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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儿二话不说,垂着眼就跪了下去。樱桃虽带了几分犹疑。却也老老实实跟着跪了。桂圆看看她两个,往前一步跪了,朗声道:“奶奶,都是奴婢做的,您要罚就罚奴婢。”
林谨容怒声喝道:“这家里还有规矩吗?我要怎样做,还要你来教?掌嘴!”
桂圆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林谨容道:“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让人来动手?”
到底也是长期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大丫头,又是乳母的亲生女儿,原本身份就不一般,此刻关起门来说,丢脸也丢不到哪里去,但若是换子旁人来动手,那便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桂圆僵硬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终是抬起手来对着自己的脸就是一掌。
林谨容微微垂了眼。
桂圆左右开弓一连打了五六掌,见林谨容仍然半垂着眼不动,显见是觉着不够,被压在最深处的倔强和意气也上来了,咬着牙双目直视林谨容,手上越发用力,很快打得脸通红,鼻血也流了出来。
豆儿见不是事,忙道:“奶奶,奴婢也有错。”说着就含了泪,抬起手来也跟着打自己的耳光。樱桃低声抽泣起来,哭道:“奶奶,奴婢也知错了。”
桂嬷嬷适时掀起帘子进来,跪在林谨容面前,老泪纵横:“奶奶……………,求您……她们本是好心……”
不同于桂圆,豆儿和樱桃的出意是好的,林谨容本来也只想给她们个教训,便道:“好了,都停下罢。你们觉着委屈,但我昨晚的心情就和你们一样。所不同的是昨夜是你们糠了我的耳光,今日你们则是自作自受。”
豆儿伏在地上,哽咽不能语:“奶奶,奴婢知错了。”樱桃跟着只是哭,桂圆却似不曾听见一般的只是挥手继续往脸上打。桂嬷嬷忙去拉她的手,哭道:“你这个冤家,你是要我的命罢!”
桂圆一言不发,使劲挥开桂嬷嬷的手,眼睛一直看着林谨容,照旧要往脸上招呼。
这是做给谁看呢?今日这官司必须要了断干净的。林谨容低声吩咐豆儿和樱桃:“你们先出去。”
豆儿犹豫地站起来,看到林谨容脸上的表情,便扯着樱桃小心退了出去,却也不走远,就在帘下守着。樱桃抽噎了两声也跟着她一并立了,低声道:“姐姐,我们真的做错了吗?”
豆儿道:“辜负了奶奶的信任,是做错了。”林谨容就是防着桂圆兴风作浪,才把她和樱桃留在家里看着。可是她们都辜负了林谨容的信任睁只眼,闭只眼,由着桂圆动作,由着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自作主张却还以功臣自居。却不曾想过,林谨容的头上压着几座大山,一个不小心,所有的后果都是林谨容来承担。自己在这些方面果然是不如荔枝考虑得长远的,豆儿又是羞愧,又是难过。
屋里桂圆仍然打个不休林谨容冷冷地看着她道:“你既然爱打,就继续打。我左右已经背了恶名的,不在乎再背一个。只是要小心了,把脸打坏,牙齿打松,难过的还是你。”
桂圆的动作就迟缓了一拍,桂嬷嬷忙扯住了,哭道:“孽障,你还不赶紧给奶奶认错?奶奶不是不讲道理的。
林谨容心里憋了一股邪火,冷然一笑:“嬷嬷快别这么说讲道理还分人,有人是讲不清道理的。”
到了这一步,如果再看不出林谨容是个什么态度,想要做什么,桂圆就白白活了这么多年。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她索性定定地看着林谨容,缓缓道:“奶奶说得没错,有人是讲不清道理的。奴婢自问一直以来对您忠心耿耿,您想到了的吩咐了的,奴婢尽心尽力去做:您想不到的,不愿意去做,不好去做的奴婢也为您做了。如此,却仍然不得您一句好仍然是这么一个下场,好不叫人寒心!”
她有什么事是自己不愿去做,不好去做,希望手底下人悄无声息替她做了的?原来桂圆昨日栽赃陷害彩虹,从始至终都是为了成全她。林谨容气极反笑,甚至于懒得和桂圆讲道理:“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觉不出你哪里好,我就只看到你不安分。那么,你觉着你该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才对得起你?”
“安分?”桂圆激动起来,不顾桂嬷嬷的阻拦,哭道:“奶奶想要奴婢怎样才算安分?为什么奶奶容得下旁人,就是容不下奴婢?十几年的情分,难道还会有人比奴婢对您更忠心,更替您着想的吗?”
桂嬷嬷的脸一点一点地白下来,软软伏在地上。她晓得十几年的情分,算是随着桂圆这句话彻底没了。
林谨容的手攥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攥紧,良久方道:“这样的忠心我悄受不起。
你走吧,我以后再不想看到你。你的嫁妆,我早前也是替你准备得有的,嬷嬷我也备得有养老钱,等下就让人给你们,明日就先搬出去罢。若要讨恩典赎身,也是可以的。要是觉着没地儿安身,我也可以让人给你们典间房子。”
桂圆在地上跪坐了片刻,突地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奶奶当初又何必给奴婢念想?奴婢就算是小时候轻狂不懂事,但大了以后也就晓得好歹了。那年冬天,不是奶奶把奴婢叫进来的么?怎地这个时候却不认了?奴婢虽是贱奴才,却也是有心的。用得到的时候且不说了,用不到就弃如敝履,奶奶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忠厚人儿,善心人儿。”
林谨容沉默地看着桂圆,一言不发。
“短命的,天寿的,你是要我的命。”桂嬷嬷一巴掌榻在桂圆的脸上,抬头见林谨容的脸色难看之极,不由骇极,合身扑过去,大哭着摇晃她的手:“奶奶,这丫头失心疯了,全是在喷粪呢。”
豆儿带着樱桃奔进来,扯住桂嬷嬷:“合适点吧,是奶奶心善不和你们计较,但也不要太过分了。”
林谨容淡淡地道:“去帮她收拾东西,马上搬出去。”
桂圆仿似才从梦中惊醒一般,猛地扑过去抱住林谨容的腿,大哭道:“奶奶,奴婢方才疯魔了,嘴里喷粪呢。求您不要和奴婢计较啊,奴婢只是舍不得离开您,想在您跟前伺候您。求您让奴婢留下来罢。”
“你说得对,是我做错了。”林谨容生硬地去掰桂圆的手,腰背虽然还挺得笔直,嘴唇却失了血色。
豆儿喊了一声:“张婆子,进来拖人!”
桂嬷嬷哭得半死,哪里还有力气去管桂圆。张婆子与芳竹快步进来,拿了帕子塞进桂圆嘴里,合力把人给拖了出去。桂嬷嬷跟着追了出去。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豆儿见林谨容坐着一动不动,脸色并不比先前好看多少,不由担忧道:“奶奶,您没事儿吧?您不要把那些疯话放在心上,她是得失心疯了,颠倒黑白,到处乱咬呢。”当时陆家刚动心思要给陆缄添通房,林谨容虽把桂圆叫进来,却也没说什么不是?若是她和荔枝等人,根本不会往这方面去想,都只会认为是林谨容有事要交代她们。桂圆原本就动了歪心思,自甘下贱,临了不成,却还把所有的错都推到林谨容身上去,疯咬一口,这人心也不知是怎么长的。
“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她也说得对,我当时是不该叫她进来。”
林谨容低声道:“我想静一静。”
她说不在意,其实这表情真是不在意的么?这些年,桂嬷嬷母女跟在她身边,虽然后期不是那么信赖,但是吃穿用度从来不曾短过,这房里谁敢不敬她们?不就是冲着林谨容么?临了却为这种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不难过才怪。豆儿无奈,却又不放心,便道:“那奴婢不说话。
就在一旁陪着您。”
忽听院门一阵轻响,简儿在外头道:“开门,大姑娘过来和二奶奶说话呢。”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豆儿急得出了一身细毛汗,眼巴巴地看着林谨容,想问她的主意,终究又自己拿定了主意:“奴婢去回大姑娘,就说奶奶不舒服,好么?”
林谨容点了点头。
豆儿便给樱桃使了个眼色,快步走了出去。
林谨容侧脸看着窗外那枝半开的月季,只觉得疲惫烦累至极,再不想动弹。一啄一饮,今生她是明知桂圆会做这种事,偏还把桂圆带了来,桂圆说她不该给念想,却也没错。
“嫂嫂,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陆云的声音从帘外响起,却是豆儿拦不住,非得要来看看林谨容怎么了。
林谨容实在没心思应付她,懒懒回头,低声道:“阿云,我想静静。”
这是下了逐客令,陆云的笑容一僵,随即又一笑:“那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了,我马上就走。我只是想同嫂嫂商量一下,为了大家伙儿的面子好看,还是不要马上就把彩虹送回去的好。反正你们也马上就要去京城,不如就留她在这里给你们看院子,你看如何?她也是个可怜人,送回去再无她的容身之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