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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入座,鞭炮震响,尾随在她之后的嫁妆数不胜数,有珠宝,有金银。神婆做媒,官兵护卫,这一次的婚礼成了城中最盛大的婚礼。
百姓们笑着闹着,孩童的童谣比以往更加响亮欢愉:
“新嫁娘、穿嫁衣、带金银,晨起时来对铜镜,画完眉来描朱唇!”
“房外新郎骑红马,红马后跟大红轿,红轿来把新娘抬,锣鼓鞭炮似过年!”
“新郎笑对陌路人,新娘不舍把泪扬,进到夫家拜天地,从此娘家陌路人,夫妻恩爱同到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
……
忆城百姓把菱娘嫁水神七日后,果真下起狂风暴雨。
暴雨中人们欢呼着躲到屋檐下,激动之心不言而喻:“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果然把她嫁给水神,水神大人就真的降雨了!”
交头接耳中,猝听一道温润声音响起:“对不起,打扰了。请问这附近哪有宫观。”
众人回眼望去,都不由看直了眼。
来人一身素色道服,手持拂尘,后背利剑。他生的清俊仙气,一双眉目款款温柔,仿佛一生只会露出最温柔的笑,绝不会生气一般。有眼尖的看出他身上的道服出自哪处,惊声道:“纯阳宫!”
纯阳宫乃道家,名声在天下如雷贯耳,甚少有人不知道。
被人认出,这位道人微微行了一礼。众人也赶紧慌慌张张地弯腰对他还礼,受宠若惊地敬畏道:“道长客气了。”
道人轻轻笑了笑,温柔地再次道:“初来此地我与师弟不熟悉这地方,还望诸位能指点去宫观的路。”
大家都变得很热情,全指着一个方向道:“道长顺着这条小路一直走下去,碰到一棵七人抱的大树时往左拐在再一段就是了。”
道人欠了身子向他们道谢:“多谢各位。”
众人也对他弯腰,腆着脸道:“不用谢,不用谢。”
一路目送他顺着屋檐下走,走到拐角时早有另一位很年轻的道人在等他。两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就向着众人指的方向并肩离去。
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很快,只是转眼天间就只剩丝丝小雨。两位道人并肩行走在小雨下的密林中,道服微湿。
一人撅嘴抱怨:“真是的,师父是不是老糊涂了。明知师兄你成仙在及,还有一道关系生死的大劫,他还让你出来历练!历练历练历来历去有什么用,万一此次出来出了什么意外……呸呸呸!我这张破嘴,哪有什么意外啊,师兄你必定福星高照众仙庇佑绝不会出事!但是依我看我们还是趁早回去闭关修炼的好!”
那位温柔的道人笑出声:“柳意师弟可不要胡说,当心被师父知道了罚抄一千遍道德经。”
柳意当即一抖,站在原地不动了:“星涟师兄莫要吓我,你再吓我当心我现在就敲晕你绑回纯阳宫去。”
祁星涟也顿了脚步回头朝他看去:“好吧好吧,我不吓你了。你看天就要黑了,我们连那棵七人抱的树都还没见到,快点赶路吧。”
柳意这才继续走,只是边走边嘟囔道:“道德经道德经,九遍十遍就够让人受的,还一千遍……让不让人活了。你和师父怎么就一个德行,动不动就用这个数字吓我…真是的,当心我被吓出毛病,你们俩可得对我负责……”
祁星涟边笑边走,走着走着忽听一边的灌木丛中发出几声响动。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一把拦住柳意,凝神道:“等等,那灌木丛中有东西!”
柳意也凝神了片刻,放松警惕道:“师兄你不要那么紧张嘛,这山里也是有生灵的,现在下雨小动物们去到灌木丛里避雨也是正常啊。”
祁星涟笑容又露:“这倒也是,是我太紧张了。”说完,他在怀中找了找,摸出一点干粮走到声源处把干粮放在掌心蹲身递过去。
柳意又笑了:“师兄你这人怎么这样好,对人善也就罢了,怎么对动物也如此善良?不过我可告诉你,动物不比人,它们怕生得很,你手上虽有干粮,但你人终归在这里是会吓到它们的。”
祁星涟沉思片刻,找来一块干的石头把干粮放在上面重新推到灌木丛边,又把拂尘和背上的剑让柳意暂拿片刻。
看他的动作,柳意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祁星涟脱下外衣,把衣裳盖在灌木丛上这才从他手中拿过拂尘和剑:“走吧,时间不早了。”
看看他盖在灌木丛上的衣裳,又看看他,柳意头都大了:“师兄你衣裳不要了?”
祁星涟道:“人是生灵,动物也是生灵,二者没有区别。山林中很难找到食物,我给一些干粮只是举手之劳。”
柳意道:“那也用不着把衣裳也给它们吧?食物能吃,可衣裳对它们来说能做什么?”
祁星涟想也不想,认真道:“能避一时的雨。”
“天呐!”柳意抱头大嚎一声:“这世上可怜的人和动物千千万,你有几只手救得过来?师兄,能不能别那么好,我总觉得你要吃亏啊!”
两人边说边走,渐渐走得远了,祁星涟的声音却还能听到:“只要我遇见了,就不会不管。”
因两人走远了,谁也没看到灌木丛中缓缓站起一个穿着血红嫁衣的美艳女子。
不……应该说是一个红衣女鬼。
今日是菱娘的回魂夜,可巧天公作美,狂风暴雨之下让她白日也能四处游荡。
看一眼因起身而披在自己身上的浅色道服,再低头看一看石头上的干粮,她望向祁星涟离去的方向喃喃重复他说的话:“只要我遇见了,就不会不管。”
艳红的唇猝然勾起,她漠然冷笑一声:“呵……”
伪君子。
菱娘是被活活烧死的,如今成了鬼怨气极大,执念更深。回魂夜过,她不去投胎转世,继续流连人界,十几日后手染第一条杀孽。
她的死很大一部分是忆城的官老爷害的,她想报仇奈何还是新鬼,心有余而力不足,在官宅外徘徊十几日才终于得手。
而与此同时,柳意气冲冲地冲到祁星涟的房中:“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祁星涟放下手中的书,为他倒了一杯茶,温声道:“怎么了?”
柳意举头一口将茶水喝的干干净净,“砰”地将被子重重放在桌上,扬眉怒道:“忆城的百姓好生愚昧!方才我和几位道长闲聊……哎呀简直气死我!师兄我怀疑他们脑子里装的都是草,要不然怎么会如此愚昧恶毒!”
祁星涟难得有皱眉的时候:“柳意,怎可如此评价别人。”
柳意一屁股坐到他对面:“师兄你先别插嘴,听我说啊!我跟你说了我骂他们的原因,你准生气!那几位道长说,先前忆城有半年不曾下雨,这里的官老爷为了求雨竟把一个活生生的姑娘嫁给水神,你说他们是不是又愚昧又恶毒?!”
祁星涟皱眉:“嫁水神?”
柳意道:“对啊师兄!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他们打扮了拉到祭台上烧死了!”
祁星涟从未听过如此荒唐的事,猛地站起道:“你说什么?”
柳意用手比划比划,重复道:“一个活生生的姑娘,被他们拉到祭台上烧死了。而烧死她的原因,就只是因为求雨!”
祁星涟一掌拍在桌角:“荒谬!简直荒谬!忆城怎能有如此做官的,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柳意道:“可不是荒谬吗,关键是城中的百姓还个个深信不疑,拍手叫好呢。师兄我简直都能想象得到,那姑娘当时的心有多寒,除此之外她爹娘亲友都是做什么的,居然忍心看她被活活烧死……哎,师兄你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