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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嗔这么一想,便是打定了主意,待他再次抬眼,便再无之前的顾忌与疑虑了,此刻瞧过来的眼神,满满的只留杀意。
李九心中一凛,这和尚果真是存了杀心哪。望着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和尚,李九负被的手不着痕迹的攥紧。
“戒嗔,”和尚的路被人挡住,有些不耐的抬头,望着阻人的方兰。
“你们不是同一个主子吧,”李九上前,从方兰手中抽了刀,在大块头不解而担忧的神色中轻轻的转了转刀柄,不由感叹,真重啊。
“……”戒嗔一时定在原地,瞪着李九的眼犹豫不定,声音有些怒意,“你什么意思。”
“军师谋士什么的,我也不是不知道,纵是主子爷再信任的谋士,也都只可参谋,无法发号施令,你们两个若不是演戏,那便是说各谋其主咯?”李九心中不是十分有把握,可此刻也只得这般诓人了,想来自己这条小命能不能过了这几日,也是真真令人忧心哪!
“你要反?”方兰仿佛在顷刻间明白了李九的意思,他们之中是有很多声音想要弄死皇太子,这声音有些久了,久到他也认为他们真的可以捞着机会便动手了,可此刻他却是忽然醒悟过来,什么是主,什么是从,李天沐确实是一直隐忍着这声音的出现,可却从未真的由他们决定什么,此刻戒嗔如此明目张胆的要杀李九,如若只是幕僚,他哪里来的胆子?那便只可能是奸细了!
“这小儿口齿伶俐,你莫听他胡说。”戒嗔一时间有些心慌,方兰是个傻大个,一向没有脑子,他打不过他,却从未想过会说不过他,可这小太子寥寥几句便令这大块头想了明白动了疑心,原先这步棋,看来是走不下去了。
“啧啧啧,按我说嘛,你背后的主子是谁,其实也不难猜嘛,”瞧着方兰上道,李九耸耸肩,继续胡扯,“想来方大少爷心中已经有了人选对不对呀?”李九望向方兰,那双眼中表面是不屑和轻笑,内里却是深不见底的雾色。
方兰的眼神一点点深了下去,望向戒嗔的神色也再不似之前,这方怀疑已经十分明显的挂在了脸上。
瞧着变了颜色的方兰,此刻戒嗔想马上弄死李九的心思都有了,摆好了一步棋,事成之后也可以将责任推脱给方兰,方家大少的这个身份,可挡的灾何其多,不过这个大块头不懂得利用罢了,可此刻方兰生了疑,自己若是再坚持,保不准他真能一一查出来,一方是还未真的背叛的梁王,一方是还未真的投诚的新主,戒嗔在顷刻间便明白了利害关系。
“适才小弟没听清楚方大哥的传话,还望大哥莫要在意,再同小弟讲上一遍,小弟定当执行,再无偏差。”虽说知道方兰的戒心起了,便再不会那么容易消下去,可只要自己不动手,便没了石锤,戒嗔退后一步,收了兵刃,拱拳俯首,藏了那戾气的眼,十分恭敬。
“上头的意思,莫要伤了他。”方兰盯着戒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是!小弟定不会伤了贵客。”戒嗔俯首,没人能瞧见他的眼睛。
方兰望着恭敬模样得的戒嗔,眼中的怀疑却丝毫没有退去,他心中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就这般将李九带走,将人放在这里,他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
“哎,按说你们这场戏演的也不怎么样,真真假假的把我都绕糊涂了,若说要杀了我吧,一早便动手了,还运来运去的多麻烦,若说不想伤我吧,此刻磨磨唧唧的,是在同我暗示什么吧?”
李九双臂交叉在胸前,眼中淡淡的笑容,偏着脑袋自言自语,“暗示什么呢?我想想啊,你们的主子不想要我的命,这是你们反复强调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是想放我回去吗?回去说出一个人的名字,让这个人,万劫不复吧。”
李九忽然抬眼,眸子中是异样的光彩,声音却冰寒十分,“戏也看了,情我也领了,方兰,不管你们真真假假,我当你真心想救我,左右我们两个便是两清了,这兄弟情分,便也到这里就结束了。”
撂下这句话,李九甩甩脑袋走到戒嗔面前, “这位秃瓢大哥,即是你得了令,便带我走呗,还等着唱戏不成?”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方兰瞧着同戒嗔离开的李九,站在原地,久久不曾动弹,直到瞧不见人影,才猛然转身,跨步上了马车,急急离去。
如果只是为了自救,李九大可以跟自己走,可他却是来了这么一出反间计,他是在告诉自己,这队伍里还有别的势力!这么真假参半的一说,再同自己演一出翻脸不认人,戒嗔纵是疑心,也不会再敢动他了,他想深入虎穴……
他一早便知道自己是谁!他根本就没有被迷晕,他知道是梁王要囚他,他的将计就计,究竟是要寻了证据查办李天沐,还是为了查出另外一方的势力?亦或是有自己根本猜不到的理由……方兰心中犹如万鼓槌擂,李天赐,自己似乎是永远看不透他了。
“戒嗔,你是叫这名儿吧?”李九走在和尚身边,抬了胳膊肘碰了碰一脸憋气的戒嗔。
“……”戒嗔回头瞧了一眼李九,没有说话,朝一侧避开了几步,同他拉开一定的距离,似是不想同李九说话。
“你离得这般远作甚,不怕我跑了?这地段我可是十分熟悉,”李九嘴角含笑,悠闲的四面瞧着,确是大明寺,可这话说得假,此刻不知道在大明寺的哪座院子,她压根就没有见过。
“……”戒嗔此刻心中却是十分焦躁,瞧着这闲庭信步的太子爷,他真的有些怀疑,究竟谁是主,谁是客了。可这李九的话真真假假却是令他猜不透,若是真信了他的挑拨自己离的远了没守住,他会不会真的就这般跑了?大明寺地道众多,他没把握这太子爷知道多少,一面想着,一面十分不情愿的又靠近在李九身旁。
“唷!回来啦?”李九回头,瞧见戒嗔,一时笑弯了眼,“大和尚你挺好哄嘛,你说你们这么多人守着我,我能跑哪儿去?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的和尚们皆露了嘲色,不过没有李九这般嚣张罢了,戒嗔一张脸堵成了猪肝色,狠狠的扫了一眼身后,再待看向李九,又隐隐露了杀意。
“哎我不说了,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没劲。”李九收了笑,眼皮垂了下去,这戒嗔至多是个接头的打手,她话语中的含义,他是一句没有听懂,那这有权利在大明寺藏势的人,是谁?明空老和尚?李九嘴角一歪,心中无奈,若是那位老和尚,自己这点道行,还真是不够看的。
“贵客有请。”戒嗔停在一座有些破败的佛堂前,声音干涩,手臂微动,示意李九进去。他现在瞧着这太子爷便头疼,真真是一眼都不愿意多看,师傅说过,宫中的人诡计多端,百般面千般心,可这些东西他都没在这小太子身上瞧出来,唯独感受真切的,便是他的这张嘴,又欠又话多,庙里清净日子过的久,一时间真有些不适应。难道宫中的皇子们,都这分德行?
“好嘞!”李九听话的跨步入内,没走两步,便回头招呼,“嘿!大和尚!”
“……”戒嗔极不情愿的回头,眼中的不耐都要冲破头顶去。
“听见钟响了不,开饭啦!算起来今日该是有千张丝儿同清炒藕荷,这两儿味道好,给我多弄点,那芥菜包子就算了,一股子怪味儿,诶对了,这几年有没有什么新菜式,好吃的也给来点儿呀!厨房的小和尚同我家丫头关系好着哪!可惜你不能同他提,不然的话小家伙可会乐呵了,定然舍得加菜的!”李九回过头,一股脑熟门熟路的点起菜来,一面说着,还一面十分配合的腹鸣嗡嗡,说起来,她是真饿了。
“……”戒嗔这下是真的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太子爷在思过所待了三年,这件事大明寺的人确是都清楚的,可那不是思过所吗?怎的如此瞧来,这小太子似是过了个假那般惬意,菜色记得比他们都要清楚。望着李九目光灼灼的盯过来,戒嗔急急的收了视线,不愿同他对视,生怕又惹出什么幺蛾子,“贵客稍等。”
直至离开了好大半会儿,戒嗔还在疑惑,究竟那太子爷是什么时候反客为主的?
想来,大哥还算地道,没指了这帮子大和尚虐待自己。李九心中苦笑着,一口粥一口菜,菜色都不错,还是当年的味道,也没特意上些下水剩菜来恶心自己,李九确是有些饿了,这些熟悉的饭菜刺激着味蕾,却是没有一丁点的胃口,小口的塞了几口吃食,终是叹了口气将碗筷放下。大哥,你囚了我,究竟是要做什么?逼宫吗?你是想要杀了我父皇吗?李九垂了眼眸,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想要将没想通的事情摸个清楚,许是真由不得自己再拖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