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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瑶眼见封玉书朝她走来,慌忙抬袖堪堪遮住了脸上的表情,换上一幅柔情似水的面孔。
“不过是偶遇了自家的小妹,与她闲话几句罢了。小妹,这是宁远侯府的世子爷,还不快给他请安。”
晏瑶眼里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摆出了封玉书世子爷的身份,若是晏欢此时轻举妄动,只怕是要失了礼数了。
晏欢看到封玉书的那一眼,只觉得浑身的鲜血都往脑门上涌,前世的种种袭上心头,最后定格在封玉书决绝弃她而去的场景之上。
如今这么近距离的再相遇,晏欢只恨不得扑上去将封玉书和晏瑶剥皮拆骨以解心头之恨。
勉力控制住心神,晏欢抿着唇盯着面前的两人,一眼不发。
经晏瑶的提醒,封玉书才注意到面前还站着一个人。容貌还算清丽,可与晏瑶对比就相差甚远了。这双眼睛太过阴郁,一幅想吃了他的表情却是为何?这是哪里来的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封玉书皱起眉头,对晏欢的失礼感到不满。
晏瑶察言观色,在一旁适时道“世子爷切莫生气,我这个妹妹是姨娘所出,自小性情古怪。也怪我这个做姐姐的平时没有教养好她,叫她一时失了礼数,还请世子不要怪罪才是。”
原来是庶女,哪怪这么没有礼数。封玉书的眼神带了一丝鄙夷,对晏欢更没了好感,听得晏瑶柔情歉意,才冷然道“罢了罢了,既是瑶儿求情,本世子就不追究了。”
封玉书言语顿了一顿,对晏瑶愈发青眼有加“瑶儿,你总是这般善解人意。”
晏瑶羞怯一笑,惹得封玉书愈发怜爱。
好一个善解人意,好一个概不追究。晏瑶明里是在为晏欢求情,实则字里行间都将她贬低了去。晏欢冷眼瞧着两人的伪善,心里冷笑连连。
难怪会看对了眼,都是道貌岸然之人。
晏欢拽紧了袖口,低下头遮掩住眼里的凶光。迟早有一天,迟早有一天,她要撕下这对狗男女的狗皮,将他们挫骨扬灰!
见晏欢低眉顺眼,晏瑶带了几分满意之色,以施舍的姿态道“妹妹这样孤身站着也是不好,这里人来人往,恐怕会让别人笑话。不如随姐姐入雅间就坐,世子爷也不会见怪的。”
千转百回间晏欢调整好了表情,抬头对着晏瑶冷淡道“小妹我就不打扰大姐和世子爷的雅兴了。祝大姐和世子爷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
说完附上了一个神秘的笑容,这话透着古怪,又说不出所以然,晏瑶正要追问,只见晏欢已转身进了一间上好的厢房。
原来是有约了么?这个小贱人又勾搭上了谁?莫非是逸王殿下?
晏瑶狐疑,封玉书心下不耐烦,但面对美人还是体贴道“瑶儿,这外边风大,去雅间吧。”
晏瑶轻柔的点了点,将晏欢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
眼下最重要的是哄得这个世子爷的欢心,晏瑶从来都知道自身优势,知道如何才能让男人套牢在身边。
等她成为宁远侯府的世子妃,看她怎么收拾晏欢这个小贱人。
晏欢回到雅间,小二已将酒菜上席,面对一桌的山珍海味,晏欢却食之无味。
越临雍迟迟未归,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变故。晏欢味同嚼蜡,麻木地戳弄着面前的鸡丁,最后干脆将一桌子美食全弃了,端坐在窗边,撑着下巴注视着窗外的夜景。
护城河两岸是一派长灯,不少青年男女将发光的花灯放在护城河上,那些波纹带着画风飘向远方。
从高处远去,美不胜收。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封玉书和晏瑶出了酒楼,走向画舫。
晏欢勾唇一笑,快速走出厢房,走到两人身后,状似意外地道“咦,大姐,这就要走么?”
晏瑶正要上木板,听得身后有声音,翩翩转过身来,见是晏欢跟了过来,不禁挑眉道“怎么小妹也要走了么?”又看了看晏欢身后,见晏欢孤身一人,娇笑道“还以为小妹有良人作陪呢,不想是姐姐多虑了。”
这人来人往的,听得晏瑶如此说,都向晏欢投来怀疑的视线。那些或轻蔑或审视的目光,晏欢不甚在意,反而回道“是呢,哪比得上姐姐好福气,能与世子爷同船游赏。”
这小贱人一脸艳羡的表情真是可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庶女,怕是连画舫都没坐过吧。
晏瑶眼中的蔑视更甚,施以恩惠般地道“如此的话妹妹不如跟姐姐一同去吧,这画舫啊内境宽大,端坐上几十人都不成问题呢。妹妹还未坐过吧。”
遥看晏欢往日的作风,是绝不会承晏瑶的情,今日却是一脸笑嘻嘻地道“既如此,就多谢大姐了。”
说罢就朝晏瑶走来,一幅真要上画舫的模样。晏瑶心下讶然,这晏欢是转性了么?
封玉书已在木板那头站立,等着晏瑶过来。晏瑶若真叫晏欢上去,那才真是扫兴。给侍女使了个眼神,晏瑶朝着画舫翩翩而去。
晏欢追着晏瑶只隔了一步之遥,上了木板而去。木板下是无波的护城河,平静外表掩藏着汹涌暗流。
那侍女突然伸脚要将晏欢绊倒,晏欢却灵巧一个闪身躲了过去,那动作快的都让侍女觉得眼花了。晏欢趁着侍女作掩,不准痕迹地踩到了晏瑶的长裙裾,电光火石之间有人滚落下护城河,而后水光四溅。
岸上响起一声惊呼,众人只听得侍女指着水面焦急地呼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大小姐落水了救命啊!”
中间掺杂了几声晏欢小声的呼喊“大姐大姐”
晏瑶甚至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身体被一拉,接着落入了护城河,在水里慌张地扑棱,被猛呛了好几口,口鼻都被堵住了。这护城河的水又冰又冷,晏瑶挣扎得妆发都散了,在水里显得很是狼狈。
封玉书推开那侍女,见落水的是晏瑶,焦急地怒吼道“怎么回事,瑶儿怎么会落水的?”
那侍女支支吾吾,说不出情况,倒是一旁的晏瑶突然手指向侍女,大声道“是她,是她踩到了大姐的裙摆,将大姐拉下去的。”
侍女百口莫辩,本来她想伸脚绊倒的是晏欢,怎么会是晏瑶落了水?侍女脸色发白,对着晏欢哆嗦了半天哆嗦不出一个字。完了,都完了。
封玉书阴狠地看了一眼侍女,是将晏欢的话听信了。
晏欢一脸惊慌地看着在水里挣扎的晏瑶,语气都带上了一丝哭腔“大姐她,她不通水性啊,世子爷您一定要救救她”
晏欢的着急和担忧,并不像装模作样,眼下更是多了几分情真意切,叫封玉书侧目。
封玉书一脸犹豫不决,看得晏欢心中冷笑。封玉书从来是自私自利的,眼见着晏瑶落水他会作何反应呢?
岸上围观了好些个人,见晏瑶落了水,都纷纷指指点点,却无人上前帮忙。
封玉书终究是没有下水,而是指挥着宁远侯府的侍卫下水救人,等晏瑶被打捞上来时早已浑身湿透,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溺水的落汤鸡,缩在封玉书的怀里气若游丝,封玉书一脸痛惜。
晏欢适时的离开,站在围观的人群中间,眉眼含笑地望着。
“瑶儿,瑶儿”封玉书轻摇着晏瑶,晏瑶猛地咳出一口水,神智恢复了一丝清明。
晏瑶虚弱地望着封玉书,而后突然双眼泛红“是你救了我?”只听得晏瑶如此说道,那声音羸弱,却足以勾起天下男人的保护欲。
封玉书听得心里难受,却见晏瑶突然垂下两行清泪,扑进封玉书怀里呜咽“封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美人在怀,饶是铁石心肠都化作了绕指柔。晏瑶的呜咽听得封玉书肝肠寸断,封玉书紧紧地回抱晏瑶“瑶儿,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受半分伤害的。”
眼见着一场英雄救美落幕,围观群众四散而去。
晏欢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眼里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心底一沉再沉。
那厢,封玉书已经抱着晏瑶离开,画舫被开走,只余下河面被撩动的波纹久久未散。
晏欢站在原地,陷入沉思,她觉得她刚刚其实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欢,你怎会在此?”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原是越临雍站到了他身边。显然他并未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晏欢的兴致都被搅乱,再提不起兴致。越临雍见她神情寡淡,不免关切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何事?”
晏欢摇摇头,思绪繁杂纷扰。勉力挤出一丝笑意,问越临雍刚才去了何处,叫她一番好等。
越临雍一脸淡然,说道不过见了一个故人。晏欢再不多问。
两人回了酒楼,让掌柜的置换了一桌新的,相对着吃了一点。就回了晏府。
等回到清心院,晏欢突然发了怒火,砸碎了房中一盏青花瓷。
那瓷碎的声音,在夜晚格外刺目。
晏欢看着碎裂一地的瓷片,想伸手去捡,那瓷口格外锋利,一不留神就被割破了手指。晏欢由着鲜血横流,低落在地面之上。
伤口刺痛,却永远不仅晏欢内心的痛。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