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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郁唯回答,九千岁就抢先道:“将卿你有所不知,郁唯这个人好得很,从来只考虑别人都不为自己想想。他这么好的一个人,哪里会得罪什么?”
将卿:“有时候得罪谁是不需要理由的。”见九千岁一脸懵懂,他略一低目解释道:“因为有些人心胸狭窄,小肚鸡肠。”
九千岁连连点头。
郁唯思虑很久,连清俊的眉都皱起来:“将卿大人,我真不记得我得罪了什么,亦或是冲撞了谁。”
将卿道:“不要紧,既然想不起那我们找她便是。”
夜里,九千岁开开心心地领着将卿在小洞天中四处转悠。
一边转悠一边向他讲解:“你看这里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星星,是不是特别漂亮?”
将卿举头一看,应道:“漂亮。”
九千岁带他去看自己在洞中种的小白花:“这些小花是我在一处坏境比较恶劣的地方发现的,它们当时都蔫了我就把它们移了过来。现在是冬天,洞里的狐狸们都说它们活不过冬天,所以我就给了它们一些法力,助它们熬过去。”
将卿视线落到小花身上,见小花们身上都流动着一层淡淡的灵光,心知这些小花接受了九千岁的神力,如今再不是普普通通的山间野花,只怕再养一段日子就要开灵智了,便道:“造化。”
九千岁领着他在小洞天游了小半个时辰,最后带他去自己的“藏宝室”。
去时,九千岁道:“这里可从没别人来过哦,你还是第一个呢,期不期待?”
将卿望一眼面前的石门,缓缓道:“期待。”
闻言九千岁很高兴地打开石门带他进去。
“藏宝室”中东西奇多,将卿刚步入其中就是一愣。
山洞中点了无数的红烛,红烛轻轻摇曳着,映得整个山洞都呈现温馨的橙红色。
洞顶处有一个圆圆的洞,从那里可以看到一轮弯月以及万数星辰。
除此之外,便是满洞的“珍藏品”。
其实与其说是“珍藏品”,倒不如说是别人遗弃不要的垃圾……
将卿似是无比震惊,大大睁圆了双目愣愣看着他引以为傲的“收藏品”,心中乱了,声音也颤抖了:“为何,为何收藏这些东西。”为何,要别人不要的东西……
九千岁拿起一个泥塑娃娃,神色突然有些失落:“要它们的时候当做珍宝,可一旦它们有了损坏,或是有了更好的东西便遗弃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很伤心的事吗?”
末了,他握着泥塑娃娃重新扬起笑颜,又将这个娃娃举到将卿眼前:“你可不要小看它们,我收集的这些,可不单单是别人不要的东西。我收集并珍藏的,可是一段段的记忆啊!”
“呐,就比如这个泥塑娃娃,你别看它不好看,可它却有一段很令人遗憾的故事呢!”
将卿微微收敛了方才的惊讶:“愿闻其详。”
九千岁道:“这个泥娃娃本是一对,这个是少年,还有一个是姑娘。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有一日战事纷起,少年当了小士兵和军队出发了。在出发前,夫妻二人用泥土做了对方的泥像收藏起来,并约定一定要回来。结果,姑娘等了一日又一日,从青青墨发的妙龄少女等成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少年也不曾回来。他们没有一儿半女,因此姑娘死后这个泥塑伴着这段被人遗忘的过往,流落到人世间。”
将卿很有感触:“千岁怎知这段故事?”
九千岁尾巴微微摇动:“是郁唯告诉我的,这个泥塑娃娃也是他送我的。说实话我觉得这个故事很伤感,这两个娃娃最终就和那对夫妻一样再没团聚。”
九千岁道:“我不喜欢让人难过的故事,假若他们能遇到我,那我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们相见完成愿望。”
将卿伸出手拍拍九千岁的肩膀:“千岁,很善良。”
九千岁打起精神:“所以我说啊,我收藏的这些东西都是一段段最珍贵的记忆。哪怕是孩童的玩具,也是曾陪伴过他们度过了一段欢乐年岁的宝贝啊。”
将卿无比赞同:“千岁说的很对。”末了,他的视线移到一只耳朵欲掉不掉的兔子身上:“为何不用法力将它们复原?”
九千岁把他看的那只兔子拿过来,低着眼睑道:“这些都是它们自己经历过的岁月,假若修复了,那么这些无论是否有意义的痕迹就都没了。”
将卿沉静的视线落在他低垂的面上停留许久,许久后才默默移开。再次开口,声色有些柔和:“但它的耳朵坏了,时间再长些就要彻底掉下来了。”
九千岁拿着布偶兔看了一圈,眉眼更低:“那……我用法力固定一下?”
将卿道:“这世上不必什么都依靠法力。”
九千岁回眸看他:“什么意思?”
“让我来吧。”将卿从他手中拿过小兔:“倘若任何事都依靠法力,虽然很简单,却会失去很多难得的体验。对了,千岁可有针线?”
九千岁怔了怔:“好像有的。”
说完他在他的“藏宝室”左右翻找了一阵,找出一卷白线和两根针,将卿接过针线去到一处红烛之下。
九千岁知道针与线能做什么,可他既不会穿针引线,也不会缝缝补补,故此见将卿去到红烛之下也连忙晃着尾巴跟上去。
红烛微微摇曳,将卿面色俊白。
他坐在烛光里一手拿着布偶兔,一手握着穿好的针线神态极为认真。
九千岁盘着尾巴坐在他身旁,瞧着他认真俊美的侧颜,心想: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
明明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却那么温柔。
就像是皎洁的月光,朦朦胧胧,即不刺目,也不灼热。却很安静,很清爽,让人忍不住想去依靠他,想更近地去感受他的温柔。
瞧着他长长的墨发,以及好看的侧颜,九千岁忍不住下意识地悄声叹道:“真是太漂亮了,实在是太漂亮了。”他这声叹息虽是不经意,音量却还是控制得很小很小。
本以为将卿听不到的,不料他修长雪白的手指隐隐一颤,回过头来。
看到他手指一颤的时候,九千岁的心也是一颤。刚暗叫了不好,两人视线便突然交集,无比尴尬。
瞅着他漆黑的双眸,九千岁连忙将头扭到一边。
半响,感觉将卿定定地看着自己,还是硬着头皮极慢极慢地回过头。
将卿果然在看他。
“……”九千岁紧张地握紧雪色袖子里的手,手心里都急出冷汗,尾巴更是忍不住地轻轻扫动,结结巴巴地瞅着他的黑眸问:“你你你你……你你,你听到,听到了?”
将卿沐浴在橙红色的烛光中,不知是不是受烛光的影响,使得他的双颊看起来有些红。
低着头沉默一下,他还是点了一下头。
九千岁受到惊吓尾巴急速扫动起来,尴尬地哈哈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在意,不要在意!我这个人,我这个人一不小心就会乱说……”一想,不对啊,这样说岂不是说将卿不好看,于是九千岁又举手挠挠头愈发尴尬地继续笑:“我我我,我我当然不是说你不好看,哈哈哈哈,你的确很好看哈哈哈哈哈……”
将卿看着他,没说话。
“藏宝室”外有不少守门的狐狸,听到九千岁的笑声,都忍不住用尾巴和爪子捂了脸尴尬道:“千岁和将卿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我隔着一道石门都能感到他们的尴尬啊!”
另一只同样捂着脸的狐狸道:“错了错了!尴尬的只有千岁,将卿大人可没有说话啊!”
……
都说狐狸脸皮厚、不知羞。
九千岁发挥了这一本性后,果然感觉好一些。至少和将卿对视时,能自动过滤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虽然这所谓的“意味深长”可能只是九千岁自己想多了。
待将卿缝补好布偶兔,九千岁假装若无其事地放好补好的兔子,又领着将卿到自己睡觉的地方。
将卿是他的好友,小洞天里他睡的地方是最好的,因而自然要与将卿一同分享。
其实说是最好……也不过是石床要大一点,上面铺的东西要更厚一点。除此之外就是他住的这里有四个能看到洞外风景的“窗户”。
与将卿一起躺在石床上,两人一同望着黑漆漆的洞顶都没说话。
躺了许久,觉得将卿恐怕睡了,九千岁便将露在外面的大尾巴缩到被子中,刚缩进一点点,就忽听将卿的声音在黑漆漆的洞中响起:“千岁。”
九千岁生怕是自己的动静将他吵醒,连忙不敢动了:“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将卿道:“没有。”
九千岁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还露在外面的尾巴一点点,一点点地移到被子里。
将卿又道:“你晚上睡得着吗?”
九千岁先是困惑了一下,隔了一会才想起自己神明的身份,不由释怀:“一开始确实睡不着。可到了晚上万物寂静,没人会陪我,便学着睡觉,所以现在我晚上也能像大家一样能睡一个好觉做个好梦。”
将卿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等九千岁以为他睡了,自己也闭上眼睛变得迷迷糊糊时,突然感到将卿转了过来很小心地将他环住。只可惜九千岁此时太困,实在没精力睁开眼睛。
又过了一会,朦胧中忽听将卿在他耳边低低道:“我们是朋友,今后的日子千岁再不会孤单了,因为我会陪着你……”
听着听着,九千岁也伸手抱着他,用尾巴缠着他的腿再以鼻音应了声:“嗯!”
迷迷糊糊回应完,他又喃喃道:“将卿你真是一条好蛇。”
将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