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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兮穿戴整齐后正要准备出门,华儿急急的走了进来,对着晨兮福了福后道:“小姐,老夫人请您去一趟。”
身体微微一顿,晨兮点了点头淡淡道:“知道了。”
华儿看了眼晨兮欲言又止。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样子?”
“回小姐,鹦鹉姐姐在外面等着您呢。”
春儿也愣了愣:“你是说老夫人跟前的一等丫环鹦鹉姐姐在外面候着咱们小姐?”
“是的,不但人来了,还带了一顶小轿来,说是这兮园离芳园远,怕小姐累着了。”
“知道了,你去陪陪鹦鹉,我整理好就去。”
“是。”华儿躬身退了下去。
待华儿走后,春儿眼中闪着亮兴奋道:“小姐,您看到没?老夫人也对您另眼相待了,不但让鹦鹉姐姐来迎您,还给您备下了小轿!这下您以后在府里的日子就好过了。”
晨兮看了春儿一眼,眼芒轻闪叹了口气道:“傻春儿,你想简单了。”
“怎么?老夫人能让身边的大丫头来请您,还带着小轿这不是对您示好是什么?”
“示好是示好,可是不是因为我!”
春儿不解的皱了皱眉:“奴婢蠢笨,不是很明白,这明明是怕小姐累着,怎么不是为了小姐了呢?”
“你这就不懂了,要说是因为李大夫人的原因对我另眼相待那么寿宴过后老夫人就会对我示好;要是因为司马老大夫对我青睐有加那么昨儿个就会对我拉拢,可是为什么之前不做却偏偏今日要做这些事呢?你想明白没?”
春儿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想不出来,许是老夫人怕您多想了,把这事晾一下才显得自然呗。”
“你真是天真,老夫人想做什么事还会顾及晚辈的想法么?”晨兮冷笑了笑:“你往老夫人最喜欢的人那里想就对了。”
“表小姐?”春儿愕然的张着嘴,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晨兮抿了抿唇,漫不经心道:“走吧,别让老夫人等急了,到时又该说我的不是了。”
春儿这才快步跟上,刚到了一门就见华儿陪着鹦鹉站在大门外,见到晨兮出来,鹦鹉眼睛一亮,立刻撇下了华儿迎了上来。
晨兮笑道:“鹦鹉姐姐怎么不到里屋去坐呢?”
“哎呀,大小姐快别叫奴婢什么姐姐的,奴婢可当不起,再说奴婢这把贱骨头站着也站着了,没有这么娇贵。”鹦鹉掩着唇笑了笑后才切入正题:“这一大清早老夫人就说想大小姐了,这不就眼巴巴地让奴婢来请大小姐呢。”
晨兮抱歉道:“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本该先去给老夫请安的,倒烦老夫人相请了。”
鹦鹉笑道:“瞧大小姐说的,老夫人知道大小姐是孝顺的,就是怕让您心不安了,走时还有意关照奴婢不要多嘴,都是奴婢这嘴快了,倒让大小姐自责了,真真是该掌嘴。”
晨兮笑了笑:“怎么会呢?全仗着鹦鹉姐姐提醒呢,要说我们虽然是当晚辈的,可毕竟不如姐姐贴身侍候在老夫人身边,替我们在老夫人身边尽孝,要是以后有什么不对的,还得姐姐操着些心才是。”
说完从身边取出一个荷包来塞到了鹦鹉的手里:“这是我平日绣着玩的,虽然说手艺比不上鹦鹉姐姐的手艺,却也是一番的心意,还望鹦鹉姐姐不要嫌弃才是。”
鹦鹉连忙推辞不受,晨兮不依道:“敢情是嫌弃我的手艺拙劣入不了鹦鹉姐姐的眼么?”
鹦鹉这才收下道:“瞧大小姐说的,别说大小姐的绣功是首屈一指,就算大小姐赏张纸给奴婢也是奴婢的福份不是?这荷包奴婢受之不恭了。”
说完将荷包放入了怀里,连忙掀开帘门对晨兮道:“大小姐请进,这是老夫人体恤大小姐,特地安排的轿子。”
晨兮诚惶诚恐道:“做孙女不能天天身前孝顺已是惭愧,却还让老夫人这般费心真是受之有愧啊。”
鹦鹉笑道:“瞧大小姐说的,这全是老夫人一番爱护晚辈的心意不是么?咱们快走吧,免得老夫人挂念。”
晨兮笑着进了轿中,待帘门一落笑顿时凝结在脸上,冷凝成冰。
轿子很稳,稳得如履平地,纤细的手微微地掀开了窗帘,看着外面花团锦簇,入眼处竟然又是一种风情。
这轿子她是第一次坐,别说她了就连林氏也没坐过,可是二姨娘却是天天坐着穿梭于杨府,如瑯如琳也日日坐着于各屋窜门,整个杨府的主子估计除了她们母子三人,人人都坐过了…。
手慢慢的放下,将帘外的风光全隔断开来,细细看来这坐不坐轿子的外面景色还是一般无二的,原来这轿子坐着也不过如此。
总有一天会让二姨娘一家知道坐着轿子的风光将成为永远不在的奢侈!
“大小姐,请移步。”不一会轿子停稳了,帘门掀了开来,露出鹦鹉殷勤的笑脸。
“怎么敢劳鹦鹉姐姐呢?”晨兮对春儿佯怒道:“春儿,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懒了?”
春儿委曲道:“是鹦鹉姐姐要亲自掀帘门的。”
鹦鹉笑道:“是啊,难道有机会伺候大小姐,大小姐就赏奴婢一个脸面吧。”
晨兮笑道:“姐姐是老夫人身边的红人,我可不敢使唤。”
“只要大小姐能让老夫人高兴了,奴婢再累些也甘之如饴呢。”鹦鹉笑着不着痕迹的让开了半边身:“大小姐请。”
晨兮点了点头,率先走向了芳园的主屋。
一面走着一面心里却思量开来,按说这前来接她的事不该是鹦鹉这个大丫环来做的,可是鹦鹉不但来了还主动示好,这到底是老夫人的意思呢?还是鹦鹉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老夫人的意思,那么老夫人定然是居心叵测了,是想通过鹦鹉来给自己下套。如果是鹦鹉自己的意思,那么倒等于自己在老夫人的身边安了一个人了!
她侧头看了眼鹦鹉,鹦鹉一脸的笑十分自然,让人看不出一点的端倪来。
晨兮摇了摇头暗笑自己是痴了,鹦鹉从十岁就在老夫人身边伺候,能做到大丫头这位置怎么是个容易被人看出心思的人?算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总是有机会的。
正想着,鹦鹉跨上前数步,对晨兮抱歉一笑道:“奴婢去禀告老夫人,大小姐稍候。”
晨兮点了点头。
很快鹦鹉就走了出来,笑道:“让大小姐久等了,都是奴婢的错,老夫人正等着大小姐呢,快请进吧。”
晨兮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当然知道这是鹦鹉的托词,老夫人明明是有求于她却又要给她下马威,这是恩威并施呢。
两世为人她怎么能不知道老夫人这些手段呢?
才跨入大厅,就看到秦氏稳稳的坐在居中的太师椅上,而巧儿在一边扇着扇子说着笑话。
晨兮快速走上几步,见秦氏面前放着一个软垫,连忙跪了下去给秦氏行了个大礼。
见晨兮乖巧的行了个大礼,秦氏笑容满面,口中却说:“哎哟,来见祖母还行什么大礼,真是心疼死祖母了,快起来,快起来。”
晨兮满面含笑道:“老夫人抬举兮儿,兮儿却不敢失了礼。”
“呵呵,真是懂事。快来祖母这边坐吧。”
晨兮的眼一闪,这懂事不懂事就看听不听话了,如果她要是不听秦氏的话,估计马上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就要扣上来了。
她低着头坐在了秦氏的下首。
刚刚坐定,余巧儿就走到了晨兮的面前,对着晨兮行了个礼,害得晨兮立刻又站起来回礼。
见两人你来我往的回礼,秦氏若有所指道:“瞧着你们两个就如姐妹般,我看了真是满心欣慰。”
余巧儿嗔道:“外祖母说什么话呢?巧儿与表妹本来就是亲姐妹啊。”
“是,是,是我老糊涂了,可不是你们就是亲姐妹?”秦氏大笑起来。
晨兮笑而不语,知道这只是老夫人与余巧儿对好的台词,马上就要进入正题了。
果然秦氏道:“对了,听鹦鹉说你正准备出门?”
唇讥嘲的勾了勾,是听说么?听说还能眼巴巴地在门口堵着她?分明是早就作好了准备好么?
神情却更加恭敬了:“是的,昨儿个司马老大夫说今儿让兮儿去拿给母亲开的药方子,这不一早起来兮儿正准备去给母亲拿药呢,只希望母亲能早点康复。”
秦氏听了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幸亏祖上保佑,让你母亲得遇神医,才解了这十几年的病痛。”
她只说是病痛却不说是中毒,分明是心向着二姨娘的,也暗中警告晨兮林氏的病就是体弱而不是中毒。
晨兮心中冷笑了笑:这还用秦氏交待么?她要是咬着不放昨日还会替二姨娘说话么?这秦氏真是枉作小人了。
脸上却正色道:“是啊,确实是祖上保佑,说来也是母亲的福份。”
秦氏脸一僵,她怎么感觉晨兮有意跟杨家撇清似的。
不过她不愧为老奸巨滑的人,眼珠一转道:“说来确实是林氏的福份,竟然能请到神医给她治病,这神医可是谁都请得到的么?听说就算是王爷也未必请得他出诊呢!”
晨兮含笑道:“司马老大夫是老先帝的嫡子,本身就是老王爷,他老人家要不愿意,这天下确实没有人能请得动他的。”
“什么?司马老大夫竟然是老王爷?”秦氏惊呼了起来。
晨兮淡淡地笑了笑,心里却鄙视不已:装吧,明明昨天就知道了,现在却装得一无所知的样子,要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可能这一大清早请她来芳园呢?
余巧儿也惊道:“真没有想到一个富贵逼人的老王爷竟然与当世神医是一人,这都说奇才尽在天家,果不其然啊。”
“可不是?”秦氏也作出敬畏状。
晨兮看着这祖孙俩一唱一和的,只是不说话。
秦氏与余巧儿说着说着倒也没了趣,于是对望了一眼后,秦氏问道:“兮丫头,你是如何请得动这老王爷的?”
余巧儿也期待地看着晨兮,在她看来如果晨兮能打动老王爷,是不是她也能打动老王爷?如果她入了老王爷的法眼,那她飞黄腾达就指日可待了。
晨兮笑道:“老夫人真是抬举兮儿了,凭着兮儿这样子怎么可能请得动神医上将军府就诊啊!”
秦氏听了以为晨兮欺着瞒着,不悦道:“兮丫头,你这就不对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瞒着藏着的?难道还怕别人分担了你的福份不成?”
晨兮连忙站了起来,惶恐道:“回老夫人,神医真不是兮儿能请来的。”
秦氏更不高兴了,撇了撇嘴道:“难道昨日你说是你请来的老王爷那是假的么?是你有意欺骗你父亲的么?”
晨兮连忙道:“兮儿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欺骗父亲啊,这神医虽然是应了兮儿的邀请来了杨府,却不是看在兮儿的面子上来的。”
“那是谁的面子?”
“祖母也知道神医之所以隐于闹市,就是不喜欢繁文缛节更不喜欢朝堂那些复杂的事情,所以为人也是随心所欲肆意潇洒。”
“嗯,这倒也听说了。”
“是啊,所以不知怎么的神医却对兮儿的外祖一见如故,两人虽然差着了二十岁,竟然成了忘年之交!”
秦氏听了大喜道:“这么说但凡你外祖有所求老王爷无不应承了?”
晨兮摇头笑道:“怎么可能?您也知道神医脾气古怪,而且外祖也是高洁之人,与神医交的是心而不带任何的功利,外祖认识神医几十年更是从未提过一个要求。”
晨兮只一句话就把秦氏想说的话堵得死死的。
秦氏脸一白,不信地哼了声道:“既然如此老王爷怎么又应了你来杨府?”
“说来真是好笑,那是神医心血来朝要跟外祖比棋艺,并要外祖拿出一个信物来换一个承诺,而他也拿了一枚玉信作为承诺的信物,最后神医输给了外祖,于是神医信守承诺将他的这枚玉信给了外祖,说只要不违反道义,不杀人放火,不用来危害朝廷,其余条件随便开,但仅此一次!”
秦氏听了失声道:“那如果封王封候也成么?”
晨兮愣了愣道:“这个倒不知道,外祖也未曾想过。”
秦氏咬了咬唇闪过一道贪婪之色道:“以老王爷的事身份,估计提出给谁弄个闲散的王候应该没有问题的。”
晨兮听了头低了下去,掩住了眼中的鄙夷之色。
随后听到秦氏骂道:“你说你,这么个孩子一点也不知道分寸,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大人商量一下呢?把好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你母亲的病不过小病,找什么人治不好?偏偏要用这么大一个人情?这是一个什么人情你可知道?这可是泼天的富贵,这等于通往天上的天梯啊!你竟然就这么浪费了,你说你…你的脑子长哪里去了?”
耳边秦氏越骂越气,骂得是中气十足,晨兮手紧紧地握住,控制住自己不会伸手打烂秦氏那可恶的脸!
真是人至贱而天下无敌!秦氏怎么能够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秦氏怎么能够骂得这么利索?秦氏怎么能够这般无视母亲的身体?这玉信本来就是林家的,用来替母亲治病是天经地义的!跟秦氏有什么关系?!
他们杨家不把母亲当人,纵容姨娘下毒毒害母亲,难道还想逼着她不把自己的母亲当回事么?
一直知道这秦氏的冷漠自私与无情,可是晨兮却一直没有太多的憎恨,可是今天晨兮是真的恨上了秦氏了!恨得彻底了!
掩住眼底的冷意,晨兮突然淡淡道:“老王爷就是因为外祖的高风傲骨才肯许下这般承诺,”
正骂得起劲的秦氏戛然而止,她惊愕地看了眼晨兮,没想到平日蔫不拉拉的晨兮也会有打蛇打七寸的手段!
晨兮的话分明是告诉她,如果她所求过份老王爷未必会答应还会看不起杨府。
秦氏脸一僵,看着晨兮平淡的脸,越看越是生气,可是却又找不到可以训斥的话来,当下也没好气道:“就算封候封王不可能,可是要是封巧儿个郡主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吧?”
眼微敛中看到了桌上的茶杯,晨兮只想把这水一把泼到秦氏的脸上,让秦氏清醒清醒,这秦氏是不是有病啊?余巧儿关她什么事?难道比自己的母亲还重要么?她身为儿女不救自己的母亲,却忙着给毫无关系的人寻求荣华富贵,她的脑子进水了么?
她慢慢地抬起头,清亮的眼如冷潭般的泛着冰水之汽,淡淡道:“为人子女者母亲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在兮儿的眼里这荣华富贵都比不上母亲重要。”
秦氏听了脸顿时蹋了下来,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晨兮怒道:“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没想到晨兮竟然敢指责她!指责她为了余巧儿的荣华富贵竟然让晨兮不顾孝道。
晨兮站在那里,腰挺得笔直,扬起头语气轻忽如羽毛般拂过,却又如一丝的冷气慢慢地浸入秦氏的肌肤:“老夫人,兮儿说为人子女要尽孝道这有什么错么?难道老夫人是想让兮儿为了荣华富贵背信弃义,做那不孝不顺之人么?”
一时间空气冷在那里,秦氏气怒地瞪着晨兮。
“扑哧”余巧儿的笑声打破了这冷冽的场面,只听余巧儿笑道:“唉,外祖母啊,您可不能再试探妹妹,妹妹这是个直心眼的,可把您说的都当了真了!”
说完手拉着晨兮的手笑道:“妹妹啊,这次你可是误会外祖母了,外祖母啊跟你闹着玩呢!刚才你没来时,外祖母就说就算你知道神医就是三王爷的话,你也会对神医作出给舅母看病的要求来!偏生我不服气,我说姐姐定然是会求荣华富贵的,到时有了富贵,请什么样的名医没有?还怕冶不好舅母的病么?可外祖母偏说你一定还是会尽孝心的,于是我们商量着试你一试,一试之下果然表妹是纯孝之人,这让外祖母心中欢喜之极。”
回头却对秦氏嗔道:“外祖母您看这次却是巧儿输了,您可得安慰巧儿啊!”
秦氏啐道:“安慰你的头,差点让兮儿误会我了,罚你还嫌轻的!这般的调皮!”
晨兮轻嘲,连这种骗三岁孩子都不相信的话也来骗她?可是既然余巧儿这么说了,那么她就当真的听了,于是脸立刻松了下来假作撒娇道:“老夫人怎么不早说?还让兮儿差点误会了老夫人?兮儿就说嘛,平日老夫人常告诫兮儿一帮孙辈要视荣华如粪土,要视富贵如云烟,这杨家之人当以杨家为一辈子的依靠,一心一意为杨家的繁荣作打算,更是要克守孝道,严守规矩,把杨家变成世人眼中的清流世家,孙女是一直铭记在心的。”
秦氏听了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脸皮,她是这么说过,可是那是对别人这么要求的,不是对自己这么要求的!
可是听着晨兮的话她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感觉晨兮似乎在嘲笑她没有为杨家考虑,一心一意却为外人着想了?余巧儿是外人么?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生下的女儿!这比杨家所有的人都亲!
这杨家可没有一人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看了眼晨兮,见晨兮眼底平静,看着倒没有一点的讥嘲之意,遂放下心来,想来晨兮不过十一岁还不可能懂得含沙射影!
想了想她笑道:“你还真是个乖孩子,被我如此试都能坚持你的原则,好,很好,好得很!”
秦氏连说了三个好字,可是晨兮却听出了那咬牙切齿的感觉。
晨兮谦虚道:“这都是老夫人教导有方。”
秦氏的笑又僵了僵,看着晨兮平淡无波的脸,她越看越气,挥了挥手道:“你带着巧儿出去吧。”
晨兮一愣道:“兮儿是去神医那里带着表姐一起去恐怕不妥吧?”
这话正好让秦氏找到了发泄的机会,把刚才憋在心里的火全部发向了晨兮,她阴阳怪气地斥道:“怎么?让你带着表姐出去见见世面你倒推三阻四了不成?你刚才不是还说跟巧儿亲如姐妹么?怎么才一会就不把巧儿当姐姐了?”
晨兮暗中翻了个白眼,她何时说把巧儿当姐妹了?明明都是她们祖孙俩在那里一唱一和好么?
她当然不能这么说,只是陪笑道:“老夫人想哪去了?都是兮儿没有说清楚,兮儿只是去取药,取了就回,让表姐跟着恐怕让表姐无聊了。”
余巧儿柔柔一笑道:“我倒不怕无聊,左右在家里也无事,跟着表妹去搭把手也是好的,来之后深得大舅母的照顾还未曾替大舅母尽过孝心,我一直心里过意不去呢。”
晨兮听了心中鄙夷,这来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平日不见尽孝去?
秦氏则直接道:“一会你见了三王爷也给巧儿引见引见,都是自己家姐妹,到时哪个姐妹发达了都会照应你的。”
这口气已是不善了,意思是晨兮不肯带别人见三王爷分明是想独得好处,怕别的姐妹分担了三王爷对她的关照。
晨兮心头一怒,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秦氏这么不要脸的,还有逼着别人做事的!再说了她也没说为了得什么好处才去见三王爷啊!
她心中生气,脸上却笑得婉约:“老夫人错怪兮儿了?并非兮儿不愿意带表姐去见神医,您也知道,老神医放着堂堂王爷不做却愿意与世上的三教九流为伍,本身性情就比较古怪,老神医也说只让我一人去,我怕带了表姐去冲撞了老神医反倒不美了!”
秦氏冷笑道:“说什么冲撞,我看分明是你怕巧儿入了三王爷的眼而薄待了你,我就怎么不明白了,平日教你们要心胸宽广,要友爱互助,你都学到哪里去了?让你带着表姐见见世面,你就这么左推右阻的?难道你真以为攀上了三王爷就可以一步登天不成?别忘了,你就尾巴翘上天去?你也是杨家的女儿!你的一切都得靠杨家作主才是!”
晨兮的脸白了白,身体也晃了一晃,仿佛禁受不了秦氏的这般斥责般。
余巧儿见了连忙扶住了晨兮,轻道:“妹妹放心,我绝不会夺了三王爷对你的宠爱去。”
这话似承诺却也是逼着晨兮答应。
晨兮这才看向了余巧儿,眼中腾上一层雾气抽噎道:“表姐这是说哪里话来?要是你能得神医的青睐,我是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神医脾气古怪,妹妹我实在无法保证姐姐去了后不受一点的委曲,所以才推辞不已的。”
秦氏冷道:“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带着巧儿去就行了,其余的不用你管。”
晨兮见该说的都说了,遂不再多言,对余巧儿道:“如此表姐随我一起去吧,不过一切随缘。”
余巧儿见达成心意连忙点头道:“这个自然。”
等余巧儿跟着晨兮走出去后,秦氏才恨恨的将茶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骂道:“什么东西?仗着跟老王爷认识就这么抬举自己么?要不是看在她对巧儿有些助力的份上,今日非收拾她不可!”
杨嬷嬷轻轻的抚着秦氏的背安慰道:“您消消气,消消气,把自个气坏了不值当的。”
这时鹦鹉递了杯水给秦氏,秦氏喝了口斜睨着鹦鹉道:“她给你什么了?”
“一个荷包,奴婢还未来得及看呢。”说完鹦鹉拿出怀中的荷包递给了秦氏。
秦氏睨了一眼,嫌弃道:“我才不要看她的东西呢。”
杨嬷嬷知道秦氏疑心甚重,虽然嘴上说不想看,其实比谁都想知道这荷包里的东西是什么!
要知道打赏下人里面的花样很多,从打赏的东西就能看到打赏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思。
于是笑着接了过来道:“老夫人不看,奴婢倒是好奇着呢,听说大小姐那里好东西不少,也让奴婢开开眼界。”
秦氏鄙夷道:“有好东西能给一个奴婢?你还真把她想得高了些。”
杨嬷嬷笑而不语打开了荷包,却见里面放着一个二两的银锭子。
秦氏见了嗤之以鼻道:“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呢?不过是二两银锭子,我身边的丫头还能看得上这点钱么?鸳鸯一会去帐房里支五两银子,就说我赏你的。”
鹦鹉感激涕泠的跪了下来,激动道:“奴婢在老夫人身边过得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金贵,平日里吃得用得老夫人更是毫不吝啬,奴婢这辈子就算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这老夫人的奖赐太重了,奴婢万万不敢接受。”
见鹦鹉感恩戴德的样子,秦氏心情大好,笑道:“你都说了在我身边当丫头比当大户小姐还自在,这小姐身边还能没有钱财么?去去去,快去拿了,这五两银子算什么的?只要好好侍候我,将来我定在不会亏待你们的,总让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鹦鹉脸上露出羞色,低下了头,眼里却全是恐惧。
杨嬷嬷笑道:“好了,知道老夫人的好就尽心服侍就是了。”
“是。”鹦鹉站了起来。
这时杨嬷嬷将荷包还给了鹦鹉,鹦鹉却不接道:“这是大小姐给的,当时不能却了大小姐的面子,如今却是不敢接的。”
秦氏冷笑道:“不过二两银子拿了就拿了,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呢,不过如此。”
杨嬷嬷也道:“既然是大小姐给你的,难道我还没收你的不成么?快拿着吧,这是过了老夫人眼的,就是老夫人赏你的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拿别的主子赏赐没关系,但一定得让老夫人知道,否则就等同于背主。
鹦鹉连忙低头道:“是,奴婢万事不敢瞒着老夫人的。”
秦氏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去吧,今儿个的香闻着不爽,换个别的。”
鹦鹉连忙道:“那换茉莉香如何?”
“嗯,试试吧。”
鹦鹉这才拿着荷包退了下去,手抓得紧紧的,到了内室,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对血红如珠的耳坠来,暗中如一对腥红的眼,透着红彤彤的光。
这是大小姐给她的,她知道老夫人多疑,定然会知道大小姐赏她荷包了,所以在进门前早就拿二两银子换掉了。
大小姐拿这么贵重的礼赏给她一个下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想收买她么?
眼再次看向这对珍贵之极的耳坠,这对连如琳也不可能有的耳坠,她的心一时摇摆了。
她的眼微微闭上,脑中顿时出现了紫娟的死状,老夫人所谓的好出路就是将她们这些丫环指给几个儿子当姨娘,当姨娘确实是丫环最好的出路,可是给杨府里的几个老爷当姨娘却是要有命去当的!除了大房的二姨娘,二房李氏,三房的文氏都不是什么善茬!不然也不会没有一个姨娘生下庶子了!
一时间她左右为难…。
“鹦鹉,你的香拿好了没?老夫人等着呢。”
她立刻稳定了情绪,脆声声道:“快好了,旧的用完了,我正在找呢。”
可能是因为巧儿也要跟着出门,秦氏竟然给她们准备了一辆她平时出门的马车,这马车十分的宽敞,里面更是布置的富丽堂皇,晨兮坐在软榻之上,软榻顿时陷了下去,将她软乎乎的包围其中。
巧儿熟门熟路的拉开其中一个抽屉,取出了一碟小点心递到晨兮面前道:“表妹用点点心吧,外祖母喜食甜食,但凡出门小厨房里都会备些点心在马车里的。”
晨兮看了她一眼,笑道:“谢谢,我不爱吃甜食。”
巧儿热情道:“吃吧,特别好吃,是外祖母专门让人去福祥居学的手艺,简直可以乱真的。”
晨兮似笑非笑道:“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怎么乱得了真?再说了就算是真的我也不爱吃,我就是不爱这甜的发腻的味道。”
余巧儿手一僵,这话怎么听着好象说她一般?说她不是杨家小姐怎么装也装不象么?
她偷偷地看了眼晨兮,见晨兮懒洋洋心不在焉的样子,倒不象是在讽刺她,这才放下心来。
也笑道:“本来还有些兴趣想吃,听表妹这么一说也觉得甜得有些发腻了,算了我也不吃了,陪表妹说会话吧。”
晨兮笑道:“表姐爱吃的话就多吃些,倒不要因为我扫了兴致了。”
“你说得也对,我想着多吃甜得恐怕会发胖,还是少吃些吧。”
“表姐一点不胖不用担心这些个。”
余巧儿眼珠一转试探道:“你们自然是不用担心的,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杨家的女儿,可以说怎么也不愁的,我就不同了,我毕竟是来投亲的,说出去就是舅舅的外甥女,跟你们不能比的。所以我得注意自己的饮食,怎么也不能发胖了去。”
眼死死的看着晨兮,想看晨兮是什么表情,或者口气会怎么样,谁知道晨兮听了只是一笑道:“你这话说出去可伤死老夫人的心了,老夫人可是把你当成心尖尖上的人了,我们这些孙女都比不上了,我都吃醋死了!”
听了晨兮的话她稍微的放下心来,虽然晨兮并未说什么她跟杨家女没有什么不同这种让她听了喜欢的话,可是却也并未显示出讨厌她的表情来,反而好似跟她十分亲昵,说起吃醋的话来。
于是她笑道:“就会拿我打趣,明明老夫人一视同仁倒被你们说得偏心眼似的,小心我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伤了心去。”
晨兮勾了勾唇:这秦氏还不偏心么?这心都快偏到脚后跟了!
余巧儿正待再说,这时车夫道:“大小姐,表小姐,我们到了。”
晨兮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服,对余巧儿道:“我们下去吧。”
晨兮率先跳了下去,站在一边等着余巧儿。
余巧儿慢慢地掀开了帘子,作出一副富家千金的优雅之状,慢慢地伸出了玉般手指扶住了马车,脚正待慢慢地跨下,眼波横流的状似无意看向左右,突然她的脸再也转不过来,而是痴痴的呆呆的看着离她五步之遥的地方…。
“表姐…表姐…”
晨兮诧异的声音钻入了她的耳膜,她心不在焉的往轿下跨去,眼却舍不得离开那男子一分半毫。
突然…。
“啊…”
“啊…”
随着晨兮的惊呼,余巧儿的惊叫声,余巧儿一脚踏空跌出了马车。
两人的惊呼声让那男子回过了头,余巧儿顿时忘了脚上的疼痛,满面羞红的看向了那男子。
这男子真是好看啊,一身黑色的长袍将他欣长的身体衬得尊贵魔魅,散发出一种致命的吸引力,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阳光下折射着丝般的光泽,头上一根琉璃玉簪束出一个慵懒的髻来,身形微动间一抹七彩霞光铺洒开来,将满头的乌发笼罩于五彩缤纷之中,有如神祇。
尤其是他的容颜,如玉般的精致,似雪般的高洁,若梅般孤傲,只看上一眼就让人禁不住的沉沦…
他不是人而是神,他也不是神,而是魔,他亦不是魔而是魅!
他站在那里看着余巧儿,让余巧儿有种错觉,这个男子就是为她而生的,她含羞带怯的伸出了手,期待着男子伸出手握向了她…。
手里陡然有了温度,她惊喜的看向了自己的手,却看到了比自己还小的手。
“表姐快起来吧,地上凉!”
晨兮拉起了余巧儿,余巧儿失望地看向了那男子,却看到男子厌恶的拐过了脸。
她一气甩掉了晨兮的手恨道:“谁让你扶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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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名“贱”字不是打错的,是系统不让写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