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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最有可能是杀害林副局长夫人的人, 身高在一米五到一米六之间。
档案中,关珊身高一米六二。十五岁那年,她很可能就是一米五几。
案发当日, 现场的门窗都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这意味着凶手应该是拿着钥匙进的房门。
林副局长与关美云有染, 关珊可以趁机复制林家的钥匙。
从关珊当日在电视台的表现来看, 她对于林家抱有一种奇怪的执念。
其实这并不奇怪,妓.女尚且想从良, 从小跟着当二.奶的母亲受尽了周围人奚落的关珊, 内心深处大概也渴望着正常富足的生活。
也许对她而言, 成为林副局长的女儿, 就是她最接近梦想的时刻。
当天中午,她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潜入了林家。也许是跟女主人产生了纠纷, 也许是慌乱之下突兀地出了手,最终女主人倒在了血泊中。慌乱的凶手急急忙忙逃跑。很快林家的女儿就回来了,目睹的母亲的死亡。
林副局长知道这件事吗?案发当时, 他是不是返回了家中?他究竟又做了哪些事?
对了,那个时候, 关美云怀着林副局长的儿子啊。
王汀从来不敢小看传宗接代的魔力。即使大清国亡了这么多年,谁家也没皇位给儿子继承, 可是不少人的执念顽固到可怕的地步。
为了儿子,他们可以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数十年前,各地层出不穷的残杀女婴案就是其中的一个缩影。
案发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会不会是因为有人打扫了现场?林副局长是刑侦高手, 他熟知警方办案的流程。
当时曝光了凶手的身份, 同时意味着曝光他的婚外情。众所周知的秘密与彻底大白于人前的私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只是八卦,后者可以彻底毁掉一个正处于上升期青壮派官员的前途。
王汀不愿意再想下去了。儿子与仕途结合在一起,已经足够组成出轨的男人包庇小三女儿的理由。
也许林副局长的业务能力的确很强,但是一个人的业务能力与他的良知道德水平未必成正比。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沈青所有的行为都能得到解释。
十八年前,十五岁的林雪目睹了母亲的死亡,她无能为力。于是,她也死了。
十八年后,变成了沈青的她,终于开始报仇雪恨了。
只是,现在对死刑的审核越来越严格。如果不是影响特别恶劣的凶杀案,法院基本上都会酌情审判为死缓,真正执行是新的人并不多。
沈青既然算无遗漏,为什么会考虑不到这一点。她难道忽略了这件事吗?她对关珊的惩罚仅仅只是限制对方的人身自由,让对方在监狱中度过二十年吗?
周锡兵过来揉妻子的脑袋:“睡吧,说不定睡一觉,你就能想通一切了。”
王汀依然放不下,她又拨了一次赵处长的电话。然而时间太晚了,赵处长已经关机睡觉了。
周警官哭笑不得地搂住妻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睡觉睡觉,睡醒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反正不是沈青杀的关美云,那不就完了。”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啊。她什么都没做,她要报复的对象就已经开始了扑朔迷离的自相残杀。
王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陷入梦乡之前,她还在疑惑,难不成沈青理解的死亡是精神上的折磨。沈青希望关珊跟她一样体会着害死了母亲的痛苦,在漫长的岁月中被这种痛苦啃噬折磨?
人与人是不同的。沉湎于毒.品的关珊真的会持续性痛苦下去吗?
这一夜,王汀睡得不算好。清晨闹钟还没有响起的时候,她先从噩梦中惊醒。
不,不是的!沈青是要让关珊自己杀了自己。
因为当年的林雪是自己决定消失的。
“快,周锡兵,赶紧联系看守所,注意关珊的情况。”
被摇晃醒了的周警官满脸茫然。好不容易周末放假,老婆为什么一大早天都没亮,就说什么关珊。
“关珊会自杀,她一定会自杀的。”王汀翻身下床,开始找女子看守所的电话。
所有人都认定了关珊是杀母凶手,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她想为自己辩白,然而谁都不会听她的声音。
视频录得清清楚楚,她亲手将那管致命的肾上腺素换进了护士的治疗盘中。
关珊在警局的崩溃也许并不是装的。她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跟丈夫已经勾搭成.奸。出轨的婚姻当中,遭受背叛的对象往往最后一个知情。
比起丈夫的拈花惹草,母亲的背叛才是她最难以接受的事实。
她始终认为自己的人生悲剧是母亲一手造成的。然而她已经跟母亲成为奇怪的共生体。她从来没有试图真正离开母亲,她以为她们彼此是互相依存的。
既然如此,关珊的杀母动机真的确凿吗?她真的知道自己递给母亲的不是生理盐水而是肾上腺素吗?
话筒中传出的嘟嘟声无比漫长,那尖锐的声音简直要戳她的脑仁。
被吵醒的丈夫正在找值班狱警的手机号码,试图双管齐下。
好在足足过了十几声之后,值班电话终于被那头的管教干部接起来了。
凌晨五点多钟,正是好梦怕吵醒的时刻。不幸的狱警声音里头还带着浓浓的困意:“喂——”
“请你赶紧去三号监室,注意一位叫关珊的嫌犯,她有自杀倾向。”
值班狱警相当崩溃,有自杀倾向的嫌犯多了去,她们难不成二十四小时贴身盯着?可她又不好硬怼回头:“我刚看过没多久,她们都睡着呢。”
“快点过去!”
“领导,快来人啊!有人上吊了!”
话筒中的声音几乎跟值班室门外的吵嚷声同时响起。值班狱警脑子一激灵,已经顾不上询问王法医是怎么猜到的了,赶紧匆忙往监室跑。
完了,当班的时候出现了嫌犯自杀。要是抢救不回头,当班的所有人都要跟着吃排头。
狱警匆匆忙忙赶到了监室。原本应当睡得香甜的众人全都被外头的响动惊到了,还有人试图往外头张望,被协警厉声呵斥着,又悻悻地缩回头。
关珊是凌晨五点半的时候,被同监室值班犯人发现不对的。
值班的两个人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直接闭着眼睛在监室晃来晃去。直到撞到人,忍不住嘀咕着揉眼睛的时候,值班的羁押犯人才瞪大了眼睛。
监室的门框上挂着个人,身体跟麻袋一样摇摇晃晃,眼睛睁着,舌头已经拖出了嘴巴。值班的犯人吓得一声尖叫,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往后挪。还是同监室的老大见过大世面,躺在水泥床上骂:“快点把她放下来!”
然而值班的两位女犯人,身材都比较瘦小,根本抱不动她。监室当中也没有剪刀之类的金属锐器,她们也扯不断绞成绳子的床单。
等到被惊动的狱警匆忙赶到的时候,关珊已经没了呼吸心跳。
水泥床头上,放着她的遗书:沈青杀了我母亲,我冤枉!沈青,你永远不会知道是谁杀了你妈,你是你的报应!
报应的报字,她还写错了,写成了抱。
遗书下面空白处有一团模糊的暗色痕迹,仔细看,才能辨认出那是她自己咬破了手指头写的的一个血冤。
看守所的医生跪在她身旁,拼命地按压着她的胸口。旁边一圈人都紧张地盯着她。有人在叱骂,有人吓得哭了起来。
窗外,显出了一线鱼肚白。黑夜即将退去。
沈青在床上翻了半个身,脑袋蹭了一下凉被。足足过了五分钟之后,她才睁开眼睛,艰难地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然后睡意惺忪安抚着怀里的宝宝:“乖乖的啊,妈妈今天有硬仗要打。”
开诊所要做的前期准备实在太多了。虽然目前政策鼓励医生自由执业,可是方方面面的手续都要自己去跑。从商业角度选中的诊所地址,主管部门未必会批。退而求其次的地方,房租又贵得吓死人。做生意讲究成本,如果收支不平衡,她就没有办下去的意义。
辛子墨帮她联系了一位重要的领导,大家一块儿坐下来聊聊,起码在政策把握上更加准确点儿,少做点儿无用功。
她慢条斯理脱下了身上充当睡衣的男式T恤,一边换衣服一边抱怨:“指望你啊,连个味儿都没了。幸亏我还有宝宝。”
要是雷震东在面前的话,这人肯定会强词夺理。她一个人能生出孩子来?再好的地没种子,照样长不出瓜果。
呸!她忍不住啐了一口,她怎么就找了这么个流氓。
沈青拿起T恤衫放在鼻子底下吸了口气,然后又泄愤的在衣服上咬了一口,好像在咬雷震东一样。
她在床上歪缠了半天,终于不得不再度爬起来,刷牙洗脸换衣服。
江阿姨起床一贯早,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年纪大了觉少。
沈青出房门的时候,厨房里头已经飘出了白粥的清香跟下饭菜的鲜咸。
江阿姨伸出脑袋:“沈医生,现在开饭不?”
客房的门开了,雷父雷母也相继走出来。原本按照雷母的意思是辞了家里的阿姨,都眼下这光景了,家里没几个人,还非得找个保姆伺候不成?能有多点儿家务活,搭把手的功夫全干完了。
沈青直接告诉她保姆的工资是事先支付的,提前辞退人家,这钱还得给人家。
雷母捂着发闷的胸口在屋里头唉声叹气了一个中午,赶紧又起床做事。
她是老财务出身,虽然后头当了多年领导,但现在给小厂子代代账,还不是多难的事情。
沈青非常佩服公婆的适应能力。
也许就像雷震东说的那样,他们是真正吃过苦的人。所以飞来横祸降临的时候,她的婆婆除了抹着眼泪哭过一回以外,很快就又站起来找工作。而不是哭哭啼啼地躺在家里头,等着谁大发慈悲来拯救。
一万块钱有一万块钱的活法,一千块钱有一千块钱的日子。
就连老实了一辈子的公公,也被婆婆硬逼着去超市当理货员。钱是不多,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还能干活的人,凭什么躺在家里不动。
沈青十分担心连给老人会累出病来,得不偿失。
她婆婆倒是想得通透:“怕什么,我们看病直接回单位报销。”他们可是退休国家干部,他们有底气。
“妈,你们真的不用这么辛苦。这里里外外的,你们累出个好歹来,我怎么跟震东交代啊。”沈青将咸鸭蛋往婆婆面前推了推。
雷母一边就着咸鸭蛋滴油的蛋黄喝粥,一边强调:“交代什么啊?有什么好交代的!我是为了我孙子,好好好,孙女我也认。”
雷父倒是担心地看着儿媳妇:“小沈啊,你都上了一个礼拜的班了,周末就在家歇歇。”
雷母鼻孔里头出气:“我知道我们两个老的没用,挣钱少。可我们加起来干一个月,给我孙子孙女儿买你八天的假期行不?你的时间我们买了!”
沈青哭笑不得:“妈,你别这么说。我都已经答应朋友过去帮忙了。我现在突然间不去,人家上哪儿找人顶我的岗位。再说了,真不累。一上午就十几个号,毛毛雨。”
她还没跟公婆透露自己准备开诊所的事情。
她婆婆有点儿炫耀党,现在儿子落难了,愈发需要新的骄傲点。很可能她前脚说出口,后脚她婆婆就有能耐宣扬的全世界都知道。
枪打出头鸟,何况是她这只正处于水逆期的倒霉蛋。万一招惹了人眼红,再给折腾出点儿事情来。她到底还养不养胎了。
雷母硬逼着沈青吃完了一大碗白粥还压下去两个包子,再三强调:“这怀孕了就没有吃得下吃不下的道理。我怀震东的时候,不照样吐了压着自己继续吃。所以震东从小身体好啊,不费神。”
沈青硬着头皮吃东西,心里头吐槽,就吹牛吧,婆婆还真是会表功劳。
才不是呢。雷震东都说了,他妈就是嘴馋,叉开来吃,光盯着肉吃。结果营养不均衡,肉全长她自个儿身上去了。他小时候三天两头生病,后来上了个武术班跟着练拳,身体才好起来的。
老太太果然可以肆意组合人生经历。
辛子墨给沈青介绍的这位老太太属于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人。对于政策的把握,她有一肚子的心得。
辛医生笑嘻嘻地给双方做了介绍,开玩笑地看向今天的贵宾:“杜主任,我绝对不拉拢腐蚀你吧。看,正经的,上午说事,坚决不拉你上酒桌。”
杜主任笑了笑,目光落在了沈青身上:“就该这样,有事说事。食不言寝不语,在饭桌上能说出什么事情来。”
沈青本能地有点儿紧张,她不擅长应对领导长辈,从小就这样。身体变成了雷达,浑身的探测器都要打开,努力捕捉对方话里头的每一个深意。
“你自己出来准备单干的目的是什么?”杜主任平静地看着沈青,“说说你的想法吧。”
沈青微微笑了:“说起来可能有点儿假大空,自己创业肯定不会跟钱有仇。不过,我想自己开诊所主要动机还真不是为了钱。为钱的话,我在外资医院坐门诊,收入并不低,周末还能去其他私人医院赚点儿外快。”
“为了打出自己的知名度?将你被舆论关注的热度变现吗?”杜主任轻声细语的,说出的话却不算温和。
沈青摇摇头:“我得承认,舆论的过度关注虽然严重伤害了我跟我家人。但实际上,从某种意义来讲,我的确成了网络红人。这对我创业有一定意义上的帮助。不过,我并不想出这个意义上的风头。
我也不是为了自由。我目前的情况就挺自由的了,算是实现了多点执业。
我真正想要办自己的诊所,算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
我在公立大医院工作过,我最大的感受是基层医疗在人生病后的角色缺失。
很多病人根本没有必要去三甲大医院排队。三个小时的等待,医生只能给出三分钟的诊疗。医患双方都痛苦都不满。因为很多时候,病人需要的更多是安慰跟支持。
我还记得我没出国,在国内医学院读大三的时候,去医院见习。其实那时候我什么都不会,但是带教老师要求我们下病房去了解病人的情况。时间久了,病人出院的时候,会特意过来找我们这些娃娃医生,感谢我们的安慰。
医患双方原本是信任托付的合作关系,大家都有同样的目标。”
杜主任点点头:“那你理想中的模式究竟是怎样的。”
“急诊中心加社区医疗模式。诊所可以提供□□。”
沈青将自己准备的资料往杜主任的方向推了推。
杜主任点点头:“先放着吧,回头我再细看。”
辛子墨一直在旁边做壁上观,见沈青跟杜主任聊得差不多之后,他才摸摸鼻子道:“嗯,我还指望你办起来,我到时候可以过去坐坐门诊。”
两人都笑了。
杜主任点点他:“说的好像谁拦着你不让你出去坐门诊一样。到底是谁成天抱怨累得动弹不了啊。”
辛子墨也跟着笑:“这不是人家医院只认高级职称么,我这距离升副高还遥远着呢。”
“你自己不抓紧了,能怪谁?不是阿姨我说你,你就是太得过且过了。”
辛子墨赶紧求饶:“你们聊,我出去抽根烟。”
杜主任笑着摇摇头,半嗔半怒地抱怨了一句:“这孩子。我都替他爹妈愁。”
沈青笑了笑:“辛医生人很好,我们一批进医院的,都拿他当我们的精神领袖。”
辛子墨的夫人是杜主任的姨侄女儿。
“还是比不上你。”杜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拍了拍沈青的手背,轻轻叹了口气:“看到你现在这样,我跟我家老葛总算是放心了。你这孩子也真是见外,直接找我就好,干嘛还非拉着辛家的孩子。”
沈青心中一动,不好意思地笑:“这么多年都没看望过您跟叔叔,我怕冒冒失失的,打扰了你们。”
之前辛子墨跟他说了要带她找杜主任时,她就仔细搜集了杜主任的资料,意外发现杜主任跟她母亲居然是大学校友,而且还是同专业同一届。
原来妈妈真的跟杜主任认识。
“你这孩子就是太谨慎了。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跟你叔叔都是你妈妈的好朋友,我们早就想见见你了。”杜主任拍拍她的手背,求证道,“你妈妈以前跟你提起过我们吧。”
沈青悄悄掐了下放在桌子下头的手心,依旧微笑:“妈妈有时候会说上学时候的事情。我高考志愿最初填的也是江州大学。后来是外婆帮我改的志愿。”
“你外婆是有远见的人,你妈妈要是跟你一样,遵循你外婆的意思,也不至于……”杜主任说不下去了,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妈妈那时候真是全校风云人物,多少人爱慕的对象啊。”
沈青垂下了脑袋,抿了抿嘴唇没吭声。
“少女情怀总是诗。”杜主任长吁短叹,“婚姻还是要讲究门道户对的。新市那么小的地方,各方面都落后。她成绩那么好,人那么聪明,却为了家庭自我牺牲。对女人而言,自我牺牲是最要不得的。我就没看过有哪个自我牺牲的女性真苦尽甘来了。”
沈青似乎不自在起来,小小声地辩白:“爸爸……”
“不说了,说到底是他不知道珍惜。从他们结婚起,我们这些朋友就提着心。后来看你爸爸发展不错,有机会进省厅了,我们都为你妈妈高兴。以为她真的熬出来了。谁知道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沈青纤长的脖子弯成了柔弱的弧度,看得杜主任一阵心痛。
也许年少时,朋友之间还有相互较着劲的嫉妒。可时光冲淡所有可能存在的龃龉,剩下的,全是对挚友的怀念与不甘。
“我们那时候不像现在,通讯这么发达。刚毕业那会儿,大家通信还频繁,后来各自成家立业,事情多,信件往来就渐渐少了。”
当着朋友女儿的面,杜主任没好意思说,这么多年,她一直怀疑是林家穷,嫁进去的朋友舍不得信封邮票钱。加上地方越小越穷,重男轻女的思想就越严重。她这位朋友高门低嫁,过得并不如意。
沈青嘴角微微翘了翘:“我小时候比较皮,妈妈照应我很吃力。”
“不皮的,你从小学到中考成绩,我都看到了。”
沈青惊讶地抬起了头。在她记忆当中,母亲几乎没有离开过新市。这位杜主任,到底是又是怎么知道她成绩的?
“没错,你妈签离婚协议之前,找的帮你找江州学校接收的人,就是我。”杜主任爱怜地摸了摸小辈的脑袋,“我那时候在教育局工作。”
多年未联系的朋友辗转着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杜主任就觉察出不对劲了。
虽然朋友说的婉转,觉得江州教育质量更好,对女儿将来的发展有益。但是杜主任抱怨了一通“你早点儿干嘛去了”之后,还是逼问出了朋友准备离婚的事情。
杜主任很高兴,她一直认定了新市那小地方的穷小子配不上她的朋友。早离婚早解脱,就她朋友的人才相貌摆在这里,离婚带个孩子又怎么样?多的是有见识的好对象。
“你妈把你的成绩单寄给我们看,我们几个朋友都庆幸。你妈离婚那叫及时止损,何况她还把你教育得那么优秀,有什么好惋惜的。那时候我家老葛的堂哥就在省中当校长,我们准备让你去省中上高中。至于你妈妈,她英文那么好,正好可以去省外贸公司当翻译。”
沈青微微欠了欠身:“谢谢叔叔阿姨费心了。”
杜主任突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眶红了,声音带着哽咽:“我们没想到啊,后面就没了下文。我刚好出国进修去了,隔了两个月我问我家老葛。他下乡工作一直没顾上。我们还以为你妈又心软,舍不得离婚了。再找人打听,才知道居然发生了这种事。”
沈青赶紧抽了面纸递过去:“阿姨,您别难过了。”
“好,我不哭,你也别哭。”杜主任咬牙切齿,“不管你怎么看你爸,在我们眼里头,他就不是个东西!他以为自己能调到省厅就是鸡毛飞上天了?呸!这种无德无底线的人,根本不配当国家干部。”
他们不会让他升官发财死老婆,得意到底的!
只有跌在谷底爬不起身,他才知道自己究竟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沈青在心头苦笑,原来林副局长一直升不了职,还有这一层关系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