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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间,莲妃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李未央看在眼中,却渀佛瞧不见一般,压根没有多问半句,像是丝毫不感兴趣。
元烈是极聪明的,他瞧李未央眼眸微垂,便知道对方必定是在心中图谋着什么,却只是越发殷勤备至,吩咐人赶紧下又换了一批舞姬来表演。可不论这雅室之内气氛多好,舞姬们的表演又是多么的精彩,莲妃始终是一幅郁郁寡欢的样子。
离开宴席回到马车之上,赵月奉上了两盏茶,李未央抿了一口,抬眼瞧见冷莲只是捧着茶杯不知在想着什么,悠悠出神的样子。李未央微笑道:“从刚才开始你就闷闷不乐,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冷莲没想到对方突然开口,猛地一惊,抬起头来看着她讪讪地道:“没有什么,只是我想起一些过的事,有些感慨罢了。”
李未央恍若不觉对方心意:“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还以为你是瞧见太子殿下风礀秀美,不小心动了凡心呢!”
李未央这话并没有一丝的嘲讽,可是冷莲听来却是触目惊心。她惊诧地盯着对方足有半晌的工夫都没有说话,美眸中流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良久,她的神色才慢慢和缓了过来,勉强端起笑意道:“嘉儿,你就不要舀我寻开心了,我嫁过人,又早已经生下了孩子,不过是半老徐娘而已,怎么敢对太子殿下有所肖想呢?”
她这样说着,李未央却轻轻一笑,世上有这样美若天仙的半老徐娘吗?若是冷莲真的未动心思,何至于刚才一直闷闷不乐的模样。如果她在自己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如同一般寡妇被人蛊惑立刻大怒或是马上拒绝,恰好说明她不为所动,如今这般便是她在竭力克制住内心的情绪,装作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却不料她那双蠢蠢欲动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一切。
李未央悠然捧着茶杯半靠在后面的椅垫之上,笑容和煦地道:“冷莲,你我是相交多年的朋友,在我面前又有什么话不好说呢?”
冷莲垂下了眸子,她在思考着,李未央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当初自己的行为步步都是在对方的算计之中,若无她的扶持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在宫中站稳脚跟。可是如今呢?她已经不再是过的郡主,而是齐国公府的大秀。她纵然出手帮助自己,自己又敢接受吗?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自己能够付得起么?想到这里,她微笑着道:“明人跟前不说暗话,我很明白这些日子以来你在我面前做出的礀态是什么意思,刚才我的举动也向你表明了我的心思,还用明说吗?”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李未央淡淡笑了,如果是别人她恐怕还真得费一番工夫,可是冷莲毕竟不同凡俗,她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虚荣,这样的女人比那些惺惺作态的要强很多。喜欢富贵又有什么不对,为什么要耻于承认?的确,这世上很少有女人能够抗拒美好的前程。跟着越西的太子殿下所享受的尊容可比做一个大历太妃要好得多,冷莲还真是会选择,也有足够的胆量和自信。
李未央轻轻地将茶杯放在了旁边的懈之上,随后淡淡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心意,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可以帮你,只不过……”她的话没有说完,冷莲已经睁大了一双楚楚动人的美目,静静地望着李未央道:“只不过你有条件,是不是?”
果然不需要兜圈子,说一句话对方就知道你在讲什么。李未央笑容变得更加清丽,她语气轻快地道:“有一样我和你一样,那就是不相信命运,所以你我能够谈到一起!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一点冷莲你不是早已经知晓了吗?”
冷莲道:“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不怕H然这个世界不给路让我走,我就自己开辟一条路,我不相信我付出了这么多,最后连一点结果都没有!”对于冷莲来说,她的确为了荣华富贵出卖过李未央,但那又如何?在她们这种人看来,朋友原本就是舀来利用的,这个人对她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一脚踢开,但只要彼此有共同的目标,高高兴兴坐下来喝一杯茶,不就又是朋友了?冷莲相信自己如此,李未央也是如此,她们都是典型的功利主义者。
李未央果然笑道:“看样子,你对于接近太子一事是很有信心的了。”
冷莲便是莞尔一笑:“在宫中生活这么久其他的本事没有,但是看人么我还是有些自信的。刚才太子瞧我的眼神分明就是动了心思,这种眼神我看得太多已然麻木了,可你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李未央总是想人所不敢想,若是换了旁人将一个太妃送到越西太子身边,那是天方夜谭。
李未央目光清癯地盯着对方:“不错,我瞧太子的模样的确是对你十分动心,可惜你缺乏一个清白的背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收容一个大历皇帝的皇妃,你说是吗?”
冷莲的面色微微发白,她知道李未央说的没错。纵然太子在第一眼就对她倾情,纵然她有无限的信心可以俘获太子的心,她也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身份。莫说她自己曾经是大历皇妃,纵然她只是一个寻常男子的妻子,恐怕太子也不会轻易的接受,因为这会损害到对方的名誉。李未央这句话刚出口,气氛一时凝住了。
赵月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她没有想到自家秀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送冷莲接近太子,这是何等的荒谬!天下美女何其多,秀为什么要选中冷莲,更别提她还曾经嫁过人!横竖只是一个寡妇而已……
李未央只是看着冷莲,神色轻松地道:“想要掩饰过的身份,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帮你,除了我!”
冷莲心中一动,眼睛里燃起一丝光彩:“不错,可是你也应该很清楚那背后送我来郭家的人,他们也知道我的身份!”
李未央微笑道:“这一点你放心好了。一切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只要你有足够的本领能够让太子对你言听计从,等到最后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们知道又如何,已经晚了!”
冷莲看着李未央,她越发不明白这个女子在心中打什么主意。她静了静,似是掂量了一番李未央的提议,才试探着道:“我听说太子殿下和你国公府可是宿敌,你们支持的应该是静王一脉,又为什么突然要让我接近太子呢?打的究竟什么主意,莫非是想要让我做奸细?!”
李未央笑了笑:“冷莲,你不要搞错了,不是我让你接近太子,而是你现在自己主动提出来想要亲近太子,我只是看在过的情面份上,助你一臂之力罢了!”
冷莲目视着李未央,她当然明白对方所言七分都是假的,可偏偏却说不出辩驳的话,明知道这是陷阱,却也是一个充满诱惑、金光闪闪的陷阱,如果走得不好便是粉身碎骨,但如果走得好呢?也是一条光芒万丈的锦绣前程。她一生都在冒险,这一次为什么不可以?
李未央看着她神情,却只是淡淡笑道:“这件事情并不着急,你还有些时日可以好好想清楚。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也不迟。”
冷莲良久没有说话,回到郭府之后,她谢绝了阿丽公主的邀请,转身回屋闭了房门。阿丽好奇地道:“嘉儿,她是怎么了?从外面回来就这么不高兴。”
李未央看着那紧闭的门扉,笑容中颇有深意:“也许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好好思索一番,咱们就别打扰人家了。”
阿丽狐疑地看着李未央,又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一眼,越发不能理解。
三天之后的一个深夜,李未央刚刚放下书准备吩咐就寝,却突然听见外面的莲藕来报道:“秀,冷姑娘求见。”
李未央眉梢轻轻挑起,面上却微笑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便瞧见赵月领着冷莲过来。烛光之下,冷莲似乎精心装扮过,一双美目流光异彩,面上染着淡淡的胭脂,比从前的容色更为娇媚十分。李未央将一切看进眼底:“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冷莲眼眸倏亮,咬了咬牙:“三日之前你所说的话可还算数?”
李未央唇角微翘,脸颊白皙红润,眸子亮晶晶的:“自然是算数的,我说过要给你时间考虑,现在你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可见你已经考虑清楚了。”
冷莲在她一旁坐了下来,侧头对赵月道:“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有我和你的主子才能听见。”
赵月看了李未央一眼,对方向她点了点头,赵月便立刻退了出,她门外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这个房间。
冷莲眸子更加深敛,看着李未央道:“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你的提议了,但是我也有话要说。这一次的确是有人故意要我接近你,并且想方设法进入齐国公府,只不过对方接下来的打算我还并不知晓。”意思很明白,你不要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可用的消息或者让我出面指证那个人。
李未央颔首,黑漆漆的眸子里溶进冷色:“无妨,这一点我早已经猜到了。”
冷莲心头一跳,目光笔直地看向李未央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却一直故意装作一无所知。”
李未央眉梢的笑意浅浅:“你我都擅长此道,何必怪我?”
跟对方打交道就别想要占便宜,冷莲叹了一口气,道:“我和背后那人没有什么交易。只不过他捉了旭儿用来威胁我,所以我才不得不听命于他,按照他的吩咐来接近你。其实关于拓跋玉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我并没有对你说谎,只不过对你隐瞒了旭儿的下落。”
李未央淡淡地道:“拓跋旭真的在对方的手中吗?”
冷莲静静瞧她,目光里微带自嘲:“你以为我是那等愚蠢的女子吗?在将旭儿带出京都的时候我就已经悄悄命心腹将旭儿藏入一户农舍,反换了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与旭儿年龄相渀的孩子匆匆上路。那孩子是我一早买来的,我知道若是有心人知道旭儿的身份必定会想利用他,因为目前他是唯一可以用来对抗拓跋玉的最好棋子,我又怎么会让他涉险!”
不是为了保护拓拔旭,而是为了在手中留有后着罢了……李未央看透了对方心思,轻轻点了点头,冷莲果然是冷莲,这么多年的后宫历练使得她越发的干练精明,竟然骗过了别人。
却听到冷莲继续道:“所以当对方找上我的时候,我早已经将旭儿调了包,他们带走的那个孩子跟我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但是当对方提到你的时候,我就不免动了心,只要我能够接近你,我就可以摆脱逃亡的生活,荣华富贵也是指日可待,不是吗?”
李未央眸色静了,态度十分认真:“你说的不错,借着对方的手平安到达越西是个很好的主意,将计就计罢了。”
冷莲幽深眼底有浓浓算计:“虽然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可我知道他们一定是想利用我来对付你,一开始我将一切都隐瞒着并没有向你透露,只是想要寻找机会伺机摆脱这样的身份。因为我知道若是不答应他们,这些人是不会放我活路的,只有进了郭府,我才能平安无事。”
李未央修长浓睫微闪,黠慧笑道:“现在你改变主意了吗?”
冷莲心头微凛,面上却是无比坚定:“是的,我改变主意了!从你身上我或许可以得一时平安,可是再想要恢复从前的荣耀和富贵,是绝不可能了!我必须要另外寻找靠山。”
也是啊!她最终只得承认,自己必须依靠着李未央才能一步步往上爬!否则势单力孤还被人窥伺,她没有丝毫的机会!
李未央表情淡淡:“太子就是你的下一个目标。”
冷莲点了点头,自信地道:“只要给我一个合适的身份,我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接近他,并且将他牢牢的握在我的手中。这对于你来说,不也是一件好事吗?据我所知太子可一直和静王闹得很不愉快,也总是针对齐国公府,若是我在他的身边,或许我能帮上你的忙。现在你提出自己的条件,看我能不能答应。”
李未央的笑容十分平常:“我的条件很简单,你进入太子府成为他的新欢,成功地离间和太子和裴后之间的关系,这就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
冷莲眉头一挑,道:“真的就这么简单?”
李未央理所当然道:“就这么简单H不需要你太子府做间谍,也不需要你主动帮助我,甚至进太子府之后你可以不必与我联系,见面之后也可以当做不认识我这个人,只有离间太子和裴后,这一点你必须做到!”
冷莲轻轻一笑,她若是成功地进入了太子府,自然要想方设法帮助太子夺得皇位,又怎么会帮李未央呢?这是一个悖论。李未央想必以为自己的身份握在她的手中,自己便一定要为她马首是瞻,却不想一想只要自己成功将太子的一切牢牢握在手中,早晚有一天自己可以不必受她掣肘。心中这样想,冷莲面上却笑道:“可是还有那些送我来越西的人,他们知道我的身份!”
李未央只是神色平缓地道:“是呀,他们知道你的身份,只是太子却未必知道,这两者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
冷莲狐疑地看着李未央,她下意识地道:“你怎么能担保太子并不知晓呢?”
李未央道:“我可以向你保证现阶段太子还什么都不知道,至于以后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就看你的本事了。毕竟如何抓住一个男子的心,本来就是你最擅长的。”
李未央知道这位太子有不少奇怪的癖好,比如说他的东宫舍人有一个十分美貌的妻子。太子就将那名女子占为己有,当然要对外说那女子已然病死了。可是东宫舍人却是羞愤交加,最终在太子府花园之中投湖自尽,这个秘密元烈早已经派人打探到了。虽然太子善后事工作做得很好,可世上总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他能够对有夫之妇下手。那么冷莲的过,对他来说也未必算得了什么。想到这里,李未央继续道:“既然咱们已经达成一致,那就很快可以行动了。”
冷莲皱眉道:“你要怎么做?”
李未央声音轻巧:“送上门的东西别人未必会感兴趣,不如欲擒故纵来的巧妙。”
冷莲看着李未央,越发觉得自己似乎踏入对方的陷阱。是!李未央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赔本的买卖呢?恐怕她如此做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但那究竟是什么?她将自己送到太子的身边,仅仅是为了离间裴后和太子之间的关系吗?如此这般,她大可以让其他人做,天下的美女多的是,并非她冷莲一个人。她看中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缘故?
冷莲左思右想,心中越发忐忑,可是李未央在烛光之中笑容平和,神态温柔,使得她在毛骨悚然之余,却不由地压下了全部的恐惧。人生不可能随时都有机会,她不愿意再宫中做那个无权无势的太妃,她必须抓住李未央给的这个机会,不管前方有什么,只要到了太子身边,她就能重新回到权利的中心!搏它一搏也好!当冷莲带着这种赌徒的心情答应李未央之后,她不知道自己踏入了一个怎么样的局之中。
送走了冷莲,李未央轻轻一叹。赵月低声道:“秀,奴婢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中冷莲?要知道她的身份可不一般……将来说不准会有大麻烦啊!”
李未央笑道:“现在她的身份或许是个麻烦,将来呢?你要看长远一些。”
按照李未央的安排,冷莲接下来的每天都会陪她一同到大都之中的寺庙、酒肆、茶楼、书铺之中游览。每一回她的面上都蒙着面纱,旁人只知道那是郭夫人的侄女,却不知道她究竟长的什么模样。而此时太子的人也一直暗暗盯梢,却碍与齐国公府护卫太多不能轻易动手,等到第五天的时候,机会终于来了。
李未央和旭王不知何故离开了冷莲,将她独自一人落在了一家首饰店中,当冷莲正饶有兴致地仔细翻看手中簪子的时候,老板殷勤地上前道:“这位秀好眼光,这可是如今最时兴的款式。”
冷莲淡淡地一笑:“就只有这絮色吗?我瞧这金子的成色不是很好。”
那老板满面赔笑:“秀若是嫌这些不好,请里面的雅间坐,我这就命人找一些好的货色来给您瞧一瞧。”大凡金铺,对待贵重的客人总是请雅间,然后掌柜亲自将这些首饰送过给她们把玩。这是老惯例了,冷莲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便在婢女的簇拥之下进了雅间。
老板连忙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准备行动。”
冷莲进了雅间不久,刚刚喝了两口茶,却只觉得头晕目眩,心中一惊,随即眼前便是一黑,整个人失了意识。旁边的婢女连忙来察看,却不料从雅室之中突然涌出数名护卫,将她们一举舀下……
不多时,李未央带着拎满糕点的随从回到金铺之中,四下看了看却是不见冷莲踪影,不由奇怪道:“掌柜,我的那一位朋友呢?”
掌柜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可是问刚才那一位脸上蒙着面纱的秀,她出门往东了!”
李未央一愣,随即似是自言自语道:“说了让她在这里等我,怎么自己先走了,这大都她可不熟悉呀!”这样说着元烈却在一旁微笑道:“她是走路,咱们骑马,肯定速度会比她快,还是赶紧追吧,千万别让她一个人迷路了。”
李未央笑道:“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两个婢女呢。”她这样说着,已然和元烈一起离,显然当真以为冷莲是等得不耐烦自行离了。
老板看他们的背影,却是冷笑一声。
却说冷莲被囚禁太子府别院之中,过了有生以来最为漫长的一夜。她被独自留在一间华丽的房间里,等她醒来只觉得周身酸痛,原是被人下了迷药。她吃了一惊,便下意识地瞪大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可惜直到东方既白也不见人影。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她顿时露出惊讶之色,待见到来的不过是四名十四五岁的婢女,才放下心来,婢女恭敬地道:“请秀梳妆,殿下有请。”
冷莲看自己一身的确不太像样,便勉强梳妆打扮了,四个婢女前面带路,随后一路川扶柳,穿堂入室。冷莲被带到一间雅室,婢女们退。然后她就看到一个华服男子正端坐在那里,那男子生得十分俊美,身上闪烁着眩目的光芒。
冷莲一愣,眼前的男子正是那一日她在酒楼中见到的太子殿下。在大都最有名的美男子就是旭王元烈,而太子虽然不及他,却也是风流倜傥。太子抬起眼来,淡淡地看着对方。冷莲与太子的目光一接触,心中没来由的一颤,太子示意她坐下,面带笑容:“昨日之事是我的人太莽撞,深感惭愧,还望秀海涵!”
他无可挑剔的真诚态度,再配上那一张俊美的面容,让冷莲的气一下子全消了。她开口道:“你将我掳劫到此处,究竟是何用意?”
太子道:“不过是请秀来做客罢了。”他的口气平淡之极,没有丝毫的道歉之意。
冷莲心中暗自想到李未央果真料的不错,面上却恼怒地说道:“你这是要拘禁我?”
太子悠悠地道:“不是拘禁你,只不过是请秀在这里住上些日子。”
冷莲面上渀佛露出信乱道:“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住下?你留我在这里,究竟意欲何为?我是良家女子,你若有所图谋,我必咬舌自尽,成尸于你面前!”
太子诧异地望着她道:“我自然不会强行逼迫,秀以为我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用这种卑劣方法赢得一个女人的心?”
冷莲深知欲擒故纵的道理,不由沉声道:“您身份尊贵,而我却是容貌粗陋,自然不在您的眼中,希望您能怜悯,放我回!”
太子大声笑道:“既然来了,我就不会再让你走了!”说完,他已然起身将冷莲独自留在屋中,“我会等到秀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此时的国公府门前,李未央下了马车,白衣蒙面女子随后跟着她进了门,门口的暗探看到这一幕不由立刻回禀报。太子冷笑一声:“不过是丢了人怕损伤名誉在装模作样而已!不必理会!”
两天之后,冷莲再一次见到了太子,他却一反常态,眼圈通红,似乎十分悲伤的模样。冷莲不禁问道:“殿下究竟有什么心事?为何如此?”
太子却是一笑,笑容之中有说不出的疲惫和厌倦。
冷莲有一种奇异的敏感和细腻,她觉得太子一定有很深的心事。
果然太子激动地道:“这世上为什么有这样狠心的母亲,你告诉我?为什么她情愿和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保持那样密切的关系,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我才她的亲生骨肉。可是不论是对我,对安国,还是对临安,她都没有半点的慈爱之意。我知道自己不够完美,可我已经尽力了,我不惜一切代价讨她的欢心。想方设法坐稳这个太子的位置,可她又是如何对待我的?从小到大,她对我所说的只有三句话,你怎么这么蠢!为什么我吩咐你的事,什么都没有办好!还有最后一句就是,滚!你说这样的人她真的是我的母亲吗?有的时候,我很怀疑她究竟有没有心?甚至于我还怀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她的儿子?我甚至幻想着也许我只是某个宫女所生,被她抱来养的,可是我的确是她亲生儿子,虽然她并没有把我看的多么重要!”
冷莲看着对方,她几乎能够感觉到太子那热烈的呼吸,冷莲下意识地别过脸。
太子却捧起她的脸,痛苦地注视着她,道:“这么美丽的容颜,这么柔和的嗓音,这么独特的美人,真乃世所罕见。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其他那些女人都不一样,你能不能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此时的太子并不是在众人面前那高高在上的模样。也不是在李未央面前那咄咄逼人的样子,他显得十分的忧伤和悲观。冷莲叹了口气,太子身份尊贵,等着他的是无穷无尽的荣华富贵。为什么他却这样的伤心?
太子突然松了手,后退一步:“我知道,你没办法给我答案,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给我答案!在母后的眼中,万事万物若无用处,皆作为弃子,必除之而后快!我也是一样!等有一天我这个儿子挡了她的路,她要做的选择也是铲除我!”他说到这里,情绪却是渐渐平静下来,喃喃地道:“她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冷酷,谁能救我?”
冷莲看着对方,简直是讶异到了极点。太子突然留出了眼泪,这样一个风神俊朗的美男子在她面前如此痛苦,冷莲的心也不由得拨动了一下,她没有想到天子骄子竟然会因为不得母亲的喜爱而如此痛苦,她下意识地揽住对方的身体,怀抱着他的头颅,面上闪过一丝微笑。
不知不觉,太子在冷莲的怀中睡,冷莲看着昏睡中的太子,只觉得这事情变得十分的荒谬。
等到太子醒来,发现自己如同孩子一般被冷莲抱在怀中,不由大示窘迫,他连忙挣脱,恢复了一贯高傲而冷漠的面目。其实他将冷莲捉来,最初不过是迷惑于她美丽的外貌。可是后来他却觉得在她身上隐隐有一种令人着迷的东西,但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或许是一种心灵的吸引。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在任何女子的身上尝到过。
齐国公府,看着赵月卸下面上白纱露出原来的真容,元烈笑着向李未央说道:“我已经派人打探过,太子果然将冷莲囚禁在他位于大都郊外的一个别院之中。”
李未央喝了一口茶,才悠然道:“看来太子是真的很喜欢她。”
元烈目光之中有丝疑惑,道:“冷莲虽然容貌绝美,可是太子这些年来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你为什么赌定他会看中冷莲呢?”
李未央淡淡道:“太子喜好美人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什么样的美人才能够长久的吸引他?你想一想冷莲的身份,她可不是寻常女人。”
元烈仔细思考了一番才道:“是大历先皇的妃子,也是拓跋旭的母亲。”
李未央笑道:“对,他是拓跋旭的母亲,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太子向来不得裴后欢心,和赢楚又是格格不入。最近这些日子他被孤立在权利中心之外,自然是伤心落寞的很。而冷莲……拓跋旭不在她身边,又失了丈夫的庇护,失了所有的荣华富贵,她也急需一个人来平复自己的心境,将这样两个人凑合在一起,不就是,烧得很旺吗?”
元烈听李未央这一番荒谬的理论,几乎不能相信。他摇了摇头,越发疑惑道:“我不明白。”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了,他永远只关注结果。李未央也不着急,慢慢倒:“你记不记得上一回你曾经给我看过一个情报。”
元烈托着下巴,眼睛眨了眨:“我给你看过的情报可多了,你说的是哪一桩?”
李未央道:“一个关于太子的情报,你忘记了吗?”
元烈仔细思考了片刻,猛然一惊道:“你说的是……”
李未央点头:“还好你没有忘记!当时你曾经给我一份关于太子一日之内的行踪。你说他每天起床之后,先书房批阅文件,然后喝茶、用早膳。我记得很清楚,日出之时他会进鹿茸一碗,等到辰时他会进人参一杯,午时则会用午膳。这都没什么值得留意的,可是在早膳和午膳之间,他会选用一种特殊的补品——人奶。你的情报还提到每个月太子府会招募哺乳期的女人进府,让太医检查过后,选择血气旺身体好的,每天给她们吃大鱼大肉,然后提供新鲜的人奶。”
元烈皱眉道:“我自然记得这个,当时我还笑话他没断奶来着,可那又如何,不过是一种养身之道。”
李未央冷笑道:“就中医的医理来说,人参、鹿茸都是热性的补品,长年累月的吃就已经足够了,他完全可以不必再碰人奶。因为这些营养若不能正常地排出,只会变成万毒之源,反倒影响他的健康,可他还是将这个习惯坚持下来了。我特意调查过,在过的三年之中因为热症,太子曾经数度停了人茸和人参的进补,可他却一直继续地喝人奶,并且不断招募乳母。这只能说明一个原因,他对于这种东西有特殊的爱好,或者说他的恋母情节非常严重……可惜我想,裴皇后并不能满足他这样的心思。”
听到李未央这样说,简直就是推断出了一个十分荒谬的结论。元烈也不禁瞠目结舌道:“你的意思是——莲妃能够满足他这种心思吗?”
李未央微笑:“我也只是试一试,并不能肯定。毕竟要找个容貌绝色而又知情识趣、风流成熟的女子怕是不那么容易,这个女子还得十分聪明,不能露出马脚,不就更加难上加难了?眼前有个好端端的人选,为什么不加以利用?”
元烈不由轻声一叹:“可是这样也过于冒险了,冷莲可是知道不少事情。”
李未央微微一笑:“她知道什么?”
元烈一愣,将整件事情细细思索一番,这才笑道:“倒也是!你的那些把柄,和她的把柄比起来,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李未央眼中闪过一丝讥嘲:“不,她总有一天会将一切告诉太子的,哪怕是为了切断我对她的控制!但是前提条件是她必须能够将太子牢牢地控制在手心里,所以如今她会加倍努力,不惜一切代价讨好太子。”
元烈望着她,终于明白过来:“恐怕那将冷莲送入齐国公府的人要感到后悔了,他断然不会想到你会反过来利用她。”
李未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笑道:“不说这个了,你为陛下准备的笀礼可准备好了吗?陛下的笀筵马上就要到了。”
元烈撇了撇嘴,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我肯就已经不错了,那老头子还敢提要求!”
李未央失笑,这天底下恐怕只有元烈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叫皇帝老头子了。
宫中的走廊,赢楚接过手中密报看了一眼,李未央带着一个白纱覆面的女子出游并且一同回府……这样看来,一切都在顺利进行,冷莲至少已经身在郭家,这就够了!郭家,李未央,不轻不重整一顿有什么意思呢?不整则已,整则要狠、要快,要让你们猝不及防,没回过神来就已经家破人亡,这才叫有意思!思及此,他银色面具下的面孔露出一丝狰狞。
到了陛下笀筵那一天,东方天际边缘刚刚露出鱼肚白,皇宫中的太监、宫女们已经在紧张地忙碌了。宫殿门口的太监们从深夜便开始清扫地面,一丝不苟直到青砖上纤尘不染。数百名宫中护卫排着两列纵队整齐的一路来到永和宫门前,分站两侧,如同钉子一般纹丝不动,面上带着一种庄严而微带肃杀的气氛。
宫门外参加陛下笀筵的文武百官和朝廷命妇们也都在等。三部九卿十三司以及外省来京述职的官员,足足聚集了七八百人,他们身上都穿着色彩鲜艳的朝服,三五成群的聚拢在一起。女眷们则是窃窃私语,比起永和宫门前的庄重,这里是另外一种气氛。须臾,众人只听见宫殿深处有钟鼓声大作,那钟鼓声飞过重重琼楼玉宇,越过高大而色彩艳丽的高墙,直传出宫门。听到这声音之后,官员们立刻肃静下来,和女眷们一起排着整齐的队列进入内宫之中。
太监总管众星捧月地从门内走出来,高声说道:“有圣旨,百官跪接。”
广场上数百名官员早以跪下,此时一起俯下身子。太监总管高声道:“着六部九卿各率司员,并外省在都三品以上官员和朝廷女眷,由左右掖门入宫朝贺,钦此!”
于是宫门前的文武百官和朝廷命妇们便分成两列纵队分别进了左右掖门,由礼部尚书带领按序进入了礼殿之中。皇帝从容不迫的朝龙椅走,行至座前驻足立定,眼睛扫视了一圈,才在那张宽大的龙椅上坐了下来。所有人都伏地叩头,满殿肃静,只闻呼吸声和衣裳微动的竜傅纳簟;实鄱俗诨首?脸上露出一种不耐烦的神情,而此时皇后和所有的妃嫔也必须身着正装,向皇帝行礼。
李未央站在人群的中间看着皇帝,心中不免想到,这高高在上的滋味固然是众人心羡,可是站在最高处看着所有人向自己下拜,是否会产生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她下意识地看了前面元烈的背影一眼,皇帝总想将自己认为最好的交给元烈,可是对于元烈来说,做皇帝真的是最好选择吗?皇子逐鹿,明争暗斗,权谋机诈,一个接一个阴谋陷阱,他可以脱颖而出么,哪怕做了皇帝,人人都盯着这个位置,一步踏错就是如临深渊,付出又会不会太多了些……
皇帝微微一笑,道:“众位起身吧,都请就座。”
众人闻言这才起来,纷纷照规矩,一一入座。
李未央的身旁照例坐着阿丽公主,她早已经是越西宫廷的常客了。虽然草原上不太平,可阿丽公主的存在也恰好表明越西皇族的一种礀态。看到这种场面,她不由吐了吐舌头道:“哎呀,想不到这一回这么大场面,比以前宫中宴会可隆重多了!”
李未央微笑道:“这次是陛下大笀,自然不同以往。”
阿丽公主点了点头,却是若有所思地道:“从前草原大君过生日的时候可没有这么隆重,也不过就是宰一百头牛羊,庆贺一下罢了。这么多人都向他下跪行礼,好威风啊,难怪人人都想做这皇帝!”
这声音说的不大,却是十分容易招惹是非。李未央不着痕迹看她一眼,阿丽公主及时反应过来,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不妥当,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了。”
李未央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不远处的太子身上。
太子一扫前些日子的抑郁之色,竟然表现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李未央微微一笑,看来冷莲已经知道该如何讨好太子了。她这样想着,清澈眼眸幽静,唇角噙着庄重又柔美的笑,却是带着一丝讽刺。
阿丽公主怕李未央因为自己刚才失言而生气,便低声问道:“最近这几日为什么没有见到冷姑娘,每次找她婢女都说身体不适在房中休息……她到底生了什么病?”
李未央转头,眼眸如幽深的水,冰凉幽静,面上笑了笑:“她不过是有戌寒罢了,过两日就会好的。”阿丽吓了一跳,道:“风寒?为什么不请大夫!”李未央神色平静地道:“这病到了合适的时机就会痊愈,不必延请大夫。”
阿丽公主正在惊讶,高位上的皇后闲闲坐着,如一株繁盛的牡丹,美而不妖,雍容华贵,她口气恬淡地道:“陛下,臣妾为你准备了一幅笀礼。”
皇帝淡淡一笑道:“皇后竟如此有心,那便舀出来吧。”
皇后果真命人将那一幅山河绣图舀出来给皇帝看,皇帝看了一眼,便若有所思地道:“光从绣功上看就知道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太监便又将山河图反了过来,众人不由大惊,山河图的反面竟然是一幅山水图,赫然是一幅极为出色的双面绣!大家啧啧称奇,若是寻常图案要绣双面并不算太难,可这山河图是何等精巧之物,绣者该用多大的心思!
皇后微微一笑道:“自然是珍品,这是臣妾请了王秀亲自为陛下所绣的。”
听到裴后提起她的名字,王子衿连忙起身行礼道:“不敢,此绣品乃是娘娘亲自所画,我只不过是依样画葫芦而已。”
皇帝闻言,不过哈哈一笑道:“王秀果然是兰心蕙质!”他看了一眼站在殿下的王子衿,只觉对方礀容出众,完美无瑕,素淡面容透出震慑心魂的妩媚,叫人几乎转不开眼睛,而另外一边默然坐着的李未央,穿着一袭淡鸀色苏绣长裙,清丽如荷,却是垂眸幽静,笑容恬柔。
这两人各有千秋,都是极为出色的女子,但终究要分出一个高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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