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璩公子的嘴唇比想象之中柔软,像一口酥软的果子, 近在咫尺的俊脸, 随着元绥突兀地吸吮, 和往下一咬, 骤然红透!
“你……”
璩琚将人推开, 手嫌弃地擦拭唇上的红痕,薄怒微微, “做甚么?”
元绥上前两步,逼得璩琚险些坐倒下来, 她非不肯退, 一个劲儿往璩琚身上摸, “心疼你。”
“不知羞。”
他恼火地画地为界,不许元绥再过去。
元绥果然不动脚了,手却又不规矩地拉住了他的, 璩琚的脸色一寸一寸地冷了,似乎想起了某件羞耻而懒得提及的事情, 屈辱的目光看得元绥心里一抽一抽的, 她用了两分力,将他的手握紧,正经而严肃地告诉他:“你不承认,我心里也明白, 我很感激你还记着我, 特地来郴州找我, 本来依照我这个个性, 既狠狠得罪了你,说什么也不肯不要脸皮回去求你的。”
“但是,是你给了我这个契机,怨不得我了……”
元绥踮脚,在璩琚的喉结上轻轻咬了下来。
他呼吸急促,脖颈上的青筋微微颤抖,落在元绥耳中的呼吸变得十分粗,而且烫。舔吻了一下之后,她又缓缓退开,拉住他的手往帐篷里走。
璩琚始终一语不发,仿佛被元绥两下亲怔住了,旁人只见这气势豪迈的小姑子拉着一个大男人钻进了帐篷,便再也不出来了,都心领神会。
一地月华如水。
元绥热烈地吻他,咬他,故意拿自己磨蹭他,璩琚不可能没有反应,何况这个女人,是他魂牵梦萦,说好了要忘记,可却又欺骗不了自己,终还是扔下一切,不顾父母劝阻,不顾璩家名声,一意孤行想要的女人。
帐篷里,温暖如春。
一夜孟浪,他几乎再无力气,伏在元绥身上喘息不止,她笑着朝他直眨眼,有吃饱餍足的得意和狡猾。
他撑开手,云雨消散的账内,只剩下两人纠缠的喘息。
“为何勾引我?”
他问得坦荡而冷漠。
元绥想想,砸了咂嘴,“你不享用得挺开心么?我这还是初次,都给你了。”
璩琚冷着脸道:“我知道你不是轻浮的人。”
元绥嗤一声笑出来,“你又知道什么了,我本来就是个轻浮的女人,不轻浮我能勾引你?只不过觉得你这个人还有点可爱,我有点喜欢就是了。”
“……”
“你脸红什么?还想再来?”
元绥最终还是将身上的男人推了下去,然后一闪身便钻进了他的怀里。帐外有风呼啸而去的声音,里头,盖着同样一衾抱在一块儿,便不觉着冷了,元绥见他久不成言,心有些急,“其实——我不是对谁都这样的。”
夜里只剩下一个忐忑地,伴随着吃痛的微弱抽气声,而缓缓道来的声音:“退婚之后我就后悔了,我一向任性惯了,后悔不是怕别人怎么看我,是我突然发觉心里也不是完全没你。我喜欢你对我的好,也……喜欢你这个人。”
“以前对你有点儿误会,刚知道要同你订婚,我五雷轰顶,生怕你喜欢了我,总想惹你生气,你送我的东西,我都说不喜欢,回家便让人扔了,只是离开郴州的时候,又想起来,便一样一样地收在了包袱里。”
“是我自己愚昧了,我想过,你以后结一门更好的亲事,得到更好的女人,我可能会很难受。但是我没想过,我回了郴州,先要面临困局之人却是我。怎么说呢,我觉得自己年纪也不大,就算将来要嫁人,也要等一等才好,我想的是,等我忘了心里那人才好。”
没有男人的声音,只有极细的、微弱的呼吸。
元绥蹭了蹭脑袋,脸颊有些红,“但是你来了,你来之后,我就觉得,我还有机会,这是你虽然不说却允了我的。我怕回汴梁之后又来什么不测,所以……只好先把你变成我的。你可别怪我啊。”
“璩公子,我发觉,你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元绥忽抬起头,久久没听到动静,她脸颊上的羞红散了些,可是抬头却发现,原来他早就睡着了!
元绥绞着被角,咬紧了嘴唇。
她个性要强,好容易鼓起勇气,豁出脸去说了这么大堆,人家却压根半个字都没听着!
璩琚实在是太累了,依稀只听到她说“后悔”,这一晚上这简直是老生常谈的话题,璩琚懒得应付这只野猫,他跋山涉水而来,又被她缠着吸了这么久精气,哪还有余力撑着眼睑听她说故事。
只是当人清醒过来时,身旁的床位,空空如也!
璩琚伸手扑了个空,愣住之后,心底便是一凉。
他揉着发胀的头坐起来,被褥被掀开了,露出雪白云堆里刺目的红印,他闭上眼冷静了许久——
元绥,你最好赶紧出现在本公子面前,否则……
“公子!”
传来李鱼的声音,璩琚怔住,继而手忙脚乱地将被褥拉下来盖住血迹,等李鱼匆忙进帐篷来时,璩琚已恢复神色,淡漠地挑着一双眉,“怎么了?”
李鱼嘴里叼着一只磨牙棒,想忍笑,又没忍住,“元绥小姑,走了,今夜偷了我的马离开的。”
璩琚脸色变了,“走了?是什么意思?”
李鱼道:“就是,离开我们了,今早我们追上去,她已经渡河了,河那头我们见着了她,她朝我们喊来着,教我们不要追她,她会在汴梁等着……”李鱼爽朗不羁,又开怀大笑,“等公子你。”
睡了人提起裤子便溜,还想让他去找她?
当他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宠么!
璩琚咬牙道:“呵呵,让她痴心妄想去吧!”
她要等着他,他偏不教元绥这么快如愿,这回汴梁的路生生耽搁了,直至腊月才回去,皇帝陛下已钦定了出战北辽的人选,谢珺也赫然在列,璩琚是头昏脑涨地回了汴梁的,而且风言风语甚多。
最最教璩琚咬牙切齿的,便是元绥让所有人知道——
璩公子为爱追至郴州,被元绥夺走了清白之身之事。
甫听闻时,璩琚险些两眼翻白当场吐血,回家中,他父亲一个劲询问,与元绥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南下不是经商去的么,怎么又同元绥扯上了,他发誓要同元家断绝往来,同元绥忘情断爱的,怎么这又好上了云云。这一连串,璩琚没法答。
元绥派人来璩家下帖子,他收到了只作没看见,不予理会,也不去。
如此有过了些时日,他母亲寿宴之时,请了一个戏班子来园中唱戏。
戏文名叫《俏郎君月下追萧娘》。
唱的是一对互相倾慕的少年男女因误会分开,男子痴心不忘,发誓永远不见女子,后头实在是太想念,经历一番痛苦挣扎,又回到了萧娘的身边,苦苦追她,萧娘感恩郎君情意,与之云雨一番,随后消失无踪迹……
璩琚不爱看戏,全是处于一番孝心,才陪母亲小坐了片刻,前头听着倒庸俗不见奇,后头便听越觉着味儿不对,璩琚渐渐白了脸色,直至那咿咿呀呀的一句“妾身本非轻浮子”情意绵绵地唱出来时,璩琚遽然变色,羞愤交集,拂袖便要走。
璩母诧异,回头瞅了眼走到门口的儿子,这时戏又唱到“可怜腹中娇儿”之时,璩琚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出去!
“公子!”
“公子!”
下人一哄而上要拂璩琚起来,璩琚简直深恨不已,又恨又怒,可又忍不住匪夷所思——她、她这是在借机告诉我,她有孕了?
这个念头一起,璩琚脸色更冷,切齿道:“备马!”
可恶的女人,睡了他便走,在汴梁如此毁坏他名声,岂能便宜了她!
璩琚跨上马背,扬鞭绝尘而去。
沿途上心跳如雷,他成年之后已罕见如此失态过,一面恨着元绥,一面却又为着一时揣测而欣喜若狂,抑制不住地欣喜,他到底在喜些什么!
元绥果真在流波桥上等他,这是他们第一次相会的地方,桥上只有元绥一个人,倚栏而立,裙袂拂风,璩琚见到她张扬妩媚的熟悉笑容之时,万丈怒火,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可恶的女人,怎么能可恶到这个地步?
他翻下马背,拾级而上。
一路跑来太匆忙,元绥甚至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不禁莞尔:“今日是夫人寿宴,不是该陪她听戏的么,她最爱听戏的了!”
璩琚冷着脸道:“你有脸说。”
元绥自然知晓他指的什么,鼻尖嗅到一股藏着浓浓委屈味道的气息,忍俊难禁道:“谁让你这么坏,人家回来这么久了,也不来找人家。”她羞涩地背过身,矫揉做作地放柔了声儿,“人家等得心焦。”
“等什么?”
元绥忽然回眸,睨着他,“你戏看完了没有?”
璩琚皱眉,“我不爱看。”
元绥叹了一声。戏文里,萧娘回家之后,一直等着男人上门来提亲,可那人怨她始终不来,直至她肚子大了,事情渐渐藏不住,露出端倪……总而言之一波三折,最终两人是在一起了,这戏文元绥准备了许久,里头的套曲还都是她绞尽脑汁亲自提笔写的,可惜他竟不看完。
璩琚顿了少顷,终究是无奈又小心地问道:“你——有了?”
元绥愣了愣,料想到他可能是为这个来的,忍不住轻声嘲道:“没有。”
璩琚瞬间脸色阴云密布。
他意识到是被元绥耍了。
元绥见他脸色不愉,反而很欢喜,便亲热地将他的脖子搂住,丰满的胸脯花苞似的柔软香艳,严丝合缝地贴了来,她咬唇轻笑:“孩子以后会有的,现在,我想先有你。”
璩琚如根木头没有回应,也许是被他的话吓着了,也许是还没原谅,元绥将脸颊靠过来,小声道:“璩公子似乎对自己格外有信心,一次就能——擒王了?”
“闭嘴。”
男人恼羞成怒,要将元绥掀开,她不肯,半点不肯挪动,早该发觉的,他一旦恼羞成怒便很容易冷着脸说些伤人的话,但是……她摸透了璩琚的脾气,觉得可爱到想狠狠亲吻他。
“璩公子弄错因果啦。”她吐气如兰,在璩琚微微耸开眉俯视下来时,元绥努力了数月,终于可以在他面前,将那些不必要的女儿娇羞都扔开,一心一意只为挽回这个人,“先有孩子他爹,才能有孩子,你说是不是?因果要……唔……”
元绥被压在栏杆上用力地亲,被璩琚惩罚似的报复回来,而且不遗余力地钻进了她的口腔,纠缠起她的舌尖。
好容易松开,元绥娇喘吁吁地靠在他怀里,曼声道:“你一靠近,我就软了,就想你的身体了……”
“……”
元绥将一双手掌变成触须,用力地缠紧他,“娶我好不好?我还想嫁给你,我们都为彼此勇敢一次,好不好?过去的事,就当它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子俨……”
璩琚没答话,神色复杂地盯着元绥。
今日是老夫人寿诞,他这般没头苍蝇似的冲出来——他是思念着她,可说到底是他会错意了,以为她腹中有了孩子,他想,倘若有了孩子,他纵然是不顾一切,拼尽全力,也要将元绥娶回来。
但是没有。
没有,又该怎么办?
让他孤注一掷的筹码又在哪里?
元绥心肝儿轻颤,她已经豁出脸皮了,要是璩琚还不答应,还不答应……
“子俨?”
她不敢再抱他,不敢再碰他,只是可怜兮兮地,将他的衣袖往下拽了一下,便又忐忑地松开了。
璩琚凝视着她的眼眸,“谁告诉你我的字的?”
元绥苦笑了下,“我要刻意打听什么,难道还会打听不到么,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不喜欢,我以后不叫了就是了。”
璩琚蹙眉:“你用戏文骗我出来,只是为了这个?”
戏文里的萧娘在等着她的如意郎君,等得心字成灰,始终不来。璩琚一想到,心便有些酸涩地疼,就如同那几个夜里,得知元绥已离开汴梁心灰意冷回郴州时,他发誓要忘了的女人,冷言说了断绝往来的女人,忽然之间自意识之中挥之不去了。
元绥慢慢地,点头,轻轻抽气,靠住了围栏,“我想你。”
璩琚攒起的眉头依旧不松,“那晚之后,为何逃离?”
又道:“为何——散播那些话?”
元绥眨了眨眼,“怕。”
“怕什么?”
他不懂,元绥一个敢爱敢恨,说退婚就退婚,说诱惑他便拐上床榻,睡完了提起裤子潇洒就走的女人,有什么可怕的。
元绥慢慢地垂眸,自嘲地笑道:“我方才说想和你把过去两清,但是我知道这是两清不了的……我名声狼藉,又被郴州老家的家人亲手险些断送一生,我早就不是原来那个元绥了。我这么一个女人,怎么会不担忧你会因此不要我,嫌弃我轻浮放肆?那晚上我其实想得不太多,就是情之所至了,你来了,我很欢喜,就像在水里逃生抓住了一块浮木……”
“但是我怕啊,醒过来之后又能拿什么脸面见你?万一你嫌弃我怎么办?璩家不喜欢我怎么办?我想冷静一下。我独自逃回汴梁,想了很久。”
“我是喜欢你的,你追到郴州来,我就……爱上你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
璩琚闭了闭眼,不知为何,听闻元绥上了花轿之时,他那么不冷静,她真心实意地诚挚着诉说心意时,他竟然冷静得可怕,连他都畏惧。
“倘若我不答应,你还能嫁给谁?”
元绥眨了眨眼,“我行情很好,就算现在风声不大好,日后说不准还能东山再起。”见璩琚渐渐脸色暗了下来,她微微一笑,“我不想你为了负责接受我的求爱,我想你为了喜欢我接受。”
“元绥。”
他闭眼溢出一丝叹息,终归是输给她,一败涂地。
他的心从来不曾左右摇摆过,只因是这个狡猾的、傲慢的、热烈的女人,似一束长在心坎上的烈焰玫瑰,开得铿锵奔放,盘虬有力。
他用力地,将眼前笑得明媚而委屈的女人拥入怀里,胸口微微震动,捂得她脸颊发烫,欢喜地回抱住了他,璩琚叹道:“郴州城外,你若不走,我早已上元家提亲了,自作聪明。”
他道:“小心思不用想瞒过我,你这个女人狡诈如狐,嘴里三句话倒有一句是假的,以为我好骗?”
元绥唯一骗了他的就是那句,那晚上只是情之所至。她确实私心极多,想彻彻底底拥有这个男人,教他一生一世甩不脱她。
元绥没有用任何避孕措施,因为她不怕,有也好,没有也好,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肯原谅她,肯重新接纳她,但真到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时,那便是下下之策了,她也不想她的爱情最后沾带上其他冲突。
她悄悄吐着香舌,回道:“璩公子一点都不好骗。”
璩琚笑了一声,将她的发髻揉散了,“同我回家。”
“嗯?”
璩琚将她的手抓下来,十指紧握,温沉而柔和的俊容有不易察觉的一丝强硬,“我娶你。”
“……”元绥虽不说话,碎步跟在他身后,心里却悄悄乐开了花。
她想说:真好。幸好。
璩琚拉着人回璩家,璩家二老虽然震惊,兜兜转转还是元绥,但却又万分清楚儿子的个性,从小到大,璩琚都想方设法不让他们失望,如不是铁心要娶元绥,不至于忤逆,甚至出言与璩大人顶撞。
这门婚事最终没有任何阻碍,他们的婚期定在正月十六,月儿正圆,元夕之后。
当晚璩琚喝得微醺,推开婚房的门,元绥自己扯了红盖头,心疼地抱住他,合卺酒也不敢灌给他了,但璩琚坚持要喝,喝完酒,元绥便抱着他上婚床,替他脱下鞋袜,璩琚头疼地仰倒在枕上,元绥心里轻轻一抽,“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子俨。”
醉醺醺的璩琚,完全没有平日的温雅风度,也没有捉弄她、冷眼相对时的漠然和恶劣,微微蜷着腿,露出有些痛意的脆弱。
“子俨?”元绥的心胀痛起来,眼眶温热,欢喜无限地吻住了他的嘴唇,轻轻地撬开他的唇瓣,甜蜜地与他纠缠,她的手也没停着,轻而易举地便替他剥了衣衫,解开了外袍教他透风。
元绥有经验了,接下来的一切便顺理成章、轻车熟路多了,她轻轻含着他,缓缓地摩挲着动着,璩琚睁开眼,迷迷蒙蒙地看着她,心里知道是这个女人,这是他们的大婚之夜。
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趋势,他只好放任自流地低吟起来。
像温柔地颠簸在水上的行舟。
他忽然问:“元绥,你是真的爱我?”
元绥愣了下,她抱住璩琚的脖子,作恶地咬了他的脸颊一口,“事到如今,怎么还这么多废话,我不爱你何必嫁给你。”
璩琚意识朦胧,元绥只道方才那盏合卺酒便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是真的醉得快不省人事了,说的话都是埋在心里的介意的东西,尽管是醉话,确是真言。元绥又心疼又气恼,只好自己代劳,腰酸背痛地,忽然一下狠狠地抽搐起来。
璩琚便这般带着笑意,抱住了她的腰肢,“元绥……”
元绥有些不甘,急促地呼吸着,脸颊全汗湿了透着羞红,“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把我看对眼的?”
“很早。”
“有多早?”元绥掐了他一把他的耳垂。
璩琚笑起来,温柔地释放了自己。
元绥埋在他的肩头,忽然快美得泣不成声,璩琚托住她的腰肢抱上来,将人搂入怀里,胡乱地亲吻她的脸颊,酡颜绯红,酒意醺然地笑道:“早到,好像不记得了。”在她一怔之时,璩琚摸了摸她湿漉漉的长发,“你以为,只有半年么。傻姑娘,你不知道我肖想你多久了。”
再多的,璩琚便不肯说了,只顾自己神秘地微笑,仰头倒在枕上,呼吸开始极有规律的运转,竟像是睡着了。
元绥急了恼了,咬咬牙,“璩琚,别睡。子俨,别睡呀……我想同你说说话,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呀……怎么喝了这么多酒?谁给你灌酒,我以后狠狠收拾他!子俨,子俨……我爱你,爱到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你怎么会这么好呢……”
璩琚睡着了,睡得安安静静的,再也没听着。
她说到最后,又不知道自己在碎碎念些什么了,但兴奋得一宿无眠。紧绷了数月的那根弦,猛然松了下来,教她无比兴奋,快活得睡不着了。
她爬下婚床浴身,回来之后用热毛巾替他擦拭,一切料理妥当才终于又回床榻上,搂着她的新婚郎君闭上了眼睛。
她没忘了晨昏定省,翌日是顶着两只黑眼圈去拜见舅姑的,而璩琚则是神采奕奕,教人一见,便不难往歪了想昨晚之事,元绥好笑又委屈,幸得璩大人和夫人都不曾为难她。
元绥在家中很好,有事做,但又不至于太忙,璩琚手上的账本都直接给她瞧的,元绥很喜欢这种日子。婚后丈夫宠爱她,家中人敬重她,这样已经很好了。璩琚甚至在院落里替她专门扎了一个秋千架,正好对着他的书房,元绥便每晚坐在秋千架上,偶尔吹箫看月,然后听到他书房门打开的声音,璩琚走过来,将她抱起,一路就这么走回婚房。
但元绥渐渐地察觉到,有些事终究是不能提的。
比如谢珺,比如谢云柳,比如郴州太守……
就像那晚上他明明醉得快不省人事,却还要问,她是不是真的爱他。
拒婚一次,元绥真的伤了他的心了,她想尽办法欲弥补,无论璩琚想做什么,她都全力配合,从来不忤逆违背他心意,可是这般相敬如宾好像又缺了什么,元绥始终无法窥破他内心深处,病急乱投医地问了赵潋。
回来之后,才发觉璩琚正在院中抚那根秋千架的绳,元绥恍然一惊,悄悄地走近。
璩琚淡淡道:“去见了公主和谢珺?”
直觉告诉元绥,后头的“谢珺”才是他真正在意的,她忽然就带了哭腔,她发觉她还是没法这样与他幸福,始终有结,有疙瘩,她哭得梨花带雨露,哽咽不成调,哭得璩琚心软,又心乱如麻,回身走来,将她的纤腰捉住,带入怀里,“我不没说什么,你哭甚么?”
元绥抽噎着道:“你还是不信你。”
她不指控他不信任她,而是指控他不相信自己。
元绥紧紧地将他抱住,“没有、没有别人了。”哭得心慌意乱,没有章法,“为什么不相信你自己,你很好啊……”
“元绥。”
她不肯松手,“子俨,我真恨不得……把心掏给你!怎么才能教你相信,从我在郴州道上见到你的那一刹那,心里面,就真的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我只是信口一问。”
元绥哼了一声,不信,“日后,你若是再心里不痛快,我一日说十遍爱你,我总是要把这句话灌进你的脑子里,我让你今生今世都永远记着!”
璩琚无奈一笑,“我错了,错了好不好?患得患失,正是我最大的软肋,真教你抓着了,日后可怎么赢你……”
夫妻之间斗法,为了柴米油盐什么都好,但不该有怀疑和猜忌,这是婚姻大忌。元绥就怕它由一点苗头渐渐发展壮大,最后不可收拾,她当然要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她踮脚亲吻他饱满的嘴唇,舔了一口,垂眸道:“我会让着你的,我无理取闹的时候可比你多多了,你以后不烦我,不嫌弃我就好了。”
事实上成婚之后,元绥对他事事包容,处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他心疼她为了维系婚姻的默默付出和委屈求全,罢了,罢了,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再被她骗婚,骗心,骗一辈子又有何妨?
他一个男人,怎么会输不起?
璩琚揉了揉她的鼻子,“我只是问了一句,不用风声鹤唳,没不让你见谢珺。只是你是我的女人,不论是谢珺还是别的男人,你见了,我呷一口醋又怎么了?”
元绥微微一愣,随即赧然地偷笑起来,“正该你吃的!我准备个醋坛淹死你!”
成婚七个月之后,元绥终于被确诊怀了身孕。
赵潋和君瑕去往姑苏了,这个好消息只能告诉给燕婉。
听说后来贺家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生意场上接连马失前蹄,直至顺藤摸瓜咂摸出一点意思来,才知道是惹了大佛了,贺心秋被父母催促怂恿着来璩家找元绥和好。
但元绥不予理会,这玻璃姐妹情,早在她闹出笑话时贺心秋雪上加霜地一把打碎了,贺心秋腆着脸求了又求,最后还是佛寺里的婆婆进香回来,见贺心秋跪着,心里头明白怎么回事,但可怜儿媳妇身怀六甲,正挺着大肚子实在不便,便让人请贺心秋回去。
几个家丁上来拽贺心秋,贺心秋急了,一把冲上来要抓住元绥的肩膀。
若非怀孕,元绥的拳脚远胜贺心秋的花拳绣腿,作为母亲只好拼死护住肚子,险些被推倒在地,幸而璩琚回来得及时,将妻子的手腕握住,抱入了怀里,跟着便冷着脸吩咐:“还不将这疯女人丢出去!”
他本想就此罢手,没想到贺心秋欺人太甚竟上门来唱这一出,欺负他的女人,不让贺家从皇商之中除名,他誓不甘休!
人是扔走了,没想到元绥却被吓得冷汗直冒,这孩子竟提前出世了!
好在当月也是产期,孩子产下得十分顺利,是一对双生子。
求神告佛的璩夫人大喜过望,当夜便又去了佛堂跪了整整一宿还愿。
元绥总算是可以圆满交差了,产后脱力地靠在丈夫怀里,呼吸不匀,“一对儿子?”
“嗯。”璩琚有些担忧她的身体,孩子尚且没看过。
元绥笑道:“赵潋这一胎也快要生了,若是女儿,我们……结个亲家好不好?”他见璩琚不答,伸手勾住他的食指,“子俨,我们都放下了。”
她对赵潋的敌意,璩琚总莫名无由的对谢珺的不能释怀。往事如烟,终于都放下了。
他亲吻她的额头,带着柔软的笑,牵动着她的一颗心。
“主意你定。”
元绥点头,“子俨,你把孩子抱来我瞧瞧。”
“你……还疼么?”
元绥笑道:“不疼,明年还能再给你生一个。”
他握紧了元绥的手腕,轻声道:“不急,我们还有后年,大后年,你身子大好了我才能安心,这一胎双生子之后,要养许久才好。”
元绥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嗯。”
她心里想,儿子都成双了,这下他可没法再将她推开了。
他们之间到底是谁患得患失多点呢?
那真是不一定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