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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热闹的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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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事情的发展似乎验证了沈青的猜测。

    她一觉醒过来睁开眼的时候, 临时病房的落地窗前居然又多了两位警察。不知道的人肯定得以为她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居然需要浪费这么多警力看守她。

    负责照应她生活的沈沐骄表情十分为难,甚至有点儿尴尬, 完全不知道该怎样跟沈青说明眼下的情况。

    新出现的警察倒是镇定自若的开始了自我介绍。这一回他们来的目的跟雷震东的事情没关系。他们就是冲着沈青本人来的。

    关珊报案了, 她认定了自己的母亲死于谋杀, 她要求警察一定要抓住凶手,替她母亲报仇雪恨。

    沈青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站在床头的两位警察。她觉得这个世界荒谬极了:“原来一下子又不是医疗事故, 变成谋杀了啊?”

    警察清了清嗓子:“案件的性质我们还在调查当中, 毕竟是一条人命, 我们需要问清楚所有情况。”

    现在舆论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关珊在电视台闹了那么一场之后, 很多人跑到沈青的个人社交账号下去给她留言,表达对她的倾慕之情。

    太痛快了, 奸夫淫.妇就该是这么个下场。

    使用了母亲名字的沈青,就是那个替母报仇的侠义孝女,简直帅呆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信号。这意味着尽管沈青当场一条条驳斥了对方的想当然, 但仍然有很多人相信关美云的确死于沈青之手。

    至于沈医生是如何做到完美谋杀,没留下任何把柄的?对不起, 他们不关心。她不是哈佛高材生,医学博士吗?她肯定能做到。

    “抱歉, 我只好奇一个问题,且不谈动机,你们告诉我, 我到底是怎么杀死关美云的?我从值班室赶到病房的时候, 关美云就已经心跳呼吸都没了。我第一时间积极抢救, 我周围有其他医生跟护士在。她身上绑了心电监护仪!所有的生命指征,大家一眼就能看到。我会魔法吗?我何德何能啊!”

    警察翻开了笔记本,劝说情绪激动的犯罪嫌疑人:“关美云的死亡真相需要进一步调查,我们需要你配合再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叙述一遍。”

    “就叙述一遍?”沈青变了脸色,冷笑,“我自己都不记得我究竟叙述了多少遍了。法律似乎讲究一事不能二罚吧!医疗官司还没了,现在又是谋杀。是不是反反复复,我这辈子都要被钉死在这件事情上?”

    警察耐着性子解释:“医疗官司那边,关珊已经撤诉了。现在我们要调查的是关美云死亡真相。”

    “所以她想怎样就怎样?她说她妈是死于医疗事故,我就得耗在法庭上。她说她妈是被我杀的,我就得接受没完没了的讯问?我还想说是她杀了她妈呢!我们抢救成功了!当时关美云的呼吸心跳已经回来了。是关珊推开了我,又摇晃了关美云的身体,所以关美云才死的。你们怎么不问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沐骄赶紧上前,轻拍着沈青的后背安抚她:“你别激动,慢慢说,你不为自己考虑也想想孩子啊。”

    “我没激动!”沈青瞪大了眼睛看警察,“我就奇怪你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关珊的反常!正常人看到医生围着自己的母亲抢救时,难道不都该恐慌,然后祈求医生一定要救回母亲吗?为什么她的第一反应是阻止我们靠近她母亲?她到底对她母亲做了什么事,害怕被我们发现?她为什么深更半夜离开病房?病房有卫生间!”

    沈沐骄被她突然的发作惊到了,立马抱住了她:“你慢慢说,不要这么激动。”

    “我不哭不闹不喊不叫,你们就当我是死人,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吗?好,你们说我凶手,却说不清楚我是怎么杀死关美云的。那我告诉你们,凶手是关珊,我还能指出关珊是怎么杀死关美云的。

    关美云已经五十五岁了。按照常理,这个年龄段的女性对于身材的自我要求通常都不会过于极端。请注意,关美云死于瘦身咖啡摄入过量,这是两次尸检共同的结论。她为什么要服用瘦身咖啡?而且还用量这么大!到底是谁撺掇她喝瘦身咖啡的?你们有没有查过?甚至你们清楚咖啡的来源吗?你真的关心关美云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警察沉下了脸:“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们都在调查,包括咖啡的来源。你是医生,你们最喜欢强调专业人做专业事。破案是我们的事情,谢谢你提供线索。”

    “既然如此,那你们应该能想到。正常情况下,家属在清楚亲人死于瘦身咖啡摄入过量时,要追究责任的话,也该是找瘦身咖啡销售商的责任。为什么关珊非要一口咬定是我们医院治死了她母亲呢?她到底在心虚什么?她当时为什么坚持不肯尸检?”

    其中一位看上去比较年轻的警察下意识开了口:“如果是她动的手脚,那她不应该静悄悄的吗?”

    “你错了,贼喊捉贼的比比皆是。逼着120把家里的死人拖到医院,然后讹钱的,你们难道从来没听说过吗?我们科的进修医生还跟我讲过他们医院有人给丈夫下了毒.鼠.强,送到医院没救活,要医院赔钱的事情呢。越是贼,就越心虚,就喊得越大声。反正不问青红皂白,第一件事就安抚好嗓门大的要闹事的!”

    警察嘀咕了一句:“你嗓门也不小啊。”

    “我要是不大声的话,你们会听我说话吗?我昨晚哭着求你们送我医院来保胎,你们干了什么?你们愣是让救护车跑了半个江州城,足足耽误了两个多小时!如果不是我宝宝命大,现在我就已经死在路上了!”

    护士刚好进门来给沈青量血压,见到她情绪激动,立刻皱起眉头说警察:“都告诉过你们了,孕妇需要静养。情绪激动也会影响养胎的。到时候出了事,责任到底谁承担啊。”

    警察就知道进了仁安医院的门,人家肯定抱团一致对外。年纪大一些的警察同样脸色不好看:“我们整个审讯过程都有执法记录仪监督,我们没有对她做任何事。”

    “你们穿着制服,戴着大盖帽站在这儿,就是给孕妇造成心理压力。病人看到我们医生护士还会紧张飙血压呢。一般人看到你们警察,哪有觉得舒服的。”护士一点儿也不怵,直接开口赶人,“你们之前是怎么跟我们主任保证的?绝对不会刺激孕妇情绪。”

    警察眉头紧锁,仍旧不死心,翻开了笔记本道:“请你再详细叙述一下当天的情况。”

    “忘了。”沈青十分干脆利落,“快三个月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所有的情况我都已经交代过了。你们应该做的是翻看之前的笔录。那里头的东西,肯定要比我现在能记得的内容详细。”

    警察面色不虞:“你在五月三十一号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关美云?”

    沈青摇摇头:“我无法保证。我每天接触那么多病人,我不可能记得清每一个名字每一张脸。”

    “那么付强呢?据我们调查了解,从今年三月份开始,付强就一直在你做实验的南省大学医学院实验室隔壁当实验志愿者。你们只有一墙之隔,这段时间里,你是否跟他有过接触?”

    沈青长长地吁了口气,突然间抬头看护士,笑了起来:“你说我应该怎么回答警官的这个问题。”

    护士直接表示无语,转过头扫了一眼警察:“也许你们对医学实验缺乏直观了解。第一,志愿者不会每天都去实验室报到。第二,沈主任设计好实验后,并非每一个步骤都要她亲手做。如果这样的话,那教授们都得住在实验室里头。”

    沈青抬起了头:“关美云看门诊的时候,陪着她的人是关珊。一直到第二天家属闹事,付强才出现的。我对这个人也毫无印象。我还是第一次上庭之后,才知道隔壁有这么个实验志愿者。”

    警察大概是再也从她嘴里头挖不出话来了,总算同意离开。

    病房终于恢复了安静。

    沈青疲惫地躺在床上,等护士给她量血压。

    护士皱着眉绑上袖套,抱怨道:“他们这是在干嘛啊?简直就是疯了,没完没了。我说沈主任啊,你以后就不能心软,看着就不是好人的千万不要收!

    沈青苦笑,没有出声。

    沈沐骄在边上有些尴尬。同事都调侃说她运气好,大夏天可以待在VIP病房里头吃水果吹空调,不用跟他们一道去巡逻晒太阳。然而沈沐骄觉得还不如去外头巡逻呢。自己夹在里头,说不出的别扭。

    护士拿着血压计出去了。门板合上,沈青安慰女警察:“别介意,医院都比较紧张孕妇。”

    沈沐骄挪近了产科主任的老板椅,一边剥着山竹壳,一边闷闷地开了口:“你骗了我。”

    “噢。”

    “田大鹏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亲密的女性朋友。这人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还有人传他好男色。据说以前有人给他送过小男生。”

    沈青扑哧笑了起来,十分佩服此人随机应变的能耐。水路旱路都不放过。

    “你还笑!”沈沐骄不高兴起来,“你骗了我。他根本就没追什么女的,你还让我调查他。”

    沈青笑眯眯地逗脸上婴儿肥还未完全退去的女警察:“我说了我朋友是女的吗?说不定就是一小帅哥呢。”

    “你!”沈沐骄愤愤地将剥了壳的山竹塞自己嘴巴里头,全当是杀富济贫了。山竹一斤几十块,她一个穷警察可买不起。

    “多吃点儿,山竹败火的。”

    沈沐骄没好气地丢了山竹壳,不情不愿地开了口:“我查过了,他以前有个叫杜丽的未婚妻。未婚妻死了以后,他好像就没再找过了。我就不明白,你干嘛要查他?除了同时新市人以外,我也没看出来你们之间有什么交集啊。”

    沈青喃喃道:“原来栗子姐不在了啊。她什么时候没的,你知道吗?”

    沈沐骄皱着眉头回忆:“应该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吧。”

    “怎么没的?”

    “不知道。”沈沐骄又拿起了个山竹,想了又想,还是放下了,转而开始对付比较便宜的葡萄,“你为什么要调查他,他有什么问题吗?”

    沈青微微地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晚上你告诉我的时候,你还没有查到这么多啊。我不是告诉你,不用继续调查下去了吗?”

    “我是想告诉你,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管。”沈沐骄突然间转头看她,“你知道什么?”

    沈青摇摇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一般情况下,别人也没必要摸清楚一个人的喜好,甚至还想送小男生吧。”

    沈沐骄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语气也有些烦躁:“这些事情不该你管,你不要多事。”

    “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沈青握住了她的手,“鸡蛋碰石头。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帮忙查他。也许他也不是你能查的。”

    沈沐骄的表情有点儿不服气,可不知道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她又硬生生地将狠话咽了下去。

    病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了,辛子墨几乎是在“进来”响起的同时就推门而入。他看了眼沈沐骄,态度客客气气:“沈警官,我有点儿事情想单独跟沈主任说一下。”

    沈沐骄有些为难,按照规定,沈青现在不能单独跟外界接触。她该交代的问题还没交代清楚呢。

    “没关系,你就在这儿说吧。”沈青满怀期待地看辛子墨,“是雷震东那边有消息了吗?”

    辛子墨摆摆手:“咱们先不说他的事,你先看看这个。”

    沈沐骄硬着头皮凑过去看辛子墨的手机,上头正在播放一段视频。装饰豪华的饭店包间里,韩教授正跟位年轻人推杯换盏。沈青坐在一旁,身边有个小姑娘正凑近她说着什么。其余坐着的人要么吃菜,要么说笑。

    沈青仔细看了视频内容,凭借众人身上的衣服,勉强猜测出这是今年上半年科里头的一次聚餐。一直缠着她讲话的小姑娘原先在她手下实习过,毕业后改行当了医药代表。沈青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怎么了?”

    这个问题也是沈沐骄想要问的。好像桌上也没有珍惜保护动物啊,就是吃得比较好,她还看到了大龙虾跟大闸蟹。医生果然有钱。

    辛子墨按了一下返回键,沈青再看视频的出处,顿时沉下了脸。这是本地一家著名新闻栏目的公众号,他们这是被媒体曝光了。

    一同曝光的,还有这顿饭的买单人。□□上赫然开着医药公司的名头,药代付了账之后,得拿回公司报销。

    这下子,彻底坐实了医疗腐败的事实了。沈青不用看也知道,这家公司有药品在他们科里头用。

    风尖浪口啊,仁安医院的院长刚被带走调查强迫医药公司给回扣的事。现在又有医药代表给仁安的医生们买单。无怪乎老百姓会议论,只要披上那层白皮,那就可以处处打白条当钱花。

    “这肯定是有人搞事了。”辛子墨放下了手机。

    一般人,又怎么可能搞清楚包厢里头聚餐客人的身份。医生也不会穿着白大褂去赴宴啊。

    沈青揉了揉太阳穴,又掐了掐自己的睛明穴。

    药代请客,大部分医生其实都懒得去。吃顿饭等于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有那功夫,干点儿什么不行。沈青也同样不爱出去吃饭,她跟雷震东都挺忙的,只要不是迫不得已,更愿意回家待在一起吃顿饭说说话。

    那一次是韩教授说了晚上请客,但科里头的医生基本上能逃就逃。光剩下韩教授的几个研究生,根本撑不起场子。沈青见领导脸色不对,赶紧和雷震东打了电话,跟着领导一块儿去吃饭了。

    “这事儿,其实跟你关系不大。”辛子墨拖了个凳子坐到了床边,也不管沈沐骄精彩纷呈的脸色,直接自己剥山竹塞进嘴里头,“不过韩老这回是被盯上了。”

    又是视频又是发.票,沈青跟研究生们可以直接推脱说是科主任请客。当领导的人,请手下吃顿好的,毫不稀奇。可是韩教授却脱不了身了。整个江州地区的新闻公众号都在发疯地传播这件事。谁还有能耐压下去?

    卢院长如果还在的话,说不定会伸把手,想办法保全了自己的这位大将。可是现在代职的书记原本就跟卢院长不对付,怎么会引火上身呢。

    辛子墨一只山竹下了肚,脸上还是阴沉沉的,一点儿火气都没败下去:“签单的那个人上个月就辞职了。”

    原本他供职的医药公司还没当回事,销售代表在医药行业更新频率并不低。常常隔一段时间,某个药的销售代表就换人了,然后是新一轮的公关。

    现在出了韩教授这档子事,这公司已经快疯了。其他医生全都不敢再用他家的药了,生怕台风扫到了自己。他家正在拼了命地想要公关回头,然而哪里有那么简单。

    “他应该早就做好准备了。”沈青长长地吁了口气,垂了下眼睫毛,“这人也挺能沉得住气,知道提前曝光了效果可能打折扣。现在趁着卢院长出事捅出来,效果简直可以翻好几番。”

    辛子墨喃喃自语:“可不是么,这人是想钉死了老韩啊。”

    “咔擦”一声雷响,窗外大雨倾盆。不知什么时候,黑云压城,变天了。

    病房门又被敲响了,雷母也不等沈青喊她进去,就拎着保温桶推开了门:“我的天,太险了,迟一步就浇成落汤鸡了。”

    沈青赶紧朝辛子墨使眼色,后者立刻收起了手机。

    “妈,大热的天,你怎么跑过来了。爸爸呢?”

    雷母没好气地将保温桶推到沈青面前:“囔,给你送吃的。”

    盖子一打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汤里有肉块沉浮,上头还飘着酸萝卜块,与枸杞混在一起,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雷母看她不敢懂筷子就浑身不自在:“放心,不是鸡,是老鸭汤。今儿处暑,得吃鸭子。”

    辛子墨赶紧笑嘻嘻地跟雷母打招呼:“阿姨,辛苦你了。幸亏有你跟叔叔大老远地过来照顾沈青。你可真是中国好婆婆。”

    雷母立刻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强调:“好婆婆谈不上。小沈都嫁到我们老雷家了,那就是老雷家的人。”

    汤太烫了,沈青舀了一勺,轻轻地吹着老鸭汤,目光轻轻地瞥向了窗外,念了一声:“处暑不该雨水少了吗?”

    这一个夏天,骄阳似火,雨泻汪洋。她的世界都是水深火热。既然都处暑了,暑气至此而止,这一切难道还不该结束吗?

    雷母难得有机会在满腹经纶的儿媳妇面前显摆,立刻得意洋洋地强调:“你这孩子就是洋玩意学的太多了,忘了老祖宗的规矩。处暑若还天不雨,纵然结子难保米。这天要不下雨,才糟了呢。来来来,大家一起吃。就我们小沈的胃口,她能吃下一小碗就不错了。鸭子是她爸上菜场挑来的正宗老鸭。我一大早就开始炖了。”

    天不雨,结子难保米。那么这场大雨下过了之后,是不是该雨后现彩虹,显一个清亮亮的世界?

    沈青大口大口喝着老鸭汤,吃完了一碗鸭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