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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气氛不是一般的凝滞。
在慕廉开口之前，慕子深轻抿着唇，神情冷淡。
“阿深，你想要怎么做？”慕廉的语气意外地平静，好像这不过是父子间一次闲聊。
“我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了。”慕子深不痛不痒回了他一句。
“你真要退了方家的婚约，去娶那个没有半点价值的女人？”
慕子深听罢，黑色的眸子微微转动，睨了过来，“没有半点价值？我以为你是喜欢小奕和小尔的。”
慕廉刚才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件事。
他早就知道了小奕和小尔是慕家的血脉，或许……还和那个笨女人谈过。
“孩子可以留下，但是那个女人绝对不能进入慕家。”慕廉下了最后通牒。
“这事应该由我来做主。”慕子深恍若未闻，“在你眼里，她不过一枚弃之不用的棋子，不是么？”
颇有深意的话，让慕廉皱眉，眼里露出了一抹狐疑。
慕子深继续开口，“十三年前，她父母双亡被接进慕家，你应该最清楚其中来龙去脉。”
老何惊讶看了慕子深一眼，深少怎么会忽然提起以前的事？而且好像已经查到了什么。
慕廉也有一瞬间的讶异，但是想到最近被他扣下的王京，心里又了然。
“我是欠她两条命，你现在是想用这个来威胁我？”慕廉语气里没有丝毫愧疚，反而音调上扬，表明了他的怒火。
听到他承认，慕子深本就沉冷的俊脸更似蒙上了一层薄冰，拳头已经握起。
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父亲，可能拳头已经挥了上去。
原来，慕子深和米芊芊之间还隔着两条人命。
他背脊有些僵硬，明明很想质问些什么，但是又觉得没有意义。
不可否认，他有些害怕。
刚进慕家那段时间，芊芊总会在夜里哭，想爸爸妈妈。
她喜欢慕家，信赖他，很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慕家收留了她。
如果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骗局，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慕廉忽然笑出声，道，“相反，我倒可以用这个来威胁你了。”
他都这把年纪了，事情抖出来对他影响不大，但是阿深不同，米芊芊如果知道，绝对会和他反目。
米芊芊没有等到慕子深上楼就出了房间，在二楼栏杆处往下看，正看到对峙中的父子两人。
慕子深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一样，倏然转身。
对上她有些迷蒙的眼神，立刻迈步走了上来。
“阿深！我的话你还要当耳边风吗？！”慕廉的低喝从身后传来，威胁的意味十足。
慕子深停了一下，声音压低传过来，“我不在乎，她终究是我的。”
慕廉被他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激动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还是老何将他扶住。
米芊芊没有想到父子两人闹成了这样，有些犹豫地看着已经走到了跟前的慕子深，“吵架了？”
“怎么脸色还是这么苍白？”慕子深却径自转开了话题。
手刚想伸到她脸颊，她却后退了一步，“没事。”
刚才被他一撩，脸色好了些，但是很快又变得苍白。
“结果如何？”她扯了扯嘴角，问道。
问的自然是他和慕廉的谈判结果。
“我让人把你们的东西搬过来，从今天开始住这里吧。”慕子深说道，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
米芊芊讶然，却摇头，继而认真地开口，“慕子深，你会对小奕小尔很好的，对不对？”
慕子深黑眸如同上好的琉璃，紧紧凝着她，好像要将她看透，“你想说什么？”
她眼里的决绝，仿佛要放弃某种自己很在乎的东西。
“我没有能力照顾他们……”米芊芊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却低下了眸，“他们在慕家，会更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话说完的，只觉得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量。
身子靠在了栏杆上，才勉强稳住。
下一刻，慕子深却伸手将她带入了自己的怀里，低低的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明舍不得，还在逞强？”
他总是能轻易将她看穿。
但是这回她会死撑到底。
“慕子深，我没有逞强，我是认真的，我不希望孩子跟着受苦。”
“你以为，我没有能力养得起你？”慕子深暗示性很强。
她如果选择留在他身边，他怎么会让她吃苦？
只怕，她的选择并不是他。
果然，米芊芊用力将他推开，惯性撞到栏杆上，腰上吃痛，忍不住皱紧了眉，说出来的话也没有温度，“慕子深，别装傻了，我跟你说过很清楚，我和你之间根本就不可能了，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留在你身边？还是，你又想玩另一出报复的游戏？”
话毕，她嫌恶地转开了头，眼睛的湿润也不知道是因为悲愤还是伤心。
“那你怎么不担心一下，我会将气撒在孩子身上？”慕子深眼神锋利，睨着她。
米芊芊喉咙一梗，惊疑的目光瞬时又飘回了他脸上。
那种不信任，紧紧是一瞬，但是却好像一把利刃，狠狠割在慕子深心脏上。
她就像一只受惊的乌龟，缩回了自己的壳里，不再信任于他。
“如果你真的这么做，先发威的可能是你父亲。”米芊芊道。
她能感觉到慕廉对慕家血脉的重视，却也仅仅如此而已。
“米芊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情了？连孩子都不要——”
慕子深的话尚未说完，米芊芊就大声反驳，“不是！不是不要！”
如同被激怒的小兽，等着慕子深，深深呼吸着。
慕子深面无表情，墨玉般的眸子酝酿着复杂的情绪，“在我眼里，你就是抛弃了他们。”
他的话掷地有声，米芊芊愣愣看着他，竟忘了辩驳。
许久，她才看着他说道，“随你怎么想。”
米芊芊是倔强的，跟他一样。
这一点，慕子深无比清楚。
“我会让人办好手续，从今天开始，小奕和小尔姓慕。”他说。
米芊芊身子微震，没有应话，只是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唇。
这样也好……
她在心里提醒自己。
“你可以走了。”慕子深丢下这话时，已经转过了身去，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米芊芊甚至没有时间回房间和小奕小尔道别。
许管家就笑眯眯将她请出了别墅。
等她反应过来，身后的复古庄严的大门已经缓缓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