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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看的戏已经落幕,一场宫宴对晏欢来说未免过去无聊。
无权无势的庶女,就算顶着晏府小姐的头衔也不会有人刻意过来攀谈。尤其晏瑶还坐在她面前,将她的华彩完全盖过。
众人只晓得晏大小姐晏瑶,哪里还会记得她这个二小姐?
不过这倒整合她意,若要她像晏瑶一般装作名门淑女去应酬,那才叫她头疼了。
故此,在后座无所事事地坐着,正瞧看见了丽妃离席的一幕。
越临希其实从晏欢进宫那一刻就注意到了她,不过这个小丫头那日那般护着越临雍倒叫越临希生了一丝冷落之心,故意不闻不问。
哪想那小丫头竟也是冷情之人,不肯朝越临希多看一眼。
越临希饮下手中美酒,内心苦闷,他一个堂堂的逸王殿下,风流俊逸,何曾在一个女人面前受过如此冷遇,还偏偏是一个半大的小丫头。
往常他勾勾手指,多少女人上敢着巴结他,然而这个小丫头却是多看他一眼都不愿。
小丫头啊小丫头,真是胆大妄为啊。
许成君偷偷地瞧了越临希好几眼,见他总时不时朝下座望去,不免心生疑惑。顺着越临希的方向看下去,却看见那个方位端坐的是晏瑶。
莫非越临希对晏瑶有意?许成君贝齿轻咬下唇,眼中的失落更甚。
趁着满宫众人在饮酒作乐,晏欢偷偷地去人群中溜走。看见这一幕的越临希双眸微眯,也从宴上抽身而出。
入夜,凤仪宫的丝乐声不绝于耳。
丽妃走下步撵,遣散左右,孤身一人步行回钟粹宫。
不想半途中却遇到一人阻拦,那人将丽妃拉进暗巷,昏暗的光线下丽妃只隐约看清对方坚硬的下颚。
丽妃一怔旋即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是你?”
“你怎么来了?”丽妃说道,美目带着摄人心魄的辉光,一眨不眨地看着来人,哪里还有半分宴会上的颓靡之势。
那人却不为所动,冷淡道“交待你的事办得如何?”
丽妃见那人如此漠然,神色一黯“那老皇帝对我很是信任,丹药亦是经常服用。如今后宫中皇后与容贵妃的斗争愈发激烈,怕是等俊王一回大局就要定了。”
丽妃如是说,见那人并未表态,怕对方担心忍不住添上一句“你知道的,我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你”
可话未说完就被对方无情打断“你做得很好。如何让这浑水越搅越深,就看你的本事了。”
说罢再未多看丽妃一眼,径直地走了。徒留丽妃在原地痴痴地看着那人的背影。
晏欢独自行走在深宫之中,逐渐迷失了方向。漫无目的地走在道上,迎面却撞见一行人。
“大胆,见到丽妃娘娘还不跪下。”太监见晏欢站立在远处,大声警告道。
这太监瞧着眼熟得很,好似在哪见过。晏欢细细回想,蓦然想起今日初入宫时在暗处看见的杀人一幕,这太监不正是那时行凶的首领么?
那宫女气绝之时隐约喊了一个娘娘的封号,此时晏欢才想起那宫女口中喊的,竟是丽妃二字!
这步撵之上的华服女子便是当今宠冠六宫的丽妃了?
晏欢心下一惊,来不及多想,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仪“臣女给丽妃娘娘请安。”
丽妃端坐在步撵,神情慵懒。淡淡的目光落在晏欢身上,见对方只是一个小丫头,未有过多在意。
只听得丽妃懒懒道“抬起头来”
晏欢抬头,只看到丽妃一张艳绝天下的绝色容颜,比晏瑶来的风情万种,举手投足间都是天生媚态。
世间哪里有男人能抵挡得住这般魅力?
“你是哪个府上的家眷,本宫瞧着倒是眼生得很。”
晏欢低眉道“回娘娘的话,臣女家父乃是镇西将军。今日初次入宫,一时迷了方向,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哦?丽妃一双狐狸眼勾起一丝兴味,原来是晏将军府的小姐啊,起来吧。
丽妃这样一个专宠的人物,怎么看也不是好相与的人。况且晏欢一大早碰见丽妃手下的太监行凶,难免心里落了阴影,直想快快摆脱了丽妃而去。
却不想这丽妃竟一时来了兴致,如何也不能轻易放过晏欢。
“素闻晏府大小姐晏瑶是京城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妙人儿。今日一曲蝶舞,当真是妙不可言。”
丽妃朱唇微勾,看着晏欢叹道。
晏欢垂首在下方,脆声道“臣女在宫外就听闻娘娘是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一般,当真是比天上的仙女还美。”
避谈了晏瑶,又对丽妃多加赞美,饶是言语生涩,却总归只落得个天真无忌的名声,果然是个有趣的小人。
丽妃媚眼微挑,抚起额间一缕秀发“那你以为是晏瑶美,还是本宫美呢?”
这是何意?一丝冷凝划过晏欢的心疼,这丽妃问得太过蹊跷,晏欢只怕一个不留神惹恼这个皇帝宠妃,那么真是得不偿失了。
真该好好的呆在宴会上,为何要独自跑出来,当真是节外生枝了。
早知道就听越临雍的话,处处留心才是。晏欢心下烦恼,左右摇摆间口吐出一个字,“这…”不想还未将话完整说完就被人打断。
“丽妃娘娘好雅兴”听得一声清冽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一身玄色绣金线的锦袍,一头青丝用墨玉簪高高束起。面容冰雕玉琢般的清冷桀骜,一身冷峻叫人不敢直视。
晏欢瞧见越临雍的那一眼,眼眸一亮,内心涌起激荡,竟带了几分激动。越临雍看着晏欢,眉眼带着安抚的神色,叫晏欢心下一软。
“敬王殿下?”丽妃疑惑地道,对于越临雍的突然出现略感不解。
宴会之上越临雍都不知所踪,本以为他不曾进宫,却不想在此处遇到了他,真是巧合。
“御医正赶往娘娘的寝宫,娘娘怎还在此处停留?”越临雍道。
一股奇异的暗流在敬王与丽妃之间流转,晏欢心下诧异。几乎都要以为这两人有什么渊源,不过晏欢马上推翻了这一假设。
只见丽妃的眼眸在敬王与晏欢之间流转,而后略带深意的看了晏欢一眼,方才道了一声“告辞”,继而催使着宫人回钟粹宫。
眼见丽妃离开,晏欢不由得问道“你是如何知道太医要去丽妃娘娘的寝宫?”
越临雍见晏欢神情认真,不免失笑“欢儿的关注点还是这般奇特。如何不在筵席里,要独自跑出来?这宫里你不熟识,如此还是欠妥。”
晏欢被越临雍说得心虚,摸了摸鼻子“不过是出来透透气罢了,哪里想到会遇到丽妃娘娘。得亏遇到了你,不然我真不知该如何办了。”
说完又不住好奇道“今日在寿宴之上未曾看见你,可是出了什么事?若不是在此遇见,我还以为你未进宫呢。”
皇后娘娘的寿辰按理说皇子公主都要到场祝贺才是,这越临雍无端缺席甚是诡异。
只听得越临雍淡淡道“自有缘由。日后若有机会,再告诉你罢。”
如此晏欢也不便多问。见夜色越来越深,琢磨着要回寿宴中去。却被越临雍拦住“我正要出宫,一道送你回去吧。”
晏欢面有踌躇“可是母亲那里……”
“我让人去禀报就是了。我们走吧。”
不等晏欢反应就迈步走去,晏欢愣神间已离去好远。晏欢只得小跑着跟上他,在他身后轻轻唤道“阿雍,等等我。”
越临雍眉间染上一丝笑意,脚步缓慢下来,不一时两人并肩而走。
“你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晏欢看着越临雍的侧脸,他的下颚迸得很直,晏欢直觉的感觉越临雍似乎带有心事,忍不住脱口问道。
越临雍侧头,只见晏欢就那样望着自己,大眼睛里隐含着担忧,那瞳孔那般纯净,将自己的倒影都刻在了上面。
越临雍停下脚步,突然伸手摸了摸晏欢的眼睛。
那大手宽厚温暖,晏欢一时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越临雍的动作。
越临雍轻轻地摩挲着晏欢的眼睛,鹰眸专注,掺杂了太多复杂的心绪。
这举动甚是亲昵,晏欢心里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加明显,双眼不由自主的闭起。
好在越临雍的手并未停留太久,等晏欢睁开眼时,只见越临雍对着她清浅一笑,嘴角染上了一丝温和“我无事,不用担心。我们走吧。”
晏欢满心疑虑,却并未得到正面回应。再无机会多问,只得陪着越临雍一步一步的走在深宫暗道。
那夜明月正圆,悬在越国皇宫的上端,将越临雍与晏欢并肩而行的身影拉得极长极长。
越临希身在暗处瞧着这一幕,桃花眼幽深晦暗。
寿宴上的酒意已在晚风中清醒了一大半,原是出来寻找晏欢,却不期然的看见晏欢与越临雍走在一处。
为何哪里都有越临雍的身影?为何晏欢总是与他相处在一起?
越临希微眯着双眸,两人的背影在月色下交相辉映,银色的月华倾泻在他们身上,显得格外迷离交缠。
越临希无论如何也意料不到,多年之后在皇宫之中竟还会上演同样的一幕。
只不过那时不是在后宫之中,他们的身份已不再是敬王和晏府庶女。
命运的齿轮不停流转,而目睹一切的越临希已经无力扭转乾坤。