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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恨天在森林中一阵疯跑。
他的面前是树, 是藤蔓, 是各种各样的枝干, 是一切影响他速度的植物。
有这些东西, 他怎么能够跑很快, 怎么能够甩掉身后如影随形的影子?
他甚至不敢回头,因为怕一回头自己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他已经给那些人弄得有些怕了!
很幸运的是,云恨天的武器正好是一双斧头,拿在手上, 一边跑一边帮他除尽眼前的一切杂物, 让他能够顺顺利利地跑直线。
他这双斧头是精铁所打造的神兵利器, 端的是削铁如泥,就算是粗壮的枝干碰上斧头也成了柔软的豆腐,轻轻一下子劈过去就碎成两半。
他的功夫也非常好, 一双斧头使得出神入化, 江湖上鲜有人能与他相提并论。
云恨天练得是传说中的《上天入地至尊双斧》, 从他三年前神功大成之后, 便行走江湖一段时间, 着实杀了几个很有能力的人,人们都知道, 他的武功很高深, 便没有人愿意来找他的麻烦。
毫不夸张地说, 此人已经是江湖超一流的高手,陆小凤的深浅虽然没有人知道,但名头也只比他大一点点。
所以, 他的武功应该也不比陆小凤差多少。
但是他的武功好,却代表人品好,什么立身不正无法为侠,云恨天虽然不能做一个人人称道的大侠,却足够做一个高手。
他有天赋,有上好的功法,又练武很勤奋,为什么不能成为一个高手?
至于道心,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追求那玩意儿。
云恨天就不追求道心。
他的人,就如同他的名字,恨天,憎恨天地所给予的一切。
他的命很苦,父母早逝,备受欺辱,只因为根骨出色,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拜入了很不错的师门,学习武功。
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因为早年的经历对弱小的人充满了同情,正相反,只要一看见麻木的懦弱的百姓,他就想到自己小时候做遭受到的欺凌。
但现在没有人敢欺凌他,因为他有了力量。
云恨天了然,这世界不就是这样的吗?比起江湖人,平民百姓就应该被欺负。
他憎恨周围的一切,特别是他不曾拥有的,所以他在武功大成之后杀了自己的师父,杀了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将曾经的师门当做是他自己的宫殿,又到处找了些美貌的良家女子作为他的仆人。
至于男人,那都是苦役,需要承受他的怒火,还要干很多的重活。
即使是这样小心翼翼委曲求全的生活,那些男人和女人也没有得到云恨天的好脸色,相反他是一个十足的暴君,又很喜欢看人死的模样。
杖百下,将人活生生地打死,是最经常出现的死法。
他在自己的领地,就好像皇帝一般地生活着。
江湖上有人知道他的暴行,但人并不是很多,因为他并不经常出自己的领地,甚至还将他的师门并周围的五个村子打造得如同铁桶一般,如果他不同意,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曾经有人试图逃跑,被他硬生生做成了人彘,在房间中摆着。
对他来说,人彘是一种装饰品。
但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在他的控制下,那五个村子也并不是与世隔绝,所以渐渐的,就有江湖人知道了他的恶行。
他们中有的人对平民百姓怀有同情,想要去救他们,所以贸然进入了云恨天的领地,然后被他片成了一千片。
就算是江湖人,对此恶毒的手段也不由地胆寒。
但是云恨天的武功又实在是很高明,他的运气也很不错,西门吹雪挑追杀人的名单时竟然将他略过去了,所以直到第三年,他还在自己的领地上作威作福。
只可怜那些村民,人少了一半不说,剩下来的,都成了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但所谓的因果报应便是如此,他残暴的恶行,终究招来了恶果。
没有人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是当云恨天意识到的时候,一群人竟然就闯入了他的宫殿,手上拿着捆仙锁,试图将他捆起来。
捆仙锁自然不是捆仙人的法宝,只是一种新奇的绳索,又是朱停发明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只不过被捆仙锁捆住的人,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挣脱出来。
所以就得了捆仙锁这个诨名。
云恨天呵道:“你们是什么人!”
大约十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有的年轻,有的正值壮年,身穿统一的服饰,有点像官府捕快的衣服,但细看却又不是那么相像。
腰上别着道绣春刀,但云恨天没有见过禁军,也没有见过锦衣卫,所以自然不认识这种锋利无比的武器。
那些人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一个领头似的男人站出来道:“云恨天,三十七岁,神斧门的唯一传人,三年前灭了师门,杀了连同师父师兄弟在内二十三人,两年内控制周围五个村子,共计三百二十一人死亡。”
他好像是将卷宗印在了脑子里,一个字一个字顺畅地念完,最后道:“你可知罪。”
声音并不洪亮,却有一种威严气氛。
云恨天道:“我何罪之有?”
他很张狂,并不将眼前人放在眼里,因为他已经看出来,这些人都是官府的人。
官府的人想要抓武林人,他甚至还是一流的武林高手,可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的乐事?
他眼中闪现过几道凶光,就好像是吃人的野兽,每当他想杀人时,眼中总会闪过这样的凶光。
领头人道:“所以你不认罪?”
云恨天还是道:“我何罪之有?”
捕快的反应们都超级平淡,但凡是被他们抓捕的江湖人都一个态度。
不认罪,不认罪,就是不认罪!
这就没办法了。
领头人一挥手,周围的捕快就拔出腰间的绣春刀。
像这种确定犯罪的穷凶极恶的罪犯,是没有人权的。
尽量活捉回去斩首,如果活捉失败就直接宰了,只要记得把尸体抬回去悬挂在城门上即可。
这可是一条大鱼,当然要以儆效尤。
云恨天看这些人竟然作势要拔刀,不屑一笑,脸上写满了胜券在握。
他是江湖一流高手,自然就有一流高手的傲气,普通的江湖大侠都不能拿他如何,这些朝廷的走狗,竟然想向他动刀子?
不自量力。
这时候他还很自信,以为自己能将这十来个人全杀了。
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不仅没有成功,还被赶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到处乱窜。
云恨天好不容易从树林中跑出来,长舒一口气。
那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应该没有赶上他吧?
想到刚才发生的一系列反转,他就一阵后怕。
这世界上,哪来这么邪门的功夫?
就好像是少林的十八铜人阵,必须要十八个少林武僧组合。
单个看,这些少林武僧没有一个强的,但正因为少林寺功夫的存在,无论是正派的江湖大侠还是他们这些邪道成员,都没有一个人敢擅闯少林寺。
一旦擅闯,定然是有去无回。
跟着他的十二个捕快也是如此。
他们单个拆开来并不是很强,也不过就是江湖二三流的高手,如果说哪个人最强,大概是其中的那个捕头,应该可以跻身江湖一流高手。
十来个江湖二三流高手,虽然不至于能够全杀了,但绝对不至于让他现在这么狼狈。
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么多人凑在一起,竟然练得都是一种功夫,一种只有配合他人才能发挥最大功效的功夫。
刀阵!
不是机械所为的机关术,而是一个个人拼在一起所组合成的刀阵。
江湖上没有人练这种功夫,因为他们永远无法十二个人一起出现,练了这种功夫,背后全是空门,只能交给同伴来保护,就算是同门的师兄弟尚且都会自相残杀,又怎么能保证,这练刀阵的十二个人竟然不会互相背叛。
就算是朋友满江湖的陆小凤,或许都找不到这么多他完全信任的人。
一开始他还不相信这阵法的威力,手上拿着一双斧头就想要硬闯。
然后就吃了苦头。
无论他闯向哪个方向,背后的刀都会如影随形,就像是他的影子,人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他只有一个人一双斧头一对眼睛,眼睛长在脸上,不长在后脑勺,被几刀劈了个痛快在背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后就意识到情况不对,不想着杀人,只想着怎么逃跑。
他都要被打个半死了,但这些捕快仅仅才有人轻伤。
真是岂有此理!
云恨天是个聪明人,又识时务,他意识到对方说要抓他并不是说了玩玩,也不是放大话,而是有真材实料的,当机立断,跑!
他就不信,练刀阵的人,轻功也能如同他们的刀术一样好!
云恨天猜得没有错,那些捕快最开始还试图跟着他,但他们的轻功虽然比一般的江湖侠士要好,却万万万比不过他。
那些人的武器是刀,在树林中绝对没有他的斧头方便,无论是树枝还是藤蔓都是天然屏障,没有过多久,身后的人就被他甩得连人影都看不见。
但他刚才吃过一个教训,所以并不敢对这些人小觑,逃跑的时候那叫一个小心翼翼,就怕自己被捕快给追上了。
终于,他看见了亮光,是森林的终点。
云恨天在心中盘算着,外面再走几里就是一条大河,他可以走水路,只要进了水,就绝对没有人能找到他。
也能逃出生天。
“!”
云恨天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他出森林看见的并不是明媚的阳光,而是十二把光亮的绣春刀。
将他团团围在中间,动弹不得。
他抬头,才发现这些捕快并不是刚才看见的捕快,而是生面孔。
云恨天心中隐隐闪过一丝绝望,这些人,究竟是找了多少人来抓他?
然而就算是云恨天问,也没有人会回答他,因为这些新上岗的捕快都被培训得很好,就算是武功最不济的那个,都知道一条道理。
在与人对战时,千万不要说话。
说话就是立flag,立flag就是死!
这些捕快中也有一个领头的,无论是内力还是功法都要比其他人高深,所以他自然身负将云恨铁捆起来的重任,脚踩在绣春刀的刀面上居高临下把他给绑了。
云恨天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等他找到机会了……
然而那领头的并没有给他机会,反而是在捆仙锁捆到一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头顶上一拍。
烟从耳朵中升腾,那是被强硬化解的内力,云恨天别说是计划报仇了,能够保持一点理智都不错,抱着自己的头,在地上不住地翻滚。
他感受到了彻骨的痛苦,因为忽然被废了武功。
暴力废除,能够直接把人疼死。
小捕快见人都被捆仙锁捆住了,终于不绷着一张脸,反而是嬉皮笑脸对他们的头儿道:“你就不怕他活生生给疼死了?”
废掉武功的方法有很多,如果是好处理一点的罪犯,一般是在被捆仙锁捆住后喂药的,没什么感觉,但效果就像是丹田被戳了一个洞,怎么都无法存住气。
虽然效果相同,但这种方法起码不怎么疼啊!
看着云恨天连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抱着自己的头蜷缩在地上,还时不时以头撞击地面,光是看,就鞥你想象到他现在有多痛苦。
不过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但他们的头却很淡定,他道:“既然能练成这么一身功夫,想来此人还是很有毅力的,疼死不至于,就是让他吃点苦头。”
捕快道:“疼死了怎么办?”
领头的道:“反正身体是完整的,就送身体再上狗头铡一次就是。”
这何止是不人道,简直就是没有人性!
小捕快笑嘻嘻地退下来。
事实证明,云恨天还是很争气的,虽然疼得死去活来,但到底还是熬住了,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仿佛下一秒就会死。
明明他的身体并没有受太大的伤害,做出一副死鱼的样子,都是因为疼痛。
领头人道:“准备好,将大鱼给送回去。”
新衙门一共才四个小队,为了抓这条大鱼,出动了整整一半,必须要好好对待啊!
全江湖又被轰动了。
但这一次的轰动程度,比之前小打小闹赵屠户死了之类的事件要高不知道多少倍。
就好像油锅被煮沸,烧得噼里啪啦,还能将在油锅边上的人都给烫伤了。
因为这次要铡的不是别人,是江湖一流的高手云恨天!
云恨天此人虽然人品低劣,又很暴戾,但是武功确实很不错。
据说功力之深厚仅仅在陆小凤之下,想想就知道,他很强。
当然,陆小凤自己觉得,这应该是夸大了,不过打人不打脸,他又不是闲着没事干怎么可能出面破解别人的自吹自擂?
“他们竟然抓到了云恨天?”
“不能吧,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几个人比云恨天更强的,而且就是那知道的几个也绝对不可能去当朝廷的走狗。”
“也许是魏子云出手了?”
“不可能,他的功夫绝对没有云恨天强。”
“那他……”
“会不会是朝廷的自吹自擂?”
“不可能,因为告示已经贴出来了,三日后午时问斩。”
“三日后?在哪里?”
“应天。”
“那时间应该来得及,要不去看看,如果看见了就知道死的究竟是不是他。”
“你说,会不会有人想要再法场外救他?”
“如果是别的江湖侠士还有那么一丝的可能,但如果人是那个云恨天,就连意思的可能都没有。”
“为何?”
“你忘了他的罪行?杀了师门上下的所有人,又在他师门边上当土皇帝,如果我是他的师父或许会从棺材中爬出来将他掐死。”
“那还要他的师傅有棺材才行,据说他的师傅连同所有的师兄弟都是暴尸荒野。”
“啧啧啧,果然是个畜生,这种人该杀!”
“你竟然不说这是江湖的事情不应该朝廷出手?”
“那可不是我说的,再说,有这想法的人不已经在江南会聚一堂?”
“是,我也听说他们朝天下豪杰发请帖,现在在这里的人,应该都是对他们大计不感兴趣的。”
“我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那是不是真的云恨天,如果是真的,他们是怎么抓到这个人的?”
“你可以去看,应天离这里并不是很遥远。”
很多人都对云恨天的真假感兴趣,他的罪行又眼中,应天已经很久没有人被当众斩杀过,又听说他是个恶贯满盈的江湖人,竟然害了三百多条性命,恨不得每人在他头上吐一口吐沫,将人给淹死。
即使不可能,他们也准备了许多烂菜叶子,臭鸡蛋,以及小石子。
等到他真正行刑那天,无论是江湖人还是普通的老百姓都来了很多,直接将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都是来看云恨天被狗头铡铡的。
“是他吗?”
有江湖人好不容易挤入包围圈却又看不见云恨天的脸。
“是他。”
用轻功的江湖人回应道。
“他?”
那人语气一顿。
“他怎么会被抓住?”
另一人冷笑道:“你可以去问那些捕快。”
行刑场戒备森严,不仅有犯人,有龙头铡还有穿黑衣服的捕快,腰上别着绣春刀,表情都很严肃。
他们怕有人闹事。
“是锦衣卫?”
“不是,锦衣卫还没有这功夫。”
捕快各个脚下凝实,显然都是有功夫的。
“他们的武功怎么样?”
“不知道,你可以亲自试试。”
话虽这么说,哪有人敢真的尝试?就算是在场的江湖人,也不过就是挤在人堆中看云恨天被铡罢了。
林三郎真没有说假话,他们举办的大会是朝全天下豪杰发布请帖,像花满楼这样大半个江湖人兼瞎子确实没有收到请帖,但不代表其他人没有收到。
无论是江湖上有名气的,没有名气的,在乡下,在城里的,都没有收到这一封请帖。
愤愤不平的人大多赶去了,还有些是在江湖上没有名气的试图去凑个热闹让名气大一些准备浑水摸鱼的。
大会就是前几天举办的,到现在外界还没有个声响,但可以确定一点,去参加大会的人起码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能够围观云恨天被铡的江湖人对朝廷的这一举动并没有多大的意见。
他们只是好奇,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衙门,好奇朝廷的捕快,好奇他们的功夫,同时悬挂在头顶上的还有深深的疑问。
朝廷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午时已到——”
忽有一声音从腹腔内发出,气沉丹田,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人急促的呼吸声。
“斩——”
话音刚落,狗头铡的铡刀便“哐”一下地落在金属面上。
人头骨碌碌地滚到地面上。
午时的太阳毒辣,即使尚在春日,也刺眼得紧,光照在头颅上,将云恨天死前未尽的表情描摹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张充满了恐惧与不甘的脸。
为什么恐惧。
因为死亡。
为什么不甘。
因为死在朝廷的铡刀下。
一双铜铃似的眼睛还深深地镶嵌在头颅上,睁大眼睛,望着蓝天白云以及一众静默的围观群众。
风都变得宁静。
“好——”
划破寂静气氛的是第一声叫好,自然不可能是江湖人的较好,而是普通百姓的。
“好!”
“好————”
第二声,第三声,如同潮水一般接踵而至此起彼伏,话语中的兴奋之意,只要有耳朵的便可以听得见。
他们为什么兴奋?云恨天虽然是个很坏的人,但和他们没有关系,他残害的是别人,是别的老百姓。
但无论他害的人是谁,只要他是一个不守法的江湖人,便能让这些老百姓产生共鸣,因为江湖上有好的大侠,也有不好的大侠,但即使是声名远扬武功高强之辈,也有可能给这些平头老百姓添麻烦。
在街上寻仇斗殴,轻功嗖嗖地飞却坠落在小买卖的菜摊上,将人的菜摊给摔烂了,十个大侠有几个会记得赔偿?
更不要说是那些心地不好的,熊姥姥卖得糖炒栗子,除了江湖人还有普通人,又有谁能想象到一包软糯的糖炒栗子可以杀死一户的人?
没有人能够想到,所以他们都死了。
他们承认有一些江湖大侠很可爱,给了他们帮助,但也有一些江湖人狠不可爱,杀了很多人。
这些人就是应该被送上狗头铡,应该死!
叫好声不断,那些江湖人看了不由静默,正想悄悄从人群中退出去,却又看见一富态的太监从室内走出,手持一卷明黄色布帛,以太监特有的声音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围观的百姓哗啦啦全跪下了,反应来不及的江湖人动作慢半拍,无比显眼。
他们转头看周围一圈,也跪下了。
虽然是江湖人,但也是白丁,白丁听见御诏,可不就应该跪下?
原本,他们对于皇帝并没有如此鲜明的敬畏,但似乎是被狗头铡所震撼,又似乎是被周围百姓的叫好声所感染,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生活在一个有法度的国家,头顶上还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很有权威的皇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竟然隐隐约约感受到,这句话之中所蕴含的力量。
“今颁布《侠法》威震江湖——”
侠法,什么是侠法?
是用来威慑江湖游侠的法律。
小皇帝道:“江湖游侠中确实有一些人很可爱,但也有一些人很可恨。”
他手执棋子,棋盘对面竟然是一个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叶孤城!
他怎么会出现在紫禁城之中?
小皇帝又道:“拿下可爱的人,并不需要一纸文书来约束,因为他们心中的道德已经决定,他们根本就不会触犯那些最基本的法律。”
他道:“侠法的作用,本来就是约束那些并不会遵守律法的人。”
叶孤城还是没有说话,他的注意力好像都在手下的这盘棋上。
他向来是个精神力很集中的人,因为在下棋,暂时便不会做其他的事。
然后小皇帝的棋就死了。
即使是这是,他都不忘记隐形地吹爱豆一波,这已经成了小皇帝深入骨髓的使命。
饭可以不吃,但爱豆却不可以不吹。
小皇帝道:“叶城主棋力之高,真是平生罕见,想来已经到了国手的地步,全天下也不能找出叶城主的对手。”
叶孤城很淡定地避开了小皇帝的吹捧,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他只道:“那些捕快怎么样?”
小皇帝道:“托叶城主洪福,无一伤亡。”
他又立刻不着痕迹地吹捧道:“不愧是天机阁,什么都知道。”
叶孤城道:“圣上的锦衣卫也不是如此?”
习惯性地商业互吹。
但显然,虽说是天机阁与锦衣卫都混在了一起,无论是叶孤城还是小皇帝都有所保留。
这两人共处,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与虎谋皮。
小皇帝又道:“不过,还是引起了反扑。”
他指得自然就是那伙共商大事的江湖侠客,叶孤城说是造反,在小皇帝眼中恐怕也于造反差不多。
因为无论是他还是叶孤城都摸不清那群人的脑回路,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
叶孤城道:“陆小凤也去了那大会,想来如果有什么事,定能够传消息出来。”
小皇帝点头道:“真是辛苦他了。”
叶孤城在背后按兵不动,现在在江湖上引起最大骚动的,似乎就是宣布了侠法的九五至尊,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可不说是以身犯险。
他其实不必做到这一步。
叶孤城眼神微动,虽然对眼前这皇帝人品存疑,来历似乎也不大对劲,但现在看来对万民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皇帝。
也就是因为与这皇帝为了天下众生而谋划,叶城主这两年的剑意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所谓的入世剑,顿悟只在一瞬间,真正发鸿愿,在尘世间行走,不就是提高境界最快的方法?
他也是在境界提升之后才感悟出来的。
“扣扣——”
两人头都是一抬,忽然听见身边的窗户上传来了击打声,能够在这地方传来这声音的,只有一种生物。
小皇帝率先站了起来,根本没有给叶孤城站起来的机会,就一下子打开窗户,果然,外面是一直极具白云城特色的白鸽子。
但这只鸽子与其他鸽子不一样,他的毛要更加有光泽,更加蓬松,身子也更像一只肥肥的鸡。
因为它跑得航线并不是其他地方,而是紫禁城!
能够在一只苍蝇都放不进去的皇宫中行走,本来就是鸽子中的骄傲,更不要说小皇帝对他还视若珍宝,每一次鸽子来吃得比人还要好,还专门有宫女帮它梳毛。
也是过得很舒服了。
小皇帝爱怜地在他翅膀上摸摸,这可是他和白云城主共同饲养的鸽子啊,四舍五入就是他们一起养了一个孩子!
叶孤城:???
鸽子:嘎嘎嘎!
叶孤城默默地站起来,解下鸽子脚上绑着的纸条。
看小皇帝那么喜欢撸鸽子,就让他撸吧,信件他来看。
但叶孤城才一展开信纸,脸色就变了。
小皇帝意识到叶城主脸色不对,终于停下了撸鸽子的举动道:“怎么?”
叶孤城沉声道:“陆小凤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