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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热闹的仙源湖,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许多人小心的探出船舱,往外看去。胆小的小姐,就躲在里面不敢出来。
外面的怒喝声,惨叫声,惊惧声充斥着整个仙源湖。
这时候,就听到有人喊道,“殿下,殿下,你怎么样了?”
“快,抓住那个女刺客别让她跑了!”
“大夫,还不快叫大夫来!”
“……”
场面无比混乱,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殿下?是哪位殿下?听起来像是遇刺了?
那边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宁和公主和季裳华耳中,宁和公主面上惊慌交加,惊疑不定。
那艘遇刺的画舫是她兄长的吗?
怎么会?明明周围有高手保护的。
今天她和裴庆衍商议好,晚上一同来仙源湖游湖,将季裳华带到这里,方才季裳华的那杯茶,便被下了迷药。
她特意准备了这只鸳鸯壶,只要倒茶的时候转动一下壶盖,毒药就会和茶水混在一起。届时,她率先饮下,季裳华见她安然无恙自然会饮下,可是她却没有,原本正想诱导她喝下,可是还未来得及,就听到那边画舫传来的惨叫。
裴庆衍遇刺了!
她下意识看向季裳华,季裳华面上却满是害怕,“公主,我们先回去吧,有人公然行刺大凉皇子,万一波及到这里……”她懦懦的道,“公主,你方才说要亲自送我回去,这话还算数吧?我一个人好害怕……”
宁和公主哪里有心情送她回去,方才也不过是敷衍的话,可是如今这种情况,又不能将她强留在这里。
可是,裴庆衍怎么办?她总不能丢下季裳华去看看,而且她也没有理由这样做!
皇兄怎么会突然遇刺,难道是季裳华?
可是季裳华面上很是担忧焦急,以为遇刺的是大凉皇子。而且,就算是季裳华想杀了裴庆衍又如何布置的?季裳华一个弱女子,能号令高手吗?
她思绪纷乱,安抚了季裳华一番,又亲自送她回去。无视了周家人的“热情挽留”,她快马加鞭回到了驿馆。
等她回去的时候,裴庆衍遇刺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而且该抓住了行刺的刺客。
居然是宁芷汀,宁平楚的妹妹宁芷汀!她身为宁国公府小姐,与裴庆衍素不相识为何要谋杀他!
可是,就算皇帝派人审问也晚了,宁芷汀已经被裴庆衍杀了!
*
当时,裴庆衍和宁平楚商议好,由宁和公主带着季裳华出府,寻机下手。季裳华季裳华有防备心又如何,他相信,只要宁和公主主动饮下茶水,她就会乖乖上当。
毕竟,那个鸳鸯壶只是传闻中的,整个大凉也只有皇宫中有那么一只罢了,而且还是在皇帝手中,轻易不让人看见的,就算看见了,也认不出来。
所以,他们以为季裳华也一定不认识,不明白其中关窍。
可他们哪里知道,季裳华是重生过一次的人呢,前世她做过皇后,那时候萧承泽还没有废掉她,甚至还在利用她,她自然是见过这个鸳鸯壶的。
只不过她没想到宁和公主居然有,或许宁平楚给的。
原本裴庆衍正兴致勃勃的观看歌舞,等着季裳华那个绝色美人被送到这里。很快,就有人将一个昏迷的女子抬了过来,看那装扮和身形,应该是季裳华无疑了。
是以,他立刻的挥去了画舫的人,画舫帘子落下,被掩盖的严严实实,只有几个护卫在外面保护。他心中兴奋,想着这个小美人就是她的了,一下子就扑了上去,迫不及待的想行云雨之事。
可是,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他愣住了就在这愣神的时候,女子睁开了眼镜,目光十分凌厉,下一刻,一把匕首就刺入了他的胸腔!
疼痛使他敏锐的反应过来,他到底是漠北男子,力大无穷,忍着疼痛,将女子推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女子的手腕,夺下了她手中匕首,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恶狠狠道,“你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其实,他心里隐隐有猜想,知道这个计划的人不过是宁平楚和宁和公主,宁和公主自然不会害他,那么就只有宁平楚了。毕竟,宁平楚和他有合作却也相互防备,他从未相信过宁平楚会对他俯首称臣!
“快说!”他又加大的力气。
这时候,船舱的动静已经传了出去,护卫连忙进去,看到他们的主子受伤了,心头紧张,“殿下,殿下!这是谁做的!”
裴庆衍终于只撑不住,放开了女子,声音虚弱而刻毒,“就是她刺杀我!你们……好好的审问她!”
护卫面面相觑,“她不是来伺候殿下的……”季裳华吗?
裴庆衍冷笑一声,“我上当了!去问问,宁平楚有什么图谋!”居然敢算计他!
女子一下子倒在甲板上,剧烈咳嗽着,脸憋的通红,可见裴庆衍方才使了多大的力气,若非留她有用,她早就死了。
护卫一脚踹上她的肚子,“说,你有什么目的!”护卫手上是寒光闪闪的刀,“不说的话,我就一片一片将你身上的肉刮下来,看看能刮到什么时候!”
说着,听到淅沥之声,刀没入女子的手臂,瞬间,一片肉便掉到了地上,血也跟着流淌下来。
“这是第一刀。”护卫阴冷的笑了笑,“第二刀……割哪里呢?”他的刀指指点点,最后落到了她的脸上。
女子脸上肌肉抽搐,眼睛惊恐的看着那把刀,身体颤抖,“我……我说……”
护卫将刀递进了一分,“说!”
女子发打了一个哆嗦,“是……我们世子……”
“说清楚!”
女子尖叫一声,“是我大哥,宁平楚!”
裴庆衍冷笑一声,一双鹰眼散发出凶残的光,浑身冷的骇人。
宁平楚,果然是他!
“你是他亲妹妹,怎么舍得让你来?”
“他……他说让我冒充季裳华来……还刺杀你……”女子惊恐非常,“以便……以便……”
“快说!”护卫又给了它一脚。
女子捂住耳朵大声道,“以便拿到你十万铁骑的调令!”
“砰”的一声,裴庆衍掀翻了画舫里的几案,恨得咬牙切齿,“宁平楚!好啊,怪不得为我策划,让我带大军来京都,说什么助我夺取大凉,原来,他打的竟是这个主意!”宁平楚竟然想杀了他,夺得调令,自己成为十万铁骑的主人!
“好一个宁平楚,居然敢这样算计我!”他阴森森笑了两声,一只手滑过女子的脸,最后扼住了她的脖子,在次紧紧的掐住,“未此,不惜牺牲她的妹妹……可惜啊,你道行还不够,你没有一刀杀了我,我怎么会让你活着,可惜了这张脸!”
接着,就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女子的脖子和手无力的垂下,一双眼睛瞪的老大。
裴庆衍嫌恶道,“处置了她。”
两个护卫上前,将女子拖了下去,只听到“噗通”一声,水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殿下,此事,很多人都知道了……”
裴庆衍抬手道,“我自然知晓,我当然恨不得宁平楚现在就死去,但若是大凉皇帝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了我们和宁平楚的合作,那么我们的秘密就暴露了,大凉皇帝一定不会让我们活着走出大凉!”
“对外就说,我们也不知道刺客是谁,已经被我杀了,掉进了湖水。”
目前看来,只能如此了。只是,不能立刻就杀了宁平楚!
一想到他竟敢骗他,算计他的调令,他就恨不得将他抽皮拔筋!等着看吧,他夺取大凉之后一定将他千刀万剐!
此时的宁平楚正等着季裳华被裴庆衍侮辱的好消息,当他听到了裴庆衍遇刺的时候,大惊失色。
他问出门打听消息的随从道,“季裳华呢?季裳华当时在哪里!”
随从抬头,“世子,宁和公主根本没有成功,季裳华没有被送到漠北大皇子的画舫之上……”
宁平楚暗道不好,他上当了!可是,除了裴庆衍遇刺,还有什么是他捕捉不到的?
不过就是计划失败罢了,和大业比起来根本是小事,裴庆衍和宁和公主不会说出去,季裳华为了自身名誉也不会告诉别人,但他心中就是慌张,总觉得裴庆衍遇刺不会那么简单,不知道还会牵扯出什么。
若是季裳华设计刺杀裴庆衍,她又图谋什么呢?既然要刺杀,为何不成功杀掉呢?
他内心烦躁不安,可是,又一个晴天霹雳砸过来。
第二日,一个船夫不小心落了水,从湖底打捞上一具尸体,正是宁平楚的妹妹宁芷汀!
据说,宁芷汀当时打扮的很漂亮,和一般女子没什么不同。在水下泡了一天一夜,身上的皮肤都要泡烂了,但隐隐可以看出,那容貌就是宁芷汀,而且她身上的特征以及佩戴的玉器,都和宁芷汀相吻合。
但,很明显的,她手臂受了伤,脖子上一道掐痕,经过仵作查验,脖子骨骼已经断裂,明显是被掐死的。而死的时候,宁芷汀手中拿着一只簪子。
更引人注意的事,宁芷汀衣衫半敞,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上面还有点点痕迹,明显是……
众人心中纷纷有了猜测,宁芷汀一定是被人侮辱了。
人人皆是唏嘘不已,好好的千金小姐怎么就惨死了呢?而且凶手明显就是见色起意,强迫了宁芷汀,又狠心杀害,最后丢到河水!
这人实在是大胆,连宁国公的女儿都敢动。
这样想着,众人决定回家一定要仔细叮嘱自家女儿,近些时日不要出府了。
宁芷汀并非是普通人家的小姐,而是宁国公府嫡女,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发现这幅样子,已经不能隐瞒,便惊动了京兆尹。
京兆尹接手了这个案子,查找真凶,可是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裴庆衍遇刺的那一晚,有人他的画舫被抬进去一个人,那身材衣服和宁芷汀皆是相似!
后来,画舫中就传出了裴庆衍遇刺的消息,想来是宁芷汀不堪忍受侮辱,拼死反抗,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刺了他一下,裴庆衍急了,生怕别人发现,便掐死了她,将她匆匆丢进湖水,掩盖真相!对外只含糊其辞,说裴庆衍遇刺,而刺客落水,却不提刺客有什么特征。
原来如此!原来是裴庆衍见色起意,想玷污大凉贵女,怕被发现,所以杀人灭口!
这又不是寻常歌舞伎,裴庆衍敢在大凉行凶,简直太嚣张!他当大凉是什么地方,是让他随意撒野的吗?
这个流言愈演愈烈,引起了京都百姓已经世家贵族的不满,尤其是群情激奋的百姓,要求皇帝将裴庆衍驱逐出大凉!不但要驱逐,还要狠狠给他一个教训!
这件事自然瞒不了皇帝,宁国公不知道宁平楚想要算计季裳华之事,便进宫哭诉,请皇帝给小女一个公道。这一点,宁平楚并无异议,这并非是因为他多疼爱宁芷汀,而是因为他的权衡利弊。
一则,是宁国公毫不知情。二则,宁芷汀是宁家女儿,若是宁芷汀被杀,宁家还像无事一般,那才叫邪门!众人就会纷纷揣测宁家不为女儿讨公道的原因了!
所以,他明知道这样做会使得他和裴庆衍的关系更加恶化,也不得不放任宁国公去宫中哭诉,不但要哭诉,还要将动静闹大。毕竟谁家女儿惨死不是悲痛欲绝?
所以,他明知道背后有人推波助澜,还是要打破牙齿活血吞!
更让他不解的是,宁芷汀是怎么出现在裴庆衍画舫上的,又为何要刺杀裴庆衍!
他绝不相信什么见色起意!他也曾怀疑那个宁芷汀是假的,可是他找遍了整个京都,宁芷汀的确消失不见了!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诡异,他捉摸不透,这种无法控制事情走向的感觉让他情绪失控。
终于在事情发生的第三天,他决定悄悄潜入驿馆去见裴庆衍,他一定要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驿馆。
裴庆衍重伤,躺在床上,一把打翻了奴婢手上的药碗。
“你说什么!”裴庆衍霍然起身。
宁和公主知道自己大哥的急脾气,忙安抚道,“大哥,小心伤口裂开。”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和公主看看瑟瑟发抖的婢女,挥挥手让她们退下,才坐下道,“大哥,这几日你重伤,吃了药就昏昏欲睡,所以没听到外面的消息。现在人人都说,是你见色起意,玷污了宁平楚的妹妹宁芷汀,又将其杀害丢入湖水,为了掩盖真相,你谎称遇刺!现在大凉皇帝也知道了此事,京都人人都要求皇帝惩罚我们!”
闻言,裴庆衍怒急攻心,吐出一口血来。怎么回事,他不过就是昏睡了两天,怎么他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由于受伤,他声音低哑,怒声道,“你说清楚,将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告诉我!”
于是,宁和公主就将宁芷汀的尸体如何打捞上来,京兆尹如何查案……完整的说了一遍。
她神色焦急,“大哥,我自然知道此事你也是被人算计的,可是种种嫌疑皆指向你,京都所有百姓都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直接杀了我们,因为他们以为,我们这样做是无视大凉国威!大哥,宁芷汀可不是一般女子,她是贵族千金,这件事皇帝一定会派人查个水落石出的!”
想必,那个沉入湖底的尸体,也是有人故意打捞上来的,那身上的红痕根本是后来被人做的手脚,还有宁芷汀半开得衣衫,手上的发簪……都是被人设计好的!
背后之人打定了主意要让裴庆衍背上杀人灭口的罪名!
“大哥,此事对我们极为不利,我们该怎么办?到底是谁做的?”
裴庆衍冷笑连连,神色仓惶而很辣,就像一只被扼住脖子的苍鹰。他停止了大笑,闭了闭眼睛,“我知道是谁。”
宁平楚!
宁和公主不敢置信,“大哥,你糊涂了吧,怎么会是他,他和我们可是有合作的,没有了我们,他如何成事?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裴庆衍冷声道,“我没有糊涂,从你说完这件事,我就确定了是他。我杀宁芷汀之前,问清楚了,宁芷汀假扮季裳华来刺杀我是受宁平楚的指使。什么算计季裳华,都是假的,他的目的就在于布局,好有机会让他的人得逞,杀了我,拿到我十万铁骑的调令!可是,那晚,宁芷汀没能一刀杀了我,宁平楚就一定知道计划暴露,所以想先下手为强,恶人先告状,设计所有人都知道是我见色起意谋害了宁芷汀,想要我们被群起而攻之,除掉我们!”
宁和公主不知道那晚裴庆衍在船舱审问宁芷汀的事,惊的到退一步,“原来如此,我们上当了!枉费我在周家守了这些时日,就为了引季裳华出来找到下手的机会,原来却是为宁平楚做嫁衣。他的目的从不在季裳华身上,也没想过要对我们俯首称臣,他要的是杀了我们,夺取十万铁骑的调令!好,好一个宁平楚!”宁和公主不禁暴怒,“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站住!”裴庆衍道。
“大哥——”宁和公主皱眉。
“你现在去,是想要所有人知道我们和宁平楚勾结意图攻破大凉的计划吗?届时,我们如何活着回漠北!”
“可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没有可是!”
他都还没夺取大凉,如何甘心?他打定了主意,不但要杀了宁平楚还要成为这座皇城的主人!
这时候,就听到护卫急匆匆的赶来,“殿下,宁世子求见。”
宁和公主拧眉冷笑,“他居然还敢来?”
若不是为了大业,他敢踏入这里一步必死无疑!
裴庆衍脸色微沉,轻笑了几声,“将宁世子请进来吧。”
*
宁平楚这次是真的急了,他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生怕裴庆衍以为是他做的。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了这里,而且还是小心翼翼的免得被人发现。
宁平楚子进来,就看见裴庆衍倚在榻上的情景,疾步进来。
“殿下。”
裴庆衍没有想象中的气急败坏,反而是面色平和,讽笑一声,“我以为宁世子忙着如皇帝面前为你妹妹讨公道,没时间来见我呢。”
听这冷嘲热讽的话,宁平楚知道他在迁怒,也顾不得其他,忙解释道,“那都是做做样子而已,若我们不这么做,所有人都怀疑为什么我对于亲妹妹的死无动于衷,会怀疑我和你之间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裴庆衍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我向来明白,宁世子深谋远虑,处事滴水不漏,你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
宁平楚可不知道“宁芷汀杀他夺调令”的事,只是觉得他话里有话,又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只能继续解释,“殿下,我冒着风险赶来,就是怕您误会,我向天发誓,关于宁芷汀之死绝对不是我们所为,我们也根本不相信那些流言。但该在陛下面前演戏的还是要演戏,我们之间的合作不会因此改变。反正京兆尹没有实际证据,因着您的身份,他也不能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审问您,很快我们的计划就实施了,您只需忍耐几天就好。”
“我猜测,这些一定是季裳华做的,她想让我们反目成仇,殿下,季裳华为人狡猾,你千万不要上当啊。”宁平楚道。
裴庆衍面色平和,看不出情绪,“哦,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季裳华设计的,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宁平楚以为他信了几分,连忙道,“的确,她与我妹妹向来不对付,想必是故意挑我妹妹下手。”
裴庆衍不说话,像是在考量。
宁平楚猜不到他的想法,心中愈发急切,努力表现得平和,看起来很让人信服,“她意图挑拨离间,这样也好。我们可以装作反目成仇,骗过她,我们的计划会进行的更顺利。”
裴庆衍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冷笑。宁平楚啊宁平楚,你当我三岁小孩一样好糊弄吗?你做尽了一切,怕骗不过我,全部推到季裳华头上,以为我会信吗?你凭什么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把一切推的干干净净?当我傻吗?
他为了大业,忍着要将宁平楚抽筋扒皮的冲动,笑了笑道,“我自然不会上那小丫头的当。你说的不错,一切都是季裳华外挑拨离间。可是,如今事情越演越烈,我自己是烈火烹油,还需赶快行动,否则我怕你们大凉皇帝顶不住百姓的压力,上门来抓我呢。”
见他信了,宁平楚松了口气,语气愈发真诚,“再过几天,届时一切准备好了,南疆那里也有所安排,您的伤刚好也好些了,我们就立刻行动。”
只不过,比预期的时间提前了不少,甚至有些匆忙,都是季裳华!
他越想越恨,这个女人,等抓住了她,一定要好好折磨她!
裴庆衍笑的异常真诚,“如此,就劳烦宁世子了。”
宁平楚点点头,“这是于我们都有利之事,我如何能不尽心。”他看看外面的天色道,“我来这里已经不合情理,万一被人发现就遭了。等过几日,还请老地方见面为好。”
“这是自然。”裴庆衍道。
宁平楚一走,宁和公主就从屏风里面走来,满面怒气,“大哥,你真的相信他吗?”
“信他?”裴庆衍嗤笑一声,“上当了一次,绝不会被骗第二次,这个宁平楚,狡猾的狠,谁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现在说的好好的,恐怕届时他会反戈一击。而且,你没听到吗?从头到尾,他都没用提及那天晚上的事,他以为宁芷汀临死时没有泄露他的目的,所以才敢来我这里。”
“所以,大哥决定将计就计?”
裴庆衍道,“宁平楚必死,可大凉我也要,就让他最后再为我出一次力吧。”毕竟,南疆的反叛还是要靠宁平楚。
“那么,几日后,大哥还要和他会面去吗?万一他再来一次刺杀……”
裴庆衍笑意森然,“这次,我会做好完全的准备,想刺杀我,他先死。”
*
萧承佑站在海棠树下,听着木阳禀报,“殿下,果然不出您所料,我一直盯着宁家的动静,宁世子真的去了驿馆,多久就出来了,而且行色匆匆,怕被人注意到。”
萧承佑一双桃花眸一闪了闪,似又春水潋滟,眼尾微挑,笑意却不达眼底,“漠北人脑子不怎么好使,却出奇的很辣记仇,裴庆衍遇刺,已经对宁平楚失去了信任,但因为其他目的,还要和宁平楚虚与委蛇。想必,宁平楚表面上还要装成对裴庆衍深恶痛绝的样子,这样也好,动手的时候方便。”
木阳看到漠北人和宁家人吃亏,也觉得心中畅快,道:“还是殿下料事如神,出谋划策。”
萧承佑看着海棠树上的绿叶,似乎还有长出果子的趋势,忽而笑了,“出谋划策的不是我,是她。”
木阳自然知道那个“她”是谁,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低头不言。
沉默了一会,木阳想了想还是道,“殿下,这几日,安宁公主来了四次,按照您的吩咐,属下每次都将人请走了……”火候已经到了,就不要再吊着安宁公主了吧?万一人跑了怎么办?
微风吹来,树上有几片绿叶落下,随着清风,他的红衣烈烈飞扬,散落在肩头的黑发也扬起。萧承焕看他一眼,“下次,就请她进来吧。”
木阳心中一喜,同时舒了口气,“是。”
不禁的,他也仰头看了看这棵海棠,从六皇子幼时住进皇子府,这棵树就存在,一年一年,已经变得粗壮许多,枝繁叶茂,每到春季,艳丽的红色染遍了整个皇子府。
他很清楚,六皇子要见安宁公主,说明他们就快要走了,恐怕永远都无法回来了,这样一想,他也有些不舍。
他跟了六皇子十几年,即便前路未知,也亦永远追随他。
“母亲的坟墓……”
木阳一愣,立刻道,“回殿下,这几天夜里,属下已经着人去了,大抵就这两日,就会有殿下信任的人提前将公主送走,殿下……放心就是。”
他知道,公主对主子很重要,不能有任何差错。主子看似过得嚣张肆意,实际上很是孤独,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女子,结果……造化弄人。
良久,萧承焕拂了拂袖子,离开那棵海棠树,“将真正的宁芷汀处理干净。”
是的,刺杀裴庆衍的宁芷汀是六皇子府的死士,故意让所有人知道裴庆衍在画舫厌遇刺的人,也是她。目的就在于,引发出“裴庆衍见色起意,杀害宁芷汀”一事。
对比,木阳不觉得真正的宁芷汀可怜,反正宁家覆灭,她一样要死的。
刚好可以最后让主子利用一次。
萧承焕在书房交代木阳等人一些事情,就听见护卫快步跑来,“殿……殿下……七皇子来了……”
七皇子和六皇子一直关系不错,进六皇子府向来大摇大摆,每次六皇子议事的时候,他们都牢牢守着,万一七皇子突然来了,他们好及时通报,这次也一样。
萧承焕淡淡道,“你们先退下吧。”
这就是要见七皇子了。
想到木阳和六皇子,木阳觉得惋惜,七皇子有一颗赤子之心,因为幼时公主对他的照顾,当所有人都远离六皇子的时候,只有他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继续和六皇子保持好兄弟的关系,真心对他。所以,六皇子对谁都可以狠心,唯独对他不可以。
萧承焕出了书房,刚好就看见了七皇子萧承烨。
与往日的闲散不同,他脚步匆忙,一张娃娃脸是难得的郑重严肃,萧承焕停下脚步,看着他走来。
他停在他面前,良久不语,突然他像往日一样,露出一个笑容,“六哥,你要走了吗?”
萧承焕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一双眸子平静无波,“你都知道了。”
萧承烨面上笑的和煦,“六哥就要走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十弟都知道了,却不告诉我,难道我不是你弟弟吗?”
萧承焕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想必他已经全然明白了,十皇子也是他的人。他的眼睛不复以往的风流邪肆,很是平静道,“你和他不一样。他和我一样,无牵无挂,而你有亲人在这里。”
萧承烨云淡风轻的笑笑,“六哥都没用问过我,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追随于你?难道这许多年来,我们的兄弟情义都是假的吗?你隐瞒你的真实面目我不在意,毕竟我看得出来,你待我的心是真的。可是,你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问都不问我就替我做了决定,难道六哥是不信任我吗?以为我会背叛你?”
闻言,萧承焕面上微微动容,他曾想过数次萧承烨知道他真实谋划的情景,他想过他或许会悲痛,会指责他,会痛恨他,因为他要做的事是大罪,所以,他也纠结了好久,终究决定直接走掉。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责怪他怨恨他,他不痛恨他要造反,他只是责怪他不信任他。
他苦笑一声,“在所有皇室宗亲里,你是难得的正人君子,有一颗赤子之心,还有一个为陛下守卫大凉的舅舅。我要做的是谋逆之事,你不该沾染。”
萧承烨摇头,“你还是不了解我。我们相识那么多年,你凭什么以为十弟可以做到,我就做不到呢?”
“可是……”
萧承烨不以为意的笑笑,“我母妃也早已不在,我所谓的亲人也只有一个舅舅,与其在大凉孤孤单单,还不如随你走。”
萧承焕心情复杂难辨,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样选择。
“你不怕叶将军为难吗?”他叹息一声,“陛下那个人你是知道的,你不怕叶将军落到和宁家一样的下场吗?”
萧承烨道,“我走时会留下一封信,告诉陛下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与舅舅无任何关系。我舅舅那个人性格古板,为陛下几十年如一日在戌城镇守,从未做过逾矩之事,已然是愚忠了。陛下如此精明,怎么会不知道?比起宁家和宋家,我舅舅显然更好控制,他不会迁怒我舅舅的。”
萧承焕见他思虑周到,怅然一笑,“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挑了挑眉,“上了我的船,就别想下来了。”
两人终于坦诚相待,俱都轻松了许多,萧承烨突然给了他一拳。
“这是对你想要抛下我的惩罚。”
两人都朗声笑了。
木阳在远处看着,看见两人没打起来,反而相谈甚欢,松了口气。
*
果不其然,第二日,安宁公主便又到了六皇子府。
这次,萧承焕见了她。
安宁公主一看到他就想扑上去,眼泪汪汪的望着他,饱含深情。
可是看到他冷漠的样子,又不敢靠近。她慢慢走到他面前,又哭又笑,“你……终于肯见我了?”
萧承焕转过眸子不看她,只是淡淡道,“我来,是和你说清楚……”
“你别急着拒绝我!”安宁公主急忙道,“我知道你怨恨卢家,可是,这和我没关系啊,你别迁怒我我身上好吗?小时候我们见过,我一直记得你,这次我随我大哥来大凉就是为了你,我知道大渝要和大凉和亲,你若是不答应,我哥就要将我嫁给别人了。”
“这是大渝太子所能决定的,而非是我。”
“可是,我喜欢的是你。”
“那又如何呢?”萧承焕讽刺道,“你以为你这样说,你就能如愿吗?”
安宁公主急忙道,“只要你答应,我大哥那里也不成问题。”
萧承焕嗤笑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哥?你哥那个人精明得很,你能逼他答应?”
很普通的一句话,却让安宁公主感觉到了希望,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然点头,“我可以!”
萧承焕敷衍道,“那就等你成功了再来问我吧。”
看他满脸不屑,安宁公主有些失望,可是想一想,她过了大哥那一关,萧承焕这里也容易了。大不了,直接让皇帝赐婚不就行了?现在要找办法对付她大哥。
从头到尾,萧承焕没有表现出对她的喜欢,每句话都是不屑是敷衍,可是,却句句诱导她,让她以为只要逼得卢君呈答应,她就能嫁给萧承焕。
……
木阳将安宁公主送到门外,抱拳施了一礼,就转身回去。
可是,安宁公主犹豫了一瞬,又忽然转身道,“……你等一等!”她没打听过木阳的名字,只能这样称呼。
木阳回身,“公主还有什么话要属下转告殿下吗?”
安宁公主咬着红唇,眉间显现出纠结,“你一直都在六皇子身边保护吗?”
木阳似乎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故作不解,“是,属下跟了殿下十几年了,公主为何这么问?”
安宁公主柳眉深蹙,“你既然在他身边那么久,自然了解他,你可以帮我劝劝他吗?”
木阳苦笑,很是为难,“以殿下的性格,他决定的事情不容人质疑,我也是不敢劝的,再者,当年的事情,公主想必也知道,殿下能毫无芥蒂的和您……”成婚吗?
“再者,就算是我们殿下松口,大渝太子也会极力反对的。说句不该说的话,公主就请放过六殿下吧。”
木阳越是这样说,她只会更加坚定的要嫁给萧承焕,想了想问道,“你觉得一国太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木阳皱眉,表示不解。
安宁公主咬牙道,“有什么事情可以威胁到我大哥呢?”
……
“都和她说了?”萧承焕漫不经心道。
木阳道,“按照您的意思,我点到为止,但只要琢磨琢磨,她就能明白该如何做。”
萧承焕点点头。
他从头到尾都没用要求她如何做,也没有让木阳告诉她如何逼迫卢君呈同意。她根本察觉不到,这一切都是萧承焕诱导她做的。
“派个人盯着她,只要东西一得手就换过来。”
*
又过去了几日,关于裴庆衍谋杀宁芷汀一事的流言不减反增,皇帝对裴庆衍也颇有微词,甚至还派太医去问候他,伤势可减轻了,要他好好养病,平心静气。
裴庆衍从中隐隐嗅到了皇帝对他的不满。
他觉得计划不能再拖了。
刚好,宁平楚给他传信,约他两日后老地方见。身边的随从却建议裴庆衍,要看到宁平楚的诚意,届时要他带上宁家二十万兵权的兵符。
宁平楚因为宁芷汀的事,怕他怀疑什么,便欣然同意。
两日后一个夜晚,裴庆衍忍着伤痛,来到了归云阁。
到了一个隐秘的雅间,发现宁平楚早已经在等他了,此刻正慢悠悠品茶。
“大皇子,你果然来了。”
果然……
裴庆衍皱眉,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道她还是走上前坐下道,“事关大计,我自然要来。”
宁平楚放下茶盏,唇角勾了勾,“大皇子重视大计远超于个人恩怨。”
裴庆衍惊疑,他为何这么说,难道他知道了自己其实没有相信他?此来别有目的?就算是别有心思又如何,他可是做了完全准备,许多高手在暗处守着呢,宁平楚敢打什么主意,也要有命在!
他笑容阴鸷,“我相信宁世子也是一样的,在大业面前,个人恩怨又算什么呢?更何况,你知道令妹之死根本不在我。”
宁平楚悠悠道,“我自然知道宁芷汀的死不在你,根本就是另有其人。”
明明是一样的容貌,可这语气这神态觉得哪里不同。他到底对宁平楚心怀戒心,眸光立刻隐藏了几分警惕,“既然人来了,就说一下具体计划吧。”
宁平楚眉峰微挑,“计划,什么计划?”
裴庆衍一愣,然后是怒意,“你耍我?”
宁平楚淡淡道,“我怎么敢呢?”
裴庆衍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下意识朝门外喊,“来人,快来人!”
可是,没有动静。
“阿德!”他叫了护卫统领的名字,依旧没有动静。
有的只是诡异的沉寂。
他第一次感觉到恐惧,“你把我的人怎么样了?”他是如何做到的!
宁平楚没说话,只是站起身。
“你……你要做什么?”他拿出放在桌子上的大刀,做好了和宁平楚拼杀的准备。
宁平楚笑容很是优雅,甚至带着点邪魅,和以往大相径庭,裴庆衍猛的睁大了眼睛,“你不是宁平楚!”
“宁平楚”喟叹一声,“大皇子果然聪明,那你再猜一猜,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你——”
话未说完,感觉到背后一阵凉风,一只剑从背后飞来,直直插入他的肋骨,穿透了他的心脏。
他怒目圆睁,眼睛里刻下的最后的人影,是宁平楚。“你……杀我……你是谁……”
‘宁平楚’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不是我杀了你,是宁平楚为了给他妹妹报仇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