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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过去很长时间,路昭的生活作息都是在机甲库轮班和宿舍里睡觉之间颠来倒去,一开始放假, 他还有点不适应, 但是几天过后, 舰船上的记忆很快退了色, 变得浅淡而模糊了起来。
每天清晨, 两个人一起醒来,轮流做饭,牵着手去散步,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一辈子。
世界就只剩下了一个安静的校园、一幢温馨的房子, 以及……冀恒。
可惜假期终究只有二十天,考虑回程时间, 他们还必须提前两天离开安珀。
启程的日子临近,路昭渐渐焦虑了起来, 不是小孩子, 不想离开这种话当然也不能说,他只能把这种感觉压抑在心里。冀恒有时候还意外于路昭变得越来越热情了,甚至还会主动索取,对于这种趋势他当然是乐见其成的, 所以也就忽略了路昭的不安。
路昭为冀恒做的戒指, 已经到了最后打磨的阶段, 每天冀恒在训练室里运动的时候, 路昭就会去工作室待一会儿,这也是他们一天之中唯一分开的两三个小时。
第十七天的傍晚,戒指做好了,款式和冀恒为他做的那只一模一样,路昭把戒指收进口袋,冀恒还在训练室里没出来,他就先去厨房做饭。
烹饪过程中,冀恒过来了,额头、鬓角以及训练服上都是汗,他进厨房在路昭脸上啄了一下,“我先去洗个澡。”
“等等——”路昭说。
冀恒:“什么?”
路昭揪住冀恒的衣领,把人拉低一点,也不嫌弃对方身上的汗渍,给了他一个缠绵的深吻。
路昭的气息温暖而清新,冀恒的双手不知道怎么办好,他很想把人揉进怀里狠狠地亲,可到底还记得自己一身的汗。
路昭放开冀恒,他看着对方,饱满又清爽的额头、锋锐的眉峰、深邃的双眸,嘴唇被自己吸得有点红,尽管已经无比亲密,心跳却还是会因为这个人靠近而加速。
“嗯,你去吧。”路昭轻轻推了推冀恒。
冀恒侧头在路昭鼻尖亲了一下,“等我回来,很快的。”
饭后两人出门去散步,晚霞还没有完全褪散,两颗卫星却已经出现在了天际。8月份的托帕虽然处于夏季,但气温并不是很高,星云校园里绿树成荫,晚风徐徐吹来,清凉又舒适。
路昭左手拉着冀恒,右手在口袋里摸着那枚戒指,即使没多少浪漫细胞,路昭也知道这么随随便便把定情信物递过去不合适,他想找个合适的契机。
与此同时,冀恒也想找个机会更新自己的心愿清单。两人走到星云礼堂附近,冀恒突然开口问:“还记得你二年级那次帝国日吗?”
正在琢磨怎么送戒指的路昭一怔,“记得啊,怎么了?”
“那次还举行了一场反重力舞会。”
“嗯。”那场舞会真是噩梦,路昭记得当时自己就像皮球一样碰了很多壁才狼狈逃离舞会现场。
“你好像不太会跳舞的样子。”冀恒笑。
跳舞路昭确实是不会,不过重点应该是他那时完全不适应零重力状态,然而——“你怎么会知道呢?”
“因为那天我看到了啊,最后还是我把你推到会场门口的。”
“啊?”路昭依稀记得当时有人在黑暗中带着他转了很多圈,他以为那是对方认错了人。
冀恒从身后环住路昭的腰,“回忆一下,是不是这种感觉?”说话间又亲了一下路昭的后颈。
路昭恍然,“是你啊。”
“嗯。”冀恒在路昭耳后舔了舔,气息灼热,“小昭,不如我来教你在零重力环境下跳舞吧……”
路昭认为这主意不错,他觉得这样应该能找到时机送戒指,“好啊。”
于是两个人都非常满意地往回走。
冀恒宿舍地下室的训练场就可以调整为零重力模式。
开始之前,冀恒告诉路昭要把鞋子给脱了,路昭不疑有他,乖乖脱了鞋袜,“可以了吗?”
这么好骗的样子,让冀恒禁不住喉间一紧,声音暗哑地称赞“真听话”。
零重力运动,路昭现在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因此他以为学个跳舞应该是很容易的,他打算学完以后就送出戒指,然而冀恒的教学却根本不按常理开展。
腰挺起来……腿分开……
路昭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冀恒的下限。
可能是因为羞耻心都被冀恒磋磨殆尽了,也可能是想到假期就要结束,这一次路昭没有抗拒,而是尽力配合着对方。
小绵羊眼泪汪汪地红着脸,让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反应差点把冀恒逼疯。
教学进行了很久,结束的时候路昭轻软得就像一片羽毛,他被冀恒珍惜地抱在怀里,两人身体交叠,在半空中悠悠漂浮,空气里都是彼此的气息。
冀恒亲吻着路昭颈间的碎汗,双手抚过对方的肩膀,滑过手臂,想要与其手指交握,但是路昭的右手却握成了拳。
将那只手拉过来,小心掰开,一枚银蓝色的戒指就飘了出来。
“傻瓜——”冀恒亲亲路昭手心被戒指压出来的印痕。
第十八天。
假期最后一天,冀恒做早餐的时候,路昭在客厅看新闻,其实他一点都没看进去,注意力都在厨房里。
曾经以为冀恒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呢,谁知他却家务全能,而且很会照顾人。
路昭想起前段时间收到朱莉姨婆发过来的信息,老太太告诉他,现在年纪也不小了,遇到合适的对象就可以结婚了,别像那些浅薄的男人一样在乎外貌,只要‘温柔、贤惠、对你好’就可以了。
这么说起来,冀恒也算是合格的。
结婚的事情,路昭通知过师父和伯父一家了,当然只说了结婚对象是男性战友,还没有透露冀恒的具体身份,但姨婆那里他还没想好怎么说。
而皇室那边也尚未正式对外公布冀恒的婚讯,毕竟路昭是几百年来第一位皇室成员的同性配偶,对于路昭的头衔和称谓,皇室管理委员会还在紧急研究中。
也是因为战时,路昭和冀恒的结婚才能这么干脆,如果在和平时期,一场亲王级别的婚礼没有半年的筹备和造势是不可能完成的。
路昭神游的时候,冀恒把早餐做好了,他走过来摸摸路昭的头,“在想什么?”
“没什么。”路昭摇头笑笑,“吃饭吧。”
用餐过程中,播报新闻的光屏没有关,路昭专心吃饭,冀恒却关注着新闻的内容,等到某条新闻出现的时候,冀恒立即离开了餐厅。
“怎么啦?”路昭纳闷,他也跟了过去。
那条新闻是关于彻底剿灭天道会的。
天道会,一个延续了一百多年的反帝国组织。战争开始之前,帝国对天道会的清剿就一直很紧,但是虫族入侵打乱了所有部署,有关天道会的消息也就很少出现了。
路昭:“原来帝国并没有放弃追缉啊?”
冀恒点头,“军方一直保留着部分力量用来对付天道会,可惜还是不够——”
“嗯?”路昭疑惑不解,帝都星系陷落之后,帝国、或者说是整个人类社会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个时候天道会还能做什么?他们想要篡位,那也要有帝国的存在才可以啊。如果世界变成了虫族的天下,还有天道会什么事?
冀恒没有继续说话,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新闻开始介绍这次围剿天道会的细节,负责行动指挥的是第三军团的廖启泽少校,他率领一支突击舰队攻克了敌人据点,将天道会的高级成员一网打尽,同时还搜出了大量证据。
天道会的疯狂出乎很多人的想象,因为——带来巨大灾难的帝都星系虫洞竟然是人为的!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路昭惊骇,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实。
“是啊。”冀恒喃喃地道:“只是为了一个执念,就要毁灭全人类。”
几年前,得到帝国虫洞研究资助的科研机构里,就有一家为天道会所控制,所以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地采购设备、进行虫洞实验,当然并不是所有研究员都知道自己从事的是反帝国工作,但是只要在关键位置上的某个人修改一下实验参数,一场模拟实验就变成了一条连接地狱的通道。
“天道会与虫族的联系,大概在一百多年前就开始了。”冀恒解释,“他们之间有着一套我们尚未掌握的沟通方法。”
一开始也许只是计划让虫族从里格海姆进攻,拖垮帝国的有生力量,然而战争结束得太快,帝国虽然付出了代价,但是根基未损,蛰伏一百多年的执念不甘心就此罢休,于是丧心病狂地打开了地狱之门,将一整个帝都星系都推入了深渊。
路昭气愤得浑身发抖,冀恒轻轻抱住了他。“帝都星系虫洞的疑点太多,军方很快就锁定了那家研究机构,然后查到了天道会头上。”冀恒伸手顺了顺路昭的后背,“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我也不能透露给你。”
路昭摇了摇头,他并不介意这个,他只是为那些遇难的人们以及他们活下来的亲属感到难过,毕竟仇人是无法沟通的外星生物远比同为人类更容易接受一点。
冀恒没有说话,他轻轻叹息一声,把路昭抱得更紧了一点。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冀恒需要马上回到军团总部去,所以婚假结束得比原计划还早,当天他们就坐上了回程的飞船。
路昭整个人都神情恹恹的。
“没关系。”冀恒亲亲路昭的额角,安慰道:“我估计议会又要开始争论不休了,所以出征虫族的计划大概还会拖很久,有时间我陪你回银河系吧。”
“嗯。”路昭点头,他摒弃了那些压抑的负面情绪,对冀恒笑了起来,“好,回银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