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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心停下了动作,静静地回头看她,用沉默表示了许可。
杨静盈继续保持着微笑:“我很好奇,岑小姐喜欢的是谁?”她看着岑心,脸上微笑不变,眼神里却有着坚定,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样子。她的目光巡视在岑心的身上,早已开始主动寻找答案。
岑心不是傻瓜。她之所以会如此反常地开口,跟自己否认与霍凌宵的关系,并不是闲来无事话家常,也不是对她别有感情,其实也是在寻找试探她的机会,探她与祁乔阳的关系。
她扯了一下唇角,淡淡回应:“你放心吧,不是祁乔阳。”说完,跳车离去。
背后,杨静盈看着她纤瘦的背影,老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待她消失在拐角,才慢慢扬起了唇角,满意地点头。
因为收工晚,岑心去医院的时候已经十点多。她没有去打扰沈婉冰,只是问了一下李嫂她的情况。
“她今天吃得也多,心情也不错,只是老拿着以前的照片看个不停。岑心啊,你那个弟弟去哪了啊,如果可以的话,让他回来一趟嘛。岑太太现在是倒数着日子过了,能让她高兴就尽量让她高兴嘛。”
“啊……呃……”岑心不好把家里的事情说出来,只能模模糊糊地应答。她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看到沈婉冰手里果真捏着张照片。她的拇指盖在照片里岑朗森的脸上,其它部分被隐在了掌中。
岑朗森生前并不喜欢照相,她唯一记得有一次,在她的强力要求下,他才答应和自己以及沈婉冰照全家福。显然,这张照片就是那时的那张,至于李嫂所说的弟弟,怕是她那时头发半长,李嫂看错了所致吧。
父亲生前,母亲并没有表现得有多爱,但从她睡着仍将指盖在岑朗森脸上来看,她是爱父亲的。只是,书香门弟带来的骄傲不容许她低头,像杨莲花那样毫无底线地去爱罢了。
如若父亲没死,能体味得出母亲的这份骄傲却浓烈的爱吗?突然伤感起来,她急急退出了病房。
“为什么每次都要从这儿走啊,从这里出去,多绕了好大一圈呢。”杨静盈挽着祁乔阳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笑嘻嘻地发起牢骚来。不可否认,她是个很懂得讨男人欢心的女人,连发牢骚都是娇中带媚,半天玩笑的。
祁乔阳虽然没有言语,但表情里没有半点不满,只挽着她继续朝前走。
适逢岑心抹着脸急匆匆从沈婉冰的病房里出来,祁乔阳的步子一顿,停在了那里。
岑心心乱如麻,没有看到二人,直接从另一头离去。
祁乔阳睁眼看着她,早忘了要走路,被杨静盈勾着的臂也慢慢垂了下去。
杨静盈也看到了岑心,率先出了声:“哟,那不是岑心嘛。”她的眼睛看着岑心,依然笑眯眯的,但眼神有些冰意。
祁乔阳没有回应,在看到岑心的那一刻,仿佛灵魂都出了壳。杨静盈突然想起什么般笑了起来,饶有意思地开口:“别看岑心平常冷冰冰的,其实也是个挺有趣的人呢。你知道吗?她今天专门找我问我和霍凌宵的事,真想不到,她竟也这么八卦。这事要是说给你们电视台的人听,估计大家都不会相信。”
祁乔阳的脸微微显露了白色,没有言语,眉却扎得很不好看。杨静盈却像没有看到,继续开口:“对了,她还挺爱开玩笑呢。我问她喜欢谁,她竟然告诉我:反正不是乔阳你。你看吧,她明明知道我喜欢你,还要促狭我。”
祁乔阳的太阳穴绷了起来,连拳头都握紧。他当然知道,岑心从来不开玩笑也从来不八卦。她追问霍凌宵与杨静盈的关系,只是以一个妻子的身份了解霍凌宵的情感生活,她说不会喜欢他,是因为她的眼里早住满了霍凌宵,他永远入不了她的眼!
他咬牙点了点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道:“你说得对,这条路太绕了,下次走近路。”说完,带着杨静盈从原路返回。
在两人离开的地方,走出了一具高大的身影,正是霍凌宵。看一眼祁乔阳和杨静盈离开的地方,他的目光最后锁定早就没了人影的岑心离去的方向,眉头重重地盖了下来。
岑心真的去问杨静盈这些事了吗?她是在关心自己吗?当意识到这点时,他的心竟然一阵扑腾,像初恋的男人一般。
初恋?霍凌宵的唇角溢出了抹难得的笑。
……
岑心握着一杯咖啡仰躺在屋里的椅子上,长指划开了平板电脑,看到了一封邮件,属名艾瓦。
邮件的名称是:准备恋爱了吗?
邮件中附了一部最近国内放得火爆的电视剧。剧中的人物在大学时代曾相爱,但最终因为一些事情分手,七年之后再续前缘,最终走到了一起。
岑心很少看电视剧,但它的宣传搞得实在火爆,竟使得她从点点面面的材料拼凑下,拼出了故事的大概。
邮件的下方,留了一句话:他们都走回去了,你们还有什么走不回去的?
岑心苦笑了起来,点了回复,却久久不知道如何回过去。
艾瓦是她在美国唯一的朋友,那种不需要说话,只需要用心体味的朋友。他是个男人,成天飞来飞去的模特,在野外拍摄结束短期修整的日子里,她都是住在他家的。
大家随便到可以忽略性别,忽略背景,忽略到那座城市去的理由,只纯粹地以朋友相处。所以,她除了知道他是个男的,是个模特外,其他的一无所知。而他,倒是知道她不少事情。
阿甲离开后,她去找了心理医生,碰到了他。她和心理医生没有讲那么多,反而把心里的事全讲给了他听。去拍摄野生动物的工作也是他给介绍的,他曾告诉她,如果想活下去却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时,就去冒险,去那些随时可能丢掉命的地方。到了那里,就会明白活着有多重要,会自然而然地为了活下去而努力。
所以,她能活过这六年,他功不可没。
他们并不常联系,在美国时,两人只是偶尔发发E-MAIL,也只是报告将归或是将离的消息。她短期修整的时间里,几乎碰不到他。
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邮件给自己。
两人表面淡漠,但他的关心却是真的。他大概是想用这部电视来告诉她,既然放不下过去,就勇敢地去接受。
只是,他不知道,现实的路远比电视剧里演的要难得多。电视剧的人只需迈过自己的坎,而她,面前的坎还有很多很多。
最后,她只简单地发了三个字:离婚了。
三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躺下去,闭眼,想到的是离婚那天,霍凌宵眼里的伤楚。那么沉重,闪亮就算过了那么多天,还这么清晰。
霍凌宵,他的心该有多伤!
指尖划开,她点开了那部电视剧,小小的平板里,闪动着画面,响起了声音。她没有睁眼,只是听着。
在半醒半睡间,听着女生追男生的那些勇敢的对白,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当时的自己。她第一次向霍凌宵表白并不是在杨树下,也不穿白衣。那是她演练了好久的纯美镜头,因为那时的她已经明白,表白不是演土匪剧,一定要浪漫。
她第一次表白是在什么时候?是在意识到他不像别人那样对她唯唯诺诺,讨好奉承,而是一板一眼,甚至在她练功时一脚把她揣在地板上后吧。练枪的时候,霍凌宵更是严厉,每天都逼着她实打实地在太阳下面晒足两个小时,几乎晒得她皮绽肉开。
在双龙帮,敢于这样对她的人他还是第一个。
明明这种日子是很苦的,她硬是没有向父亲告状,一心想着要征服他。到了后来,每天跟他在一起反倒成了习惯,有一次他外出休了她的假,她竟混身不舒服。
就在那几天,她无聊地玩遍了所有以前玩的东西,然后蹦上车让阿甲把她带到了霍凌宵的住处。在霍凌宵回家时,她从他房间的楼梯口蹦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也不觉得羞骚,张嘴就喊:“喂!我看上你了!我让我爸给我们摆酒,你今晚就住我那儿了。”
这可能是最匪气的表白方式,完全符合了她黑帮大小姐的身份。
十八岁的她从来不知道,两个人住在一起是要办结婚证的。她身边的男人,看到女人喜欢了就直接上床,结婚证这东西,她还是后来从霍凌宵的嘴里知道的。而那时,她根本无法体味霍凌宵那怪异的表情,还以为他是因为被自己看中,感动的。
聪明的黑帮大小姐,连察言观色都不会!
唇角不由得划开,忍不住笑话当年自己的幼稚。
她的恋爱,精彩程度其实不亚于电视剧,只是现实生活永远比不得电视剧,电视里的女主角在与男主角分手后,还能再回首,她与霍凌宵,将只可能活在彼此的记忆里。
悠悠地吐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已消失怠尽!她伸指关掉了平板手机,将其丢得远远的,再也不愿意去碰触。片刻,她双手抱起身子,就睡在榻上,以蜷缩的姿势。
岑心从榻上醒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盖了毛毯。她记得毛毯一直放在房间里的,不曾取出来过。难道是阿甲的婶婶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