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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那边的议事很顺利,说是议事,其实不过是兵部和各位将军之间的通气会,大家把情况都说一下,心里也有底,例行公事,所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矛盾。
廷尉府这边也是例行公事在查案,长安城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东宫。
太子觉得有些累不想去内阁了,很不想去,最近他的抵触心理日益严重,曹安青已经劝了一会儿,可他越听越厌烦,感觉自己现在活的完全不是自己,而是活成了母亲和父亲想让他成为的那个样子,越想越烦躁。
“殿下,内阁那边还是要去的,内阁诸位大人,尤其是首辅元大人和次辅赖大人对殿下的评价都很高,陛下已经数次提起过言辞褒美显然是对殿下很满意,殿下不能前功尽弃。”
“前功尽弃?”
太子看了曹安青一眼:“难道现在还算不上?我让你把大学士接到东宫,人呢?大学士一走,带走了天字科绝大部分人,我手里还有什么?”
“大学士并没有走,或许是因为留在长安心里不踏实,殿下也知道,大学士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置身险境,今时不同往日,大学士已经不是曾经呼风唤雨的大学士。”
曹安青垂首道:“大学士对殿下有所戒心也在所难免,老狐狸总是老狐狸,奴婢派人联络过,如果不是奉宁观那边出了事的话大学士还在城外村子里住着,就算是现在大学士不知所踪应该也不会出京畿道,稍后就会有消息过来,天字科的人都在长安城外,并不远。”
太子哼了一声:“都在城外......都在城外有什么用?”
曹安青劝道:“今日兵部那边议事,主要是商议一下北征大事,不久之后条陈就会送到内阁请诸位大人过目,殿下去看看也好。”
太子长长吐出一口气:“内阁也好,六部也罢,其实没有一个人是我的,我去看了去听了,也没什么意思。”
曹安青道:“可这次诸军大比中殿下的接触过的人不少了,这些人大比之后都要去北疆,虽然领兵作战制定计划的都是大人物,然而这些年轻人到了北疆之后全都是中坚力量,每个人麾下至少也有千余兵力,这些人才是未来军中的柱石,况且也不是现在就不能用,殿下对兵部那边的事多了解一些,再与那些年轻人提及,他们会觉得殿下有能力时时刻刻把控全局。”
太子皱眉:“也不过是让他们以为而已,布局那些年轻人,早的也要数年后才可用。”
“殿下莫心急,先顾着眼下。”
曹安青道:“现在有两件事需要尽快办,第一是霍丁那边,渤海人怎么来的廷尉府查的很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发文边疆,廷尉府在北疆有两个千办,查起来人手并不少,若是牵扯到霍丁就会牵扯到甲子营,皇后娘娘布局甲子营是有大用的,将来若陛下在北征时候出事,甲子营就是进长安抗衡禁军的主力,有甲子营那数万精锐拥护殿下,到时候禁军也不敢太猖狂。”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太子一眼:“其次,城中的那些渤海人该清理了,留着他们已经没用,不如交给杨家的人去做,顺便检验一下杨家现在还有多大的分量,又或许可以让杨家人把那些渤海人都收了,毕竟是要和流云会争地盘,这些渤海人还能拿出来用一用,权当是死士。”
太子长叹一声:“可惜了你是个太监,不然的话将来我登上皇位真想把你送进内阁里做个大学士,说起来,那些大学士的眼界能力也未必比你强。”
曹安青垂首:“奴婢谢殿下抬爱,奴婢只是殿下的一条狗,殿下让奴婢看家护院奴婢就好好的看着,来人就叫,殿下让奴婢去咬人,奴婢就冲上去撕咬,哪里是内阁之才。”
太子忍不住笑起来:“也就是我身边还有个你能说说话,不然的话这一天天的能把我自己憋闷死,罢了,我就听你的这就去内阁,另外你想想看今晚上在哪儿设宴我要见见那几个我看中了的年轻将军,最好找个隐秘些的地方,我不想让御史台的人揪着我不放,太子结党营私这罪名大的会死人。”
曹安青道:“奴婢已经安排好了。”
太子嗯了一声,抬起手揉了揉脸让自己看起来又堆起和善的笑:“行不行?”
曹安青点头:“行。”
太子起身:“你去盯着一下杨家的人,别让他们刚刚要动又缩回去,我还指望着他们能换一个叶流云或是换一个韩唤枝,要是把两个人都能换来,我心里也就踏实不少。”
曹安青垂首:“殿下放心,奴婢会盯着。”
太子离开东宫去了内阁那边,曹安青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换了衣服,等了一会儿后从后门出来,上了一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马车沿着大街往南走,马车出了长安城之后又一路向南,最终在城外一个很大的农场外边停下来,这农场属于皇家,所以东宫的人到了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大宁历代皇帝陛下都重农桑,很久之前就在长安城外特意划出来一块地方定为皇田,大概的意思是想告诉百姓皇帝也会耕种与民同劳作,只是皇帝哪有什么时间经常来,所以都是下人代种,每年皇帝能到农场来一次就不错了,却鼓励王公贵族家里的年轻人多到农场体验一下。
自从陆王世子李逍善去了北疆之后,皇帝仁慈没有对陆王治罪,当然也没有放回陆王封地,就让陆王在这农场里住着,每日如农夫一样下田干活,才刚刚开春,是要忙的时候了。
除了陆王之外,信王也在。
当初信王世子李逍然在东疆造反,陛下也没有祸及家人,信王和王妃被剥夺一切封爵,人从封地押送到长安城外,皇帝把他狠狠骂了一通之后也扔到这农场里来,陆王也是被贬的,好在还有爵位,信王被儿子牵连被贬为庶民,当然在这农场里也没人欺负。
农场里有一块地属于太子,按照皇帝的旨意,太子每年开春也要下田耕种,曹安青到农场这边来是看看太子那块地的。
当然,主要目的是看看信王和陆王。
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父子兄弟关系莫过于皇家,他们这两位王爷更复杂,父亲是皇帝,大哥是皇帝,后来二哥也是皇帝。
而他们,注定了和皇帝无缘。
信王本是个游山玩水沾花惹草的性子,被押送到长安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可陛下念及亲情并没有太难为,只是罚他种地而已,怎么也好过死。
三月的天气已经转暖,信王穿着一身布衣和妻子两个人扛着锄头走进田里,地已经开冻,是时候把地都翻一遍然后播种浇水,他一边走一边看向妻子,脸上都是歉意。
“我这一辈子谁都不亏欠唯独亏欠你的。”
妻子却笑了笑:“你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想过对不起我,留恋青楼的时候心里怕是早就把我忘到了九霄云外,陛下把我们贬为庶民我们反而感激,以后你是哪儿也别想去了,就整日面对我这黄脸婆吧。”
信王愧疚之色更浓:“儿子我没有教导好,家也没有管好,连累你了。”
“别提儿子的事。”
他妻子摇头:“永远也不要提。”
如果不是因为沐昭桐当年让人把他们的儿子接到长安又怎么会有以后那么多事,那时候李逍然已经七八岁,不是不懂事的年纪,被挡在长安城外的屈辱让他心里始终都解不开,现在好了,人没了,那屈辱那野心都随着他去了,好不容易才从这阴影里走出来,信王妃不想再揭开伤疤。
“你说的对。”
信王一边走一边说道:“咱们现在这样挺好,种种田,身体也都比原来好了不少,冬天的时候没有农活咱俩好像也有说不完的话,突然感觉好像回到年轻的时候了,要不然咱俩再要个孩子?”
信王妃脸一红:“多大岁数了还不正经!”
正说着,远远的看到陆王也扛着锄头过来,路王妃跟在一边,虽然陆王爵位还在,可也一样布衣在身,他妻子在封地被人囚禁险些死了之后也算是看破了,劫后余生,人也平实了不少。
这两兄弟见面都忍不住笑起来。
“你那块地打算种什么?”
“小麦返青了,浇浇水,白地翻翻,种菜。”
“哈哈哈,一样一样。”
两个人并肩而行,两位夫人在后边也是有说有笑。
就在这时候东宫的马车进了农场,像是掐算好了时间似的,正好那两兄弟到了外边马车进来,曹安青从马车上下来后一路小跑着过来给这两位见礼,信王没理会,毕竟已经是庶民之身,哪里还能受东宫太子那边人的大礼,陆王还好,随便和曹安青客气了几句。
农场里自然有人盯着他们,曹安青只是客套话说了些然后就奔了太子那块地,说话的声音也不小,随行的人全都听到了,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曹安青到了太子那块地看了看,招手把随行人员叫过来,吩咐着说太子最近可没时间过来,让他们去外面请些农夫过来帮忙耕种。
这也不算什么特别的事,很快农场这边的官员就安排人出去,一个时辰之后就找来十几个农夫。
曹安青看到那些人进来之后又盯了一会儿,确定这些人干活没问题才离开,临走的时候还给在这主持事务的官员送了一分小礼物,倒也不值钱,只是些茶叶。
马车驶出农场,一来一回,似乎很赶。
新来的农夫干活儿都肯卖力气,只一天时间就把地翻了出来,明天需要平整浇水,所以就住在农场里没走。
这些人,都是杨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