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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上戏台前,李未央和孙沿君正在悠闲地听戏,面前摆放的小茶桌上,满满都是果盘,装着京都最有名的点心铺产的青梅果脯,玫瑰酥,芙蓉糕,豆末糖,还有一些新鲜的瓜子、干果等,都是难得的风味。
孙沿君很爱吃,不由暗暗称赞,笑道:“未央,你这日子倒是舒坦,外头闹得一塌糊涂,你这边锦衣玉食,小曲美食,便是宫中的金枝玉叶们也没你这么自在。”
李未央听了笑笑,轻轻靠到坐垫上,说:“人么,累的时候自当累,快活的时候自当快活,何必遵循那么多框框条条,让自己不舒服。”其实她倒是不爱听戏,只觉得那戏文酸的倒牙,可孙沿君却喜欢,尤其她作为刚刚嫁过来的媳妇,总是被二夫人叫到跟前去立规矩,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李未央既然约了她来,自然要让她开心的。
“蒋月兰还跪在祠堂里头,你当真不管?”孙沿君微笑着看了一眼台上的花旦,轻声问道。
李未央手里捧着暖炉,微微一笑,道:“这是父亲叫她跪着,他不肯原谅她,我又有什么办法,只好委屈她继续跪着了。”
孙沿君摇了摇头,似叹息似感慨:“刚刚小产便在冰冷的地板上跪了三天三夜,居然还能活下来,倒真是不容易。”
李未央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和煦:“这个么,父亲到底是舍不得她呀。”
孙沿君没李未央那么多心眼,不由道:“舍不得?大伯父真是疯了不成,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只不过明面上保住了名声而已,谁还不知道底细呢?”孙沿君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隐隐也听到一些风声,并加上绘声绘色的描述和猜测,于是她勾勒出了另外一个版本,一个李未央一直在诱导大家相信的版本。
李未央听了这话只是笑道:“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你理解的有误。”李萧然可不是不想处死蒋月兰,他不过是不想再死一个老婆了,再加上李常笑等人的婚事马上就要提上议程,若是这时候蒋月兰死了,婚事可都要再等三年,三年以后,全都变成了老姑娘,这李家的日子可真是没法儿过了。这个男人睚眦必较,绝对不会原谅蒋月兰的“背叛”,所以他表面没说什么,却命令蒋月兰跪在祠堂里头十天十夜,不让她死,却也不让她快活。跪十天,对于一个刚刚小产的女人来说,等于是要了她的半条命。当然,他还命令人轮番在那里守着,蒋月兰若是坚持不住了,便用参汤吊着她的性命,反正不能让她死就是。
在这一点上,李未央很佩服李萧然,他折磨人的本事比起自己还狠毒三分,更重要的是,杀人不见血,甚至连名声都不会耽搁。明面上,蒋月兰是因为设下计策诬陷他人才被惩罚,实际上,他是在变相惩罚她的不忠。
“可是,大伯父会不会后悔?万一蒋月兰三言两语——”
李未央只是微笑了一下,道:“自然不会,我若是男人,妻子给我戴了绿帽子,我是绝对不会再原谅她的。”尽管这绿帽子是李未央强行加上去的,蒋家在鼻烟壶上动了手脚,李未央早已知晓,但她从来乐观其成,李萧然不能生育对于李敏之而言,可是大大的好事,再也不会有人威胁她弟弟的地位了。人性都是自私的,她李未央更是只为自己和亲人着想,至于李萧然,他这个父亲从来没有顾及过她,她又何必理他死活。不能生孩子,就意味着他必须好好保护着李敏之,还得拼上一切的力量才行,想想就觉得可笑。
“那——荣妈妈呢?”孙沿君好奇地道,“我听说,那天大伯父将荣妈妈交给你处置,一路拉出去的时候,她口中叫骂不绝呢”
“她已经不能说话了。”李未央淡淡笑道。
孙沿君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死了吗?”
李未央看了一眼满脸单纯的孙沿君,觉得有必要让她接受一次残酷教育,便淡淡道:“赵月,你说吧。”
赵月面无表情地道:“小姐嫌那老女人太吵,直接命人剪了她的舌头。”
孙沿君心头一惊,她没想到,李未央居然这样厉害。如果换了是她,不过是打几个板子赶出去便罢了,这一出手就是剪掉舌头,似乎太残酷了点,想到这里,她轻声道:“她不过是替主子尽忠,严格说来,并没有什么错的——”
“是啊,可是向刘妈妈讨画,让何大夫为七姨娘开药,甚至于为蒋月兰布局,什么都少不了她,我从来没有说过她错,不过彼此立场不同罢了,只是她既然是输家,就要愿赌服输,生死无怨,骂骂咧咧的算是什么道理?若我换在她的位置上,早一把剪刀抹了脖子,何至于落到敌人手上受尽折磨呢?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尤。”李未央拨了一块糖,轻轻放进了嘴巴里。
白芷笑道:“二少夫人,小姐这么做,也是个杀鸡儆猴的好机会。”
李未央见孙沿君眼底还有不忍之色,不由慢条斯理道:“旁人待我好,我自然回敬百倍,若是主动挑衅,就怪不得我了……”她瞥了眼不远处的院子,冷道:“不光是荣妈妈,还有背叛我的刘妈妈,我也容不得她这一次,我是给她们一个教训,也是给所有人一个警戒,免得她们拎不清,以为我心慈手软,宽容仁慈。”
孙沿君毕竟年轻,听了这话不由低头想了很久,最后也不得不承认李未央说得对,如果谁都能设计她,她的日子当真不好过了。人都是这样的,欺善怕恶,李未央这么凶悍,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等戏唱完了,孙沿君跟着李未央去她的院子里坐坐,却发现连敞开的院门外,都聚集了很多丫头探头探脑,窃窃私语。
孙沿君一副好奇的样子:“这是怎么了?刚才你院子里在做什么?”
李未央轻轻一笑,清秀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痕迹,只是淡淡道:“我不过是命人将刘妈妈打了五十个板子赶了出去,至于荣妈妈么,我把她丢进一条放满了毒蛇的袋子里,然后让人用木板击打那麻袋而已——”
院中静得如无人一般,几个胆小的丫头早己吓得瘫软在地,筛糠似的发抖。她们一看到李未央回来,脸上顿时露出畏惧的神情。李未央并不言语,轻飘飘地从她们之中走过。这些人之中,也有被蒋月兰或者其他主子买通了来盯着她的,现在让她们知道,背叛主人是什么下场,正是李未央的目的。
“刚才你听见没,那荣妈妈的惨叫声”
“何止啊,我耳朵都要被吵聋了,真是好吓人啊从来没见过三小姐发这么大的火,平日里多和气的一个人,发起狠来真是毒啊”
“就是就是,我看拖出去的时候已经没人形了呢”
“怪她自己不好,算计谁不好偏来算计三小姐,她是好惹的吗?没看到连夫人现在都被惩罚了,在祠堂里头跪着呢”院子里的丫头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白芷跟着李未央走到了台阶上,突然回过头,盯着院子里表情各异的众人,道:“你们都看见了,凡是背地里使坏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别指望着背后的人来救人,一旦被抓住了,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全都给我警醒着点儿,别再犯错了”
白芷是李未央身边最信任的大丫头,平日里说一不二的,众人吓得立刻跪下,面如土色:“奴婢们不敢背叛小姐,请小姐放心,请白芷姐姐放心。”
白芷冷冷道:“那就好。否则今日的荣妈妈,就是来日的你们。”
孙沿君看在眼里不由咋舌,曾经何时,连李未央身边的丫头都变得这样厉害了,看台阶下一个个都噤若寒蝉的样子,她有一种预感,今后这个院子里再也没有人敢背叛李未央了,因为今天她们把一辈子的惊吓都给受完了,再也不会有人主动送上去找死。
无独有偶,蒋月兰这边流了产,宫里头却传来了莲妃的好消息。如今宫里头最美貌的妃子是莲妃,而且最受皇帝的宠爱,一听说爱妃怀孕了,皇帝立刻高兴地不得了,居然命大摆筵席,邀请所有臣子和命妇进宫去庆贺。作为二品的县主,李未央也在受到邀请之列。
荷香院里,老夫人倚着牡丹花蝴蝶富贵靠枕坐在大炕上,面上带着微笑,说道:“这次宴会,宫中还放出了风声,陛下要为三皇子、七皇子选妃。”说着,她看向李未央试探着道:“未央,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未央故作不觉,笑道:“想必陛下要为两位皇子选一位家世、容貌、才学都匹配得上的,看来——这两日京都的裁缝铺子又要忙碌起来了。”
李老夫人见她仿佛很懵懂,不由叹息道:“你也不必装糊涂,我知道你的心思,也有心成全你,只可惜上回进宫去,我向德妃提起这门婚事,她竟然一口回绝了,还说什么要替你保媒,当真是欺人太甚,以为我家孩子嫁不出去了吗?不过就是个七皇子,便是将来的皇帝又如何,我家门第也差不到那里去,不进皇家也好,免得横生出许多是非。”老夫人向来谨慎,从不曾说过这种话的,今天说了这话,显而易见是德妃给她气受了。
李未央心里头明白,老夫人向来骄傲,她主动向德妃提起这件事,是在全心全意地为自己着想,但她却不知道,自己根本没那个意思,当下她柔声道:“多谢老夫人的体恤,只是人家瞧不上咱们,咱们也未必要去攀附,只当没这件事情就行了。”
李老夫人认真地望着她,见她脸上并没有一丝忧虑或者惋惜的神情,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想得开就好,不然在宴会上看到什么不想看到的,心里头难过,我瞧着也替你委屈。德妃的心思我知道,不过是看不起你是个庶出的,咱们也不必去理会她,等过了这阵子,我再为你寻个好的。”
李未央笑道:“未央明白轻重,多谢老夫人挂怀。”
老夫人点点头,就在这时候,却见到罗妈妈快步从外头走进来,迎头便拜倒,道:“老夫人,大夫人她——她上吊了……刚刚被人救了下来。”
老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却动作缓慢地坐了下去。这十天来,虽然事情的真相没有传出去,可闲言碎语一向就比在阴暗角落里窜来窜去的蛇虫鼠蚁都要多。丫头们虽然当时被赶了出去,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而且事后也被下了禁令不许乱说,可她们依旧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躲在墙角里,每当没人看见的时候就开始鬼鬼祟祟,交头接耳,蠢蠢欲动,说的全都是些加油添醋的话……尽管李萧然已经下了大力气整治,又特地处置了几个带头的,闲话却没有一日断绝,倒像是无边无际的春草,漫无边际地滋生着。
“未央,你代我,看看你母亲去吧。”李老夫人沉默了半响,最后这样说道。
李未央抬起眼睛,看了老夫人一眼,什么也没有问,只是微微一笑,道:“是。”
李未央行礼告退,不紧不慢地出了荷香院。眼前的花园正是冬季,比从前寥落了许多,瓦泥灰冷,花叶憔悴,草丛里只是零星地点缀着灰白的萎花,院落极其安静,只听得一两声鸟啼。这样的环境,总是让人莫名地觉得寒冷,李未央却显然并不在意,她只是一路从颓败的景象之中走过,神情若有所思。
“小姐,老夫人刚才说,让您去看看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白芷悄声地道。为什么老夫人说完了宫中的宴会,又说起让小姐去看望蒋月兰呢,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是因为上吊的事情,原谅她了吗?”
李未央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两人一路来到了蒋月兰所居住的院子,自从事情发生以后,蒋月兰便被罚去祠堂跪着,整整跪了十天,才被人抬回到这个院子里来,再也没有出来过。
看到三小姐,院子里的丫头们面面相觑。阿萝从屋子里端着一盆水出来,冷不丁见到李未央,心头一惊,手一滑,满盆的热水都洒了,眼睛里满是惊恐:“小姐……小姐,您怎么来了——”十足的畏惧,一副见鬼的表情。
李未央笑道:“老夫人让我来看望一下母亲。”
阿萝还是目瞪口呆的样子,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李未央越过她,径直向屋子走去。
门是半掩着的,有阳光走进去了那么一块,里面很安静,几乎要让人以为没人,李未央直步走过去,一眼便看见蒋月兰坐在大炕上,只穿了一身素白色缀梅花的内衫,甚至连外袍都没有穿,愈显得那脸没有血色,唯有雪白的脖颈上留着深紫一道勒痕格外的明显,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她是刚从鬼门关上被人拽了回来。
“母亲,您身子可好么?”李未央的声音清悦,在一片寂静的屋子里,有如冰铃在风中的叩响,却是透着温和的,外人听起来,绝不会想到屋子里的这两个人有那么大仇恨。
蒋月兰突然一怔,随后猛地回过头来,目光刻毒地盯着李未央。此刻在她的眼睛里,李未央的脸颊像用白玉精心雕成的,一双古井般幽深的眼睛,略一眨动,那长而纤细的睫毛就会带给人一种清秀可人的感觉。一身的水蓝色的连衣裙,配着蓝宝石的蝴蝶钿,搭配得恰到好处,显得无比的秀丽,而且青春她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年龄的人啊,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一天天的腐朽、垂死,她却越来越鲜活呢?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蒋月兰再看自己,简直想懊恼地大哭一场。短短的十天,她如同老了十几岁,照镜子的时候眼角竟然布满了细纹,虽然细如蛛丝,可她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拼命地涂脂抹粉,可是依旧掩不住脸上的憔悴。之前怀孕,需要不断地进补,她的身体如同气球一样撑了起来,如今虽然流产,身形却是没办法立刻恢复,腰身仿佛成了个被撑坏的面口袋,她只能用绸带紧紧地箍住那松垮的肥肉。她以前从没有发现自己有怎么多缺点,今天却一并发现了。正是因为忽然发现的,才感到格外无法忍受。
蒋月兰死死盯着李未央,沮丧得只想痛哭,对对方的怨恨和恼怒也更加强烈。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为了自己报仇雪恨——其实她和李未央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因为她喜欢上了李敏德,然后看不上李未央一个庶出的身份竟然比她活的还要滋润,就和李未央结下所谓不共戴天之仇了。女人就是这样奇怪的东西,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嫉妒,到了关键时刻,也会变成燎原之火。
“你怎么来了?是要看我如何落魄吗?”蒋月兰望着李未央,竭力压抑自己的恨意,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目光中却有毒牙般的东西若隐若现。
“母亲说哪里话,我不过是来看看你。”见蒋月兰看向自己身后,李未央笑道,“母亲不必等了,父亲是不会来的,老夫人也不会。”
蒋月兰的眼睛里明显都是失望的神情,她以为,李萧然跟自己一夜夫妻百日恩,多少会有点感情,谁曾想他竟然如此的无情无义,就这么轻信了李未央的话,认为自己的孩子不是他的。不是他的又能是谁的呢?蒋月兰想要冷笑,可是发现笑容到了嘴边上,却变成了苦涩。
看了一眼桌子旁边冷掉的饭菜,却只是连下等仆人都不肯碰的冷馒头和半碗粗米,李未央微微一笑:“母亲嫁入李家,平日里吃的恐怕都是山珍海味,用这等饭菜对待你,实在是委屈了。”
蒋月兰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里的毒牙已经渐渐清晰。李未央的话勾起了她的万般哀怨,她不由咬着牙齿,嘴边的冷笑彻底绽放开来:“成王败寇,我输给你,不过是没有你狡猾而已。等我有朝一日翻了身,你未必不会落在我手上,到时候你一定会比我惨。”
李未央笑了笑,道:“连自杀的招数都没人搭理了,你觉得——还有可能翻身吗?”
蒋月兰忽然顿住了,一片寒意盖住了心田:她想说自己一定能赢回李萧然,然而,李未央的笑容却提醒她,如今李萧然对她如此轻贱,会相信她的话吗?即便是跪在他脚底下恳求,说不定只会自取其辱。
是的,自杀博取同情是她最后一招,若是对方连她的性命都不屑一顾了,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吗?蒋月兰咬紧牙关,道:“我还有——”
“哦,你是说,你还有自己的娘家和蒋家。出事到现在,没有任何人来看望你吧。”李未央慢慢却残酷地道。“对于他们来说,你不过是一枚弃子,谁会理你的死活呢?听说你娘家,已经在图谋等将你那个二妹妹嫁进来给父亲做妻子了,说是要给你找个帮衬的,你还不知道吧。”
这句话像柄血红的刀子一样戳进了蒋月兰的心里,在那个瞬间,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流产让娘家对她失望了,嫁过来一年多她甚至连一个孩子都没能生下来,他们迫不及待地再送一个女儿过来巩固地位……怎么可以这样寡廉鲜耻她还活着,还是李家堂堂正正的大夫人控制不住的,一滴冰凉的眼泪从眼角流下来,蒋月兰却别过头,不肯让人瞧见,半天才冷冷地吐出一句:“我的确是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但我哪怕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会永远缠着你,叫你日夜难安,没一天好日子可以过”
李未央听了这话,却突然笑出了声,她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轻蔑,显然根本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蒋月兰觉得这笑声就像三瓢冰水直泼到她心里来似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气势也不由自主地被挫败了。“我……我……我……”她突然失去了斗争的力气,变得无比灰心,一下子大声颓败地哭了出来,然后扑倒在李未央的脚底下:“三小姐,我再也不敢跟你作对了,放过我吧给我一条生路好不好?”
李未央半是怜悯半是嘲讽地看着她:“我从来没有要将你置诸死地的意思,母亲又何必这样害怕呢?”说着,她吩咐阿萝道,“将你们夫人搀扶起来,这样像是什么样子。”
阿萝赶紧去搀扶蒋月兰,却被她一把推开,她大声道:“我知道你肯来,就说明我还有价值的是不是?只要我在一天,李萧然就不会娶正妻,也就不会有其他人进门来威胁七姨娘和敏之的地位,现在他不会再有孩子,我也不能再怀孕,这样说来,敏之就会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儿子,这情况对你也是有利的不是吗?放过我吧,我再也不会跟你作对了,蒋家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也会告诉你的,不,我甚至可以帮助你对付他们,只要你让我继续在这个位置上坐着,只要你能帮我不让我妹妹进门,我什么都依你”就在刚才,她已经想通了,什么李敏德,什么娘家,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李未央她是再也不敢招惹了,凡是没办法斗赢的敌人全都应该变成朋友,这是她这么多年的生存之道,与其让娘家送了人来给自己拆台,还不如倒戈向李未央,一切还能有转圜……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阿萝,替你家夫人擦干眼泪吧,她现在的身体可禁不起这样哭。”
这就是答应了蒋月兰一下子擦干净眼泪站起来,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阿萝连忙去搀扶她,她立刻道:“我不会辜负你帮我的这份情意,今后蒋家有任何的动静,我第一个便来告诉你”
李未央的笑容带了点冷淡,道:“希望如此。”她留着蒋月兰,不过是因为将来还能派上很大的用场,对于敌人,她的心早已变成冰雪,没有半分同情了。
阿萝勉强搀扶着蒋月兰上床躺着去了,李未央看着她不稳的步子,不由挑起了眉头,刚刚小产就在冰天雪地里头跪了那么久,看她的腿脚都已经不太灵便,听说还偶尔会吐血……这样的人,又能活多久呢,自己还是应当抓紧时间才是。想到这里,李未央不再看屋子里的人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阿萝小声地问道:“夫人,您真的要投靠三小姐?”
蒋月兰脸色颓败,眼睛虽然还有恨意,却已经是疲惫不堪,她看了阿萝一眼,道:“不是我要投靠,而是不得不投靠她。现在我活着,对她还有点用处,所以她才留着我。如果有一天我没用了,谁都不会再理睬我的。李未央固然让人生气,可我最怨恨的是李萧然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怀的是他的孩子,他却根本问也不问就让我去罚跪,害的我一辈子都要留下病根,我绝对不会原谅他,纵然下地狱,我也要拖着他一起去”
蒋月兰的满腔恨意,已经逐渐转移到了毁掉自己一生的李萧然身上,阿萝见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得心惊胆战起来,劝说道:“夫人,老爷只是一时想不开——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蒋月兰冷哼一声,却是不说话了。
二月十五,宫中盛宴。皇帝高坐御座之上,皇后坐在他身侧,莲妃头上戴着名贵的珠宝,在月色下,闪出奢华的荧光,她的位置紧紧挨在皇帝一旁,倒比皇后看起来还要更高贵一些。德妃陪居在下首,这一次,她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安静,让人似乎根本无法感觉到她也是后宫四妃之一的存在。不过这并不奇怪,武贤妃被赐死后,梅贵妃又因为五皇子谋逆一事倒了霉,现在的四妃之中,只剩下张德妃和柔妃了,而柔妃身体一贯不是很好,此次的宴会都没能出席,因此张德妃也就越发的低调了。
宫女们穿梭往来,端上一盘盘珍馐佳肴,皇帝微笑着不断和旁边的莲妃低声交谈,显然是宠爱的不得了,台下的重臣们看在眼里,心中都是另外一番计较了。
莲妃在得意的时候,后宫中的其他女人也在忧心忡忡,比如说后宫最高贵的女子——皇后。她坐在一旁,看着娇羞的莲妃,心中嫉恨无比,这个孩子……如果是位公主的话就皆大欢喜,如果是位皇子的话,则意味着太多问题。
在皇家,继承皇位的一般都是嫡长子,当今太子便符合这个要求,可若是皇帝喜欢,临阵换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比如说太子犯错的时候。本来太子身边就有很多人虎视眈眈了,现在再多一个备受皇帝宠爱的惺子,这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说到底,纵然这孩子生出来是个男孩子,却也不过是个婴儿,能翻出什么天去,可皇后却觉得,自从周大寿改良了原先的丹药后,皇帝的身体恢复的还不错,再活个十来年都不成问题,到时候这皇位到底属于谁,可就不一定了……毕竟现在皇帝看太子是越看越不顺眼了若是太子的位置被人抢了,就算皇帝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不会把她怎么样,他日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新帝登基时,她这太后怕也只是摆设。所以,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是一位皇子,否则的话,她不敢想象将来的情形……
李未央虽然坐在台阶之下,却敏锐地看清了皇后的表情,不过低下头微微一笑,这时候,她突然察觉有道火热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转即逝,李未央微微抬起头,却见拓跋真坐在不远处,意味深长的眼神,和她碰撞在一起。
李未央的表情凝滞片刻,拓跋真深深望住她,随后举起酒杯,微微一笑后,一饮而尽。李未央心中,突然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这个人,简直像是对她志在必得似的,真的这样自信吗?
“未央,你这是怎么了?”
孙沿君关切的话音飘入耳中,李未央回神,看到她担忧的眼神,微微一笑,低下了头,“我只是看着今晚的美景,一时失了神。”
“那就好。”刚才明明看到李未央在发呆的……还以为她有什么心事,孙沿君心中想到。可是李未央的神情却已经恢复如初了,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不远处的蒋华把这一切都看在眼睛里,不由冷笑了一声,然而却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掩住唇畔的血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喝下了一杯酒。从上次被李未央气倒,他就在床上足足卧病了三个月,就在来赴宴之前,他还连床都爬不起来。但他还是来了,因为他知道李未央一定会来,他若是不来,便是示弱。
原本以为李未央会注意到他,但对方的目光没有一刻是看向他的,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来了一样。即便是偶尔相遇的目光,他在李未央的眼睛里也没有看到一丝属于人的感情。对面的那个女子,有着丝毫不逊于他的意志力和行动力,强悍到让人害怕和战栗。正因如此,他更加不可以输给她这绝对不可以蒋华捏着酒杯的手指隐隐发白,虽然周围都放着火盆,手上还捧着热过的酒,可他还是觉得什么都无法驱散身体内的寒冷。
祖父明明说过,自己是大历最聪明的人,最勇敢的谋士,是整个军队的灵魂,可他为什么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这根本不公平抹杀掉自己的恶毒与自私,此刻的蒋华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别人的身上,不想失败,可是已经失败的事实无法改变。尤其在看到李未央清秀而平静的面孔,就好象脑袋里某根神经突然断裂了一样,有着什么东西在他的脑袋里不断地叫嚷着:打败她,杀死她
蒋旭低声提醒道:“华儿,你还撑得住吗?”
父亲的忧虑让蒋华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微笑着,压抑住体内的暴戾因子,道:“父亲放心,我的病已经完全康复了,今天这样的诚,不会有问题的。”
蒋旭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蒋海死了,蒋南永远不能见光,自己已经接连失去了两个儿子,就连侄子也跑得不见踪影,他再也不想失去蒋华了:“你祖父马上就要回京,你二哥已经去迎接了,所以,放宽心吧。”蒋旭安慰道。
蒋华当然知道祖父蒋国公马上就要回来,可他不想让一向把自己视为骄傲的祖父看到如今他这副颓丧的样子。想到这里,他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现在他才相信自己或许真的有病。他从小跟着祖父在军中长大,旁人都称赞他聪明睿智、谋略有方,却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是蒋家五个男孩子之中最暴力的一个。六岁的时候他曾经将一个玩伴打伤到在床上躺了半年,原因不过是别人说了一句你居然跟小女孩一样秀气啊他当场发怒并且不顾平日里的情谊,冲上去对那孩子拳脚相向,他打断了对方的鼻梁还有三根肋骨,最后出动了两个成年人才拉开他。他看到玩伴伤成那样也十分后悔,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自己竟然对当时那种暴怒的情形毫无克制之力。
事后祖父见他情绪低沉,整日里闭门不出,便为他请了名医,那大夫曾经建议他学会自我克制,还暗示他或许罹患了某种有攻击性的病症,于是这些年来他修心养性,尽一切可能压制自己内心的暴戾之气,可是李未央却轻而易举地让他释放出了心里的野兽,他一点一点的要被她逼疯了。
好在,这样的局面,很快就会改变的……蒋华心中这样想着,面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李敏德将众人的暗潮汹涌看在眼中,不过淡淡挑起了眉头。拓跋玉、拓跋真、蒋家人,一个一个对未央都有不良的企图,他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警告他们一下呢?唇畔勾起一丝笑容,李敏德露出习惯性的微笑。
李未央的眼神无意中落在李敏德的脸上,不由微微一顿,每当他俊美的脸上出现这种笑容,就代表他开始算计别人了。她很想知道,这一回,又会是谁倒霉呢?
就在这时候,太子突然站了起来,朗声道:“父皇,儿臣有事起奏。”
皇帝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道:“说吧。”态度有点不冷不热的,看得旁边的皇后心里有几分难受,却只能强自压抑着。
太子仿若毫不在意,笑道:“漠北使臣今日到了京都,并且要在今晚为父皇献上礼物。”
漠北是大历朝北方的一个地广人稀的国家,人民以骑射为生,民风十分彪悍,多年来和大历都是在明争暗斗之中,冲突争执不断,但这十年来却没有爆发大的战争,两个国家的关系十分的微妙。三皇子拓跋真看到这种情况,主动提出要在两国之间划分出七个城市进行通商,让漠北人用他们的特产,例如马、羊、驼、貂皮等物来交换大历朝的丝织品、瓷器、金银器、茶和铁器等等东西,又设了专门的官员控制两边货物的价格,尽量使得交易公平,这样一来,两个国家的关系很快得到缓解,此次漠北使者来大历,便也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皇帝点了点头,面上也露出微笑道:“既然如此,就请使者上殿来吧。”
话音刚落,却看到原本跳着柔美舞蹈的宫女们退了下去,转眼便看见殿前空旷的地上人影聚集、鼓瑟鸣响。不一会儿,便看到乐工和鼓手越众而出,开始演奏。带着面具的高大鼓手将一种造型奇特的鼓扬在头上,随后鼓槌轻轻落在鼓面上,那声音仿佛是山涧突然迸发的溪流,又仿佛是石子突然跌入深渊的震动,而且很快,一声接着一声,越发激烈和急切起来。而鼓手旁边的乐工们也纷纷开始弹奏手中的乐器,一时之间琴瑟琵琶声音加入了鼓点,却半点没有减弱鼓的声势,反倒让整个乐器呈现出了一种慷慨激昂的状态。就在此时,鼓声越发急切,众人仿佛看到眼前出现了千军万马列阵冲杀的场面。那鼓手打到如今,已经是挥汗如雨、脸色凝重、全身而动了
李未央皱起眉头,这样慷慨激昂的曲子,意境又是这样的奇特,绝非一般的匠人所能操纵这鼓手——
就在这时候,鼓手突然丢掉了槌子,用手抚在鼓面上,拼命地拍打着,却比原先的鼓声更加的激烈、清越一时之间所有的乐器仿佛都停止了,见惯了大历柔美歌舞表演的众人都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直到片刻之后,鼓声戛然而止,众人才惊醒过来。
一直坐在座位上的太子突然站起身来,大声道:“好四皇子好本事”
那鼓手朗声一笑,快步走上前来摘了面具,向大历皇帝拜倒,道:“漠北四皇子李元衡,见过大历皇帝陛下。”
这位漠北四皇子,自称李元衡的男子年纪不大,一张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孔,脸上的轮廓很深,两道浓黑的剑眉压在深深的眼窝上,高挺笔直的鼻梁和气质刚毅的嘴唇无一不显出勃勃的英气。他的头上戴着高高的毛帽,上面镶满金银片饰和珠宝玉石——毡帽下露出的是长长的黑发,按照漠北的习惯结成了发辫,上面缀着深红或深绿的玉珠,与大历朝喜欢穿着精美丝绸的年轻男子不同,他的身上则穿着珍稀异常的金豹皮裘,腰间一柄黄金为鞘、象牙为柄的弯刀格外触目。
像是感受到了女眷们的注目,他说完这句话,突然回过头来看了女眷们一眼,目光突然在其中一个地方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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