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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公公将旨意宣读完毕,季裳华领旨谢恩,大殿沉默了许久,然后如梦初醒般,所有人都面露喜色,恭喜周家和晋王府。
晋王即便心中不高兴,但是面上要表现得很是高兴,好像为二十多年才娶妻的儿子感到欣慰。
实际上,他很是怨怼,萧承佑明明是他的儿子,他这个做父亲的事先没有听到一点风声,反而要皇帝宣旨才知道,哼,到底谁是他的父亲!
说起来,这个儿子从小就和他不亲,他也从没有关心过这个唯一的儿子,现在又有什么资格不满萧承佑事先不知会他呢。
天底下竟有这样宠妾灭妻的人父亲,居然想着让庶子取代嫡子的世子之位,见小妾生不出儿子,才又转身算计嫡子的婚事。
他当宗室是什么,这种事是可以随便改变的吗?还是他以为晋王妃娘家无人,由得他的意愿左右?虽然他现在是季裳华未来的公爹,但是季裳华对他的所作所为真是嗤之以鼻。有这样一个偏心父亲,再加上心机深沉的侧妃,晋王府的后院,怕是会热闹了。
周贵妃和周家人这才安心下来,不觉舒了口气,晋王世子的确是个很好的人选,而且晋王妃又喜欢季裳华,想来季裳华将来嫁进去,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的。
皇后的目光落在季裳华身上,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快速转过去。
萧承佑和季裳华……皇帝真是太偏爱萧承佑了。
她现在还没有怀疑什么,当时她是亲眼看见昭阳贵妃落水,一尸两命,只是觉得皇帝对萧承佑太好了些。
再加上益阳郡主和周子祺的婚事,晋王府可是和周家牢牢绑在一起了。若是除掉宁家之后,再想除掉周家,可就不容易了……
宁家人此时气的要吐血,宁芷汀依然是气不过季裳华得了这么好的婚事,不只是陛下赐婚,更难以想象的是,这门婚事还是晋王世子主动求来的!季裳华何德何能,能让晋王世子对她如此用心?
宁平楚费尽周折和裴庆衍达成了交易,以为季裳华会就此被赐婚漠北皇子,没想到她居然早有准备,让她侥幸逃过了一劫。
也不知道,裴庆衍怎么想。
但是,为了他的计划,他不得不放弃让季裳华和亲,无论如何都要和漠北合作,真是得不偿失!
裴庆衍看到谢恩后落座的季裳华,一双鹰眼闪现出凌厉之色,好不容易有个感兴趣的女子,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这种感觉很不好!他的目光充满了占有欲,直直射向季裳华,这两道目光太强烈,且令人反感,季裳华不得不注意到。看到了裴庆衍之后,季裳华执起酒杯,微微一笑,对他遥遥相敬,那眼神好像有轻蔑之意。
裴庆衍眯了眯眼睛,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得不到的只会更加蠢蠢欲动,被赐婚了又如何,只要他想得到了,无谓用什么手段。
在漠北,很多漂亮的有夫之妇被他看上了,他也不会管别人乐不乐意,直接带回他的营帐,从此成为他的小妾。
至于已经被赐婚的季裳华么,他更是势在必得!谁说感兴趣就一定要娶回去呢?
但是,现在,他只能收敛起自己的不悦,恭恭敬敬道,“原来如此,是臣下唐突了。”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看来大皇子只能另觅良缘了,我们大凉的女子很多,大皇子再挑一个,朕为你们赐婚。”
这口气,好像就像去菜市口挑白菜萝卜一样。或许,在这位皇帝眼中,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是可以利用的吧?更遑论是区区女子。
大殿之上看似喜庆,实则暗潮涌涌,安王看着这场风波,在郦珩耳边道,“原来,大凉也挺热闹的。不过,可惜了,这样的美人已经有主了。真好奇她是什么样的女子,怎么能打动晋王世子了呢。”
他们虽然远在南昭,但是晋王世子的赫赫威名,他们也是知道的,能让萧承佑主动求娶,真是稀奇,这只能说明那个女子也不简单。
宴会散后,季裳华跟随郑氏等人出了大殿,季维之看看殿外的人群,道,“好在是有惊无险。这道圣旨来的真是及时,裳华,晋王世子是不是提前准备了。”
季裳华正在发愣,过了一会,反应过来,笑道,“此事我就不清楚了。”
郑氏欣慰的道,“这是门好婚事,我们回去将圣旨给母亲看看,能嫁给晋王世子,她老人家也放心了。”正是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既然赐了婚,该准备的就要准备起来了,免得届时手忙脚乱。晋王府又不是寻常人家,有些事,我一定要仔细嘱咐你……”
见郑氏如此高兴,季裳华佯作害羞道,“大舅母,世子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然后才要挑日子,现在就准备是不是太早了些?”
郑氏连连道,“不早,不早。女子出嫁要准备好些东西,嫁衣要自己绣……”可是她想到了季裳华的绣工,又转了口风,“算了算了,自己绣多麻烦,还是去绣坊定做吧……”
季裳华:“……”
走了许久,郑氏才暂时住了口,因为她遇到了自家大嫂明氏,是以便少不得要寒暄几句。
两人关系并不是很亲密,只是随意寒暄了几句,郑氏看看明氏身后,随口问道,“郑羽那孩子怎么没在?”
明氏笑道,“昨日突然身体不适,今天也没有见好,是以便让他留在家中。”
郑氏不疑有他,“明日,我让子祺和子扬去看看吧。”
明氏忙道,“不过是些许小事,过两日就好了,不必劳烦。”
郑氏狐疑的看她一眼,觉得她有些慌张,像是在隐瞒什么事。她也不好多问,点点头,“如此我们就回去了。”
明氏松了口气,“各位慢走。”
这事是她撒了谎,其实郑羽根本就没在家中,也自然不会生病,只不过郑羽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告诉任何人他的行踪,其实,她也不知道他要去何处,不过看他一脸严肃,这是平日见不到的。她想着或许儿子真的要做什么大事,便答应保密了。
季裳华也觉得奇怪,若是她没记错,郑羽和萧承佑是好友吧,而且郑羽是在萧承佑麾下的。
这么一想,许多事便串联起来了。
郑氏只不过是一瞬间的疑虑,转眼便丢开了,心中盘算着季裳华的婚事。
“裳华,届时出嫁,我看不如从周府发轿吧,那个宅子就你们三人,实在是冷清,在周家发轿我一定会给你的大婚办的热热闹闹……”
季裳华无奈的笑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大舅母这样急切的时候,她觉得她应该劝阻她,现在就考虑这些,太早了。
眼看到了宫门口,丫鬟扶着郑氏上了马车,突然感觉一阵风刮过,安宁公主出现在这里,她目光焦虑,四下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她急得跺脚,怎么会不见的,她方才明明看见萧承焕出来了。
季裳华落下车帘,突然,迎上一道目光。季裳华吓了一跳。
那人就这样盯着他,含着愤怒痛苦和神情,交缠在一起,多了几分缠绵诡谲的意味。
季裳华定了定心神,淡淡道,“殿下,方才有人在找你。”
萧承焕的双手骨骼被捏的咯咯作响,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要说的吗?”
季裳华有些不悦,声音也冷了下来,“那么,我该说什么呢?殿下不顾被人发现的风险,不顾我的名声,闯进我的马车,现在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倒是要问问殿下想做什么?”
季裳华声音是压抑的怒气,怕被人听见。
白苏和繁缕吓得不敢说话,也怕被人发现毁了小姐闺誉。若是没被赐婚前还好,可是现在小姐已经是未来的世子妃,萧承焕和晋王世子又是堂兄弟,被人发现,后果很严重!
见季裳华这样不以为意,不把他的愤怒放在眼中,心中火气更盛,他也不看繁缕和白苏在场,就紧紧抓着季裳华手臂,声音低哑,“你现在可是满意了?你现在是不是心中很欢喜?你成了那个人的——”
季裳华目光复杂,夹杂着几分疲惫,“殿下,这是陛下赐婚,谁也无法更改,难道您指望着我抗旨不遵?还是要看着我去漠北和亲?”
萧承焕的桃花眼因为怒意,似乎染上了更深的红色,季裳华可以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可是她绝不赞同他的话!他以什么立场逼迫她质问她呢?从头到尾,他都知道两人注定没有结果,可是他现在这样做又要如何?“殿下,若是你怨恨,你不甘,为何方才在大殿上不主动争取?说到底,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场赐婚陛下早就有了决定。你若是敢开口,陛下定然怀疑你,你多年的谋划毁于一旦。你比谁都会权衡利弊,又何必将这些怪到我身上呢?”
就像一把刀子刺入心脏,他觉得胸口一下一下,隐隐的痛。抓着她的手臂,也松开了些。他闭了闭眼睛,“不,不是……我没有怪你,我只是,痛恨我自己。”明明她近在眼前,可是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能阻止这场赐婚,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成为别人的未婚妻。
季裳华叹了口气,轻声道,“承认吧,殿下,江山和我之间,你更爱江山,你现在这样,不过是放不下心中的执念罢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殿下应该明白。”
“不,不是的!你和江山一样重要,只不过我没有萧承佑的身份,他为什么两者皆可得到呢?!”
季裳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能道,“殿下,这是个人的命数。”
萧承焕目光执着的近似疯狂,嘴角牵起一抹邪肆的笑,“命?我从不认命!”
季裳华轻笑一声,“可是,那又如何呢?现在的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她耐心道,“我知道殿下身上背负着很多,这些远重于我。”
他抬头看她,“你怨我?怨我先选择江山?”
季裳华摇摇头,“不,我不怨你,作为同样心怀仇恨的人,我理解你。所以,你无论要怎么做,我都不怨你,毕竟我没有理由要你放下诸多仇恨、抛下一切选择我。”
良久,他自嘲一笑,“果然,你比谁都理智。”而他,竟然无法释怀,这简直就不像以前的自己了。
“殿下,我想我们只剩下最后一次合作了,或许,此生再也无法相见。以我的立场,我不能对你说什么,我只能说,请多保重。”她笑意微凉,“说实话,即便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不想你死。”
因为她了解他的过去,理解他的仇恨,相识一场,她终究希望他好好活着。
萧承焕苦笑一声,“这算是诀别之言吗?”
季裳华的十指在袖子中捏紧了,笑的平和,“殿下说是就是吧。”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季裳华盈盈浅笑,“自安宁公主出来寻你,我就明白了你的做法。”
萧承焕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是啊,他已经决定如何做了,也知道是他主动放弃了她,他又有什么资格凭着一腔怒气和不甘来质问她呢?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觉得自己无能,轻易放弃了喜欢的女子。
但是,他还不想说认命。
哂笑一声,他松开她的手臂,道:“是我唐突了,如此,我便回去了。”
语罢,便头也不回,想要飞出窗子。
“等等!”季裳华见他回头,面上缓缓浮起一抹笑容,在疏落的阳光下,显得很薄很轻,“殿下,以后还请多多保重。”
萧承焕微怔,认真而贪婪的看着她,好像要将她刻到心上,然后柔声道,“你也是,还有……”他顿了顿,道,“算了。”
其实他后面想说“祝你幸福”,可是一想到她要嫁给别人,他就说不出口了。狭隘又如何,他就是不想看到她和别的男子幸福生活。
看着他飞出马车,繁缕白小心翼翼道,“小姐……六皇子他……”
季裳华淡淡道,“今天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若是传出去,被有心人利用,我们都完了。”
“是,小姐……”
*
“宁世子,你不是说只要我主动求娶,你们大凉皇帝就会将季裳华嫁给我吗?可是方才的宴会上,皇帝可是拒绝了,这明显是打我脸面!”裴庆衍一到酒楼,就和宁平楚会面,发泄出了怒气。
宁平楚冷笑一声,“大皇子不满,我何尝不是呢?只不过,事出突然,谁也想不到萧承佑竟然早早就让皇帝写下了圣旨,他瞒的可真够紧的,恐怕就等着这个时候,给我们重重一击。”
他敢肯定,萧承佑一定是故意的,他知道自己费尽心思谋划这一切,却装作不知道,只等着关键时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计划落空!
见裴庆衍依旧面色不虞,宁平楚心中不屑,面上却耐心安抚,“这次杀她不成,再找机会就好了,我们的合作,是不会变的,一个女子对你来说,无关紧要。”
裴庆衍一双鹰眼闪出阴鸷的光,盯着他,“谁说她无关紧要了?”
宁平楚只觉得那双眼睛看的人遍体生寒,可也忍不住琢磨他这句话的含义,“殿下请直言。”
若说一开始他只是对季裳华感兴趣,后来的得不到,就足以令他抓心挠肝了。只要一想到那个名字,季裳华的脸就出现在他眼前,那白皙细嫩的肌肤,娇艳的容貌,妩媚的眸子……只要想想,就更想得到了。
毕竟,这等绝色尤物,漠北是寻不到的。
“我就是要得到她,不管用什么办法!”
原来如此!原来裴庆衍是看上了季裳华的容貌。也对,反正就要攻破大凉,抢来一个绝色美人又有何不可?宁平楚笑道,“若是您想,自然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裴庆衍有些急迫。
宁平楚心念急转,“只是,她毕竟不是一般女子,要达到目的恐怕并不容易。”
若是在漠北,裴庆衍根本什么方法都不必用,直接扛回营帐就行了,可是这里是大凉,需要使些手段才可以。
裴庆衍很心烦大凉这些弯弯绕绕,明明那么多美人,却因为身份问题,不能全抢过来享用。等他成了大凉皇帝,就不必这样麻烦了,直接抢回去便是。
“你觉得需要用什么手段?”
宁平楚笑容中带着几分阴险,“大凉的女子,都很注重名节,若是她的名节不在了……”
宁平楚没有说完,后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裴庆衍哈哈大笑起来,“好,可是,我该如何见到她?或者我晚上直接潜入她房间?”
宁平楚摇摇头,“不妥。如今刚发生了赐婚风波,她为人谨慎,恐怕会有所防备。再者,她身边有高手保护,不容易得手。未免打草惊蛇,还是不要冲动行事。”
闻言,裴庆衍有些烦躁,“那好吧,都听你的。”他又提起了正事,“我们何时动手?”他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宁平楚摩挲着茶盏上的花纹,漫不经心道,“放心吧,我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东南叛乱有我的人,萧承佑一时半会回不来,而南疆,我也谈妥了,届时,大凉两面受敌,纵使有周家在,也无法挽回。到时候,大凉就成了殿下的囊中之物。”
裴庆衍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你这样费尽心思帮我,果真什么都不要?你们宁家,不想做大凉皇帝吗?”
宁平楚眸光闪过冷寂之意,却是笑的开怀,“您本就是漠北皇子,理应继承大凉的一切,我不过是想为宁家报仇,为二皇子和姑母报仇。我们宁家对他一直忠心耿耿,他却忌惮我们宁家,意图兔死狗烹,我自然恨他。与你合作,只是为了将这个昏君拉下皇位。当然,若是您愿意,等您当上大凉皇帝,我愿意继续为您效劳。”
裴庆衍看了他一会,直至让他感觉心惊,裴庆衍突然大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等我做了大凉皇帝,你就是我第一大功臣,我一定封你为异姓王,世袭罔替,荣宠不衰!”
宁平楚故作受宠若惊,赶紧道,“臣谢陛下。”
两人心中各有算计,却都不动声色。
宁平楚心中冷笑,裴庆衍,你以为我傻吗?我辛辛苦苦谋得大凉江山,怎么会对你这个粗鄙异族俯首称臣?届时,就看看你能不能活着了……
三日后,又传出一件满朝哗然之事。
大渝的安宁公主喜欢上了六皇子,请求联姻。
驿站。
大渝太子卢君呈踱步在房间,语气坚决,“我绝不同意!”他警告道,“安宁,你应该知道萧承焕是什么人,他的来历身份,注定和我们是仇敌,你想选谁做驸马我都可以考虑,唯独他不行!和他联姻,绝对是引狼入室!”
安宁公主语气带着哭腔,“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是嫁过来,又不是带他回大渝,怎么就引狼入室了?再者,他身上虽有前大渝公主的血脉,可是他却是姓萧,如何就会对我们不利了,他还能抛弃这里的一切回大渝报仇不成?大凉谁人不知,大凉皇帝不喜欢他,他自己又没有什么势力,就算想报仇也没那个能力啊。皇兄,我就是喜欢他,就是想嫁给他。从小时候我见他第一面就喜欢上他了,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一刻忘怀,好不容易等到了和亲的机会,我不可能放弃!我一定要嫁给他,皇兄,大哥,你就成全我吧!”
“住口!”卢君呈被他闹得焦头烂额,恨铁不成钢。“你现在不是卢家小姐,是一国公主了,怎么还如此任性!为了一个男子大哭大闹,成何体统!你只为你自己考虑,可成考虑过父皇?十几年过去了,你怎么知道萧承焕变没变?你了解他吗?只要他和前大渝皇室有一丝血缘关系,我都不能答应你!”
卢家好不容易得到的天下,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不会的,不会的!”安宁公主看起来真的很喜欢萧承焕,一下子跪在卢君呈面前,“大哥,他不会的!你看他一不受大凉皇帝的重视,二无兵权,他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威胁?有了我们做靠山,他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想要复仇?他是大凉皇子又不是前大渝的皇子,他犯得着冒风险复仇吗?再者,他若是真想复仇,何须等了二十多年还没行动,他根本没那个能力啊。大哥,你就成全我吧!”
卢君呈一下子甩开了她的手,“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十几年了你竟然对他如此死心塌地?你到底喜欢他什么?难道是那张脸吗?!”
安宁公主一下子站起来,她身形娇柔,却一脸坚决,“大哥就当我喜欢他那张脸吧!”
她就是喜欢萧承焕,在卢家还没有谋朝篡位的时候,他们作为使臣出使大凉,看到了幼时的萧承焕,就一直对他念念不忘,等她长大的时候,成为了大渝公主,那个男孩的影子仍旧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才知道,那是喜欢。
她心心念念十几年的人,终于有机会见到了。果然,她想的不错,他还是如小时候那般好看,只不过,他好像看起来很孤独,目光含着落寞,一个人坐在席位上饮酒。她兴奋,激动,几乎想飞奔至他面前,问问他,可曾记得她?
可是,她不敢。
因为,卢家是害了他外祖父的人,也间接害死了她母妃。
可是,她不会放弃的,机会难得,她一定要嫁给他!
卢君呈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你——简直是执迷不悟!没有我的同意,我看大凉皇帝会不会答应!”
“大哥——”安宁公主急得跺脚,“你当真如此狠心吗?!”
卢君呈冷声道,“我若是狠心,早就将你关起来了!从小到大,我们都宠着你,这次绝不容许你任性妄为!”
语罢,便拂袖而去。
“大哥——”安宁公主追出门外,可是卢君呈脚步如风,已经走出了驿馆。
她犹不死心,吩咐丫鬟道,“去让人备马!”
六皇子府。
萧承焕已经在窗边站了整整一天了,没有说一句话。而且,自从那次宴会过后,他见了季裳华,就变得越发阴沉,即便他向来如此,可木阳还是看出了他的闷闷不乐。
不知道季裳华到底和他说了什么,这几天的主子变了好多。
木阳纠结了很久,终于决定开口,“殿下,安宁公主来了,眼下正在门外等候。”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看他,却发现他依然一言不发。
木阳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窗外有一棵海棠树,此时正值夏季,海棠花已经没有了,再也不复春日的娇艳,有的只是翠绿的叶子。
萧承焕目不转睛,他还记得,她最喜欢的就是海棠,可是,这个季节,海棠花早已不在。
就在木阳以为他不会说话,想着要不要将安宁公主请走的时候,萧承焕突然离开了窗子,一袭血红的衣袍轻轻拂过。
只听他开口道,“将人请走吧。”
木阳瞪大了眼睛,“殿下,真的要请走吗?”他知道萧承焕在谋划什么,若要成功,有安宁公主的帮助更加容易,可是殿下怎么把人往外推呢?安宁公主喜欢殿下之事已经轰动全京都了,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不由大着胆子道,“殿下,若要成就大业,安宁公主是个很好的人选,人家都亲自请陛下赐婚了,现在又来主动找您……”
话未说完,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来,木阳下意识闭了嘴,触及到那阴冷的眼神,跪下道,“属下多嘴,请殿下责罚!”
萧承焕低头看他一眼,然后淡淡道,“你说的对,她的确是个好人选。”
木阳更加不解了,六皇子为什么不答应?难道是因为季裳华?
那怎么行,主子是图谋大业之人,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改变主意!
他本想拼死劝说,却又停萧承焕道,“可是,她心悦我,我就必须欢欣鼓舞的将她迎进来吗?很多时候,越是得不到,越是掏心掏肺。等到了一定的火候,我再见她,我说什么她都会答应。而且,你以为她的一举一动卢君呈没有盯着吗?若我急不可耐的将她迎进来,才是别有居心呢。让她再多求几次吧,让所有人觉得我对她无可奈何的时候,再顺理成章的见她一面,届时,也好谈条件。”
虽然木阳不理解萧承焕的思虑,但他一向相信主子的判断,“属下怕卢君呈会破坏主意的计划……”
“他?”萧承焕嗤笑一声,满是冷嘲,“等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木阳心下微松,便退下将安宁公主请出去。
果然,安宁被拒绝了一次并不死心,又接连几次上门,可惜都是被拒之门外,当安宁公主问木阳萧承焕避而不见的原因时,木阳用很是嘲讽的语气道,“殿下说了,如今他和公主乃是云泥之别,不敢高攀。”
安宁公主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出来。萧承焕说的是反话,但听他的意思,是不是他心里也是有她的,只不过因着卢家篡位,连带着迁怒到她身上?
这个想法一点点被放大,渐渐的她真的相信,萧承焕心里有她,不过是因为卢家,所以不能接受她。
有了这个想法,要嫁给萧承焕的心更加坚定了。
他不见她,没关系,她再来就是。总之,她不会放弃的。
*
不只六皇子和安宁公主的纠葛,这几天,周家门口很是热闹。
据说,漠北的宁和公主,几次三番来请季裳华去游玩,季裳华都推辞不去。而宁和公主却像是较上劲了,隔三差五就来周府门外等着,路过的人都看到了,不由猜想宁和公主为何对季裳华如此亲近,甚至没有一国公主的架子,总是在门外等,看起来真够执着,也足以说明她的诚心了。
和季裳华的行为一对比,就觉得季裳华太过矜傲了,人家公主都亲自来了,还端着架子。即便因为赐婚和裴庆衍之间有些微妙,但不妨碍和宁和公主做朋友啊。虽说上次和宁和公主在闲月楼发生了争执,可是人家都主动拉下脸来求和了,季裳华再端着就不好了吧?
这日宁和公主有到了周家,由门房通报给季裳华知道。
季裳华看着手上的拜帖,笑若浮云,“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吧?”
繁缕为季裳华端来一壶茶水,“是啊,一连五次,这个宁和公主是铁了心要让您带她出游。还说,她初来大凉,很多地方不熟悉,特来请您带她去。您接连拒绝她,她就在门口等着,全京都都知道了,现在都说您目中无人呢。”
这种死缠烂打的方式都用到了。季裳华目光漠然,唇角浮起一抹讽笑,“去请公主进来吧。”
繁缕惊讶,“小姐,您这是答应她了?”
季裳华悠然道,“我若是不答应,可能明日都会说我‘骄傲自大,自持身份,不可一世’了。”就算为了将来嫁进晋王府,她也不能落下这种名声。
两日后,季裳华终于应宁和公主的邀约,陪她逛逛京都城。
昨天晚上,季裳华就写了一封信,“白苏,仍旧是送到老地方,告诉六皇子,机会来了。”
这不过是刚开始,慢慢的,裴庆衍和宁平楚将知道,他们要付出什么代价!
季裳华一整天都陪着宁和公主,到了黄昏时分,季裳华提出要告辞回府,宁和公主却是不愿意放人,拉着季裳华的手道,“我听人说,京都晚上是最热闹的时候,你就好人做到底,陪我再去逛逛吧?”
季裳华笑着拒绝,“可是,天色已经完了,裳华不能逗留太久。”
宁和公主像撒娇一样拉着季裳华的手晃,“大不了,我派人去周家送信,晚上我亲自送你回去。”
季裳华再要拒绝,宁和公主六十不放人,口口声声说大凉太繁华,她舍不得回去。
无法,季裳华只能答应了。
不多时,季裳华和宁和公主来到了仙源湖,据宁和公主说,她在漠北,从未见过如此清澈宽阔的湖水,更别提湖水周围雅致的环境,自然是从未游湖过,是以,特让季裳华带她来试一试。
已经到了黄昏,阳光渐渐消失,四面八方都点起了灯笼,月上中天,淡淡的月光洒落下来。
湖水漂着许多华丽的画舫,灯火通明,五色交辉,客人们饮酒作乐,欣赏歌舞。画舫之上,很是热闹。
两人上了一艘画舫,宁和公主站在外面,四处张望,暖风轻轻的吹着,她不禁赞叹道,“这里好美,一边游船一边欣赏风景,很是怡然惬意。”
中原人可真是会享受,看看大凉的风景,再看看大凉的物产,漠北和大凉比起来,真的是太荒凉了,难怪,漠北人都喜欢偷偷和大凉做生意,难怪大哥一定要问鼎中原。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远远的就能听见笑闹声和丝竹管弦之声,悠悠的歌声从对岸画舫上传来。
季裳华事先已经查清楚了,也能猜到他们的意图,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人。
季裳华坐在绣凳上,身前是一只小几,上面是一只茶壶和几只茶盏。
季裳华任凭宁和公主一人来回张望,执起茶壶欲斟茶,突然,宁和公主坐过来,想着大哥今日交代的计划,亲手执起茶壶给季裳华倒了一盏茶递给她,“裳华,今日真是谢谢你肯陪我出来,带我来这么有趣的地方,而我大哥只会嫌弃我烦。多谢你不计前嫌愿意帮我,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说着,便执起茶盏一饮而尽。
可是,她喝完却发现季裳华没有动。
“裳华,你为什么不喝,是没原谅我吗?”
季裳华似笑非笑,手中把玩着茶盏,“裳华怎么敢,只不过觉得这茶壶真是漂亮……”
宁和公主猛然一惊。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湖水中央发出了很大的动静,突然有人喊道,“啊啊啊,这里有人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