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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挑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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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皇陛下治理天下,重农桑轻徭役惠及商贾,又加这些年老天似乎也特别眷顾这个女人,喜她即位,风调雨顺,加之扳倒一串宿敌,便是斗倒一片世家豪门,收没的家产如金山银山一般,故而国库充盈,粮仓堆满,更加让天下觉得这个女皇帝似乎真的是天命所归。

    女皇陛下勤政。她对于政治和权力有着与生俱来的热爱,而对于别的享乐,并不热衷。就算是男色,也是千金公主在她六十岁以后,由千金公主给她的启的蒙。

    故而她治下的后宫,对于各种食物和服饰的要求并没有多少精益求精。尤其是太平公主出嫁后,宫里更少了这样讲究的人。最精致的玩物,最华美的衣服往往不是出自宫廷,而是大臣们奉献的贡品。

    此番东宫当家侧妃的寿宴,虽然规模小小不过三个小桌子,但是流水般呈上的菜肴与糕点,甜汤与酒水,无不向人们彰显着:皇嗣殿下的心血,除了花在东宫的庭院美化与改造,还花在饮食的精益求精化中。别的不说,其中的一道鸡蛋豆腐羹真是神奇。那豆腐不像寻常的老豆腐,说豆腐脑,比豆腐脑要更紧致些,说是豆腐,又比豆腐要软和些,如同凝脂一般静静地结于青色的瓷碗中,以鸡蛋、肉末、咸鱼及火腿丝等一起蒸,再浇以深红色的玫瑰酱,真是色香味俱全,每人面前摆一碗,让人观之忍不住口水横流,食指大动。

    当时寿昌郡主陪着惜福郡主、长信郡主、我以及双儿坐了一桌,荆山郡主和淮阳郡主陪着方城县主、西门雀、杨玉芝又是一桌,豆卢氏及几个东宫宫妃陪着王夫人坐了主桌,寿春王及临淄王两位殿下也坐了主桌相陪。

    那边传来王夫人的赞扬声:“这豆腐羹真是美味极了。如今虽然说入秋了,可是秋老虎肆虐,还是吃不下饭。这豆腐羹只消一碗,也不必别的菜蔬或者鱼肉,尽够开胃下饭了。我们家大人如今食饭吞咽都不方便,这菜倒是适合他吃。娘娘可知是如何做的,教了臣妾吧!”

    豆卢氏笑道:“这道菜倒不难,就是一道蒸菜。只是这豆腐做的跟鸡蛋羹似的水滑柔软,是有秘方的。这也是我们殿下跟做豆腐的师傅泡制出来的,本宫也不晓得诀窍。夫人若是喜欢,也不值什么,让我们做豆腐的师傅抽空去你家指点一下便可。”

    王夫人当即起身谢恩,喜滋滋地道:“臣妾拜谢殿下及娘娘的恩典!”

    相邻的一桌,双儿与郡主们都还算相谈甚欢,可是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地越过众人,追随着主桌上的临淄王殿下。她这倾慕如此明显,不止是我,连西门雀都有所察觉。

    菜上了一轮,由寿昌郡主开始,大家起来轮流向豆卢氏敬酒。豆卢氏慈祥地说:“本宫老人家了,禁不得你们这些小姑娘左一杯右一杯的。现在就由寿昌代表,本宫总领了吧!”说着她转头吩咐寿昌,“这些姊妹中,你虽然不是为长,毕竟也是东道主,要好好招呼了姐妹们好生热闹热闹。”

    寿昌郡主笑道:“若娘娘允准,我们便要行酒令了。”

    豆卢氏笑道:“如何不允?”

    西门雀忽然站起来笑问:“不知郡主安排了什么酒令?”

    寿昌郡主道:“先来个击鼓传花暖场子。虽然老套,却也热闹。”

    西门雀道:“若是击鼓传花,索性将两只桌子拼起来罢。就算等下有投壶,一张长桌也好过两张小桌子看起来孤拐伶仃的。”

    寿昌郡主想了想,并不疑有他,笑道:“阿雀说的是。”

    于是大家起身,由着宫人过来收拾桌子,将两张桌子并一桌。西门雀殷勤地安排座位,有意无意,将惜福郡主和双儿排在一起,她自己也在双儿的一边坐下。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是我的身份与地位都不足以阻止西门雀做出这样的安排。我只能坐到双儿的对面,时不时地盯着,冷眼看着局势往何处发展。

    果然西门雀笑道:“双儿姑娘,我似在哪里见过你,这般面熟。”

    双儿道:“民女生在民间,贵人住在宫里,民女如何有福见过贵人?”

    西门雀托腮道:“让我想想——如何这般面熟?”

    正说着,荆山郡主把寿春王和临淄王两殿下也拉过来坐在一起,寿昌郡主宣布酒令,便是击鼓传花,花落谁手谁就先饮酒一杯,再说一句关于“寿”的诗、歌、成语或者俗语都行。若是想不到现成的,自己做一句也成。若是说不出,便再罚酒一杯,一共饮两杯。

    这酒令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有些难。人人都绞尽脑汁严阵以待,一时都不再闲谈。

    临淄王自告奋勇地担任击鼓官,把个鼓点打得一回快一回慢,一回惊如马蹄,一回缓如更漏,花传了十多圈,几乎每个人都轮到一次。惜福郡主、寿昌郡主、方城县主甚至西门雀杨玉芝等读书多年,腹中典故颇多,都顺利过关,唯独我与长信郡主被罚了酒。

    双儿说了一句俗语,也算过了关,但是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豆卢氏在高处看了,心中也高兴,笑着对王夫人说:“东宫许多时候都没有这么多孩子在一起说说笑笑了!看见孩子们如花一般的笑容,真让人能多吃半碗饭呀。”

    王夫人欠身道:“就是外面平常百姓家,也是要过年过生日的时候才能这么开心。”

    豆卢氏道:“双儿这孩子本宫看着真不错。她今天一身红衫格外明艳。这孩子性子爽利,正配这红色。可曾念书不曾?”

    王夫人回道:“当初启蒙的时候,族中曾经请了女先生教族中的女孩子们认字,字都教全了便各自回家跟着父母学女红,所以双儿在这上头有限。我有个表姐颇能识文断字,还精通音律,嫁入元家,生了一女比双儿大个半年,传了她的衣钵。我们两家因住得近,倒时时来往,双儿跟着她元姐姐读读诗文,也学个仨瓜俩枣的,玩这种游戏的时候才不至于太丢人。”

    豆卢氏笑道:“夫人过谦了,双儿很好。那元姑娘比双儿也只大半年,可议亲了没有?”

    王夫人道:“还没有呢。说起来她家也是有些难,祖上是北魏皇室,如今子孙繁多,门第在,可是家里也没有什么显赫的人,说亲有些高不成低不就,没寻到合适的。可惜这孩子一身才学,虽然比不得宫里的女文曲星上官大人,但是也不输大家闺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