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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秀秀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的不想对儿子说谎,她沉默片刻选择了实话实说:“你爹爹出门了,要很久才能回来。”
小孩子的理解力一向浅白,这一句话对于郭豆豆来说,等于告诉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爹爹抛弃他了。
郭豆豆嘴巴一扁,呜呜的哭了起来:“爹爹不要豆豆了~呜呜~”
关秀秀早料到这般场景,只是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长痛不如短痛,她仲出手,想要搂住小儿子,指尖刚一碰到郭豆豆的皮肤,就被儿子一手拂开。
关秀秀咬着下唇,怔怔的立在一旁,小儿心有不遂就可以放声大哭,她呢,她却要去找谁来哭,并不只是郭豆豆的父亲不见了,她的丈夫,也离她远去了!
郭豆豆的哭声越来越大,大有直上云霄,震动天庭的架势,郭怀昀站在一旁,小脸包子样的皱到一起,小小年纪一脸担心,李佳则是吓坏了,小姑娘紧紧的捉住郭怀昀的手,恨不能躲到他身后,脸色苍白的看着郭豆豆。
远远近近的丫鬟婆子也都吓得傻了,学士府上的三个小祖宗,郭怀昀小小年纪性格隐忍,李佳怎么捉弄都不会哭,郭怀晖小霸王一样的人物,从来只有他欺负人,更不会哭,也就李佳,偶尔嘤嘤两声,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很快有管事的反应过来,驱散了围观的奴仆们,又叫人知会了太太和大奶奶。
郭大奶奶就在旁边的院落处理内务,比李氏先到,一看院中场景,先呵斥了旁边的奶妈几句,“还不把孙少爷和小姐领下去!”
郭怀昀却不肯走,拽着郭大奶奶的衣襟,一脸担忧:“母亲,弟弟——”
郭大奶奶心中一松自家儿子颇有乃父之风,她蹲下身子,直视儿子的眼睛,认真的道:“弟弟没事的昀哥儿先回去好不好?”
郭怀昀点了点头,小大人一样牵着木木的李佳,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屋子。
郭大奶奶这才腾出手来应对关秀秀母子,她先是一把拧在了关秀秀腰身上,低声训斥:“怎么就让孩子在地上哭!着凉了怎么办?!”
说着,她伸手向郭豆豆抱去,依然是指尖刚刚碰触到孩子的皮肤就被郭豆豆一把推开,小团子哭的越发悲切:“我要爹,我要爹爹!”
郭大奶奶站直身体,无奈的看了眼关秀秀,顿时一愣,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夕阳连余晖也尽皆隐去,关秀秀眼睛里却是一片晶莹仿若夜色下的池塘,波光粼粼,自己这个向来好强的弟媳敢于在新婚之夜教训相公的二弟妹,竟然哭了!
学士府的两个奶奶,便这般立于小孙少爷身畔,伴随着小儿此起彼伏的抽噎声,束手无策。
又过了半晌,院门处却是一阵喧哗,郭大奶奶看了一眼,悬着的心登时放了下去——她公公和相公身着朝服,后面跟着一脸焦急的婆婆,显然是刚刚下朝就赶了过来。
郭浩儒扫了一眼对两个儿媳登时生出了不满:“真是胡闹!”
郭大奶奶机警的拽住了关秀秀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郭浩儒上前,当朝位高权重的郭大学士,此刻也不过是一位疼爱孙儿的祖父罢了。
郭浩儒面对这个自幼和父亲分离的孙子向来是一脸和气,远胜面对两个儿子和长孙,甚至小女儿李佳也多有不及。
他蹲下身子顾不得精致的朝服下摆拖到了尘土里,和蔼而慈祥的道:“豆豆怎么哭了,和祖父去玩好不好?豆豆上次不是说喜欢祖父书房里的那个小茶壶么?”
郭志礼愣了下,父亲书房里的小茶壶,不是上次皇上赐下来的么?平时连父亲都只当个摆设高高敬着,现在为了哄孙子,还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郭豆豆丝毫不给亲爷爷面子,抬起头,大眼睛早已经哭的红肿,小鼻子也通红通红,泪水依然泉涌,抽噎着哭道:“祖父,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郭浩儒心肝都要碎了,这小孙子自幼在掌心疼宠着,除了他亲娘偶尔说上一句,旁人哪里舍得打骂,就是天上的月亮,也得想办法摘下来。
从小霸王一样的角色,断了奶以后,就没见哭过,今天一哭,真是凄厉,几乎要把天都哭出个窟窿来。
郭志礼咳了两声,上前一步,语气温和,“豆豆,大伯带你去找昀哥儿玩,好不好?”
这等温柔的表情,这么动人的语气,连郭大奶奶都忍不住森森的嫉妒了,打从她嫁过来,还没受过这种待遇呢。
郭豆豆依然不给情面,小肉爪子啪嗒一声打在了大伯的手上,小身子一拧,固执的叫道:“我要爹爹”
一家老小愁云满面,对着这么个小孙孙,真是打不得骂不得,看孩子哭的一抽一抽,心都要疼死了。
李氏是最后一个没有尝试过的了,在一众满怀期待的眼神里,战战兢兢的上前,没等她开口,郭怀晖抬起头,小嘴巴撅起:“祖母,我要爹爹,我只要爹爹!!”
关秀秀一直低垂的头缓缓的抬了起来,定定的看着郭豆豆,声音平静如止水:“你只要爹爹是么?”
郭豆豆莫名的感受到了一丝惧怕,却依然大着胆子叫道:“我要爹爹,我只要爹爹!”
关秀秀唇角绷直,沉静的道:“好,那你就等着你爹爹吧,我不要你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郭大奶奶的心猛地一跳,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位弟媳,什么样的母亲,才能对着儿子说出不要你了的话来!
郭家父子半张嘴巴,唯有李氏,惊诧过后却渐渐平静下来,是了,她几乎要忘记了,自己这个小徒弟的脾气有多么的倔强。
关秀秀说完,转身就走,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郭豆豆留,郭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眼瞅着这孩子亲爹远行,眨眼间又被亲娘抛弃,就这么成了孤儿?
错愕间,郭豆豆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却小跑了起来,向着他娘追去,众人的视线里,关秀秀的脚步慢了下来,似乎有意配合小儿子。
郭豆豆很快追上了关秀秀,小手伸了出去,却只敢捉着他娘的衣襟,一抓在手,便死死的攥住,再也不肯放手。
关秀秀也不说话,就这么带着小拖油瓶,步履缓慢的向着自己的院落行去。
回廊里的灯笼给母子二人拉出了两条长长的细影,坚韧而孤寂,郭浩儒狠狠的眨了两下眼睛,低声咒骂:“这个孽子!”
打从这天开始,这一对母子陷入了奇怪的相处模式,郭怀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固执的跟随在关秀秀身边,寸步不离,哪怕关秀秀去如厕,他也要守在外面,小孩子以前常常爱笑的嘴巴现在绷成了一条直线。
用李氏的话来讲,那是比郭怀昀还要郭怀昀。
李氏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玩耍的三个孩子,李佳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穿着粉红的小袄,坐在秋千上,被丫鬟们小心的推动着,郭怀昀趴在石桌上,认真的练着大字。
郭怀晖立在一旁,小脑袋却不时的看向屋里,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在盯着关秀秀。
李氏叹了口气,忍不住骂了句:“造孽哦,早知道上次就不让他进家门了。”
郭大奶奶忍不住看了眼婆婆,这心偏的。
关秀秀低低的应了声,抬起头,隔着段距离,她终于放肆的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往日里大家说上一句亲爹亲儿子,多有逗趣的意思,现在看郭豆豆这股执拗劲,可不就是郭志彬的亲儿子!
只有关秀秀知道,郭豆豆受到了多大的伤害,以前他心心念着的亲爹归来,对孩子来说,无异于梦想成真,然后他爹又无声无息的走了。
关秀秀前几日捡起了郭志彬被撕成几片的画像,重新黏好,偷偷的收了起来,往日里人人抱得,张嘴就乐的孩子,现在是除了她谁也不跟。
关秀秀也无法可想,却日益担忧起来。
做了一下午针线活,牵着郭豆豆回到了房里,母子二人沉默的吃完了饭,玲珑打了招呼进来,呈上了一封家书。
关秀秀一阅之下,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信是关大宝写来的,原来他往顺天府上任,绕路到家中看了看父母,提及吴氏日前扭伤了腰,卧床不起,叫关秀秀寻些跌打损伤的药材,到底京城繁华,药材也多。
关秀秀忧心不已,恨不能身生双翅,立刻回到家中,她呆坐半晌,不知不觉丫鬟掌了灯来,一片明亮中,骤然看到小儿满脸的担忧惊惧,关秀秀心中一动。
郭豆豆现下这般模样,若是再在学士府里住下去,祖父祖母心疼溺爱,伯父伯母亦是满心疼宠,没人舍得说上一句重话,众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孩子怕是难从牛角里钻出来了。
若是回到了乡下——
关秀秀下意识的曲起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击着,思考着这个可行性,郭豆豆原本的性子就是有些野,回到乡下,天宽地广,这孩子应是欢喜的。
最近比较忙,所以更新有点晚,朕今天夜观天象,明日风轻云淡,乃是大吉之日,SO′你们懂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