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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能说什么?在这深沉寂寞的人生里,谁又能完全地主宰自己的命运?或多或少,都在时间的河流里随波逐流。聪明一点的,可以顺势而游,过得顺遂一点;非常不服输的,要有非常人的斗志和精神,如女皇陛下,被命运发配到感业寺青灯古佛,还能重回宫廷,从一个尼姑逆袭成皇后,没有超出常人的智慧,没有钢铁般的意志和古藤一般的柔韧,是绝对办不到的。
“双儿姑娘莫要多想。姑娘马上要大婚,嫁给临淄王殿下为郡王妃,乃皇嗣殿下亲点,陛下赐婚,这是何等的荣耀!”我安慰着她说,“也许下次再见面,下官也要尊称姑娘为殿下了。”
双儿茫然而惆怅:“可这并非三郎殿下所愿。”
“谁又知是不是临淄王殿下之所愿呢?”我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好话,“潮落石出,水滴石穿,双儿姑娘活泼可爱,殿下会喜欢姑娘的。嫁过去后与元姑娘互为妯娌,同在皇家还有所照应,那有多好!”
双儿想了想,复又欢喜起来:“也是,好歹也有元姐姐可以常来常往。只要我敬爱殿下,好好做他的内助,总有一天他会爱我的吧!实在他不爱我,那我一个人爱他也够了。”
我微笑看着她。
她又握住我的手道:“阿草,以后我心情烦闷了,就生个病,到宫里请你来看我,你可不要推托,一定要来哟!”
我一时间啼笑皆非。病也是可以随便装的?双儿的喜怒似乎来得快去得也快。后来我才知道,她的性子并非如此简单——她的喜怒转换是很快,这不代表她的心思简单,容易想通,而是她没有太智慧的谋略,从而也没有自信,变得喜怒无常。她不是一个适合在宫廷生活的女人。如果她由父亲在自己的手下中选出一个青年才俊,中下级校官成亲,虽然夫妻也会打打闹闹一辈子,但是不管恩爱不恩爱,如她母亲那样平安一生还是可保的。
可是她却由于一个根本不该存在的理由嫁给了临淄王殿下。这位殿下曾祖父是皇帝,祖父是皇帝,祖母是皇帝,父亲也曾经做过皇帝。他身上流着天下最高贵的血,从小接受的是皇统教育,好武,高傲,精通一律并颇有文才。他对于女人的眼光是挑剔的。双儿并非他心头所好。双儿却幻想以自己的真诚与爱打动他。
我仿佛看见她前路有多么坎坷。
东宫的两位郡王与他们的未婚妻再没有见过面。东宫的两位侍疾的郡主也深入简出,与两位未来的嫂嫂也少有往来。但是元家和王家本是通家之好,两个将成为妯娌的女孩子还继续来往。我相信以双儿的性情,定然会找元氏诉说委屈,我也相信以元氏的智慧,也会开解双儿,劝她隐忍,莫要冲动。而双儿实在爱极了她的未婚夫,自然也不愿意因小失大,闹散了这门亲事,大约听从了她的劝导,没听说出过什么新闻。
东宫如今最大的事便是与元王两家走婚嫁前的各种大礼;有女皇陛下的赏赐及太平公主随着陛下赏赐所赠的礼物添箱,两位姑娘的嫁妆单子虽然比不上宗室贵女及名门千金,但是也颇为看得了。
女皇陛下已经下旨赐了寿春王殿下和临淄王殿下各自独立的宅院,进行修缮装饰,令其婚后正式开府。开府之前暂住东宫。五王府内其他幽禁的皇孙也被下令回到东宫父母膝下抚养。
而与此同时,太平公主与梁王府之间的一嫁一娶地过礼更是轰动一时。太平公主作为女皇陛下与先皇唯一的女儿,万千宠爱在一身,别说当年建公主府所得的封地之肥沃,物产之丰富,嫁妆中各种奇珍异宝之琳琅满目,就说婚后所得赏赐,尤其是她失去第一任驸马之后女皇陛下给予她的补偿性赏赐,说她富可敌国也不过分。
除了皇位的继承权,她手中的财富不亚于她的任何一个哥哥,甚至超过更多。
公主府所出的聘礼,无人能及。而梁王殿下极为重视这门亲事,恨不得倾其所有来给女儿准备与之相匹配的嫁妆。两家交换了礼单,便是择吉日成亲。成亲之前,照例是要晒嫁妆。
女皇陛下心中高兴,也赏了无数珍宝。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最后都会抬到公主府去。她对太平公主笑道:“阿睐她父母要接她回去办添妆礼。做完添妆礼,她便要住在娘家待嫁了。女孩子就是这点不好,总是不能长久养在身边,总要嫁人的。”
太平公主一边给女皇陛下剥橘子,一边笑道:“瞧母亲说的,咱们皇家的公主郡主县主要出嫁,难道皇子皇孙长到成亲的年龄不要出宫开府?一样也是不能陪在母皇身边。又不是外边百姓家,成了亲还是一家子几代人住在一起,今日你掐我,明日我醋你,没个完了。”
女皇陛下说:“挤在一起也有挤在一起的乐趣,这叫天伦之乐!”
太平公主笑道:“母皇这是怎么了?女儿虽然也是出嫁,不也日日陪伴在母皇身边?”
女皇陛下叹道:“如此虽好,朕到底不安,误了你跟驸马夫妻恩爱。”
太平公主脸上飞红:“母皇真是没正经!”
女皇陛下哈哈大笑。
秋色一天比一天深。后宫因为事多,也是许久没有宴乐了。女皇陛下的意思,在方城县主的添妆礼前再游一次西苑赏秋,顺便让这些小女孩聚一聚,热闹热闹,算是为县主的闺阁生活做一次饯别。
女皇陛下口谕,令惜福郡主和寿昌郡主共同主理这次西苑赏秋,荆山郡主与西门雀在旁协理。
寿昌郡主与荆山郡主特地从东宫再搬回来。好在皇嗣殿下已经在进行恢复性锻炼了,两位郡主已经不必侍疾。两位郡王的婚娶之事由豆卢氏及东宫的女人们操持,她们又要代替父亲在祖母面前承欢尽孝。
惜福郡主虽然因为临淄王与双儿的婚事闷闷不乐,但是皇命难违,只得打点精神应付这个任务。经此一事,她与寿昌郡主之间的气氛便尴尬了,情分似乎也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