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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二章 人情练达即文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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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清晨,风疏气朗,圣庙所在之地,更是文气浓郁,因此四方学子常戏语:“圣庙居,大容易。n∈n∈,.”

    姜仲今日早早起床,先在院内活动了一番筋骨,然后开始练拳。

    “先生这套拳法看似无招无式,而且拳势如此缓慢,不知是什么拳法?”

    姜仲依照印象打得太极拳刚刚打完第一圈,就看到满头大汗的魏青昆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眼中尽是不解。

    姜仲收招,笑着说道:“这是我自己胡乱走的一套拳,意在疏松筋骨。”

    魏青昆摇头不信,道:“先生莫要唬我,我刚才看到你的拳路,虽然没有招式,但势如行云流水,隐隐暗合阴阳开合之道,岂是胡乱走得拳法。先生若不便多说,我就不问了。”魏青昆修炼的就是拳道,他当然能看出太极拳的玄奥之处。

    姜仲忙道:“没什么不可说的,这套拳法名叫太极拳,正是依照阴阳相生相对的道理而创,锻炼意气形神,人人可练。”

    魏青昆点了点头,又沉思片刻,问:“这套拳法,只宜演练,无法攻击?”

    姜仲笑道:“此拳法重意不重招,我练的只是皮毛,魏兄或许看不出太多玄奥。”姜仲打太极拳是为了领悟入微意境,顺便取他山之玉以体会浩然拳意,他对太极拳的理解并不深刻。

    魏青昆重复了一遍“重意不重招”,若有所悟,道:“多谢先生告知,不打扰先生练拳了。”魏青昆说罢离开,看样子是有了新的领悟,急着去修炼。

    姜仲暗道:“从梁国来鲁国的路上,这个魏青昆对我似乎有些成见,言谈间对我建关关楼一事有些不满,现在鹿鸣榜出了结果,他的态度又好转了。”姜仲自己想着。笑了笑,继续打太极拳。

    姜仲第一次入微,是借了文气的势,跟借助灵丹妙药强行破境的情况类似。本身真正对这些境界的理解和感悟并不如何深刻,可以说自他在春秋阁上觉醒文胆、凝聚武魄之后,他本人对金色武魄的重视程度是远远不够的,那时他以为的文武融合本质上就是以文气助武修,这可能也是金色武魄常常躲起来的原因。

    然而。随着他的文胆的消失,对自己及这个世界的认知更进一步,精神上才算得到一次真正的洗礼和重生,这次专注修炼浩然气,专注提升武魄,让他真正摸索到了武道的相关奥秘,明白了专注的真谛。

    此外,还有一件让他惊喜的事情,那就是在鹿鸣榜降下文气判卷时,他感受到了一丝文气的波动!

    这件事他自己还没有完全确定。因此暂时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文胆被废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对文气的感悟都处于绝缘状态,他教云飞凰写诗,几乎把王维的诗过了一遍,不是单纯地念出来,而是逐字逐句地评析,认真探寻诗人的心理状态,同时还和飞凰教学相长,他看到飞凰在领悟那些经典诗时出现的文气波动。但他感觉不到。

    之后,他在朋来楼说《三国演义》,书中的诗句以及经典的段落字句,他几乎是原文背诵了一遍。最重要的是,《三国演义》尊刘抑曹、推崇关羽的核心精神从某个角度来说,符合了仁者爱人的圣道,抛开史实不说,这本书的精神以及诸多经典段落蕴含的浩瀚文气非常可观,倘若姜仲文胆仍在。这一本书讲下来,对文胆将会是莫大的滋润。

    不论是教诗还是说书,这一年来,姜仲除了风雨不断地修炼浩然气外,也从未放弃在文道上的积累,厚积才能薄,日复一日的过去,虽然重复文胆的迹象杳杳无踪,但姜仲的自信心却越来越强,那是莫名的一种感触,类似信念,也是修养圆融、精神境界进步的一种表现。

    不用特别期待奇迹发生的节点,奇迹会随时随地地出现。

    因此鹿鸣榜放榜时,姜仲仍是很平淡的状态,直到白鹿鸣叫时,他抬头看着那一鹿一榜,突然若有所感,那种久远而熟悉的感觉展露的冰山一角。

    他仍旧没有文胆,但他察觉到了文气的涌动,以及凝聚。

    不知是不是错觉,但他的确感受到了那二十二次的震颤,每一次震动,就是一个关卡的破开。

    没有文胆而凝聚的文气,自然由那颗金色的武魄承载,文武融合。

    这对姜仲来说,绝对不是新鲜事。

    不过这一次,他没那么急功近利,而是想循序渐进,让一切顺其自然,水到渠成,这是他想到太极拳的原因,太极拳遵循最古老精深的阴阳相合之道,博大精深,一法通万法。

    因此,他打太极,他感悟具体而微的自身和周围世界,最后再以入微的眼光解文断句,有诸多全新领悟。

    以前以文灌武,如今以武观文。

    这样修炼了三个月之后,一些明显而惊人的变化开始围绕着武魄发生当初听鹿鸣声而生的那一丝文气由武魄温养了三个月之后,渐有脱离武魄之势,且没有任何散去的意思。

    这是不是意味着一颗全新的文胆要重新在姜仲体内觉醒?

    这种现象持续到十二月,没有再向前任何一步,入微与坐照之间的那条桥梁也若隐若现地搭好,但同样没有继续坚实下去,没有形成实质,也就是这一步仍旧不是跨过去的时候。

    腊月二十四,姜仲接到孔孝儒的请帖,邀他过府一叙,姜仲如约前去,本以为会是一次正儿八经的学术讨论见面会,不料孔大家叫他过去,只是吃一顿年饭,席间聊得全是家长里短,一个字也没有问到诗问上,姜仲离开的时候,都没能反应过来,还以为孔大家会在最后时刻,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提醒或指点,并没有。

    姜仲回到客栈后,杨奇策、泛轻舟、乃至魏善冲都过去问他孔大家有没有跟他说什么关于治学的话,他只能摇头,大家听了也是暗暗称奇。

    当晚,姜仲独自一人盘坐自己房间的榻上,开始重新梳理这次和孔孝儒大家见面的各种细节,最后发现,这的确只是一次普通的会面,没有任何值得载入史册的点。

    就在彻底搞清楚这件事之后,姜仲猛然发觉另外一件事:为什么一顿简单的家常饭会让那么多人觉得“必有深意”,会让自己花这么久去揣测其中的玄妙?

    答案只有一个,因为请客的主人是孔孝儒,人族三大家之一。

    人们面对一件事的时候,常常会先入为主地做出预先的判断,其后的一切进展都会以这个预先判断为依据,然而事实的真相往往是另外一个样子。

    世人迷惑,常常是作茧自缚。

    实际上,仔细想起来,孔大家在吃饭和随后谈天的过程中,一直是一个蔼如的长者的状态,自然随意,没有任何大家的姿态。

    姜仲想通这一节,心中豁然开朗,“人情练达即文章”的那句话开始慢慢浮现在脑海中,入微和坐照之间的那座桥霍然结实。

    六天之后除夕夜,姜仲金色武魄内那丝一直挣脱欲出的文气最终放弃,转而凝结成一颗玉色的米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