梅仙阁。取这个名,是由于听说当年,北燕里,第一个做了大明皇帝的皇后的女子,曾经最喜欢坐在这个地方吃茶赏梅,之后,这美貌出众犹如梅花精的女子被迎入京师的后宫,在护国公的支持下,扶摇直上,成为了当时皇帝的皇后。
传说恐怕还真不是民间传说,据大明的史书考证,的确,如今万历爷的爷爷的爷爷,立的第二个皇后,正是从北燕迎娶到京师里的。这个从燕都到关内的皇后,据说入京的那天,正值隆冬,由于京师的梅花树,开的并不比关外好,但是,当这位梅花女子踏京的那一天,竟然京师里的梅花树全开了,仿佛京师敞开怀抱迎接女子入京一样。
史书上的记载,比较确证,历史学家毕竟不敢像民间的茶楼先生胡说八道。可是,这样就能证实那名女子是梅花精化身,却也有些偏颇了。或许女子入京那天,刚好京师里的气候适合梅花全数开放,只是个巧合罢了。
如此说来,连历史学家,都要在编纂的史书上详细记录这一幕,由此可见,其背后的一些玄机。那是,编写史书的人,都也是皇帝的人,怎么可能随便乱写呢?因此不出意外,这位梅花女子入宫受宠不久,刚登上后位不到半年,匆匆离世。
外界猜测,她是梅花神仙,所以,时日到了以后,必定是要被玉皇大帝召回天庭里去的,怎能继续留在世上。
神仙不神仙的事,对于李敏这种科学家来说,简直是无稽之谈。这个世上哪有什么神仙。神仙都是编出来被统治阶级利用起来糊弄普通老百姓的。
只能说,当时的统治者,意图用这个美丽的谎言,掩盖一切的真相。告诉老百姓,这个北燕来的女子,不是因为阴谋争斗而死的,最重要的是,因为她是从北燕来的。倘若她在京师里遭受了什么罪过而死,哪怕是犯了罪被皇帝治死,北燕百姓肯定都不能答应。
可想而知,那个时候,皇帝和护国公之间,必定发生了些什么事。
历史翻过去了,近两三百年之前的事了,如今倘若要考究,貌似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梅仙阁,却是留了下来,长久存留在了燕都。由此可见,这个澡堂茶楼,该有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事实是如此,店小二可以自豪地告诉所有人,这家茶楼,早在建国初期,护国公到北燕的燕都开始统治北燕开始,一直存在。
难怪,这里人满为患。恐怕从外地来的人,都必定是要到这家茶楼里看看,体会下燕都的历史。
李敏想,这回,真的是来对了地方了,算不算阴差阳错,还是说,是缘分巧合。之前,她是绝对没有做过任何旅游功课再出门的。
“怎么,我们家少爷,想去那里坐不行吗?你之前,不是说可以和其他客人一块坐一张桌子吗?这里人那么多,每一张桌子都坐满了,仅剩下那张桌子看起来,还有空位。”兰燕从李敏后面走出来,与店小二交涉。
店小二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露出鄙夷的神情:“我都说了不行了。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所以不知道燕都里的规矩。”
“规矩?”
喝个茶,赏个梅,都有规矩。李敏被吊起了好奇心,眯眯眼听着对方怎么说。因为眼看兰燕都对所谓的规矩一无所知的样子。
兰燕不知道规矩,或许是因为常年很少在燕都的关系,小时候,又不是在燕都里长大的。
“是的。规矩。”店小二一字一字肯定地咬着,仿佛这个规矩是谁都不可能破除的,“咋们北燕,或许比不上关内,但是燕都,绝对是比京师更好。你们不知道吗?如今的皇上,当初来我们燕都春树街的时候,曾经叹息过,为何自己不是居住在燕都呢。”
李敏嘴角抿了抿快要上扬的嘴角。从店小二这句话,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她刚才在春树街街头,发现所有北燕的百姓对于万历爷在春树街的题字完全不感冒。原来,北燕人认为,大明皇帝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因为,连大明皇帝自己都亲口承认了,京师没有他们燕都好。
其实,要李敏说,万历爷哪怕真的是当年发过一句喟叹,也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触景生情,犹如诗人作诗需要激情一样,激情一过,对皇帝而言,再美的地方,都是不能和京师比的。京师是皇帝的老巢,全国政治文化中心,皇帝统治天下的基础,怎么可以比?
当然这些逻辑,对于店小二这样普通的老百姓,肯定是不懂的,哪怕听了也不会想弄懂,他们只要知道,他们这里有可以让皇帝都表现出谦虚的地方,这有利于他们为自己的铺子打广告做生意。
接到李敏的失意,兰燕点头,拿出腰间系带的钱袋子,对店小二说:“我家少爷说了,你那些话,我们都懂,不就是要银子吗?开口吧。我们家少爷最不缺的,是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当真不假。
店小二一听这话,表情上真有些飘飘然的,蠢蠢欲动的*,但是,很快的,他咽了句口水,是不敢答应,摆手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燕都有燕都的规矩。来我们茶楼里吃茶赏梅的客官,每年每日都络绎不绝,少说一日数百都有的。要是,贪点银子,能让人进梅仙阁,那可就坏了规矩了,不能叫梅仙阁了。”
听到这话,连银子都办不到的事,是合李大夫的胃口。李敏轻轻清一声嗓子,道:“照你说,究竟是什么规矩,说来给我们见识一下,我们其实也不太想招惹麻烦。”
店小二哎呦一声,道:“少爷真是性情中人,知道,这个世上,除了银子,大家最怕的,无非是惹上一些银子都解决不了的麻烦。”
兰燕一眼望过去,其实都可以清楚地看见梅仙阁里究竟坐的是什么人。所以,店小二口里所说的这个规矩,大体上她和李敏都能猜的出来。
李大夫实际上,出门在外,无论做什么事,都极少搬出老公来吓唬人的。毕竟现代女性的观念使然,老公是老公,她是她。拿老公身份来胡作非为,不是一个老婆该做的事。
可如今,她貌似不搬出老公来,都没有过去和梅仙阁里面的人说话。
阶级观念使然,不说古代,在现代,不也一样,你要见美国总统,说是能见就见吗,一个道理。不要说不是因公事见不到,哪怕是私底下交朋友,都不可能。
李敏先是挽了挽袖口,后来心里一想,老公送她的帝王绿,她从一开始都能认错了,错认为街上随处可买的地摊货,难保这个店小二一样不认得。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明码标价的牙牌最可靠。
曾经,听人说过,关内的牙牌,还没有护国公在燕都发放的牙牌值钱。原因在于数量上。护国公真正在北燕发放的牙牌,总数不及十个。有了牙牌的人,是真正可以自由出入燕都的。非护国公亲信难以得到。
她手里这块牙牌,是今早上,朱隶之前吩咐方嬷嬷带她到街上散心的时候,交给方嬷嬷转交给她的,为的是以防需要。特别的时候,拿它可以出来当作他吓唬人。
本来,她从方嬷嬷手里接到这块牙牌的时候,感觉他有点小题大做。毕竟,她李敏又从不喜欢狐假虎威的事情。没想到,真被他料中了,她还真需要拿他出来狐假虎威的一天。
回去可不能说给他知道,否则他要在心里头乐死了。
李敏心里一边想,一边直叹自己老公那个腹黑程度。
伸手,从怀里掏出了牙牌,放在了店小二眼前晃了下。店小二那双眼珠子,猛的缩了缩,全发直了。由此可见,人家真的是常年招待重量级贵客的人,所以,能认出这是什么高贵的东西。
“少爷,您——”店小二的眼珠子直瞅李敏那张脸,之前那些所谓鄙夷不屑的神气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转换的是十度的震惊,以及看着李敏开始讪媚巴结的宛如哈巴狗的表情。
兰燕可不会让对方继续纠缠李敏,因为这里人多眼杂只怕闹出个动静来,会引得所有人围观,一声低喝道:“怎么说?我家少爷可以去梅仙阁了吗?”
店小二倒是不敢自己做下这个决定,赶紧去请示上面的掌柜,毕竟,梅仙阁里头坐的,一样是富贵人物一般他们是得罪不起的。
茶楼里的掌柜,听说消息,急急忙忙跑过来,在李敏脸上用力瞅几眼,瞅不出个所以然。那是自然的,她隶王妃到燕都才不过几日,都从来没有抛头露脸过,一般百姓怎么认得。不要说一般百姓,很多燕都里的贵族,照样都认不得。
“小的请问,这个牙牌,是少爷本人的吗?”掌柜信心地询问道,只生怕李敏手里这东西是捡来的,或是怎样。到时候,事情可就要闹大了。毕竟这东西太贵重了。
“怎么?不是我们少爷本人的,能是谁的?”兰燕生气地说。
居然有人敢怀疑李敏手里的牙牌不是朱隶给的,要是被她主子护国公知道,肯定是找死。
掌柜的见到兰燕姑娘气势汹汹,只能是缩缩脖子,嗫嚅道:“我们这也是安全为鉴,还望少爷体谅。”说着,给底下的人使个眼神。
店小二哈着腰上来,带他们一行走向梅仙阁。
茶楼里虽然热热闹闹的,但是,在燕都里,谁不知道梅仙阁是怎么回事,都知道,能进梅仙阁的是什么人。所以,很多人来这里吃茶,少不了是要窥探眼梅仙阁里的动静。有两扇大屏风挡去了里面人的身影,但是这完全不妨碍人们对其发出的好奇心。何况,梅仙阁里面坐的人,其隐隐绰绰的身影,都能映照在两扇梅花屏风上,宛如化成梅花仙子的影像,勾起人们心里无限的美好。
李敏一路走过去,一路眼角一扫,能掠到茶楼里许多吃客的表情。再回头,看那在梅仙阁里宛如神仙一样气定神闲坐着的人,想必这里面的人,是犹如皇帝一样,仿佛坐在了龙椅上,享受众人瞻仰的满足感。
梅仙阁,仙子不仙子,无人知道,可是,这的确是一个,能让人沾沾自喜,把自己当作仙子的地方。
既然传说中的梅花仙子,是出自北燕的女子,恐怕历史书上记载的那位梅花娘娘,是与护国公有什么关系的。所以,这个地方,不管商家愿意不愿意,护国公愿意不愿意,其他人哪怕是大明皇帝愿意不愿意都好,在北燕百姓的心目中,这样一块神圣的地方,当然只能是与护国公有亲密关系的人才可以沾染的。
到了梅仙阁前面,李敏稍停步。店小二,先走进屏风里。屏风里坐着的贵族,已经是察觉到他们过来的动静了,从屏风上一些晃动的人影可以发现,里面的主人,对于店小二的所言所语,有些烦恼,并且像是要大发雷霆的冲动。
“你说他拿着牙牌?”
“是的,夫人。小的和掌柜的,都仔细看过了,是和夫人手里持有的牙牌一模一样。”
“胡说八道!整个燕都里,能持有主公牙牌的人,我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可是,你说的这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这两个愚蠢的东西,连人家伪造出的牙牌都分辨不出来吗?”
兰燕眉头皱紧,刚要上前一步,被李敏伸手拦住。
李大夫是饶有兴致地听屏风里面的人骂街。看来,屏风里的这两位贵妇,是比任何人,都享受并且喜欢这个梅仙阁,特别讨厌有人过来抢。
“哪怕他有牙牌,他是什么人?是与我们主公有血脉相连的人吗?”
说起来,她和护国公不是血脉相连,可是,肚子里的孩子是,算不算是可以驳斥这位夫人的理由。
“夫人——”店小二大概是被对方骂到头破血流都有,带着哭音说,“夫人意思是,让我们报官吗?”
“当然了!伪造牙牌,假冒主公亲信,此罪可以在我们燕都里被定为大逆不道的重罪,论斩。否则,谁都可以假冒我们主公,还得了!”
对方最后面那句话,深得李敏赞同,这事是要小心,以防牙牌假冒。
店小二搞不定,只好掌柜硬着头皮过来上阵。李敏对掌柜的说:“要不,我进去,和夫人亲自谈一谈。”
掌柜的眼睛一亮,连忙大声应好,求之不得。两个都是不可得罪的主子,他们真不想当这个夹心饼干。
李敏跟随掌柜,从屏风侧面,专门作出的一条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儿,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初见到她进来,俨然是大吃一惊。
见屏风里,在主子背后服侍的丫鬟婆子,整整一排,气势恢宏,李敏心里数了数,竟然有十二个人。
十二个人,只服侍两个主子。李敏记得万历爷的皇宫里,哪怕太后和皇后,走到哪儿吃顿饭,带的丫鬟婆子数绝对最多,都没有这两个人多。好吧,人家太后皇后是带侍卫,带公公,所以总数不会比这个少。但是,可以想见,这两人平常生活上的奢侈度,难以想象了。
那么,这两个自比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梅花皇后的人,既然爆出了自己才是护国公血脉的正统后代,不用想,那肯定是与护国公真有些关系的人。
不过,人家也不真的是与护国公沾血脉的人,只能说,是与护国公沾亲的人,毕竟是娶进门的媳妇,和她李敏一样,总不能说嫁了夫家骨子里流的就是夫家的血液吧。科学总是胜于雄辩的。
兰燕在她耳边说的,一个是宁远侯夫人赵氏。由于兰燕之前在燕都,和主子出行的时候,肯定是有见过这个护国公府的亲戚,所以,能一眼认出赵氏。另外一名和赵氏同行的女子,兰燕认不出来,说是没有见过。不过,李敏能猜的出来。
只因,之前赵氏到护国公府拜访的时候,找尤氏说之前自己没有能亲自前来拜访的理由。按照尚姑姑调查出来的结果,赵氏有一句话算是没有撒谎,赵氏的大儿媳妇袁氏,确实是怀孕了,挺着个大肚子。
稍微宽松的衣衫,盖着袁氏因为开始变形的腰肚,但是,李敏一眼根据她肚子上隆起的弧度,初步判断,倒不像赵氏之前对尤氏说的那样,袁氏怀孕是快临盆了。不,大概最多,是五个月的身孕,离临盆远着呢。
“这个人,是谁?!”赵氏那双眼,虎视眈眈地锁定在李敏脸上。
没有见过李敏,赵氏认不出眼前这个人,正是自己之前几次三番上门求见却始终见不到。
李敏心里暗自想,幸好,之前没有见面,否则,今日这场有趣的事儿都不一定能发生。
兰燕径直给李敏挪了桌子旁边的一张凳子,给李敏坐。
赵氏满脸涨的通红。袁氏两只眼珠子更是要瞪出来了一样。
“这简直是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赵氏大拍桌子。
李敏已经不瞅她们两个了,只叹这个梅仙阁,还真是好地方。别看临窗,但是,不知是不是外面有树木遮挡的关系,并没有什么风。再有那窗户是特别制作的,蒙上了一层比屏风还薄还细腻的布,这样一面可以遮挡冷空气,一面不会阻碍到里面的人透过窗户观看外面的风景。
“这里有什么招牌菜介绍?”李敏问。
掌柜的,赶忙走上来,亲自介绍:“本店,有特色烤乳猪,用的特制的酱料,独家风味,仅此本店一家,在全国找不到第二家。”
“乳猪,腥了点,有清淡点的菜吗?”
“原来少爷喜欢吃味道淡的,当然有,小的看,少爷是从关内来到本地的吧。”掌柜笑眯眯地打量李敏的身材。
比起高头大马的北方人,南方人相较而言,无论男女,都要偏于瘦小,不是肥胖,是单纯骨架,从遗传基因来看,都要瘦弱的多。更不要说,北方主面食肉食,不像南方主粥菜。
赵氏和袁氏,听到说他是从关内来的,不由多看了李敏两眼,眼睛里浮起了些怀疑。
“本少爷是不是从哪儿来的,与掌柜做生意没有什么关系。”李敏淡然一笑,拒绝了透露来历,模棱两可地说,“本少爷喜欢吃面,不过是由于近来胃口不是很好,大夫告诉本少爷,还是多吃点粥比较好。”
普通人,肯定分不清面食和粥的区别。掌柜的听的一头雾水,只能唯唯诺诺低头说好,随之,介绍了店里另一道名菜:从关内的饭馆传来的梅花扣肉,以及梅花粥。
这个梅花粥,却是这个地方特有的特色菜。厨师摘取新鲜的梅花瓣,和米粥一块烹调,取其香气。
李大夫知道的梅花粥,与这里的梅花粥,应该是大同小异。在中医里面,梅花性平,调理肝胃,是很适合女子食用。
“梅花粥是个好东西,本少爷以前没有在这里吃过,来一碗,让本少爷尝尝鲜。”李敏说。
掌柜的脸上顿显尴尬,自认梅花粥是他们首创的东西,李敏竟然吃过了,心有不甘则问:“少爷是在哪儿吃过梅花粥?”
“梅花可以用来泡澡,为女子美肤,当然也可以用来为女子食用了。”李敏说完,看小二给她端上来的新砌的那壶茶。
打开盖子一看,茶汤里漂浮了几朵白色的梅花瓣,香气宜人。
是好东西。
掌柜的,自此,只听了李敏几句后而已,却已经分明可以感受到眼前这个人的不平凡。或许李敏身上的衣衫算不上大富大贵,带的人,比起赵氏袁氏,更是差了一大截的排场,但是,掌柜的只根据李敏这身不平凡的气质,可以断定,李敏手里的牙牌不是假的。
到底,能做生意的,并且做的是大生意的,成功的生意人,绝对是很聪明的人。
李敏由眼前的掌柜想起自己家的徐掌柜,微笑不语。
相较于茶楼里的掌柜,赵氏和袁氏,好像还二丈摸不着头脑。
拿着护国公颁发的稀有牙牌,身上穿的衣物又是与普通人家家境比较富裕的百姓差不多而已,说不是寒酸,可是,这个衣服完全看不出是大人物的征兆。再有,这个人根本是她们见都没有见过的人。
“母亲。”袁氏贴在赵氏耳边轻声说,“要不,我们试探下,他是什么来路。”
“你没听见刚才掌柜问他是从哪儿来的,他都不说话吗?我们能问出些什么?”赵氏不以为然,如果李敏锁紧嘴巴死不说,莫非她们能拿对方怎样。
袁氏却无论如何要试一试,总得抓出一点线索,毕竟,对方拿有护国公的牙牌这个事,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
嫁到宁远侯府不过几年,但是,在结婚前,已经和夫家的人是熟悉的,袁氏很清楚这个牙牌的珍贵性。记得,自己家婆婆第一次带她来梅仙阁吃茶。从怀里掏出牙牌给她看时,那个炫耀的口气,简直是天下独一无二。
牙牌,像赵氏说的那样,在北燕里,能有护国公牙牌的人,手指头能数的出来,不超过十个。而且,每一个拥有牙牌的人,赵氏都清清楚楚。
首先是护国公自己的亲人,像尤氏,护国公的二少爷朱理,这两个是护国公的家人,不用说,各有一块是肯定的。再有,他们宁远侯府和奉公伯府,毕竟是护国公的亲戚,每府各有一块,这两块牙牌,本意是护国公只给宁远侯和奉公伯使用,但是,作为宁远侯和奉公伯府的夫人,可以借老公的来用。所以,嫁到宁远侯府,奉公伯府,还是有不少好处的。
这样计算下来,共计是有四块牙牌了。
接下来,据说魏老作为护国公的第一忠臣,有一块,不过魏老这块,不是所有魏家人都能用的,只有魏老本人可以用,不得给其他人挪用。同理,朱隶后来给了自己最亲信的谋士公孙良生一块牙牌。公孙良生的这块牙牌与魏老一样,只能自己用,不能给其他人挪用。
加上这两块,是六块。
赵氏据此,想不起这个燕都里,是有谁,还能拥有护国公的牙牌。毕竟是连都督府,皇帝亲派的钦差大臣,都没有获得这个东西。
护国公并不傻,把牙牌控制的很紧,因为这种贵重的,可以象征护国公亲临的东西,怎么可以随意乱发。
其实,赵氏很想看看,李敏手里拿的牙牌究竟长什么样。因为有听自己老公说过,护国公狡猾,给每个人的牙牌都还不太一样。有细小的不同。比如,朱隶后来给魏老的,和给公孙良生的牙牌,明显和给自己家人亲戚的,不一样。自己家人亲戚拿着牙牌,不能调派军队,可是,魏老和公孙良生的牙牌,能有这个功用。
如果这个人,从江淮来的,听说公孙良生是江淮那一带的人,或许,这人与公孙良生有点关系?
据此,袁氏照这个方向试探起了李敏:“掌柜的,你说这位少爷手里握有的牙牌,与我们夫人的一模一样,是真的一模一样吗?不如让这位少爷把牙牌拿出来看看,让我们也可以鉴证下,究竟是不是伪造的。”
掌柜的,尚未反应过来,迟疑着:“这——”
眼睛不敢去看李敏。
李敏却是一点都不含糊,把怀里的牙牌拿了出来,摆在了桌上,接着,手捧花茶,闻着香气说:“两位夫人慢慢看,看仔细了,要是看走眼了,错了什么问题,那可就不好了。”
吓!
袁氏倒抽气:好大的口气!
这下好了,她婆婆,必定是要被气崩了。
赵氏是一肚子气,想来人究竟是什么人,敢在她宁远侯府面前如此嚣张气焰,简直是燕都里以前都前所未见的。
把自己怀里的牙牌也掏了出来,和李敏摆在桌上的那块仔细对比,比了半天,都瞧不出个所以然。只见,真还是差不多,几乎一模一样。
李敏想,自己老公临时说这块牙牌是为了以防她万一需要逛街用的,没有必要也没有时间马上做出一块新的来,八成是拿了谁的,先借给她用的吧。照她推测,八成是拿了她小叔朱理的。
朱理和宁远侯府一样是护国公的亲人,所以,两块牙牌,应该没有什么差别。
赵氏抠不出眼前这块牙牌的问题,心头快急疯了,把李敏的牙牌推了回去,冷笑道:“这位少爷真是好本事,不知道从哪儿从人家手里骗来了这块牙牌。只能等我本人回去以后问问,恐怕才能知道少爷是什么来历。”
“夫人慢走。”李敏对赵氏如此咄咄逼人的话不怒反笑,恭送道。
赵氏黑着脸,起身,带着儿媳妇以及一帮人马,气呼呼地撤了。可见楼前她们走的时候,乘坐的大马车,绸缎披舆,四角悬挂琉璃灯,实乃光彩照人。
李敏从窗户里俯视下去,观望这一幕,眼底里浮现出一层深色。
来到燕都以后,她是能看到这个城市里的繁华,但是,她又会想起之前老公和魏老,单单是为了前线官兵的粮食,奔波于兵部,委曲求全。现在,背后这些,本该做好后勤工作的人,却只是享受着奢靡生活,和京师里那些王公贵族一样,醉生梦死。
“大少奶奶?”兰燕望着她沉重的脸色,不由一样有些担忧。
老公之前,为什么不待见这些亲戚,李敏觉得是完全可以理解了。但是,不一定见得她老公,对于这些人真的全部了解了。李敏低头,再扫视到桌上的牙牌上面,眸里锐利地闪了闪。
赵氏和袁氏坐着马车,回宁远侯府的路上。
袁氏的心头始终哪儿挂着,不是很放心,问赵氏:“母亲,你看得出是不是伪造的牙牌?”
“伪造的怕是不像。”赵氏画的浓浓的眉头拉起来,说,“因为,牙牌所用的玉,是上口白玉,上口出的玉,只有护国公有,我仔细观察过了,那人拥有的牙牌,和我这块牙牌的玉是一样的,应该是出自上口。”
“不是伪造的牙牌,他怎么可能拥有牙牌?”袁氏益发不可思议地问。
“所以,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好本事,不知道怎么从人家手里骗来的这块牙牌。”赵氏咬定了李敏是绝对坑蒙拐骗得来的东西,为此,赵氏有计划,“先去你婶婶家里看看。你婶婶的牙牌,我知道,和我的几乎一模一样。或许,你婶婶是被人骗了都说不定。”
这个时候,赵氏当然还不知道,林氏和魏府起了纠纷。等马车到达奉公伯府,接到管家的通报以后,林氏安排好,在自己房里的花厅,招待赵氏和袁氏。
赵氏走在前面,袁氏有两个婆子左右扶着进门的时候,林氏却不像以往那样急着起身迎接,是卧在椅子里像是很虚弱的样子。
林氏这是想,赵氏她们肯定是接到消息以后,到她这儿来探风了。她这得装,使劲儿装,让其他人都误以为真,确实是魏府冤枉了她,害的她现在都快气病了。
不用说,赵氏袁氏进门之后,见到林氏那副气喘如牛的模样,是被吓了一跳。
“伯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赵氏惊问,“是不是没有穿衣,出外时给染上了风寒?有请大夫过来看吗?”
林氏听赵氏这番话,像是完全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为此当是不信的,因为她和魏府的官司应该传到满城风雨了,难道赵氏能不知道。于是,拿拳头用力锤起了自己胸口说:“侯夫人,你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可能会害自己的表侄女吗?魏府那个没有良心的,上上下下都没有良心,是良心被狗吃了,才会把我表侄女弄丢了以后,还一口为了推卸责任,全推我头上来了,使劲地陷害我。”
赵氏和袁氏瞠目结舌:“什么?!魏府?你表侄女?”
当真是不知情?!
林氏猛的吃了一惊,没有装了,从椅子上坐了起来。
赵氏急忙和袁氏一起,坐到了林氏旁边,问起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氏支支吾吾,当然是声泪俱下地哭诉起自己所遇到的不公平遭遇,最终说:“如今,听说他们家,把案子报到了都督府,怕是生怕这事儿传到护国公府的话,主公会偏袒我们奉公伯府。”
对此,赵氏这样说:“主公哪怕偏袒奉公伯府也是应该的,毕竟是丢了个人,丢的人,又不是他们魏府的,魏府不心疼是肯定的,你们奉公伯府自家女儿都丢了,能不心疼吗?”
此话正和林氏心意,林氏一只手握住赵氏的手,感激地说:“还是姐姐最了解我这个妹妹。姐姐今早上去了哪儿,我本还想姐姐都知道这个事了。”
“今早上——”赵氏嘴角扁了扁,有些情绪地说,“我儿媳妇有了孩子以后,不是一直胃口不太好吗?所以,今早上,我带了她去梅仙阁,想在那里环境好,赏个梅花,她能吃的多一些。只要她吃的多,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好。”
“是这样的。”
“结果——”赵氏忍不住咬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人,闯进梅仙阁里,搞到我们倒了胃口。不要说增进胃口了,简直是,害的我儿媳妇,接下来几天都吃不下饭,孩子都要挨饿了。”
“什么人闯进梅仙阁里扰了伯夫人的兴致?”林氏蛮是吃惊地问,和赵氏一样,她很清楚,梅仙阁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人,只知道对方手里握有主公的牙牌。”赵氏说。
“主公的牙牌?!”林氏大吃一惊。
赵氏睨望了眼她脸上的吃惊,想她这是不是在装呢,毕竟林氏是以装出名的,说:“姐姐我也是左思右想,主公的牙牌,数来数去不过那么几个人有。想到妹妹那块牙牌,与我们府里这块最为相近,而刚好那个人,向我们展出的牙牌,和妹妹的牙牌像是很相似,所以,我担心妹妹被人骗了,赶紧到妹妹府上想来提醒下妹妹。主公的牙牌举足轻重,可不是能随意外借的。”
林氏对此肯定矢口否认:“姐姐,你这点操心实在是多虑了。妹妹我办事你还会不放心吗?主公的牙牌,那是多贵重的东西。不要说平常去梅仙阁,对,是去梅仙阁,我都不敢拿着牙牌去的。”
赵氏不信:“你把你那牙牌给我看看。”
和宁远侯一样,朱庆民把牙牌一般都交给了老婆掌管。
林氏自己进了屋里,亲自取出牙牌。赵氏匆忙接过,仔细研究。
须臾之后,林氏问:“姐姐,我说的没有错吧。这块牙牌,我放在我那最保险的盒子里,压根都没有用过。”
赵氏不信她没有用过,但是,明显,这块牙牌也是真的,说明林氏没有外借牙牌。这么说,是谁的牙牌被李敏骗走了?
“莫非是靖王妃?”林氏提出了个新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