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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武阳子听罢,越发生气了,回想起来,这二师兄不止一次这样子辱骂他了,依照这个残忍师尊的脾气,必定是要将二师兄碎尸万段的。
但是,武阳子没有,他一时间找不出词语来回击,脸色变得极度苍白,胸口巨大的愤懑在酝酿,过了很久,却只是轻轻说道:“来人,把这畜生关起来。”
为什么只是将二师兄关起来,而不是杀掉呢?派中人其实都知道,这二师兄就是武阳子的儿子。
流枫看罢这场闹剧,仍旧怀着必死之心,说道:“师尊,我之所以盗取您的宝物,就是因为我想得到天下第一的武功,流枫从小在这寻凌派受到欺压与孤立,我的痛苦你从来都不会想过,所以我拼了命想找机会去证明自己。上次,流枫希望参加武林大会,结果师尊不由分说把我裁掉,你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受。我实在无奈,才想到,盗取盒子,偷盗武功。”
这个解释倒是让师尊感到真实,那段流枫含泪说出的谎言确确实实充满了真情实感。
可惜武阳子至此都不愿给流枫一个痛快的死法,疑心病已经到了极端的地步,他仍旧残忍地讲道:“你在包庇某个人,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你不说出他是谁,我就让你痛不欲生。”
“没有!”流枫无力地辩驳着,“流枫讲得句句是实话。”
“好!不说实话是吧!”武阳子是个聪明至极的人,他恶狠狠地说道,“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吊起来,我要狠狠地用皮鞭抽死你,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值得你连命都不要,去包庇他。”
流枫被吊在两根大柱子中间,离地三尺。她闭上眼睛,脸上冷汗涔涔。
大雨倾盆而来,三月的春雷开始响起,轰隆隆由远及近,上天注定流枫将陷入一场劫难。
电闪雷鸣,武阳子脸上依旧是恐怖的憎恶之情。
从来不会有人替流枫辩解,此时的流枫仍然没有怀疑离风的谎言,如果离风真的在乎他,真的看得起她,他不会放任流枫在这里被鞭打。
皮鞭上布满了倒刺,武阳子下手很重,每一下都要在流枫的柔弱的身体上留下深深的痕迹,鲜血濡缕。她也许可以抗住前面几下,但是她终究是肉体凡胎,钻心砭骨的剧痛终于打得她大叫起来,撕心裂肺的叫声让所有人都不忍直视,她咬牙坚持着,下嘴唇已经咬破几处,无数血滴像融化的红宝石卡在伤口缝隙上,令人看了头皮发麻。
“你说不说?”武阳子在发脾气,他其实是在发二师兄的脾气,发他儿子的脾气,一个被自己的孩子骂残忍无情的人是会崩溃的,他把脾气全部发泄在了白流枫这个可怜人的身上。
流枫的脸上依旧是恶心的息肉,头发被暴雨淋湿,无力地紧紧贴在那张丑陋的脸上。她的全身也被暴雨湿透,衣物像苔藓般紧紧缩在瘦弱的身体上。每一声惨叫都像尖刀划在人的心头,听者都会因此发怵。
流枫受酷刑时,心里默默想着:“大师兄,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你说出来的,每一阵痛我都会狠狠忍下去,我只希望今后的你能过得开心,这个世间也许从此再也没有白流枫,像我活着时候一样,这个名字依旧无人问津,但是会有许离风,会有那个宛如游龙惊鸿的大师兄。”
流枫死死扛着所有的痛苦,在大雨中晕厥倒下,至死相信那个虚伪的承诺,至死不忘那个虚伪的男人,至死不能识别这恶毒的奸计。
离风不会没有看到眼前的一切,他只是不愿理会,“傻子,这是你自找的,不干我的事。”
不干我的事,所有白流枫受的苦与这位道貌岸然的大师兄无关,你去欺骗一个人的心,让别人为你而死,你也可以说不干我的事,这是你自找的,这是白流枫自找的,这是丑八怪自找的,这是自作多情的女子自找的。
许离风是铁石心肠,朱诗英是铁石心肠,武阳子也是铁石心肠,这里的所有人都是铁石心肠,都是冷冰冰的,都要看着这个可怜的受骗者一步一步走向死亡,而且是经历着无数痛苦走向死亡。
一个女人,如果你不够漂亮,你就不要对别人抱有太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如果有一天,你为一个人而死,而他还在背后笑你傻,那么你的死就真的成了大笑话。
流枫倒下后,武阳子仍然没有停止对她的鞭笞,这一鞭,武阳子用了全部的力气,这一鞭狠狠咬在了流枫伤痕累累的背上,鲜血四溅,将流枫从昏厥中痛醒过来,那就叫做死去活来。
但是武阳子却将鞭子丢到了一边,脸色更加阴沉了,他对着天空,迎着坠落的雨滴大吼一声,“啊!”
那些弟子也觉得这个残忍的老头子疯掉了,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位武阳子是怎样想的。
这位高高在上的师尊真的一点人性都没有吗?不是,他只是孤独,像流枫一样孤独,越孤独的人越暴虐,越暴虐的人越孤独,这寻凌派一千四百余人表面上敬畏这脾气暴躁的师尊,但是内心却恨他,他高高在上的地位也让他没有任何朋友,直到今天,这个老人才明白自己的过错,因为他的儿子用残暴的语言狠狠敲了他的脑袋。
最后一鞭子打在流枫柔软的身体上时,这位老人感觉到了一些异样,那是他内心仅存的一点点良知,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有点痛,于是稍稍料想着鞭子的另一头又是怎样的痛苦。
“造孽!”武阳子总算说出话来,“我武阳子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武阳子也知道眼前这个受苦的女子是多么的可怜,她一个人默默承受这所有的的鞭打,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么多年来的孤独,所以这老头子终究选择放过流枫。
“白流枫,滚出寻凌派,我不杀你。”武阳子语气冰冷。
流枫被放了下来,气若游丝,再没有丝毫力气。
“流枫只是一个女子,师尊让她离开寻凌派,她能到哪里去?”大师兄问道,在这里,衣冠禽兽又装了一次好人。“那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师尊无情地说道,转身踏着大步离开。
大师兄走了过去,看着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流枫,将她横着抱了起来,这个时候的流枫显得无比柔弱,像初生的婴儿被大师兄怀抱着。
她自以为这是她生命中最为温暖的一刻,最为幸福的一刻,殊不知,这其实是她受骗最深的时候。
“流枫。”大师兄轻声说着,“你放心,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我去为你找大夫,为你安排离开后的生活,我在寻凌湖外认识很多朋友。”
流枫沉醉在这短暂的关心中,她这一辈子唯一可以享受的关心只在这一刻。
好好享受这所谓的甜蜜吧!然后……
然后就可以死掉了。
天下苦命女子多得是,又不止流枫一个人。
雨过天晴,碧空清清,白云如洗,彩虹高架,寻凌湖中再也没了波浪。
马蹄声不断,大师兄骑在上面,流枫虚弱地靠在他的背上,仍然是气若游丝。
“大师兄,我很高兴我没死,我……还活着……一切都结束了。”流枫的声音若隐若现。
“没事了,流枫,你不会死的。”大师兄安慰道,“只可惜你要从此离开寻凌派了,今天是你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你放心,我有个朋友,他会安排你的生计的。”
“谢谢大师兄。”流枫没有顾及自己的脏脸贴在了大师兄温暖的背上。
“把你嫁出去怎么样?”许离风在杀流枫前竟然还这样问她,残忍无比。
流枫发出一声淡淡的惨笑,她身上满是伤口,痛苦不堪:“流枫是嫁不出去的,也不会有人要的。”
“不要这么说,我的朋友会要你的,只要你不嫌弃他。”大师兄温柔地说。
流枫当然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如今被逐出寻凌派,她想生存下去,也只有嫁给一个男人了。
“是吗?他是个瞎子吗?”流枫虚弱地开着玩笑,但是脸上完全没有表情。
“他不是瞎子,他……”大师兄忽然停住了马,神秘地说了句,“就这里了。”
“什么?”流枫还没有察觉到什么。
“我说就这里了,就在这里,这里没有什么人,正好可以……”大师兄脸上露出阴森的笑容。
正好可以干什么?
一男一女,荒郊野外,无人之境,正好可以干什么?
正好可以杀人灭口。
流枫脸上露出怀疑,“大师兄?你说什么?”
“不要怕,流枫。”大师兄试图安慰她。
“大师兄,你要做什么?”流枫脸色严峻起来,一瞬间她感到毛骨悚然。
大师兄的笑像是厉鬼般可怕,在流枫的眼里变了形状。
“你很可怜。”大师兄悄悄拿出了刀子,阴森恐怖的刀刃折射着雨后的初阳,“可我也没有办法,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