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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胭脂取了温热的帕子,帮李九揉着手,“主子,该起了。”
“迷迷蒙蒙的微眯着眼睛,室内的光线柔和,困意正浓,李九一缩脑袋,朝被里蜷去。
“我的太子爷呀,司药使大人可是马上要来了。”轻轻掀了被角,带些凉意的软布覆了李九的眼,胭脂无奈,主子此次应是累及,从前怕被人瞧出女儿身,总是未天光,便早早起了梳洗装束,此刻却一反常态犯了懒。
“这么早来做什么,”露半个脑袋,扯开扰人清梦的帕子,攥了被角不让掀,不愿意出被窝。
“司药使大人说主子受伤许久未沐浴,舟车劳顿怕伤口染了不洁净的东西,今日一早配了浸浴的药粉。”
“可以泡澡了?”李九来了精神,探出整个脑袋。
“是的呀主子,”使了些力气扯开了被褥,“今日还得见老祖宗,皇上也一早便传了宗公公通报,晚时去皇后娘娘那用膳,可是忙着呢。”
“昨日听皇上,哦,父皇讲了,要我一早去看望太奶奶。”擦擦眼睛,坐起来,由着胭脂帮他净面。“怎的又要去皇后那吃饭?“
“应是召了其他的小皇子公主们,吃个团圆饭。“帮李九披上外衫,胭脂又取了罩子。
“孙清风来了不就要浸浴了么,不用穿这么多,麻烦。“阻了胭脂的动作,李九站起来左右走动,拍拍没睡醒的脸。”皇子公主们有多少,我一个都不记得了。“
“昨日董嬷嬷去如意宫取了画像来,嘱了奴婢,得空细细跟主子讲明。“太子爷,真的不太一样了,胭脂歪头看着李九。
“董嬷嬷也在太子宫吗?那带我去见见她呀。“一直听说这个名字,是个神通广大知晓很多事情的老嬷嬷吧?
“董嬷嬷是老祖宗身边的人,在内宫,咱们是外宫,一般不大能见到。“
“那今日……“
“主子,司药使大人来了。“门外传来低沉的男声。
“知道了,迎孙大人到会客厅小坐,主子这就出来了。“胭脂紧张兮兮,上前瞧瞧门锁了没。
“孙清风吗?不用了,传他进来吧。“李九随手挽了下头发,搓搓眼睛,凑到耳边安慰胭脂,”咱装男人就不要像个小姑娘嘛,大方些。“她没说的是,更邋遢的样子那老孙头都见过,无谓了,不过还是不要乱讲吓到小姑娘好了。
“无妨,去开门吧。“拍拍胭脂的肩膀,李九在茶桌旁坐定。
脚步声近了,门吱呀打开。
“孙大人,好久不见呀!“李九头发纷乱,长衫随意披着,将胳膊摆在茶案上,咧个嘴一脸痞子笑。
“是太子爷记性愈发不好了,还是老夫长得太过普通,昨日才见过,便忘了干净。“孙清风将药箱放上台案,捋了把胡子,”明日你也待这个模样去见太傅的话,便很快又要见到老夫了。“
“这是为何?“李九一脸呆相,被老大夫唬得。
“太傅是请了黄马甲才肯授课的,“白了一眼李九,”你以前挨他的板子还少吗?“
“不是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李天沐这个大骗子。
“恢复得还是不错的,伤溃都已经结痂了。“这个小太子有些意思,时而像他的小孙子,一脸小儿痴傻样,时而又眼神清明一点即明。
“浸浴了后痂皮很容易软化脱落吧,那样伤口不是又……“呼呼吹着伤口,絮絮叨叨。
“这层厚痂是要泡掉的,待结层软皮,便不会留疤了。“检查了胳膊,需要检查身上的伤口了。”烦请太子侧卧在软榻上,老夫再看下腰腹的恢复情况。“
“听起来就痒,“李九瘪着嘴,边踢踏着软底鞋,边撩起中衣,往软榻走去。
“太子?“胭脂端了温水进来,被主子的行为吓得不轻,一把将李九的衣裳扯个平整,罩上外衣,戒备的眼神望着孙清风。
“胭脂,“李九哭笑不得,”我肚子一圈儿有伤,莫不是孙大人诊治敷药,你的主子哪有现在这般生龙活虎。“
“但是……“胭脂憋红了脸,紧紧攥着李九的衣裳。
“听话,你可要好好感谢孙大人啊,出去守着门吧,我还有话同孙大人讲。“宠溺的语气,命令的吐字。小丫头无奈松了手,看了看孙清风,看了看李九,终是朝外走去。
“传闻中太子最宠的丫头就是她吧。“孙清风检查着伤口,语气带着八卦。
“我虽是忘了事,但也不难猜测,这丫头跟着我,需要更多的担惊受怕,日子定不好过啊。“将纱布丢至一旁,李九垂眼。自己的主子身上有如此不可见人的秘密,这个未及十岁的小丫鬟,许都没好好睡稳妥过吧。
“恩泽是福,过了便是罪责加身了。“孙清风取出一瓶药粉,化开在杯子中。今日自己的话似乎多了些。
“无妨,如今有我罩着他们。“孙清风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李九笑笑,将错就错,拍拍胸脯,自觉豪迈。
“将这化开的药水倒入浴盆中,水温不宜过凉,浸泡半个时辰便用清水洗去,“孙清风站起身来,又取出一个小罐子,”抹了这个药膏,再薄薄的包一层纱布,今晚去了纱布之后再上一次药,便不用包裹了,透透气。“整理了下衣摆,要告辞了。
“多谢孙大人。“李九站起来,微微颔首。
“卑职责任所属,太子无需言谢。“孙清风抬了药箱,朝外走去。
“入宫后,”行至门边,孙清风顿了顿,又回头,“便是太医院的大人们来为太子诊治了,往后,孙某便不再来叨扰了。”
“为何?”李九抬头。
“卑职司药使,主司,“看着李九的眼睛,忽然有些莫名的情绪,”主司制毒,军中药物。“
“不行啊!“李九摆手,”我可不愿换大夫。“
孙清风倒是笑了,“太子爷可是舍不得老朽,“继而正色道,”宫里自有规矩,卑职只是军中的司药使,没这越权的本事。“
“孙大人,“李九抚平衣裳,眼睛熠熠生辉,”我是太子呢。“
顽皮小儿似罩了一瞬的光芒,继而垂了眼眸,仿佛之前都是错觉,孙清风眨了下眼睛,带去了眼中的光,拱手告辞,“那卑职静候佳音。“老头喜欢这个小主子。
太子爷,呵,她有亲生父母,有护她的董嬷嬷,有纵她的胭脂,还有三个兄长,这皇宫,她无所畏惧。
“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进内宅的?“胭脂的喝令声传来。
“不可让你一人蒙蔽了太子爷的眼,我们都是内侍宫女,为何阻了我们?“
斜斜披了个外衫,李九推开门。
胭脂涨红了脸,推搡着两个高个子宫女。听到声音,都朝门中看了过来。
凌乱的头发,松散的衣裳,稚嫩的脸庞,懒懒的站在门口,带着不可一世的表情。
“太子。”三人停了动作,齐齐跪下。
“胭脂,你过来。”打了个呵欠,朝胭脂招招手。
“嘱了人将浴桶浸满,水略热些,”朝屋里指了指,“那个青瓷杯里是化开的药粉,一会融进浴桶。待好了,便来唤我。”拍拍她的胳膊,勾了勾嘴角,示意无碍。
“你们两个,都起了吧,”两个丫头欣喜的站起来,正欲说话,李九抬手阻了。“将这太子宫中各管事喊来,就这儿吧。”朝前边指了指,李九取了杯茶。
“若待我喝完了这杯水,还有人未来的,”吐了口热气,李九抬头,“便再不用在这宫中呆着了。”
“是,太子。”两个丫头互看了一眼,匆忙离去。
大哥啊,你说的对,这地位带来的权力,我用用又何妨?
不过片刻,眼前便低眉蜷手站了几个人。
“想必你们都听说过,此次遭了难,我丢了记忆,忘了事情。”李九放下水杯,斜斜坐着,“所以你们便想欺我年幼,往事不追,是不是。”
“奴才/奴婢不敢。”齐声维诺,众人跪地。
“都一一介绍了吧,”挪了下屁股,将衣服披好些,“最前头这位,蓝衣服的公公,你先说吧。”
“奴才全善,外院大管事,管进出人员,车马安排。”全善公公四五岁的样子,手指骨骼粗大,是做过体力活的体格。
“全善公公,那主子传召,下人递话,来往食材,都要经过你了?”李九想了想,外院大管事,应该是做这些吧。
“回禀太子爷,适才您说的,除了食材不走外院,其他都归奴才管,另外,每日开门落锁,清点人员,也是奴才的职责。”全善未抬头,声音没有小太监那般尖细,一字一句带着沉稳。是宫里的老人了。
“你手下有多少人?”昨天那个门口候着的小福子应该就归他管吧。
“回禀太子爷,咱宫中一共八个小公公,都编属于奴才管。”一问一答,干脆清楚。
李九点点头,指了边上的碧色衣裳的妇人,“你呢?是何职务?”
“奴婢教管嬷嬷苏兰芝,”妇人俯首,声音沙哑,“宫人赏罚,职务分工,大小事务安排,归奴婢管。”
“苏嬷嬷,刚才那俩丫头,也归你管是吗?”指了指立在门口的两个高挑宫女,李九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